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要你的什么文件,只想看一场好戏,分裂两个人。你不是最讨厌被人骗吗,他后来回头找
你,答应多陪你一个月,只不过想多点接触机会,好拿到东西罢了。”
乔抑声慢慢踩他的脸:
“我倒要谢你,给我制造了这么多机会,用心良苦。”
这时候Jason进来,对乔抑声耳语几句,他脸色瞬时大变,一脚狠踩下去,Deputi的脸几乎要变形:
“你还给他腿里弄了弹药?两年前我放你一回,现在不可能了。”
Deputi只是笑:
“他根本不爱你,以后也不会了。”
乔抑声半蹲下来仔细凝视他,然后转头对Jason吩咐:
“别让他这么快死了,好好看着。”
然后笑道:
“那么多方法,你要哪一种?每天流一点血,或者失一点肉,日积月累直到见着自己的骨头内脏?
Jason会一一告诉你的,你可以选一个,直到他心甘情愿跟我在一块,接受我了,也算你功成身退。
到时候一定给你个痛快,怎么说你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大哥。”
乔抑声沉声说完,掏出纯白手帕,擦掉手上污迹,转身离开囚室。
第六十章
林新躺在床上,回来的第三天开始发烧,苏远猜是伤口感染恶化了,他也是第一回照顾人,手忙脚乱
。
林新开始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躺着,或者浅睡,或者呢喃几句,偶尔醒了,
眼神也很茫然空洞,四散开来一样没有神采。
苏远会趁这个时候,给他喂点白粥或者清汤。晚上不敢带他上医院,苏远知道林新这是惹到大人物了
,虽然身在美国,但没有瓜葛别人也不会这样弄他,所以只能捱到天亮,再做打算。
一大早他就给林新喂了粥填肚子,最近他很嗜睡,饱了之后立刻躺下,缩到被子里,大概是触到了伤
处,林新皱着眉,眼睛早闭上了,很快眉又舒展开,像婴孩那样,双手抱着小腿,大腿直贴着胸口,
睡过去了。
苏远把他拉起来,给他套了件厚外套,就驮着人往门口走,他把林新一只胳膊架在肩膀上,然后说:
“咱们这就上医院,撑着点啊。”又叹口气:
“看看人都成什么样了!”
苏远单手开门,门开了之后,他有点发愣,门外站了几个黑人,具体感觉说不好,他下意识就要关门
,却被挡住了,力道很大,他往后退一大步,林新差点踉跄着跌到地上。
但是有人迅速扶起他,从苏远手里夺过来,抱在怀里。
林新依旧闭着眼,很乖顺的样子。
乔抑声手发颤,轻轻放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烫得要命,意识都淡薄了。
“怎么不早送医院?”
苏远第一回跟这样的人接触,他向来只由各种渠道听说过乔抑声,从没见过,自然不知道他是谁。愣
了片刻之后,就伸手要把林新再捞回来。
乔抑声退一步,黑人上前挡住他:
“先生,你的朋友交给我们就好。”
苏远当然不放心,这个关口上,林新不能出一点岔子,况且对方来路不明,苏远摔开黑人拦着他的手
: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都出去,我是律师,有权告你们私闯民宅,请你们放开我朋友……”话还没说
完,就又被人反剪了双手背到身后,他抬头,看着乔抑声把人横抱着向电梯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凑到
林新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乔抑声抱着林新坐上车,直往医院驶去,他尝试着轻轻念林新的名字,一点反应也没有,林新一直处
于半昏迷状态,乔抑声握着他的手,努力要自己静下来。
他记得有一次也是这样,林新生病了,他抱着他坐在车里,手足无措。
乔抑声吻他的手心,但是不像以前那样干燥温暖,湿淋淋全是汗,而且烫人。
他把脸靠在林新的脸上,慢慢蹭过去,对方像猫一样轻轻躲开了,结果他又贴上去,鼻息相接,乔抑
声把林新抱得更紧,低声说:
“乖,别躲着我。”
林新似乎睡着了,连呼吸都变得极其轻浅,乔抑声怕磕着他,又拿了厚实细腻的柔软毛毯垫在自己膝
上,然后抱他坐在腿上。看他嘴角还有淤青,也不敢去碰,身上的伤,他想象过无数次,每一回都触
目惊心,但当他真正掀开林新衬衣,一颗颗纽扣解开来,衣服褪到手肘处的时候,乔抑声觉得心脏瞬
间就被攫住了,像凌迟一样痛,呼吸都困难。
胸口,小腹,肩背,腰眼,几乎每个地方都留了伤,大大小小青青紫紫,有些已经将近溃烂。乔抑声
轻轻把指尖覆上去,林新就皱一皱眉,一路摸下来,他蜷缩成团抱着右边小腿,乔抑声立刻收手,替
他把衣服整好,亲他的脸:
“没事了,没事的,有我在,不怕。”
到医院的时候已近中午,请医生来匆匆看了个大概,伤口上了药,再包扎好。乔抑声又问了他在饮食
上需要注意的一些细节,稍后就坐在床边,一点点喂他进食,林新迷迷糊糊半睁着眼,吃了一半就扭
开头,耍脾气一样不肯再吃。
乔抑声一开始就尝过味道,实在是淡,叫人一点食欲也没有,但林新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天天吃这
类清淡无味的东西,
他握住林新的手,放下碗,抱他在怀里轻轻抚慰,笑道:
“怎么还闹起别扭来了?以前你一吃东西,就顾不得别的了。”
林新这时候人被烧得迷乱,心智也失了大半,只晓得身上疼得厉害,吃不下东西,脑袋一阵阵给箍得
紧紧的,浑身发热。自己身在哪里,旁边有些什么人都不在意了,能稍微舒服一点就好。
所以乔抑声打水给他擦身,他也乖乖配合,乔抑声叫他抬手他就先递左手,擦好了之后慢慢放下,再
把右手也递给他。
乔抑声从胸膛开始,一路慢慢向下,给他擦小腹的时候,不知道是痒还是疼,林新脸憋得通红,乔抑
声尽量把动作放轻缓。十指交替给他解裤子纽扣,林新也很配合,拱起腰腹方便他把裤子扒下来,直
到温热湿润的毛巾覆上他的下身,乔抑声抬头,见林新正望着天花板,眼神依旧迷茫,痒的厉害了就
缩缩身子。
乔抑声凑上去亲他的脸,笑道:
“真烧傻了?还是太恨我,连话都不愿意讲?”
林新下意识别过脸,全身擦好之后,他顺势就钻到被子里,碰到了伤口,忍不住低呼一声,被子遮到
下巴的地方,然后手脚都放好,调整个稍微舒服的姿势,才闭上眼。
乔抑声收拾好了,也爬上床,这间病房配置虽然顶级,但终究是医院,床上躺着两个人,显得很拥挤
。乔抑声抱紧林新,下午已经吊了好几瓶盐水,医生说伤口虽然恶化,但发现及时,配合治疗加之好
好休养,应该没有大碍,他一颗心才放下来。
现在紧抱着他,温度已经降下去了,还有些余热,林新大概被箍得难受,不停扭动。
乔抑声只好下了床,拿张椅子过来,披好外套坐下,趴在床上,头靠在林新被子边,默默睡了。
他睡得不熟,怕林新半夜要去厕所,或者又烧起来,所以一点动静就睁眼,替林新掖好被子,再吻吻
他的脸。
乔抑声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一双手轻轻揉他的发,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安慰一般,他甚至能感受对
方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残留的余温,大概刚从被子里拿出来,触得他心头一暖,想立刻握住了,又
怕它禁不住,吓得缩回去。
最终乔抑声还是缓慢但不留余地的把它包在了两掌之间,他虔诚吻上去,抬起林新的右手,蒙在自己
眼睛上,轻笑,但是嗓音低沉喑哑:
“你醒了?”
林新只是淡淡点头,没有多说话。
乔抑声隔着被子带了点安抚性质轻拍他的背,林新大概累的厉害,在他的拍抚下很快又睡过去。
说起来,他一早对乔抑声就没了念想,一切无妄之灾因他而起,他原来只觉得这个人心思难猜,后来
才知道真如梦魇,在美国这些日子,林新什么方法招数都想过了,乔抑声不理他,也不闻不问。
所以林新早不指望他,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给挟持的那天,要不是手里有把枪防身,情势逆转,他
大概也能猜到结果,所以就当自己死过一次,什么都看开了。
这几天昏昏沉沉,烧一退人就开始清醒,他刚才翻个身,忽然醒了,一眼看到乔抑声,还以为身在梦
里,大概又是以前什么时候,两个人还好着,他也这样照看过自己。
林新忍不住伸出手,但好梦不都是这样,你越小心谨慎,想做到尽头,它就即刻消逝,粉碎干净,瞬
间就把人打回原地。
身上一疼,他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宁愿闭上眼,这个梦醒了,黑夜沉沉,还有无数个。
第二天医生给林新做全身检查,乔抑声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双眼发红,他在走廊尽头问Jason:
“你怎么跟我担保的?Deputi那里九成的人都是我们的,他怎么还能受这么重的伤?”他语气平常,
但是眼神已近崩溃,Jason几乎以为是错觉。
“先生,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找林律师的麻烦。Deputi手上一些亲信异常死忠,处理起
来确实有些麻烦。而且依他的脾气,林律师被伤那天,我们如果一早暴露,只会对他更加不利,
Deputi恼羞成怒,不知道会作出什么事来。林律师的安全当然是我们首要考虑的问题,所以才更加不
敢轻举妄动,看到他有自己逃脱的方法,我们才按兵不动。真有意外,他们拼死也会保住林律师的。
”
乔抑声单手扶着额头:
“我不该去佛罗伦萨,看着他才好,就不会出事。”
Jason沉默,片刻后安慰:
“先生不要自责,佛罗伦萨是Deputi的老窝,声势浩大,您亲自去才能一举拿下。至于加州这边,是
我们失控了。”
乔抑声不再说话,看到有医生护士陆续从病房出来,就快步走过去,打算仔细询问林新的病况。
第六十一章
林新的病房隔声效果很好,加上乔抑声派人在外头守着,整个楼层都静悄悄的,一点不受干扰,他进
去的时候,林新已经睡下,走近了,就看到他睫毛微颤,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睡得不踏实,呢喃不断
。
乔抑声凑过去听,断断续续的,偶尔出现一两个陌生的名字,偏偏听了半天,就是没有自己。
后来渐渐睡得沉了,也就不再说梦话。
乔抑声问过医生出院时间,大概还有半个月,他想着早点带林新回庄园住着,每天让家庭医生来检查
,也方便照顾。院方同意他一周后办手续,这顿打虽然伤得重,好在都是外伤,养养就可以,没有伤
及内脏,一切指标正常。
林新醒的时候,乔抑声正给他削苹果,切成块状的端到他面前,林新摇摇头:
“劳驾你了,我只爱吃带皮的。”
他知道乔抑声吃水果必要去皮,他是个很追求生活品质的人,宁愿慢条斯理剥皮抽筋,但林新就不一
样,他出身比一般孩子好,不过一些小事很随意,林新特别喜欢苹果带着薄皮的通透干脆。
乔抑声又洗了一个,直接递给他。
林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一阵才低声说:
“乔抑声,我好像那个苹果,皮都被你卸掉了,现在不痛不痒,就剩切成小块尸骨无存。”
乔抑声半蹲在他病床前,伸手探他额头温度,手停在半空,林新又问:
“我的证件,是被你扣了吧?还给我,我要回国。”
乔抑声抚抚他的头发:
“等你伤好了再说,现在人在我这里,还提要求?”
林新背过身去,叹一口气说:
“咱们找个时间谈谈吧,谈完了就散。我伤到了,脑子也转不动,不想猜你的心思。你想要什么?我
这里大概是没有的,别费时间精力了,累得慌。”
乔抑声看他倦怠的背影,说不出话,只能替他把被子盖好。
才转身,就有人进来,看林新似乎睡着了,才低声跟乔抑声请示:
“先生,外面有个人,说是林律师的朋友,非要进来见他一面,怎么赶都不肯走。”
苏远那天怎么想怎么觉得带走林新的男人眼熟,后来收拾屋子的时候从床底下翻出一两本财经杂志,
心里才有了数。
毕竟他在加州也做了这么久的律师,乔抑声这些天一直在医院驻留,想打听并不困难。
乔抑声刚要挥手,说谢绝探视,林新需要休息。对方就半坐起来,衣裳半散着,他仔细理好了,又披
了件外套在身上:
“让我见他。”
乔抑声答应了。
他远远站在病房外头,看里面的情景。
苏远进去,两个人说几句话,似乎苏远坚持要看伤口,林新拗不过他,只好把袖子卷起来,看完这一
处,磨了半天,苏远又掀开被子,要看他腿上的伤医得如何了。
林新一惊,遮掩着不给他看,说没什么大碍了,包扎得好好的,不好乱动。苏远只好停手,从旁边搬
来一张椅子,林新把右腿收回去,才想起来苏远根本不知道他腿里藏了东西,果然糊涂了,遇着事情
就紧张起来。
苏远刚坐下,乔抑声就进来,他先去倒了杯水,递到林新手里,又接过旁边人端的小盘子,把里头的
药瓶一一打开,各取了几粒药,坐到林新床边,扶他的肩:
“来,吃药了,消炎的。”
林新看他进来就觉得头疼,有苏远在,又不能装睡,只能顺着他把药吞了。
边上的苏远反而拘束起来,第一回见到Williams本人,而且看他跟林新的关系,说不上来。
乔抑声手还停驻在林新后背,笑问:
“不介绍你朋友给我认识?”
林新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乔抑声微笑,手轻轻探进外套,沿着布料缓缓摩挲他的背。
但是苏远那个角度,属于视觉盲点,根本看不到,只要林新神色如常,彼此就不会有尴尬。
所以林新稍微前倾了身体,想摆脱掉那双温热厚实的手掌。
乔抑声居然不离不弃,又贴上来,左手去拿水杯,催林新再喝几口,一路捧着,磨蹭到他唇边。右手
轻轻拉扯里衣,把它弄得四散了,再悄悄从衣摆下面钻上去,直到肌肤相贴,才叹出一口气。
林新挺直了身子,但是一点作用没有,乔抑声执拗地在他背上来回游移,林新简单介绍几句之后,只
得对苏远下逐客令:
“对不住,今天太累了,想躺下休息,你先回去吧,改天我找你。”
苏远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打发走,本来想趁着房里没有别人把话问清楚,这一身的伤,还有对他体
贴殷勤的男人,都是怎么回事,虽然活在这世上,各人有各自的隐秘,但林新伤成这个样子,也不能
不管。
苏远也去倒了水:
“难得我今天调休,来陪陪你怎么了,还尽想着赶人走?”
苏远倒水的地方离林新有点距离,他瞪了乔抑声一眼,侧腰忽然被手掌覆上,然后一把拦腰抱住,腰
际盖着被子,遮遮掩掩,不容易被发现。
乔抑声凑近他耳边,低声问:
“他特地来看你的?真有心。”
说完在他颈项上啃一口,苏远过来的时候,林新因为脖子上新添的红色印记,一直正视前方,不敢别
过头看他,苏远郁闷,还以为林新不高兴他留下来,心里堵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