太子。
李庆安气的握紧双拳、浑身颤抖,扑过去疯了似地扯住李瑞的头发大喊:“你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是残了也轮不到你来
指手画脚!你那贱`人母亲,难道不是靠着媚颜惑主!把父皇迷得晕头转向,最后还不是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三皇子说的真好,媚颜惑主,只可惜三皇子的母妃已是徐娘半老了!”
“你……你这家伙……”李庆安顺手捡起一块瓷片,对着李瑞的右手狠狠扎下去,“贱`人,我倒要看看,你没了右手,
还有人立你为太子吗?!”
站在门口的侍卫见李庆安已被李瑞的话刺激的癫狂,赶忙跑进去拉开了他,“主上!主上冷静一点,现在万万不可伤了
他啊!”
李瑞捂着淌满血的右手,躺在一片破碎的瓷片血迹中,皱眉沉闷的细碎哽咽着。或许是动及筋脉,李瑞因强烈的疼痛而
意识模糊渐渐涣散,直至完全昏迷过去。
不知不觉间已到夜里,灯影阑珊,云开雾散,半夜钟声低鸣,响彻城池。
这里总充斥太多猜忌,适时总需有谁来提点方能彻悟。只是这世上,怕是没有这样游`走世间指点迷津的人吧,若是有,
只怕也不是凡人了。临深履冰,纵然生于帝王家、衣食无忧,却依然要面对尘世的种种纠葛。
李瑞缓缓睁开眼,手上的伤口紧绷着,似乎是换药包扎过了。
他看向站在门口看守自己的侍卫,迷迷蒙蒙的低声说道:“水……我要喝水……”
那侍卫见他醒了,便从一旁的桌上拿起杯子,倒上一杯已经凉透的碧螺春,说:“太子您请稍微迁就着吧,主上正是恼
火,被您气晕了过去,得等他醒来下了吩咐,我才能给您换一杯热茶。”
李瑞抚着额头,皱着眉,声音甚是无力,“大胆……我是一朝太子,谁敢对我如此?若再敢这般,我让父皇砍了你的脑
袋……”
这太子看起来大概是睡昏了脑袋,有些神志不清了。那侍卫无奈的说:“那您想如何啊?我奉命守着您,若是我离开了
,主上可是会责罚我的。”
“混账东西,滚开……!”李瑞一把推开他,身子向前倾去,一下便倒在了地上,却仍然抓着地板向前匍匐着靠向桌边
想拿去茶壶。
侍卫没有法子,干脆将他扶上`床,说:“是了是了,您现在头脑不清醒,我去给您泡茶,您好生歇着,我很快便回来了
!”侍卫说罢,便转身离开了房间,从外扣上一把玲珑锁。接着那细碎轻缓的脚步声渐渐行远了。
按着走路的步法与声响,定是有一定武功且轻功不错的人。李瑞从床`上站起来,跑到门前轻轻推了推,只听见几声金属
碰撞的声响,便知道外面已经上锁了。在去看窗户,却都被木板钉死,仅剩的通风窗也被加上了锁。
而府邸的另一便,李庆安沉沉的从床`上坐起,正看见外面那侍卫端着茶壶急匆匆的走过,便喊道:“站住!”
那侍卫应声折返到他面前,说:“主上可是醒了,您气血攻心,已睡了许久了。”
“你这是做什么?”李庆安指了指他手上的茶壶,“我不是让你看着李瑞吗?!”
侍卫道:“他似乎伤得较重,醒来后一直意识不清,便说着要喝水,冷水不行,还得要热的。不依不饶的,我见他昏昏
沉沉的站也站不起来,便加上锁出来泡茶了。”
李庆安冷笑着坐起身,说道:“没见过这般娇贵的,带我去看看他吧。”
“是。”侍卫一手端着茶壶,一手搀扶着李庆安。
但刚刚走进西苑垂花门,便听见厢房那边传来一声重响,接着便是碎木落地的劈啪声。李庆安心宣不妙,推开那侍卫跑
向软禁李瑞的厢房,只见窗户被撬开,一块石砚掉在地上,李庆安面色发白,明白了李瑞“神志不清”的样子分明是装
出来的,心中怒火三丈,转身一脚踹开那侍卫,“废物,我不是让你看好他吗?!该死!又被摆了一道!连这种伎俩都
看不出,我们家族还培养你这种废物做什么?!”
那侍卫跪在地上,沉着脸说:“是,属下愿意受罚!”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他一定走不远,你去召集人手,一定要看住宫门口!收敛动静,切勿让别人察觉了!”李庆安
匆匆转身去牵马。李瑞若是回到宫中,这事便理不清了。
等到屋外没了动静,李瑞方才掀开床底出来。好在一切还算顺利,李瑞不禁长舒了口气,顾不得身上的尘沙,匆匆从后
面被藤条缠满的柴门离开了此地。
第陆拾柒回:风卷云涌邈千山
正是临近夜色,寒风凛冽,京城东西两市之间,距夜市的时间又太早,百姓大都不愿冒风在街上游逛,此时又是该饥肠
辘辘的时候,路人早早的便找到了栖居之所饮酒暖身了。积雪尚未有人扫去,马蹄踏在雪地上噌噌的伴随环佩铃铛响着
。
长安刚去宫中送去一些玉佩首饰,方才出来,便坐在马车中迎着这一场及时小雪,在无人的大街上兴致颇好的散心。一
手拿着一壶宫人赠与的暖酒,一手轻轻卷起竹帘,让雪落在眉梢、发尖。
驱车的杂工往手心呵了口气,哼着小曲,一边扯着缰绳一边说:“主儿,今日进宫怎么不曾看见太子呢?往日咱们去,
都能看见那太子在他自个儿的寝宫中大摆旗鼓的夸张作态呢,今次却是出奇的安静了。”
“紫宸殿的事,再加上皇上病危,要犯被截,他若再荒唐下去,只怕是要按律法处置了。不过近日我总觉有些不符,听
说李瑞之母是个端庄严谨的美丽女子,定不会准许李瑞这般行径的。”
那杂工不以为然的耸肩说道:“太子的母妃香消玉殒许多年了,哪里还管得着她的儿子呢!不过上次太子同九王爷一同
赴往刑场时,我倒是觉得太子那时的神色出奇的端正呢。”
长安挥去了粘在发丝上的白雪,正欲说话,杂工却忽然低声惊呼道:“主儿!前面的好像是太子!他好像在流血呢!”
长安因眼疾,并不曾看见,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刮过耳边,他不及多想,便道:“快把他拉上车!”
“诶!”杂工跳下马车,跑过去扶住摇摇欲跌的李瑞,说,“殿下,主儿要您上车,有什么事咱上去说!”
果不其然,触碰到他手臂的时候,的确感觉到温热粘稠的触感。血沿着他的伤口滑下,落在地上如点点红梅,一路洒在
马车前,李瑞嘴唇已冻得有些发紫,长安将暖炉推过去,用毯子覆住他冰冷的双手,说:“果然是殿下……殿下为何会
此时身在此地?”
李瑞还不及开口,杂工便道:“主儿,有马蹄声,有人来了!”
长安同他都不约而同的察觉到了这马蹄声与李瑞的关联,长安将李瑞拉进马车最里面,然后整理好衣襟,垂下帘幕,端
坐在车中。
三皇子李庆安看见地上的血迹,又见那血迹在马车前便不见了,他跃下马,走到马车前,说:“六瓣莲花的雕纹,沉香
阁的店主,我正在寻找受伤失踪的太子殿下,你若是看见了,还请将太子请出来。”
长安不语,杂工站在马车前,说:“主儿不曾见过太子,这大冷天的,太子怎会在街上。”
李庆安扬扬下巴,“那么这地上的血迹作何解释?”
长安隔着一层帘幕,说:“方才去染坊挑了几匹料子,那掌柜粗心,沾上的颜料未干,落在地上便成了如此这般。”
李庆安盯着那重帘后的人影,冷然的说:“染料颜色太过鲜丽,但这地上的明明是人血。还是奉店主不要干涉此事,若
他当真在店主的车中,店主还请照实将皇兄请出,好让我尽快带皇兄回宫。”
长安盈盈一笑,“在下不曾见过太子,又从哪里给您请个人出来?”
杂工也附和着说:“三皇子还是请去别处再找找吧,我们着实不曾见过太子殿下。”
李庆安此时迫不及待的要找到李瑞,更加无心去听这番话,干脆一把推开那杂工,直奔帘幕前。“都给我滚开!店主不
给情面,那就休怪我无礼了!”李庆安伸手,正欲掀开那几重轻纱帘幕,长安却先掀开一角,将一块纹章放在了他面前
。
“三皇子既然不看僧面但请看看佛面吧,还请三皇子退回去,不然岂不是不敬了?”
那是皇上所赐的章,长安乃是当年红极一时的乐师,更是备受皇帝恩宠。拿着这章,便是那些铁面的御林军都要给几分
好脸色。皇帝赐予他这块寿山石纹章,纵然之后长安因变故不得不离开宫廷,皇帝念及他的技艺倍感可惜,便也不曾收
回,可谓视此章犹如皇权。
李庆安早已忘却他曾是宫中的首席乐师,只当他不过是沉香阁的店主、与名门贵胄间稍有交集罢了,未曾想到他会将这
纹章也拿出来,自己竟是毫无办法。
李庆安自然无法再逾越上前,冷哼一声,转身策马消失在一片绒雪长街中。
杂工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袖上的雪,对车中人说道:“好在九王爷将纹章又交给了主儿,否则还真真压不住着寒冬
腊月还飞扬跋扈、来去如风火般的三皇子了。”
长安叹了口气,“情非得已,我本不想用此物。”长安转过身去,覆住李瑞的手,道,“太子殿下,待我带您去了沉香
阁以后,可否能将事情始末都告知在下?”
李瑞气色已稍有好转,在寒风中冻僵的双手也总算有了些暖意。他靠在一旁,甚是困倦的样子,说:“承蒙相助,我自
当不该隐瞒,但此事还是少知为好。”
长安却摇摇头,笑道:“殿下倒是说出来,也好过自己扛,多少让我帮着想想吧。”
李瑞虽对他并无太多印象,却也因九王爷的关系,偶尔也曾同他说过话。知道此人秉性不坏,李瑞也并无太多顾虑,只
要不说自己为何出宫的事,其它的倒也不算重要。
回到沉香阁后,杂工将门都压板上锁,将李瑞右手上的伤口换药包扎,应了长安的吩咐,还特意取出长白山火狐裘为李
瑞披上暖身。再沏好茶,与一旁的几个下人一起退出去了。
李瑞稍作休息,已到了子夜,起身时,依稀还能听见院落中树上积雪碎落的窸窣声响。
这片刻的宁静,却让心境如亘古长夜般得以平息。
李瑞闭目,心叹这沉香阁的店主长安果真有几分不屑再被世俗所纷扰的清雅。
他呷了口香茶,将事情原委纷纷告诉了长安,却唯独不提到底为何出宫。长安听后,也不追问这关键之处,但他却听得
出李瑞的刻意回避,知道其中定是有何重要的隐情。但却只道:“如此说来,是三皇子对您心怀不满,索性才做出这般
行径的?二来皇上病了许久了,三皇子自然对作为东宫太子的您有所提防……”
“让你见笑了,店主应当是不爱听这些事的人吧。”
“不,我想既然三皇子对您如此戒备,您现在就算回宫,以您的处境也未免能治罪于他,最多不过被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罢了。”长安托住下巴,沉吟片刻,“既然外面太过危险,殿下还是勿要离开,暂且屈身待在这里,静观其变为上吧。
”
李瑞也觉得甚有道理,便点头道:“如此甚好,店主愿意让我留下,李瑞感激不尽。”
“殿下太见外,叫我长安就好。”长安笑了笑,说,“稍后我去命人收拾一间房,便在离我的住处不远的地方,殿下也
好随时找我。沉香阁内的下人都是可靠,殿下亦不必担忧。”
这出倒是令人意想不到,不过也算是幸得遇见长安,否则李瑞尚未到九王爷府邸,便已被李庆安找到了。说到这长安,
李瑞却也只有零星记忆,若非他这间还颇有名气的沉香阁,当真是不记得曾有过此人了。
果真是去年今日此门中,只白马长衣啸东风,便转身谁也不认得谁了。哪管那之前是如何名冠绝艳、扬名六合的。
长安似乎知道他所想的一般,只浅笑道:“索性别把眼前的太当一回事,越是把昔日之事当一回事放在心上,日子久了
物是人非,便也不是个什么事。所谓江山易主,转瞬光阴,便也不过如是。”
李瑞会意也笑了两声,“如此说来,店主倒是看的通透。不过我有非做不可之事,再未完成之前,不能罢手。”他的眼
神转而低沉下去,“况且,如你所说,江山迟早易主,谁来坐拥,又不是异?”
“在下只是觉得,您活的太累。”
“我此生也只为这一件事所劳心,便也无所牵挂。”李瑞仰面,避开一旁明晃晃的烛光,视线置于一片阴影中,“此生
我为太子,虽不得势也未曾被人给过好脸色,不过也算是享尽了世间荣华。我却只有这一个心愿,那怕只是昙花一现,
也算知足了。”
“要我同九王爷一般,做个闲云野鹤,我也不会乐意。”长安无意的侃道,“不过他倒乐在其中,是人心各异吧。”他
站起身来,打开了门,“我去差人来带您去厢房,您受了伤,还需多休息才是。”
李瑞端起蜡烛,随他走出了厅堂。
第陆拾仈回:中有云气随飞龙
连珏山山脉向南处,易水寒总算在山林中看见了付青云,付青云面色苍白,靠在树下休息。倒不像是有何不妥,只怕是
着了些寒气。看见易水寒来时,闭上眼,只将头别向一边,却不同他说话。
易水寒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将一些压制寒气的药放在他手中,“你这样任性,让我如何是好。”付青云转过头,深
吸一口气正要说话,易水寒便比出一个打住的手势,“不要总和我提昔昭。”
他想说什么易水寒自然清楚,无非不过也是口头上彰显他的懊恼,易水寒听了多年,不听也罢了。有话说君子报仇十年
不晚,付青云属于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付青云微微眯起眼睛,“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想或是害怕听到的?”
“只怕是没有。”易水寒勾起嘴角轻轻一笑,昔昭的名字也并非自己不想或者害怕听到的。付青云不过是对谈及徐庄周
的事过意不去,但易水寒从不向人道歉,更况且是与徐庄周有关之事?他索性不说,也免得再让付青云乱想一气。
易水寒拉起有气无力的付青云坐上马背,“你有什么要同我抱怨的,等去过红莲谷后,服了药恢复精神再慢慢说吧,我
定会认真听你说完的。”
这番话倒像是把付青云说的似乎是个专嚼舌根、搬弄是非之人,付青云自然气愤,但却又真正无以言对。若是说了,易
水寒定又要说他话多了,索性闭口不语,只暗自生着闷气。
反倒是易水寒松了口气,若付青云仍心心挂念,只怕是不愿意随他走的。
易水寒向前眺望,目断千山阻,亦不知何处才是红莲谷所在。不过当是在朝西南走向。
不由想起年少时他在崖边追剿一邪教之徒,却因当时学艺不精,与那人几回合战下来却都难分败寇。体力将耗尽时,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