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冥之夜 上——尉迟善弥

“下雨天就多开会儿店，要是真有人困在路上还能到这躲躲雨。”老妇人拿着块抹布四处擦着桌子的边边角角。

这老妇人心真好，怪不得这些人在这里都一脸高兴的样子。叶暮坐到了刚才那个中年男子拿过来的椅子上，很快就融入了这些人的交谈之中。

“给你介绍一下，刚才给你那凳子这个是老焦，店老板是曲婆婆，这还有曲婆婆的老伴王叔，我叫刘天叫我老刘就行了，这边的是……”

等这个叫刘天的男人介绍了一圈，叶暮也就只记得老焦、曲婆婆和这个刘天三个人，其他人的名字都是老什么小什么，压根记不住谁是谁，只好等刘天都介绍完，站起身冲着一堆人问了声好。

“曲婆婆，您这裤衩还挺阳光。”叶暮怎么看这裤衩都是20岁的小伙子才会穿的，看颜色应该也没穿过几次，估计是曲婆婆买来的，想来老头子也不会想穿，估计就一直搁着了。

“嘿！我是想让这老家伙年轻一把，他还不领情了。”曲婆婆撅撅嘴，瞪了旁边喝小酒的王叔一眼，又开始收拾自己的。

“别听她的，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哪儿能穿这大红大绿的东西，丢人。”王叔也不甘示弱，老两口斗嘴的场面又引来了众人一阵笑声。

15.不得已的选择

叶暮看裤子也已经吹得差不多了，想要换回来，刚站起身曲婆婆就说道：“裤子你就穿着吧，反正这老家伙也不会穿，天也快亮了，这雨也停了，回去的路上慢着点儿，别忘了回去洗洗你那裤子，都是泥。”

“这不合适吧，要不我买了这条裤子得了。”叶暮看了看自己的裤子，确实还不是能穿的样子，可又不能白拿人家曲婆婆的裤子，摸出了兜里的一百块钱递给了曲婆婆。

“这小年轻，刚多大就学会花钱了，曲婆婆让你穿着就别客气的收下，给了钱不是驳了曲婆婆的面子。”周围的人开始起哄，弄得最后叶暮只好欠下了曲婆婆这份人情。

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小餐馆里闲聊的这堆人也都纷纷起身，跟曲婆婆道了再见就都离开了。叶暮走在大街上，到大马路上拦了辆早出车的出租回到了学校。

“你可回来了。”杜凡听见有人开门，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杜凡虽然表面上对叶暮的事情从不放在心上，但这么一个人一天一夜没有音讯还有会有些担心，再加上又是跟自己一起出去过一次才失踪的。

“恩，终于能舒服地睡觉了。”叶暮把半干的裤子扔在了椅子上，将上衣脱了也一同堆在了上边，一把抱住自己的被子倒头就睡。

杜凡见叶暮没半点儿异常也打算睡个回笼，直到中午才起，跟剩下那几个人说了下叶暮没事便被叫到了班里。“离下午上课还挺长时间呢，叫我过来干嘛？”

“你看看这报纸。”林松将一份折成豆腐块的报纸扔给了杜凡。

“哎呦，你还挺关心国家大事，都学会看报纸啦？！”杜凡张嘴就没好话，接过报纸随便翻看了一下。

“去你大爷的，好好看，那大标题写的什么！”

“香灵山抛尸，五名学生死无全尸。”政府什么时候也会报道这样的话题了，不像他们的作风啊。杜凡瞪大了眼睛继续往下看。“9月25日，五名高中生于香灵山失踪，搜山无果，今日竟发现其尸体零散在红叶林中，肢体明显残缺，更有被冷藏过的迹象，现在凶手还在调查当中。”

“得了得了，别念了，后边就都是说家属哭丧乱七八糟的了。”林松打断了杜凡，凑到了他的近前。“看出点儿什么没有？”

“没有。”杜凡将报纸扔在一边的桌子上，看了看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杨阳。“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你觉得叶暮他们会不会看到些什么？”林松的声音有些激动，而杨阳却不像往常那么爱说话了。

“看到什么？大黑天的能看到什么，再说他是不是又去了山上还不一定。不过话说回来那失踪的高中生里面有个叫张恒的，你是不是认识？”

“恩，那树皮就是他给我的。”林松不想说起这个人，摆了摆手又开始琢磨，那天自己要是胆子大点儿没准还能看到凶手，做个英雄也不错。

“你不是说那是你同学给的？”

“上学的时候那人老被欺负，休学了一阵。”林松说到这个人的时候声音明显变得冷淡了不少，他现在就是只想把叶暮弄起来问问他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不会是他报复吧，狗急了还会跳墙呢，先杀了人再自杀到是挺合理。”杜凡还不知道林松那点儿小想法，若是叶暮起了估计又要烦恼一阵了。“杨阳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那？”

“最近市里怎么老是出事，大街上都有杀人狂，这又来个抛尸，怎么都觉得不安全。”

“想得还挺多，该你死的时候你想多活都没戏，别想了。”杜凡属于及时行乐的那种人，操心也没用的事儿向来懒得去想，那样不如想想这半个小时要找点儿什么事干来的合算。

下午，叶暮好歹赶上了最后一次点名，坐在教室的角落里补齐了这两天的笔记。

“嘿！叶暮，昨儿哪儿去了？”

叶暮刚抄完笔记想趴会儿，旁边就有人用笔捅了捅自己的胳膊。“昨儿？回家来着。”叶暮铁定不能说自己回了香灵山，木冥估计已经枯萎，迷阵解开之后应该很快会有人发现里面的几具尸体，要是多嘴说了什么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拉倒吧，不可能。”林松有些不太相信，用怀疑的眼光审视着叶暮。

“骗你干嘛。”叶暮不耐烦地回答到，调整了一下坐姿。“老师看你呢，别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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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一般，每天都过着无聊的生活，上课下课，在班里墨彦几乎没跟叶暮说过一句话，只是叶暮偶尔会发愁自己身后的跟屁虫——林松。

挑了一天下午没课，叶暮出了校门直接打车逃离了林松的视线，叫了王蒙两人又去了香灵山附近。

“别告诉我前两天这出事的时候你在。”王蒙等着叶暮到曲婆婆的小店还了沙滩裤，看了看旁边没人便低声问道。

“这事儿等有空再跟你说。”

“行吧行吧，不过最近你还是别老走动了，尤其是夜里，我看你小子肯定又是跟着那个叫墨彦的面瘫一起来着吧？”

“恩。”叶暮也不否认，反正就算都跟王蒙说了，他也不会向别人透露任何事情。两个人走到人多的地方便换了话题，毕竟人多耳杂，难免被人听到不该听到的事情。但叶暮太低估自己的跟屁虫，没想到林松会一直跟着自己到了香灵山。

林松其实并没有被叶暮甩掉，看到叶暮打车自己也打车跟了过去，远远的就这么一直跟着叶暮。见叶暮进了个小餐馆没几分钟就面带微笑的出来了，为了不放掉任何线索等叶暮走了之后他也进了曲婆婆的店里。

小店里坐着几个客人，同时看向推门进来的林松，那眼神让林松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他们的眼神太过专注，被这样一直盯着难免有些不太适应。“请问刚才进来那个男生您认识么？”林松决定速战速决，直接在店里大声问向曲婆婆。

“哪个男生？岁数大了真是记不住人了。”曲婆婆依然带着亲切的笑脸，手中拿着块抹布给林松倒了杯水。

“就是刚才进来的那个瘦高，挺白净的男生，穿着白色T恤的那个。”林松极力形容这叶暮的长相和衣着，想从这里打听到些什么。

“不认识吧。”曲婆婆摇了摇头，满是皱纹的脸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林松有些失望，香灵山的案件还在持续调查中，这些天着了魔一样一直跟着叶暮却没得到任何想得到的消息，只好道了声谢走出了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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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还没有完成么？”

清晨，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墨彦的房中响起，墨彦披了件衬衫从床上坐了起来。

“时间可不多，别让我们等太久，如果完不成任务不如换我来做。”男人的声音带着火药的味道，而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阵炙热。

“我知道了。”墨彦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赤着脚踩在地板上。

“大早上你在跟谁说话？”墨国盛敲了敲墨彦房间的门，奇怪地问到。

“没人。”墨彦穿好衣服，拉开门就走，对于墨国盛的关心从来就视若无睹。墨彦生来就被作为一个战士来培养，在圣灵界没有人需要一个废物，不管自己是不是王的儿子都没有任何特权，所以即使是在人间重生，墨彦也不会亲近任何人，在他看来可能与人交往本身就是在浪费时间。

墨国盛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辛苦养大的两个儿子自小就十分聪明，只是不善言谈，本想等大一点儿会好一些，可没想到却更加变得的冷漠了，家也完全没了家的味道。“路上慢点儿。”即使如此墨国盛还是对墨彦叮嘱道。

墨彦并没有走向学校的方向，而是绕到了没人的地方，一路上都紧紧攥着双拳，像是在抉择着什么。

“你是在找我么？”甫维的声音在墨彦身后响起，不出所料墨彦找到了自己。其实甫维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并不是因为他略懂占卜之术，而是分析现在的形式，墨彦为了完成任务就必须找到自己。因为墨竺虽然是墨彦的分裂体但却将自己摆在了中立的位置，对自己感应到的事情只字不提。而叶暮所能感知的魔物范围又太小，根本不可能找到苍澈的位置。这种情况下如果被圣灵王视为无用之人，他定会选择自己这个不稳定因素来助他完成任务。

“告诉我苍澈在哪。”墨彦没有转身，声音冰冷直奔主题。

16.引路

“现在的你杀不了他。”甫维面带微笑，手中的权杖轻浮在空中轻点。“不过倒是可以到这里看看。”

墨彦看着那权杖所指的方向，竟是市外的荒地。墨彦静默了片刻，再次看了一眼甫维脸上的笑容，朝着荒地而去。

“你不要带上那个人类了么？”甫维所指的自然是叶暮，见墨彦又一次无视了自己，只好悠闲地走向了另外的方向。“特意赶来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有意思的事情，还是快些办妥夜荛少爷的嘱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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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彦一路直奔荒地而去，但事情并不会像想象中的顺利。当墨彦来到了甫维所指的地点，荒地竟也建起了村落，熙熙攘攘的人类都聚在一家院落谈笑。观察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异样，墨彦攥紧了拳头。

“墨彦？还真是你啊。”叶暮的声音在墨彦身后响起，从刚才就觉得有股子熟悉的味道，随即走出来看看，没想到墨彦竟会到这种地方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墨彦全身都散发着杀气，但在叶暮接近自己的那一刻便收敛了起来。

“做客。”叶暮走上前，想问问墨彦要不要去，还没问出口墨彦便已经走进了院落。

“这位是？”刘天见有新人进来又开始咋呼，四十多岁的人了一点儿没有成年人的样子。“今儿你是赶上了，曲婆婆炖的柴鸡那可好吃。”

墨彦没有说话，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双手抱肩，眼神如针，审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叶暮一看这架势，是都把这里的人当杀人犯了，赶忙坐在他旁边，生怕他有什么极端的举动。“你到底来这干嘛的？”

“来杀苍澈。”墨彦轻动了两下嘴唇，但却看不出眼前这些人有什么异样。

“这里怎么可能有那个什么邪冥之主，省省吧。”叶暮顺手拍了一下墨彦的肩膀，站起了身给墨彦盛了碗高汤端了过来。“尝尝，味道还不错。”

墨彦结果汤碗闻了闻放在了一边，眼睛盯着站在屋门处笑看自己的曲婆婆。曲婆婆被墨彦这么盯着微笑的嘴角不自然地抽蓄了一下，赶紧回了屋里装出要拿什么东西的样子。墨彦一看立马站起了身，就要往屋里去找曲婆婆，叶暮哪儿能让他随便行动一把勾住了墨彦的肩膀，仗着自己比他微微高了一点愣是强行将墨彦拽出了院门。

墨彦怎能让叶暮如此牵制自己，身体微侧抬手冲着叶暮小腹就是一掌，打得叶暮直接坐到了地上。

叶暮疼得呲牙咧嘴，缓缓站起身，弹掉了裤子上的土。“此处禁止暴力，这里没有邪冥的味道，你就不要闹了。”

墨彦用比平时更加锐利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叶暮的瞳孔，猛的甩开叶暮再次抓上自己手腕的手，转身扬长而去。

“啧……这人怎么回事。”叶暮不由嘀咕了一句，回了院里跟满脸诧异的刘天他们胡乱说了个理由便又坐下来与这帮人谈笑。说来自打在雨夜遇上这些人，自己就觉得跟他们很投缘，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忘年交，只是跟这些大叔在一起很谈得来。

“那个人你还是离他远一些吧，看着真危险，那眼神都跟要杀人一样。”曲婆婆见墨彦走了才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了一盘刚出炉的菜团子。

叶暮伸手抓上还冒着热气的菜团子，烫的直不停倒手，掰开尝了一口赞扬道：“曲婆婆这手艺真不赖，墨彦他没口福，不用管他，他就那性格，没有恶意的。”是人都会觉得墨彦很可怕吧，光看那眼神就不是善茬，叶暮酒足饭饱之后脑中又闪过墨彦看自己的眼神，看着天色不早便跟曲婆婆等人道了谢往学校溜达，路上还想着有机会带王蒙来认识认识这些人。

“嘿！快来看，我靠～～真够恶心的。”

“什么呀什么呀？”

曲婆婆家院落所在的荒地就在司暮市外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其实也就是荒凉了点儿，要不肯定被归进了市里。叶暮慢慢溜达回市里也就是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刚想要打辆车到附近的公交汽车站就听见路边几个人咋呼着。“怎么了这是？”

“刚才我从这路过闻见一股臭味还当自己踩了狗屎，就在墙角蹭了蹭，可走到墙角就觉得那味道更浓了，看了看自己鞋上挺干净的，正要远离这个恶臭的地方一抬头就看见垃圾桶里耷拉出一只手。”

叶暮一听便来了精神，仔细看着这些人从垃圾桶里弄出来的尸体，准确点说应该是尸骨，因为这尸体上除了手臂上和下肢还留有完整的皮肉以外，其他地方全部都已经被剃了个精光。

“警察一会儿就过来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要不等警察来了说咱们破坏了现场该怎么办。”一个女生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随即拽了拽站在自己旁边的男生。

“恩，走，别怕，有我呢。”男生用温柔的声音安慰着女友，并用手搂住了女生的香肩。

“啧～～警察来了就没什么意思了。”叶暮摇了摇头，挤出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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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第二天一早是八点的课，叶暮用懒惰的声音跟墨彦打了声招呼，最近一到白天就开始嗜睡，困得都睁不开眼睛。

“恩。”墨彦点了一下头，坐在了座位上。

叶暮抑制着强烈的睡意，支起上下眼皮看着墨彦。平常从来都不会跟自己问好的墨彦，竟然会回答自己，这么久的努力真是没有白费，要是别人自己可真没这个耐心讨他欢心，不过墨彦就不一样了，一定要让他将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才行。叶暮这样想着思维已经开始慢慢延伸，但马上又阻止了自己的想法，又不是同性恋怎么能对一个男生有这种念头，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要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