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麦肯被米娜训时的怂样,秦明是想笑又不敢笑,要真是这么个情况,这麦肯也够悲催的。
这笑虽然没笑出来,但眼神里有了笑意,麦肯见着拿眼一扫,那个杀气腾腾。
秦明忙又道:“那既然是个误会,解释开了不就成了,怎么说你跟我米娜姐也好几年的感情了,不至于这么不堪一击啊!再说了,我米娜姐不也挺理解人的嘛!”
“你别说了,米娜是挺理解人的,但那是以前,你要现在了她,你还能说她理解人,我麦肯跟你姓!”
这话严重了,再想着刚才米娜歇斯底里的语气,秦明不由心有点凉,“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23.订婚
麦肯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了些萧条,“上次跟你说了,米娜现在怀孕难了。本来我想瞒着她,谁知上次我妈来,不知怎么就知道了这个事。
你也知道,我妈跟她不和,米娜之前一直不肯要孩子,后来孩子又不小心掉了,我妈对她就特别有意见,现在又没法怀孕,我妈就让她赶紧跟我离婚,说什么麦家不要不下蛋的母鸡……反正等我回到家的时候,两人已经闹得不像样了,我妈赖在地上哭,米娜站在边上也哭,我看着她们俩这样,死的心都有。
后来好不容易把我妈送走,又安抚定了米娜,想着也没什么事了,谁知之后米娜就变了个人似的。之前孩子掉了她差点得抑郁症,这回还真得了。每天悲悲戚戚,总是抓着我,特别没安全感。
我看着她变成这样是真难过啊,也陪着她安慰着她,说没孩子咱就不要了,就两个人过着不也挺好。
哄着哄着也哄好了,谁知回头就发生衬衫口红印的事儿了。妈的,也活该老子倒霉!生意没谈成,倒谈出这事来了!
唉,你没看到当时米娜的样子,就跟个神经病似的,说我知道她生不出孩子就在外面找女人,说我一直骗她,说我就是想跟她离婚!
后来就一直抓着这事不放,一回家就检查我东西,包啊,手机啊,口袋啊,全翻个遍。找到一点她觉得可疑的迹象就开始发作,我都快受不了了,我都怕见到她。她没崩溃,我都要被整崩溃了……”
麦肯说到这里不说了,只痛苦的连连倒酒,一杯杯的喝。
秦明没有拦,他已经懵掉了。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
秦明的脑海里不停翻滚着这句话。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麦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些事,一点都没有,要不是听到刚才那些话,秦明一直以为麦肯和米娜还在幸福快乐的生活着,哪怕没有孩子。
他也无法想象麦肯口中说的那个“神经病”会是他一直以来无比喜欢的米娜姐。米娜姐是多么好的一个人,漂亮,开朗,善良,优雅……她就像她曾经跳的那只白天鹅一样美好,曾经秦明还无比真诚的对她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可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那般可怕的模样?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好像每个人都没有错,可为什么美好的故事发展到最后会变得那么残忍?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秦明喃喃道。
麦肯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吸着手中的烟,“告诉你有什么用。”
秦明没话说了。是啊,告诉他有什么用,他能帮到什么?
“我们是朋友啊!”最后,秦明不甘心的说道。他不能帮什么,但最起码麦肯有个说话的人了。
秦明不了解麦肯,说到底,麦肯是个爱面子的人,心里有什么事都会让它烂在肚子里,只在别人面前装出个钢铁超人的样子,特别是在他秦明面前。要不是今晚这一通电话,麦肯遏制不住,也不会把这些破事抖露出来。
不过抖露出来也好,麦肯压抑了太久了,真的要崩溃了。所以听着秦明这话,虽然有些不屑一顾,但到底还是温暖了那么一下下。
麦肯拍了拍秦明的肩,挤出一丝笑,道:“没事,都会过去的。”
秦明乐观不起来,“现在这时候该是我安慰你的,怎么变得似乎是你安慰我了。”
麦肯吸一口气,缓缓道:“管他谁安慰谁呢,有你在就行了。”
麦肯这话说得发自肺腑,每当他压抑到难以自控的时候,他都想着去找秦明,说说话,或者只是看着他。不过前阵子他没敢找他,不管是工作还是婚姻,都陷进了低谷,都到了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的地步,麦肯怕见着秦明,会克制不住表露出一些东西来。麦肯以为这些事情他能解决的,可到今天都没有缓和的迹象,反而有着越来越恶劣的趋势,麦肯终于一个人受不了了,这才又像以往那样去寻找他的精神支柱、快乐源泉。
秦明并不知道自己在麦肯心中的重要地位,他还在伤感着麦肯和米娜的事。
他想着那时候,他和麦肯都还在大学,他们去看校庆的表演,麦肯看着跳着《天鹅湖》的米娜,说,这个女人,我要了。别人都笑他不切实际,那可是校花,家里有钱有势,还比他高两届,追她的人都能围学校食堂一圈,麦肯要啥没啥,凭什么追人家。麦肯不置可否,只笑笑。结果,麦肯真的把米娜追到了手。
麦肯把米娜追到手,用了两年时间,把她娶进门,又用了四年时间。
一开始秦明不知道麦肯为什么毕业后就自己创业拼死拼活的干,直到后来有一天听米娜无意间说起才知道,当年米娜爸爸对麦肯说:小子,等你挣够了一百万,你再来跟我说你能给我女儿幸福吧!
可以说,麦肯奋斗的这么辛苦,全是为了米娜。而这么个高大威猛的东北汉子对娇小秀气的江南水乡的女子的深情,更是被传为美谈。
麦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里娇妻米娜,那时候,同学们里这么笑话他。
“师兄,好好照顾米娜姐吧,你们走到一起不容易,你又是那么爱她,现在不过是特殊时期,我相信你们能挺过的!”秦明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坚决。
麦肯微微一怔,而后一笑,这笑和着嘲笑,和着无奈,和着疲倦,到最后,统统化为虚无。
“秦明,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一个人无忧无虑,无牵无挂。”麦肯盯着对面墙上的字画,淡淡说道。
“别这么说。”秦明听得伤感。
“得,不说了。”
看着麦肯站起身,打着踉跄,秦明站起身扶住他,“我送你回去吧?”
……
车子开到麦肯家,两人一路无话。
麦肯是喝多了,走路有些晃。秦明按了门铃,米娜开了门。
有一段日子没见米娜了,她变得还真让人认不出来。瘦的厉害,原本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凹了进去,干涸无神。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整个人显得暗沉。
秦明骇然。
米娜见着秦明,拢了拢头发,挤出一丝笑,可看到斜靠在他背上醉醺醺的麦肯时,眼里闪出一丝憎恶厌恨来。
把麦肯送进房安顿好,米娜给秦明倒了杯茶,转手又点上了一根烟。
“米娜姐,你什么时候抽烟了?”
米娜清清淡淡一笑,道:“是不是觉得你米娜姐变的不认识了?”
秦明哑然。他低下头喝茶,不敢注视米娜的眼神。她的眼神,让人害怕。
米娜又一笑,无限自嘲,“没关系,我也快不认识我自己了。他都跟你说了吧?”
“嗯。”
“怎么说的?说我跟个神经病一样?”
“没有。”秦明赶紧否定,“米娜姐,其实师兄还是爱你的,你也别想太多,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呵呵。”米娜冷笑。
“真的。米娜姐,你们两人我是看着过来的,在一起不容易的,别就为了这么点事毁了啊!”
米娜掸了掸烟灰,不说话。
秦明觉得灰心,他感觉到此时此刻自己说再多都没用。
“我知道了,你不用为我们担心。倒是你的事,该抓紧了,我还等着你家孩子叫我声姑妈呢!呵呵。”大概是想到自己已难生养,最后的笑声无比潦倒。
离开麦肯家,秦明觉得心里一片荒芜。他不知道麦肯和米娜将来会怎样,但可以预见到的,只有不怎么好的结局。
回到家,开了门,宋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秦明扫了一眼,是部青春偶像片。秦明有些诧异,他想宋墨怎么突然看起这个了,只是他此时心情有些沉重,也没心情调侃。
秦明不知道,这一晚,虽然宋墨眼睛盯着屏幕,但硬是一个画面都没看进去。
在吃晚饭的时候,他吃着吃着就觉得不对劲,好像少了点什么。回过神,才知道是少了个人。原来吃饭时总有个家伙毫不理会“食不言寝不语”的养生之道,从头到尾嘀嘀呱呱,说到兴致上时还能口水四溅甚至笑到喷饭,可突然间这人不跟自己一块吃饭了,明知道这饭菜还是那个味道,可就不知怎么的吃不出个香辣咸香了。
正当自己孤苦伶仃的扒拉着饭时,祖父又打来了电话。
还是那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语气,“都一个月没回过家了,你是不是等着给我上香时再回来?”
宋墨不敢应答,他吃不准小叔叔有没有把他受伤的事告诉了他。
幸好祖父接着说,“你叔叔说你去旅行了,三十而立的人了,别每天不务正业,你有那闲心,还不如回宋氏帮忙……”
明明有些时候是关心的话,可经祖父一表达,听着就格外的让人难受,但好在宋墨也习惯了,就任着他说,反正他知道,每次打电话,祖父都不会超过三分钟。
而让宋墨一晚上心不在焉的是祖父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他说:
“找个时间,你和周聆钰把婚订了吧!”
宋墨可以想象,这一定是小叔叔在老爷子跟前提起了这事,可让他不明白的是,明明小叔叔对自己受伤不回家的事挺生气,为什么在祖父跟前又替他隐瞒了。
但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订婚——订婚——宋墨看着回来就面色不对劲的秦明,心里更加的心烦意乱起来。
24.少时
为了宋肃平的话,周聆钰果真在之后的日子里开始了“百忙之中抽空的拜访”,美其名曰“照顾宋墨”,可照顾到最后,秦明得忙着照顾两个人。周聆钰既不会做饭又不会做家务,充其量就坐在那陪着宋墨聊天。而这聊天的内容也着实没法激起人的兴致,于是每每秦明从边上走过,都能看到宋墨和周聆钰两个人正襟危坐的坐在沙发上,面带得体微笑,搞得跟两国外交。
别说宋墨觉得闷,秦明看着也闷,忍受不了的时候果断发扬他的话痨精神,妙语连珠,唾沫横飞,倒也把周聆钰逗得捧腹大笑。两人如此和谐,害的宋墨一阵担心:这万一周聆钰看上秦明了该怎么办?
很快宋墨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虽然秦明能一次一次的把周聆钰逗笑,周聆钰也挺喜欢和秦明聊天,但更多时候,她还是制造着一切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而秦明对周聆钰还挺热情,每次她来赶着饭点,都还问她想吃什么。也不知是不是在资本主义的熏陶下随便惯了,周聆钰听着问话张口就报菜名,一点也不客气。
看着秦明冒着烈日炎炎跑出去买菜,宋墨有意见了。
他给自己烧饭做菜,那也没什么关系,但你周聆钰是谁啊,凭什么让他伺候你啊!
于是宋墨开口了,“中午下点速冻饺子吃就行了。”
宋墨知道,周聆钰特别不爱吃饺子,特别是韭菜馅的饺子,而他们家(他们家,嘿嘿)冰箱里,就只有韭菜馅饺子。为啥,因为秦明爱吃。
唉,咱们宋老师可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结果周聆钰只得离开,因为宋墨说了,“这天挺热的。秦明是我朋友。”
话说的点到为止,听着特别和气,可意思周聆钰明白的很——他不是你的佣人,想吃好的,出去请关门,谢谢。
但人家周聆钰也不是受点挫折就气馁的人,好歹她也坚韧不拔的爱慕了宋墨那么久了,她有的是坚持不懈的精神,这不下回来她就学乖了。
事先从饭店订好了饭菜,让人准时准点送上门。
这下秦明乐坏了。秦明是个爱做菜但不爱洗碗的人,这回不但不用洗碗,菜都不用做了。
可宋墨脸更难看了。这周聆钰是铁了心要做第三者啊!
这中间杵着个人,别说电灯泡,这太阳都没她亮啊!
咳咳,宋墨认定周聆钰是他和秦明之间的第三者,而周聆钰觉得秦明这人一点不识相也不知道回避。而秦明,这委屈大了,他是觉得自己这电灯泡光芒万丈啊,他也想回避啊,可每次他一回避,人家宋老师就喊他,呜呜,照顾救命恩人容易嘛!
周聆钰也纳闷了,为什么现在宋墨一见着她就绷着个脸,还没以前对她好了,她也没做错什么啊!
唉,周小姐你是没做错什么,可谁让你注定是炮灰的命呢?!呜呼哀哉!
这天,周聆钰又来了,但很快又走了,说是要出国两个月。
听到这个消息,宋墨简直惊喜的要涕泪交加,您走吧,您最好别回来了。您要不回来,订婚的事自然没下文了,要知道前天小叔叔又打电话来问订婚的事了,他都推脱自己手上打着石膏。
宋墨这时无比希望自己这骨折慢点好。
送走了周聆钰,看着宋墨脸上挂着笑,秦明笑得贼,用肩膀撞了撞他,打趣道:“我说宋老师,我感觉人家周小姐挺好的,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宋墨定定的看了看他,然后丢下一句话,飘走了。
“那给你吧!”
秦明噎着了,“咳咳,这玩意儿可不能乱给。额不对,人家周小姐可不是什么玩意儿……”
“……”
宋墨突然间心念一动,转身问道:“你真觉得她好?”
秦明不知宋墨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只睁着眼睛点头道:“难道不好吗?”
“我家里让我跟她订婚。”宋墨说完,直直的看着秦明。
这么久了,自己对他的心思如此明了,那他呢?
秦明有些错愕,他的心弦似被什么拨的一下,“咚”的一声,颤得他心乱。
他家里要他订婚,那他呢?他是怎么想的?看样子好像也不喜欢那个周聆钰?周聆钰也并不适合他?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他总是要结婚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没必要留在这了?意味着自己真是多余了?意味着自己该收拾东西搬走了?意味着,从此以后又该一个人了?
这一瞬间,秦明的脑子里百转千回,最后定格在独自游荡在午夜的房间里的画面上。
莫名的,秦明的情绪低落下来。
而此时,宋墨低沉悦耳的声音又响起。
“但我不想。”
宋墨说完,轻轻一笑。刚才,他看到了秦明目光一瞬的闪烁。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但至少知道他心里是有想法的,而不是无动于衷,那么,这就够了。
宋墨心满意足的走了,秦明的烦恼却来了。
秦明的烦恼直接表现在他晚上又失眠了,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又要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了吗?又要要么整天不说话要么自言自语一整天了吗?又要晨昏颠倒日夜不分了吗?又要一个人、一个人孤独寂寞的生活了吗?
秦明想起了那天无意识的跟宋墨说的话,咱不结婚,就两个人过着,一起吃,一起玩,就这样不也挺好?
这样是挺好,可这样可行吗?
自己可以不结婚,但宋墨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肯定会结婚的。
他真的已经习惯了宋墨的存在了,习惯的程度远甚于当初习惯楚青辰的程度。习惯楚青辰虽然已经三年了,可总没有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而习惯宋墨仅仅只有这两个月,却想着就这么把两个人的生活维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