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西面露难色,“非得要那里的血吗?胳膊上不行吗?”
“也行啊,哪的血都行。关键是情趣吗。”
情趣?“你心态可真好。”
“嘿嘿。心态不好,能在道上混吗?”黑老大得意的笑。
小西就尽量拖延着时间,可是小脑壳转啊转,愣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了,照这样下去,看来今晚怕是保不住了,搞不好还要先被抽点血。看黑老大也蛮客气的,能不能跟他实话实说求个饶啊。走投无路,小西甚至开始打量起黑老大的面相来,他听说过有个器官是能反映出人的良心的。
黑老大耐心好,哄小孩一样问小西:“怎么了?怕打针吗?”
小西顺应着点点头,随口诌道:“我晕针,特别严重。”
“那把眼睛蒙起来吧。看不到就不怕了。”黑老大说着就翻开小桌去找黑布。找了半天没找到。微微懊恼的抬起身,对小西说:“你先等一会,我去找条深色的领带来。”
说着,黑老大就往外走,出门之际,似乎还在自言自语道:“看来今天是碰到老手了,可以好好玩玩。”
脚步声渐远。
小西竖着耳朵听了听,门外应该没人守着。不如就趁现在溜掉吧。被抓到再说。
于是,小西打定主意,就往外跑。想到那个半根针的童话故事,又折回身,把针头带上了好歹防个身。哪知,就在自己在屋子里跑个来回的时候,已经有人走过来了。结果,小西一开门,就跟人撞了个满怀。
小西鼻子灵敏,立刻就嗅出这个怀抱有种年轻人的味道,抬头一看,满心惊喜——没想到在台湾还能遇到熟人——闫海!
闫海也很惊讶,两人同时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没时间跟你细说,咱们还是先跑出这里吧。”小西说着就去拖闫海,只是,没拖动。
“跑什么?”闫海更迷糊了。
小西尽量简短的跟阿海解释了一下。闫海立刻就明白了。可是,黑老大也已经出现在走廊末端,手里还喜气洋洋的拿着一条红色领带。
这下跑不掉了。幸好有闫海在身边,小西心里也稍稍有了底——小西总是这么盲目相信别人的能力。不过这次总算没相信错。阿海一脸淡定,他正是黑老大的克星。今天黑老大的一脸疲态,都是因为他折腾的。因为他是——
“小老板!”黑老大赶紧把领带塞进裤袋里。“您来找我吗?”
“嗯。不找你找谁?”闫海大喇喇的回应着。之后又跟黑老大说了几句小西听不大懂的话,就指了指小西道:“这是我朋友,以后多照顾,我们先走了。”
然后,小西就安然无恙的跟闫海离开了。由于心理阴影,小西没在KTV驻足,直接冲到街道上。闫海大跨步跟在后面。
两个人在街上边走边聊。小西才对闫途闫海这对兄弟有了更深的了解。小西原来还以为自己跟他们俩个很熟悉了呢,如今一听闫海的介绍,才发现自己跟这对兄弟的认识根本就是停留在萍水相逢的层次。
“原来,你们都来自日本?”小西不敢相信,“你们汉语讲得可真好,一点都听不出来口音。”
“因为我们是混血。”
“哪里混哪里的?”
“中国和马来西亚的。”
“哦。”怪不得汉语说这么好。“可是,中国和马来西亚混血,怎么到日本去了?”
“因为做生意啊。东京是亚太地区的金融中心,从那里把钱投出来,比较顺畅。”
“哦。”小西学商科的,对金融中心的几个地名还是知晓的,鉴于专业涵养,小西很学术的问道:“你们都投资那些领域啊?”
“主要是娱乐业,酒吧、KTV、唱片公司,也有少量做实业。”
小西灵光一现(?),“所以,前世酒吧就是你们投资的吧?”
“对。”闫海露出一副“这你才知道”的眼神。
小西根本没注意到来自闫海的鄙视,而是在心里解线团玩呢,把之前看到的一幕幕联想起来,终于发现了闫途其实并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身份,比如他可以随便就赠送自己一杯饮料喝,再比如那次自己见到大堂经理和他商量与TMD签约的事情,还有,之前在前世酒吧也见过黑老大,他一定是去帮忙培训那边的“安保系统”了。这么“复杂”的解连环程序在小西头脑中运行片刻,终于得出结论——“原来闫途就是前世酒吧的老板啊。”
闫海继续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小西。小西被鄙视得不好意思,微微脸红道:“那他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啊,我还以为他只是个专业调酒师呢。”
“可能是怕吓到你吧。”
“吓到?不会的。酒吧也是正当行业。”小西心想闫途真是太多虑了。
闫海对小西的迟钝忍无可忍,咆哮道:“他怕吓到你,不是因为做酒吧,是因为家里的产业太大吓到你。”
闫海的声音太大,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然后看到闫海和小西身上的平民穿着,纷纷报以“这俩个神经病”的眼神。
小西心中还有一些疑问,“你和闫途都不用上学吗?”
“我?上啊。现在转到台湾来了,不喜欢大陆的应试教育(期末考试都没及格)。闫途他早就毕业了。”
早就毕业了?在小西印象中,闫途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多啊。
“怎么不多?就你的眼神吧。闫途他都是个老男人了,今年已经二十六啦。”
小西是真没想到闫途已经这般大,看外表,闫途真是蛮年少的。也许是可乐色的皮肤让他看起来不显老吧。
小西本身阅历就不多,如今碰上这对跟大陆同龄人生活标尺完全不同的兄弟,难免有许多问题。当听到闫途现在是给家族打工,目的是赚够遗产税时,更是惊讶得不得了。自己也学过一点儿税法知识,可从来没听说过继承遗产还需要交税的。
“在大陆不用,但在日本要交。如果年轻人赚不够遗产税的话,就继承不来遗产的。”
“那为什么不把资产转移到大陆来?”
“没那个必要。我爷爷觉得遗产税挺好的,可以促进下一代成长。”
小西想了想,觉得确实有道理,自己原来的眼光确实是太局限了,之后又问了一堆问题。
闫海不耐烦了,“你怎么总问我哥啊,就不问问我?我也是才来到台湾好不好?”
“那你在哪里上学。”
闫海报上一个学校名字。小西摇摇头说没听过。
“就在你们大学旁边呐。”
“哦。”小西恍然大悟,惭愧道:“校牌都用繁体写的,我刚才没对应上。”
两个人一路溜达,分别回到各自的学校。此后,每隔几天都会碰上一面,偶尔一起吃个饭。
其实,台湾有那么多城市,每个城市又有那么多学校,之所以选择小西毗邻的高中,并不是巧合,而是闫途有意为之。闫海还为此敲诈而来他老哥一大笔生活费。虽然,他自己也蛮喜欢小西这个头脑脱线的家伙。即使,这家伙脑袋不够灵光、品质也不够卓越,只是表里一样的纯净清澈,而已。
然而,喜欢是种很玄妙的东西。如果一个人对你毫无利益,你却还想接近他,那就真的要小心喽。
有了闫海的陪伴,小西在台湾的生活更加顺畅。日子飞快。墙壁上有一本红红的老式日历,一页一页哗啦啦就翻过去。随之,小西银行卡里的数字,也一点点小下去。
期间爸爸打过电话来,问小西缺不缺钱。放在过去,小西一定会如实说。可是现在,小西头脑中第一个冒出的回答就是“不缺。”小西不擅长反复思量,倾向于听从自己内心的第一个声音。爸爸又问了一次,小西还是没松口。这也算是一种任性吧。
可是,到哪里去赚点钱呢?卡里的数字太小,真是缺乏安全感。
第五十五瓶
大学之前,小西一直都一个人生活,负责自己的饮食起居、钱财支出,但是小西对于金钱却并不是特别敏感,因为有爸爸作为经济的后盾。小西真正开始经济独立,是在上了大学之后,开始自己创造现金流。都说自己赚了钱之后就会懂得金钱的珍贵。小西却并非这样。他的生活水平可谓一直如此,无论外界是奢是俭,小西都没有比较之心,只顾自己吃饱穿暖就好。而且,小西自己创造现金流也不外乎写了几本书,并没有做过其他兼职。
现在,小西有些许犯愁了。看着卡里就还有一千块新台币,只能够两个星期的饭钱。而最近又多了闫海这个寄生虫。每次会面,闫海都说“一起吃个饭吧”,然后结账的时候,闫海总是一脸无辜的说:“我忘带钱包了。”一次两次还行,三次四次之后,迟钝如小西者也有点儿心里犯嘀咕了——闫海这家伙到底有没有钱包啊?
于是,再一次会面时,小西很委婉的向闫海提出来“让我看看你的钱包呗。”
闫海果真摸摸后脑勺说自己没那种东西,平时自己身上就只有一张银行卡,还欠扁的问小西“你身上有没有pos机,有的话,我把钱还给你。”
遇见如此流氓,小西能说什么,只是两腮在不经意间有那么一点点鼓起来。
小西郁闷了。小西一郁闷的时候就特别想咬点什么发泄一下。于是,当闫海说:“去吃汉堡包吧,去家能刷卡的店,我请你。”小西一想到汉堡包虽然味道很差,但咬起来很有厚实感,就点头说:“好吧。”
每人吃了三个汉堡包之后,服务员来结账。撑得鼓鼓的小西仰坐在椅子上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很是满足。结果,闫海这该拉出去砍了的家伙说他忘记带卡了,于是,六个汉堡包等于小西的口袋又瘪下去一大块。
所谓再而衰、三而竭。连续上当的小西已经放弃能从闫海那里讨回债的念想了,只是很无力的捏着自己的存款明细看。
要不要再写一本书?然后让小更的出版社预支一笔稿酬。可是,现在又与大一的时候不同。那阵因为爸爸的背叛,内心里存在着强烈的气愤与不甘,随笔就能写出来一大段,跟泄洪似的。然而现在,同样是与爸爸断了联系,内心却——却——有些如同止水,没什么要抱怨也没什么想追究的,所以,写不出什么来。
刚要在这条路上画一个叉,电话就震了起来,显示是小更。这家伙又有什么事情?
“我现在忙着呢。”穷人小西是很没有耐性的。
“忙啥呢?”小更是个根本不会看脸色听语气的人,或者是她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催稿生涯,已然练就了耳不聪目不明的至高境界。
小西叹口气,“忙着想怎么能赚钱补贴家用。”
“哦——我正好就给你送钱来啰。”
“是吗?小说再版了是吗?”
“米有。是有个赚钱的机会啦。上次咱们的在线签售会,效果非常之好,让你的形象更加立体化了。过去大家还以为你可能是个实力派大叔,现在发现你是一个翩翩美少年,至少听起来是啦——(小更其实一直都与小西网络或电话联系,还没见过真人,希望通过语言的激将法,让小西自己描述一下自己的容貌,哪知神经麻木的小西根本没搭茬,所以,小更顿了一个长音之后继续说)——总之,long story in short,有个website找上门来了,请你参加活动呢,有五千新台币拿哦。只用一个上午。”
五千新台币?足足够吃两个月!小西心动了,小爪子开始在电话这边握了起来。
发觉那边小西已然默认了,这边的小更难得资费透明一次,给小西解释道:“不过,我可把事情说清楚哦。那家网站飘扬的是彩虹旗,参加活动的都是耽美作者,要求必须到一个录音棚,保证声频效果。”
这样啊。小西略微思考一下:反正大家都是写耽美的,见了面应该很有归属感不会尴尬。于是,小西很果断的答应了。
到了现场之后,小西才发觉到一个囧囧的问题:大家虽然都是写耽美的,但是人家都是女生啊,只有自己一柱擎天!
这正式活动还没开始呢,小西就被姐姐妹妹包围了。
姐妹们都反应道:一直与小西神交,又经常在网上互动,这次金风玉露一相逢,根本不用拘束啦。
小西还未寻思明白何时与这些人网上互动过,却已然被摸个透了。站在一边的小更就像个小鸨一样为自己的头牌得意洋洋,自己在编辑岗位上奋斗这么多年,一直遇不到男人,这次一遇就遇到了一个花样男子,真是再被拖搞十次也值了,不枉费自己一直披着小西的外衣在网上跟众姐妹互动,否则小西哪能今天这么红。这么一想着,小更就为自己的辛勤付出感动了一把。
被一群白皙皙的手掌摸过来、又摸过去,小西想声援一下想反抗一下,可是无论他说什么,只要一开口,就会有人说“声音真好听。”好歹等到活动正式开始了,大伙才收敛收敛。
小西本以为自己来参加这个活动就是凑个人数而已。殊不知活动方之前在宣传的时候就把自己摆在重点宣传的位置上了。活动开始没多久,不论是主持人,还是热心听众,都给了小西极大的关注。
当被问道为什么涉足耽美写作领域时,小西如实说因为生活压力。
然后,主持人就赶紧跟上,问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重压,是不是爱上了什么败家的男人。小西忽略掉主持姐姐YY的后半句,如实回答说自己一直一个人生活。
主持姐姐觉得一个励志偶像可能就要被自己挖掘出来了,立刻跟进道:“都没有爸爸妈妈,就一直一个人过吗?”
小西想说自己有爸爸。可是,闷了几秒,最后还是“嗯”出一声。“嗯”完了之后,小西有种怪怪的感觉——身体里有一个重重的包袱放下了。就像剪了头发,或是衣服换季,总之,身上少了点儿什么,一时有些不适应,但并不是什么坏事。
主持姐姐又哇啦啦说了一通,小西都没有去听,直到主持姐姐又把问题抛向自己:“小西都没有想过傍个大款什么的吗?”
小西以为自己听错了。
主持姐姐又重复了一遍,还解释道:“找个有钱人,富商啦,富婆啦,之类的。”
小西囧了。哪听说过男人傍大款的。可是用眼睛余光看了看旁边的嘉宾,大家都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自己,仿佛自己长得就是一副傍大款的模样。
就在小西窘迫失语的片刻,主持姐姐已经开始循循善诱了,“他是什么行业的,炒地皮的?还是炒股票的?”
小西被这个误导性选择题搞懵了,又沉浸几秒。主持姐姐已经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对你好吗?”
小西赶紧打住,使劲摇了摇头。
众人都“噢”了一声。主持姐姐就对广大听众解释道:“小西的男人对他很不好。”
小西无辜的被曲解了!
就这样,还不算放过。主持姐姐继续煞有介事的问道:“为什么没想过离开他?”
小西继续摇头,想叫着辩解,但是——麦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拿走了。
主持姐姐继续感慨:“可是,就算这样,小西都不想着离开他。真是痴情。所以,大家想必也能了解到《父子相煎》三部曲为什么那么虐心虐肺了吧。”同时,音乐师傅配合的放起《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