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他的手,他有点犹豫,却没有拒绝。终于,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冲我说话了,他问我,能不能原谅他,重新开始。
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深怕自己是听错了。我说,回家吧。”
“后来呢?”季惟越发觉得这是个安静沉郁的童话故事,那里头有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曾少非。把头转向窗外,他怕对
着少非,会忍不住笑出来,为他的幸福。
“后来陆晓走累了,我们坐在路边歇了一会儿。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他就睡着了,我只得把他给背回家了。”
“怎么不干脆把他扔那得了?”季惟不知好歹地随口问了一句。
少非愤慨:“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鱼汤不好喝?”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有点酸……你跟我在一起那会儿怎么就没见你对我这么好?”
“那是因为你惹人嫌。”终于,少非逮住了一个反唇相讥的机会。
“……”季惟沉默,冲着窗户里模糊不堪的自己惨淡地笑起来,然后几乎是在一刹那,他的嘴角变得僵硬。
少非以为那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刺痛了季惟,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季惟依然呆滞地望着窗外,那时候夕阳已经快要落下去,昏暗的光线只照出一个隐约的背影。
那个熟悉的背影,让他想起蒋聿。
顷刻间,季惟再一次清晰地感到,那种胸口不断有血往上涌的疼痛。
“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先搬来和我们一块儿……”
“我不会有事的,少非……我会把我所失去的东西拿回来的,不惜一切代价。”
突然,楼下的路灯亮了起来,黑暗被驱赶的同时,季惟发现那个人影也已消失不见。
也许,只是一个可笑的幻觉。
耳畔却还有阴魂不散的踪迹:“季惟,容我多嘴问一句……你对蒋聿是否还有感情?”
“少非……从此往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那天夜里,季惟依然失眠,他很想让自己睡着,这样便可以让自己暂时的活在另一个世界。甚至他也能感觉到困,困到
每一枚脑细胞都在懒散地摇曳,然而无论如何身体都透彻地醒着。
季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裹着厚厚的被子寂寥地靠在窗台边瑟瑟地发抖。初冬是个很残忍的时节,没有过分刺骨的
风,却仍然可以于默默无声中将温度从心头抽走。孤独地太久了以后,季惟忽然很想抽烟,像一个上了毒瘾的瘾君子那
样,迫切地想要闻见尼古丁的味道。
他在黑暗里歇斯底里地摸索,把病房里的一切都折腾得天翻地覆,然后在凳子下面发现了一包烟,是少非常抽的那个牌
子,遗憾的是他忘了把它带走,而季惟却是幸运的。
于是就这样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的烟,贪婪地吸着。季惟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像是快乐的,因为烟,没有其它。
他像猫一样地蜷缩着,看着窗外,看着那盏路灯,看着那盏路灯之下的人影。
可是那儿根本连个鬼影都没有。
季惟开始意识到自己仿佛是在期待着什么,有一丝带着寒意的惊惧从脑海一闪而过,之后便疯狂地透进了灵魂里。
期待着什么——期待着蒋聿?季惟问自己的灵魂,然后不自然地笑了,笑的声音就好像在哭。
期待着他在你的面前,将所有的计划与阴谋都毫无保留的一一道出,期待着他说话时云淡而风轻的深情?
或者期待着他说,一切,不过只是逢场作戏,季惟,我不曾爱你。
是不是这样,你会比较快乐?
终于眼睛累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路灯的光开始不停地摇曳,忽明忽暗,奄奄一息地挣扎,也许注定,那盏灯将在
今夜消耗尽所有的生命,而季惟只是恰巧地见证了这一个过程。
生命里有太多的恰巧,比如,爱上一个注定会伤害你的人。
所有的冥想都只能成为对身心的折磨。
季惟终于睡去,意识沉底的一霎,他仿佛又看见,那一明一灭的灯光下,躁动不安的人影。
人生中的又一个早晨,又一个天空晴朗,生命阴霾的早晨。季惟一动不动地躺着,呼出一口空气,似乎还能闻得见烟草
的味道。
他很认真地嗅着,意犹未尽,然后,隐隐约约地闻到一种不该存在的味道,是淡淡的薄荷与冷漠的味道。那种味道一直
弥留在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