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与笨蛋 上——狄灰

子，怎么动不动就拿这些说事儿，也把自己说得太脆弱了吧？

“为毛骗你？”陈俏白了刑牧一一眼，“你以为为什么最近几天彩陶店没开门啊？他老哥，我们伟大的会计学家为这个事

情正担心呢！怕这件事会对他的心理产生不好的影响，才会让他暂时在家休息呢！”

“哪有那么严重？”刑牧一嗤笑。听陈俏这么一说，他心里那点刚刚萌发出来的兴趣都已经有点动摇了。如果那个小老板

真的像陈俏说的那么脆弱，那就有点麻烦了，毕竟交朋友，图的就是一个轻松惬意，谁会把麻烦揽上身呢？

正说着，便听陈俏说已经到了。刑牧一抬眼朝车窗外看了看，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小区，刑牧一暗暗记下小区名字和楼号，

以备“不时之需”。等车子停稳，陈俏跳下车去，刑牧一便问他那律师朋友车上有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他打算

登门拜访，总不可能空手上去吧？

“得，您老要泡帅哥，我还得给您做好准备。”律师朋友摇头叹气，指了指后备箱，说道，“里面有给我女儿买的零食，

一大袋，不知道管用不。”刑牧一挑眉，拍了拍朋友的肩膀，下车到后备箱看了看，果真有一大包零食，也没管那么多，

直接提了，跟着陈俏一起上楼了。

楼是有点破的楼，楼道也有些窄，和刑牧一住的高级公寓简直不是一个级别，陈俏每上一楼，还得怪叫一声，楼道的灯才

会亮。

“我说，萧楠的哥哥是你老师吧？你还对你老师的弟弟这么好哦？”刑牧一搭讪道。现在的孩子都特别现实，刑牧一见得

太多了。把老师巴结好，然后在考试上才能顺利通过。之前有些和他玩的小朋友，都夸张到给老师送价值不菲的礼物以求

老师考试时放他们一马的地步了。陈俏这小子虽说看起来很是二百九，但是在这方面还是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呀！”陈俏不屑一顾地道，“我巴结他干嘛？我老爹是他当年的研究生导师，那时候我们就认识啦！我老爹让我读

经济，所以就把我扔到他手上了呗！”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老爹挺能。”刑牧一笑道。陈俏嗤之以鼻，也不答话，闷头上楼。刑牧一眼睛算是比较毒的，看他

那样，也知道他正处在青春叛逆期，估计和自己老爹有什么龃龉，于是也不再说话了。

大约走到五楼的时候，便听到上面有喧闹声。陈俏停下脚步声，侧耳听了听，皱眉道：“萧宇的声音，这是干嘛呢？”说

着，便朝楼上跑。刑牧一虽说听不出谁是谁的声音，但是也听到一阵嘈杂，有好多人在说话，心想可能楼上出了什么事，

于是跟着陈俏跑上楼去。跑了两层楼，便看到有一家人的门开着，陈俏就站在门口。

“哎？这是干嘛呢？”陈俏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着急，也没进门，就堵在那儿，刚好把刑牧一的视线挡住了。刑牧一跑了几

步，略有些喘。心里不禁暗暗告诫自己得加强锻炼了，这才几楼啊，就累得直喘气。不过才三十五岁而已嘛，怎么爬个楼

跟上刑场似的？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手上提的塑料袋，确实够沉的，不由翻白眼。

“怎么回事啊？上午不都是好好的吗？”陈俏的声音又传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老太太和小孩的说话声，还有小女孩哭的

声音。这时候刑牧一终于听到有男人说话的声音了：“妈，您和孩子们呆在家里就好了，晚上外面冷，我也不放心你们！

我这就送楠楠上医院！”

嗯？送谁上医院？刑牧一愣了一下，赶紧上了楼走到那户人家门口。一看，之前见过的那个男人萧宇，背上背着一个用毛

毯裹着的人，正出门呢。

“怎么了？”刑牧一问道。陈俏正担心萧楠，看到刑牧一，这个罪魁祸首他表哥，气就不打一处来，翻了个白眼就开骂。

这一骂，场面就更混乱了，小孩子都哭了起来，老太太也急了。刑牧一撇撇嘴，也不跟陈俏废话，一把推开他走到萧宇身

边，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一边说，一边撩开毯子看趴在萧宇背上的萧楠。萧楠的脑袋耷拉着，似乎没什么意

识，人也往下出溜，让萧宇背得很是艰难。他细瘦的手臂垂在萧宇身侧，一只胳膊上还绑着绷带，有红红黄黄的液体从纱

布上渗出来，而他的两颊通红一片，嘴唇也干裂着，看样子，像是发高烧。

“快，我朋友有车！”刑牧一看，也知道情况有些严重，连忙扔下那一包劳什子的零食，帮萧宇扶住他背上的萧楠。萧宇

心急，快步朝楼下跑，刑牧一则跟在他身后帮他托住萧楠，掏出电话拨给律师朋友，让他赶紧调头回来。或许是太心急了

，萧宇下楼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差点就摔倒了，刑牧一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接住了萧楠。萧楠像是已经休克了，一点知

觉都没有，刑牧一帮萧宇把他抱起来，正巧这时候车子开回来了，刑牧一帮萧宇把萧楠抱进车里，自己则坐上了副驾驶。

陈俏跟在后头也跳上了车，车子加大马力朝医院开去了。

在车上，刑牧一开始给医院的朋友打电话。在这方面他特别有优势，好像走到哪里都有能帮得上忙的朋友似的。打完电话

安排好，他便对萧宇说：“你别着急，我跟医院的人都说好了，过去之后他们就在门口等，急诊或者住院都没问题，只要

到时候打个招呼就可以，如果是因为之前的事故造成的，医药费我全包了。”

萧宇没说话，像是根本没有听刑牧一在说什么。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萧楠，把他搂在怀里，用手指掐他的人中，可是似

乎效果不太大，萧楠只是皱着眉张了张嘴，连眼睛都睁不开，看样子好像很严重，他实在是心疼得不得了。今天两个孩子

开家长会，因为他们不在一个班，他便和母亲都去了学校，把萧楠一个人扔在家里。这几天萧楠的伤口就不太好，一直都

觉得特别疼，还有感染的迹象，也持续低烧，吃不下，也睡不好。本想着开完家长会回家就带他去医院，谁知道回家之后

就发现他不对劲，身上都已经烧得跟火炉子了，这才赶紧送医院。

“你别着急。”刑牧一从后视镜看着萧宇，看他把弟弟紧紧搂在怀里的那个样子，心里就觉得不是特别爽。但是看到萧楠

憔悴的样子，也觉得挺招人疼的。这小孩总是会给刑牧一那种印象，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感觉，好像看到他受伤、生病的

样子刑牧一就会觉得有心动的感觉。其实他不是心理变态啊，以前也都喜欢那些健康活泼的，最好还能有一点肌肉的男孩

子，这个小孩，一点那种阳光的感觉都没有，甚至像是躲在黑暗里的影子一样，刑牧一他自己也实在是搞不懂自己是怎么

想的了。

第六章

刑牧一在车上打电话联系了自己在医院的朋友，所以车子刚到医院，便联系好了急诊大夫进行救治。问题主要还是出在伤

口感染上，因为伤口较深，护理不当，所以才会感染发炎。其实这还得怪萧楠自己，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这几天因

为小店被砸，再加之前生意就不好的原因他心里也很不舒服，闷着也不愿意告诉别人，因此才会把伤口处理的事情给耽搁

了。在急诊室检查了一番，采取了消炎退烧措施之后，便可以转入普通病房。医生从急诊室出来，告诉在外面焦急等待的

萧宇，说明了病情，告诉萧宇病人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需要住院治疗才行，通知他去办理住院手续。

住院的事情也是刑牧一联系的，打完电话刑牧一便领着萧宇到楼下去找对方办理手续。这家医院是远近闻名的大医院，床

位一直很紧张，若非刑牧一的那个电话，可能萧宇根本毫无办法。之前萧宇看到刑牧一，还会觉得不太舒服——毕竟他表

弟就是造成宝贝小弟受伤的罪魁祸首，见到他就会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现在，因为刑牧一的帮忙，萧宇对他的印象又稍微

好些了。

刑牧一他们去办住院手续，萧楠这边便由陈俏先照看着。其实萧宇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办，但是刑牧一他也不知道自己

到底是出于一个什么心态，偏偏想去做个乐于助人的好心人。不过呢，说他是好心人实在是抬举了他，从内心深处来讲，

他其实是因为对人家弟弟有意思，所以多少带着一些偷窥的一样的心思，跟着萧宇去办手续，这就好像小偷偷了人家的东

西，反而留在失主家附近偷看失主表现一样，心里多少会有一点沾沾自喜自鸣得意的成就感。

其实刑牧一并没有从萧宇那里套出多少话来，但刑牧一多多少少知道萧楠如何在这个哥哥这里得宠。说得直白一些，简直

比宠儿子豆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这家人的身世都特别清白单纯，是书香门第。所以嘛，萧楠是正儿八经的好人家的孩子

，心思肯定也是特别单纯可爱的。比起刑牧一以前接触过的那些坏小子们，简直就是放在笼子里的小白兔，一点瑕疵都没

有，实在是非常值得“深入”发展的“恋爱对象”。

住院手续办完，两人又一起上了楼，这时候萧楠已经清醒了，但是精神并不太好，半睡半醒的，眼睛都不怎么能睁得开。

萧宇过去坐到他身边，拨了拨他的头发，这时候萧楠的眼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眼。他像是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谁似的，

侧过身子朝萧宇靠了过去。刑牧一当时心里就有一种“咯噔了一下”的感觉。作为一个久经沙场见多识广的弯男，他几乎

可以明确，萧楠这个小零号，喜欢的人便是他哥哥。我靠！不伦之恋啊！！

护士推了推车过来，萧宇把弟弟抱到车上推到病房安置下来，便对刑牧一一番感谢。这时候刑牧一不得不开始审视这位穿

着正统整齐的男人，揣度他的性向和心思，但是这个好像比较难。毕竟对方也是三十几岁在社会上历练过的男人，哪里那

么容易就能看出来？所以刑牧一没有多做停留。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将近十一点了，于是刑大善人又自告奋勇地提出送

陈俏回学校。萧宇又是一番感谢。

陈俏的宿舍其实早就已经关门了，不过有萧宇老师写的字条，还是可以进去滴！把那张字条拿在手里的时候陈俏眼睛都快

放光了，甚至在坐在刑牧一车上时还在研究这个字条，心想着怎么能把这字条的日期给改一改，复制无数张，到时候太晚

回宿舍，还能反复多次使用，即使自己用不上，卖给其他同学也是蛮好的嘛！哇哈哈哈哈……

刑大善人看着这个小笨蛋如此白痴的样子，不由得善心大发，告诉他这世界上有一种叫做photoshop的神奇软件，可以化

腐朽为神奇，让不可能成为可能，于是笨蛋陈俏再次上当了。

“帮你做几张字条出来当然没问题，我甚至都可以帮你找个好老师，教你自己做，”刑牧一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嘛，我

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什么要求？”陈俏眨着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纯洁得像个天使似的。刑牧一心想，假如你不是笨蛋，我还可

以考虑追你玩儿，可惜啊……笨蛋还是留给上帝去拯救吧！

“你知道，”刑牧一开口道，“萧楠的伤我负有间接责任，所以我希望能多去看看他，以免我心里会觉得自责。但是我又

担心他家人会排斥我，因此我希望你能帮我。”

“嗯，嗯！行啊！没问题！”陈俏认真地点头，“你要我怎么帮你？”

“你不是他朋友么？我想，假如你单独去看他时，能告诉我，我就很感激了。我也想去看他，但是怕他家人反感我。”刑

牧一道。

“行啊！你的意思是，我去看他，如果他家里人不在他身边，就给你打电话，你也过来，是吧？”陈俏道。

“嗯，行吗？”刑牧一偏头看着陈俏。陈俏一点防备也无，甚至还笑着拍了拍刑牧一的肩膀，轻松地道：“没问题，没问

题啦！萧楠他也没什么朋友，你人这么好的，愿意和他做朋友当然更好啦！”

陈俏下手挺重的，刑牧一的肝儿都快被拍出来了。但是他又觉得特别可笑，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了。他心中那个长着天使翅

膀藏着恶魔尾巴的小东西正在蠢蠢欲动。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之前没有任何人能带给他这种奇特的感觉，真的特别棒。

而且在体会这种成就感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像天使一样的白痴。

这时候车子已经开到了陈俏所在的学校——一所国内比较有名的高校，实在不错。刑牧一问陈俏是不是和萧楠是同学，陈

俏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说：“我不是告诉你了么？萧楠他不是我同学，他初中读完就没有读了。你怎么不信？”

刑牧一但笑不语，他根本就不相信，这听起来有点像棒子电视剧里的剧情。刑牧一觉得，萧楠那孩子身上散发出来气质有

点类似于艺术家。而且单从他那间小店里出售的自制工艺品，就知道这孩子天赋极高，陈俏这儿说的又是自闭又是辍学，

身世如此凄惨，感觉有点假就是了。

“信不信由你。“陈俏笑着轻声说。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了一阵，车子缓缓停到了宿舍门口。陈俏伸手开车门，突然开口

说了一句话：”不过邢先生，我得告诉你，别欺负萧楠，否则……”

这句话出口，刑牧一愣了一下，抬头正看到陈俏戏谑的笑容，不由有些吃惊。这个笨蛋怎么可能有这样认真的别有深意的

笑容呢？实在是匪夷所思。可是不等他开口说话，对面便驶来一辆拉风的吉普车，车灯正对着他们这边，让他们都几乎睁

不开眼睛了。刑牧一眯着眼挡住强光看过去，只见一个男人如上帝降临一般跳下车来朝他们走过来。

“查身份证。”上帝轻蔑地说。

查身份证，刑牧一算是看出来了，这不过是连警官的把戏。为了不惹怒这位上帝一般的人，刑牧一决定先走为妙。但是他

车子还没发动，连警官便站到了车子前面。

“身份证呢？”连警官挑着眉问。

“你有病啊！”陈俏怪叫起来。他跳起脚骂道，“有你这样儿的吗？上午查了晚上查，你查上瘾了是吧？！”

“最近学校附近有盗窃抢劫团伙，我是例行公务。”连警官脸不红心不跳。

“公你个头！”陈俏抓狂地乱蹦着，指着连原道，“这里又不是你的管辖区域，你查个毛啊！”

连警官十分不爽地眯了眯眼，盯着陈俏指着他的手指，冷冷地说：“我讨厌人家拿手指着我。”

“老子就是要指你！怎么着吧你！”陈俏破口大骂，“老子不但指你，还要去投诉你！有你这样当警察的吗？一天到晚吃

饱了没事干是吧？！我草！！”

“有本事你再指过来一点。”连警官木着脸，其实也看不出有多生气，但是刑牧一似乎觉得他背后已经有一股黑气升起来

了，实在是有点恐怖。陈俏这个不知死活的，听了这句话越发嚣张了。刑牧一想要提醒他，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他撇

清关系，连忙说：“小陈，萧楠那边就拜托你了。”这句话很明显，意思就是告诉连原，我呢，对这个傻子不感兴趣，我

的目标是萧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