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非呆住,狐疑地望着季惟:“你给了他多少?”
“我父亲名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觉得值多少?”
“你疯了!”
“我很清醒,少非。这笔钱原本对我而言可有可无,但给了蒋聿,意义却非凡。”
“季惟,如果你清醒,就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蒋聿是个商人,说得好听一点,是拜金主义;说得难听一点,便是利益
熏心。你们相识不过数月,他是怎么样的人,你未必看得透彻。”
“少非……不要总把人看得这么坏。”季惟漫不经心地咽着菜,朝少非投去一个淡淡的微笑,“你现在处境不佳,不要
因为我过得好,就心里不痛快。”
“如果你是真的过得好,我诚心诚意地为你高兴。”
季惟脱口而出:“我现在过得很好。”
少非愣了愣,嘴角慢慢地扬起,终于豁然地笑了。他往自己和季惟的杯子里满上酒:“来,为你的生活干杯。”
“干杯,也祝你跟陆晓能够心灵相通。”
“借你吉言。”
又一个周末夜,华灯初上,黑暗在肆意的人工光源的照射下变得了无生气,默默地藏匿于城市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徐辉
的晚宴安排在视野绝佳的山顶,雅致的高级餐厅,无人打扰。
初到时,远远便望见徐辉从容自若地坐在桌边,轻摇手中醇厚的美酒,在目光与季惟相汇间的一霎那暧昧地一笑。
那一天的季惟光彩夺目,刚刚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柔顺地随风扬起,纯白色亚麻质地的衬衫,以及黑色窄腿裤将纤细的身
体装饰得无懈可击。徐辉隔着酒杯玩味地望着季惟,慢慢的有了一种兴奋感。
酒色迷人。
蒋聿别有用心地为季惟拉开座椅,请他入座,然后绕到另一边与徐辉相对而座。
晚宴的主人暗藏玄机地道了一句:“蒋聿,你有这样的贴身助理,我好生羡慕。”
“您过奖了。”不待蒋聿出口,季惟已先行为自己辩护,“我这样的小人物,在蒋总跟前,能做的也只有锦上添花了。
”
“噢?是么?我身边刚好缺这么一个人才,蒋总要是不介意,不如把季助理借我一用?”
蒋聿镇定自若地举起酒杯:“徐总裁,您见笑了,据我所知……你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是业内公认的佼佼者……更何况
,单凭你一个人的实力,就已经让我们这些小角色望尘莫及。”
“可惜这是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时代,在新生代中你可算是佼佼者。”徐辉对他说话,目光却始终在季惟的身上游移
:“蒋聿,你的八面玲珑,我早有耳闻。”
季惟不舒服地将脸转向别处:“徐总,寒暄了这么久,不如谈一谈合作的正题吧。”
“今天我们不谈公事。”徐辉轻笑,向身后的服务生示意上菜,很快精致气派的菜肴便摆满了整张宴席桌,几近奢侈。
“知道你喜欢吃海鲜,我特地预订了新鲜的,下午刚刚空运到。”
季惟冷冷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几道菜,似乎并无兴趣:“你的消息落伍了,我现在不喜欢吃那些东西了。”
“噢?这么快,就换了口味?”徐辉的语气里显然带着一种不甘的挫败感。
“蒋聿的肠胃不好,喜欢吃得清淡一些,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
一句内涵丰富的简单言语立即卷起千层浪。蒋聿察觉出徐辉脸上的愠色,果断地调和道:“但是偶尔也会想吃点刺激的
食物……”
第二十六章
话音刚落,季惟已经替他夹了一筷蟹肉:“那看在你喜欢的份上,我就赏光尝几口……”
徐辉勉强地笑了一下,很明显,季惟是在毫无顾及地向他展示自己同蒋聿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然而,毕竟他也是情场
老手,绝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甘拜下风。徐辉再次示意,这一次,请上的是一束触目惊心的蓝色妖姬。
服务生别有用心地将花瓶搁置在离季惟几公分开外的桌上,分明是徐辉的吩咐。
“美景、美酒、美好的夜晚,怎么能缺一束好花呢,你说是不是,季惟?”
季惟很逼真地打了一个喷嚏:“你不知道我对花粉过敏么?”
“知道,所以事先我已经请人把花粉摘除了。”徐辉胸有成竹地喝下一口红酒,抿了抿嘴角,“对我的特别服务还满意
么?”
“满意……”季惟的回应拖着长音,满是嘲讽的意味,然后望向蒋聿,观察他的脸色,依旧是那样从容而不露声色。季
惟不免有些不快,但又理解,在这样的场合下,蒋聿不可能轻举妄动。
“听说你最近又投到了一块好地?”蒋聿机敏地将话题转移。
徐辉淡淡一笑:“你倒是很关注我的动向。那块风水宝地我觊觎已久,拿来建高档别墅再合适不过……怎么样,蒋聿,
要不要到时候我也给你留一套,方便你在外头养养鸟,养养性?”
最后的那一句别有他意的建议,让季惟狠狠地呛了一口。
蒋聿依旧面不改色:“谢谢你的好意……可惜我对于养鸟,实在没有什么研究。”
徐辉揶揄地笑了笑:“也是,我忘了你一向喜欢有回报的投资,没有价值的东西你从来都不屑去碰。”
“商人不是慈善家,没有几个是不想赚更多钱的……即便作到像你这样钱权两充裕的也免不了动其它脑筋。”
“蒋聿,你还真是一针见血,一点都不嘴下留情。”徐辉鬼魅地笑起来,眼睛里透出的光让一边的季惟很是不舒服,仿
佛脊梁骨处有一阵凉意直冲头顶。
“那么……你应该很清楚现在我想的是什么了?”
蒋聿愣了愣,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沉郁。
季惟放下筷子:“抱歉,我没什么胃口,想出去透透气。”
“等等。”徐辉挽留,“来了这么久,我都忘了,应该干一杯才是,机会难得。”
说罢,便亲自为季惟倒酒,红色的酒水缓缓地流入杯中。蒋聿微微蹙眉地望着,忽然叫了一声:“徐辉……他喝不了这
么多……”
“怎么?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蒋聿还想说什么,却被季惟拦下了:“好,我陪你喝,但我有一个条件。”
“噢?说来听听。”
“我要你把这次合作的机会留给蒋聿。”
徐辉看了眼蒋聿的反应,扬了扬嘴角:“一杯酒,就值这么多钱?”
“不值么?”
“那好……我们就先干了这一杯。”
季惟同他碰杯,然后洒脱地仰头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徐辉满意地一笑,再向蒋聿发出邀请。
蒋聿坐在原地,无动于衷地沉思了一会儿,好像那一会儿对他而言可以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然后,终于站起来,喝下
了那口红酒。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不知道为何,喝下那杯酒以后,季惟觉得反胃,也许是因为徐辉让他恶心?
“我在门口等你。”季惟在蒋聿耳畔轻轻道了一句后,转身离去。
蒋聿起身,靠在围栏上,没有看他离开的背影。邈远处传来的晚风掠过脚下成片的密林,阵阵萧瑟,沉默与喧嚣不过一
念之差。
每每此时,总心生扼腕,人于苍茫天地之间,得以看清云卷云舒,物是人非;
而生命,却无常。
徐辉站在他身后,阴冷地笑,仿佛梦魇的预告。
季惟用双手撑在大理石台上,恶心,却始终吐不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粘在喉咙与食道里,挥之不去。
季惟抬起脸,望着镜面中的自己,依然光彩夺目。拧开的水龙头发出声音,在偌大而空旷的房间里制造着回音。季惟俯
下身,凑向水流,温的,流经耳廓,淌过嘴角。
温良里却有一股隐隐而来的寒意。
季惟下意识地抬首,镜子中的人变得模糊。低头,流走的水汇成一个漩涡。
重新直起身的时候,季惟感到有一点点晕眩,甚至掌心都在微微地发麻。
再望进镜子时,竟然看见了徐辉的身影。季惟以为笑了笑,以为自己喝多了,然后听见一个阴冷的声音问自己:“你还
好么?”
“我很好,谢谢。”嘴唇开始有些不听使唤。
“是么?依我看……似乎是不太好……”徐辉慢慢地靠上来,在季惟身后悄然站定。
那种过份的关切让季惟本能地厌恶:“徐辉,我警告你……离我远点……否则……”
“否则什么?”徐辉的手指玩味地掠过挺直的背部线条。
“否则我会让你爬着……从这儿滚出去。”
徐辉愉快而嘲讽地笑起来:“这个设想很不错,但我显然是要失望了……”
季惟感觉到一股力量将他向后牵引,下一秒已经落入了徐辉的怀中。挣扎仿佛只是存在在哪种的一种意识,却控制不了
他的肢体。
“你给我吃了什么……”
徐辉在他耳边软语:“一点点助兴的药罢了……会让你的肌肉变得很放松。”
“变态……”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蒋聿不会放过你……”
徐辉愣了一下,耐人寻味地笑出声来,像一针麻醉剂打入季惟的神经:“真是遗憾……你一定还不知道……他把你给卖
了吧……”
季惟苏醒时,意识是微弱的,他感到自己一直被关在黑暗里,即使努力睁开眼,也看不见任何东西。终于,他察觉到眼
睛上的异物,一块厚厚的遮光布,然后下意识地动了动僵硬的胳膊,随之而来的是从手腕处传来一阵钝痛。
徐辉坐在豪华舒适的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四肢被捆绑在床柱上的季惟挣扎的一举一动。修长的大腿被悬空被拉至一
个引人浮想连翩的完美角度,猎物的主人情不自禁地扬起贪婪的笑,点起一支雪茄悠然地享用起来。
第二十七章
季惟嗅到了雪茄的味道,属于徐辉的标记,愣了愣,等到此前的回忆在脑中愈来愈清晰以后,季惟淡然地招呼了一声:
“早上好。”
“确切来说现在是晚上九点,良宵才刚刚开始……”徐辉继续着吞云吐雾,“睡了整整一天,你的精神好些了么?”
“让你等了一天,你心情可好?”
“季惟,你未免太不怕死。”
“你不过是想和我上床,我为何要怕?”
徐辉站起来,踱到床边,坐下,然后伸手除去他的眼罩:“季惟,你果真很放荡……”
骤然的光亮让他感到些许地不舒服,季惟没有看徐辉,而是定定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半晌:“我要见蒋聿。”
“他不会见你。”
“给他打电话,我要他亲口告诉我真相。”
“真相就是……你太轻信别人,季惟。蒋聿从来都是用完了就扔。”
“是么?”忽然,季惟扭过脸去,无声地笑,他想笑出声,真的,可是喉咙和整颗心脏都被堵得结结实实。
忽然之间,他发现所有曾经的不安与担忧都成为了现实。然而,那种感觉却不够疼,就好像,你能感觉到身体某个部分
撕裂了,在淌血,却找不到它究竟在何处,甚至季惟一点都不想为自己止血。这样的感觉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因熟悉而
麻木了,仿佛原本就没有希望,失望也便成为了寻常。季惟想起十多个小时前听见背叛的一霎那,一瞬间涌上头皮的竟
是一种难以解释的如释重负:当悬念尘埃落定,似乎结局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
季惟还记得当初的心情,他把这一切都只不过当作人生中的另一场表演,一场不甘寂寞的表演。而蒋聿,不过是一个新
鲜而有挑战的目标,当这个目标被捕获的时候,无非是对他价值与魅力的一种肯定,季惟享受这种肯定,因为它们给了
他爱自己的理由。
然而在这个过程里,他却迷失了,忘记了原来的剧本,像一只盲目的昆虫撞在了蜘蛛早已精心布置的网里。
这只蜘蛛不是别的,不是蒋聿,是爱情。
其实从很早以前,季惟就有一种直觉,蒋聿不爱他,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
那些温存的承诺,就好像一种光,明亮、炫目,照在身上,却没有温度。
到头来,原来蒋聿才是最好的演员。
他的失败,咎由自取。
“那还等什么呢……”他笑着问徐辉和自己。
“季惟,你好像……很迫不及待?”徐辉口中的浓烟带着几分讽刺喷在季惟的脸颊上。
“你就那么想上我?”
“是,没错……你也许不太明白,到了我这样能够翻云覆雨的境界,也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让我感兴趣……”
季惟冷笑:“你对我并不感兴趣。”
“噢?”徐辉伸出手指,在季惟的唇角轻轻摩挲,坦然地道:“你怎么知道,不错……确切的来说,我感兴趣的只是你
的身体。”
“纵欲过度,是会折寿的。”
“放心,我会让你满足的。”徐辉终于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好心情,手中的雪茄隔着季惟胸口的布料用力地摁了下去,
在开始之前,他喜欢给自己的猎物热热身。
一瞬间,麻质的布料被烫出了一个丑陋的洞,季惟毫无防备地惨叫一声,用森冷的眼神直直地瞪着他:“变态……真是
……名不虚传。”
“怎么?不喜欢?像你这样放荡的人,正常的做爱一定不够过瘾吧?”徐辉邪魅地一笑,已然跨在了季惟的身上。
“呵……”季惟抽噎地笑,“正常的做爱,你会么,徐辉?”
这句彻头彻尾的讽刺犹如一根钉子那样牢牢地刺在了软肋上,一声粗暴的撕扯声,以及压在身上的那股极具压迫力的分
量让季惟喘不过气来。
“我真是好奇,这具身体究竟为你的老板赢得了多少笔生意?我至今很喜欢那些传闻,据说……只要你岔开腿,没有拿
不下的合约?”徐辉手上的动作很干净,从腰间抽出皮带,再野蛮地将裹住双腿的长裤扯到脚踝,整个过程简单利落得
就好像是在拆封一件商品。
对,商品,一件用来消费和交换的商品。季惟无动于衷地看着身上的男人:“我也很好奇……你究竟玩残过多少人?”
“很遗憾……我忘却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和我谈生意的,比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