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门门规——三不足

作者:三不足  录入:07-28

霍天韦知道后,怜爱霍非一番兄长的心意,没有责怪。但霍凡并未因此感谢霍非,甚至将自己被弄残的责任都推到了霍非身上。如果不是因为霍非太过优秀,太过得宠,自己也不至于饱受霍天韦白眼。想到这些,霍凡就恨霍非不死。

在霍凡眼中霍天韦宠爱霍非已经过了头。

每到霍非生辰,霍天韦都会命人到穷人聚集的北街去发粥布施。霍天韦时常忙到深夜,但每晚都一定会到霍非书房看看,霍非若是已经就寝了,霍天韦也会去霍非卧寝看看熟睡的霍非。只要提到霍非,霍天韦眼中就止不住的自豪和宠爱,这是任何人都能从这位霍大人眼中看到的光芒。而所有人也都称赞霍非的才华,霍凡心里,也是承认这一点的。在他看来,他的大哥,除了心软善良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对这样的霍非,霍天韦寄托了多大的期待是可想而知的。

后来霍非遇难,霍天韦抱着死去的霍非第一次流出了眼泪,要知道在二人少时母亲因病去世时,霍天韦也只是沉默了一日,却没流过泪。所有人都担心霍天韦会受不住这个打击,撑不下去。霍天韦将自己关在霍非的房间里,足足有三天,出来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再后来就领来了霍辰,认了义子。

霍凡不管自己受伤的脸,进了房间,发现霍天韦已经咽了气,松了口气。一下子扑倒在霍天韦的身上,将匕首吃力的从霍天韦身体里拔出,可他并不记得自己有刺过那么深。

不管这些,他将匕首扔到不远处的床铺下,开始边哭边大声喊:“有刺客!快来人,救救我爹——爹!”

霍府的手下都被带出去围剿殷未卿了,剩下的侍卫也都守在审问霍辰的地方,整个霍府因此空落落的。霍凡喊了好久,喉咙都快喊破了,侍卫才闻声进来。但是就算有刺客此刻也早就不见人影了,更何况根本不存在刺客。侍卫追不到刺客,霍天韦一死,霍府整个乱作了一团。

霍凡让自己的心腹手下压下不安的霍府中人,命人收拾一切能带走的值钱的东西,又草草的包扎了下脸上的伤,立刻前往关押霍辰的地方。

当霍辰得知霍天韦遭遇不幸被刺死时,原本因虚弱迷糊着,却瞬间清醒了。

霍辰失神的喊了声“义父”,良久,泪水泫然而下。

霍凡打发了其他人,只留下自己的心腹远远站在在后面。

霍凡看着悲切的霍辰,打量着他残破的身体,血肉模糊的半边脸,虽然被头发遮住,但仍可以看到那种鬼面般的骇人,一条腿也只剩下半只,胸口更是看不得。

霍凡慢慢行到霍辰跟前,看到霍辰脸上清晰的泪水,突然一阵大笑!

“他这么对你,你居然会为他的死而流泪!?哈哈——太可笑了!”

义父也算得上智勇双全,又怎会被一般人刺死,必是趁他不备才会得手。义父又是去质问霍凡,除了霍凡有机会下杀手,哪还会有第二个人!

而自己若是不说出霍非的死是霍凡做的,义父也就不至于死的这样凄惨!

义父也是对自己笑过器重过的,就算是因为自己作为霍非的影子,才配拥有这种恩赐,但那笑那器重,却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

其实义父何曾真的恨过自己——怨过自己啊!一切只因自己长了一张酷似霍非的脸。

面对这样子的自己,义父心里的痛也可想而知!因为思念爱子,所以将自己留在身边,但这样一副面容又时常提醒他想起爱子已逝,所以义父偶尔的暴怒,自己是全然能理解的!

即便刚刚那番对待自己,也只是借着这种做法,折磨他残破的心。

不管霍天韦说得多么声色俱厉,多么吓人恐怖,霍辰都知道,只要霍天韦活着,是不会真正残忍的直取自己性命的!

到了此刻,霍辰的心中记着的竟然都是霍天韦的好!

过往的一切心酸,都随着霍天韦魂魄的归去,烟消云散!

想到曾经的一切,霍辰心中痛得难受!

“畜生!”霍辰看着霍凡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咒骂了一声,“你先是害死了你大哥……居然……居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下得去手?你这个——畜生!”

霍凡一听脸色剧变,拿起一边的热烙就按在霍辰血肉模糊的前胸上!

霍辰用后脑紧紧顶着身后的柱子忍住血肉焦灼之痛,含了口血水,一下子吐在霍凡狞笑着的脸上!

“杂种!”霍凡骂了一声,又拿起身边的刀片着霍辰相对完好的另一条腿,“那么能忍,看你能忍到何时?!”一边说一边拿刀狠狠的削着霍辰的大腿。

霍凡一次次的将折磨晕过去的霍辰弄醒,边割着他的血肉边问:“你这杂种,就是知道的太多了!霍天韦虽然已死,但我留在此地,就算不被治罪,也再无法享受荣华富贵!而我还没走,就是为了弄死你再走!”

“畜生!死在……你手上,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说着,就要咬舌自尽。

霍凡似是看出了霍辰的意图,一刀插在霍辰的腹部,霍辰剧痛难耐,根本没有咬舌的力气。

“想痛快点么?”霍凡握住刀柄,将刀子从霍辰腹部这头推到另一头。

鲜血爆喷,肠子慢慢淌出。

“你们都该死!所有使我活得痛苦的人都该死!杂种!”说完,霍凡用沾着霍辰鲜血和破损的内脏残渣的手,拉着霍辰站了起身,拿起了另一柄刀,一下子插进霍辰的锁骨里。

霍凡顺着骨骼轮廓,一刀切开锁骨处的皮肉,用力的切,用力的划大伤口,直到露出里面肉红色的肺尖。谁知霍凡竟然从开口的锁骨处把手伸了进去,将霍辰的一个肺慢慢的拽了出来……

一个肺被生生的拉出体内,霍凡看着浑身是血只剩出气没有进气的霍辰,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划着轮椅走了。

此生已尽!

霍辰眼前的一切慢慢模糊。他吃力的抬起头,却看不到天空!

眼神渐渐涣散,对疼痛已经快麻木。

今生已是苦状万分!来世何苦再度为人!

当一颗树也好,至少在一个地方生根发芽就不会再流浪,有了一个家,就不会再失去!

霍辰眼前慢慢晃过少时与子夜和包子一起玩耍的场景,晃过殷未卿带笑的脸,晃过霍天韦威仪昂扬的眼神,晃过已经模糊了的自己生身父母的面容——一切便渐渐坠入黑暗。

没有疼痛,没有期待,没有爱与被爱!

霍辰的眼睛还睁着,只滑下了两行泪水,永远的挂在脸畔,就彻底没了气息。

天边划下一颗闪亮的星——坠入了永恒的黑暗!

再说殷未卿,出了殷门后,便驾着快马直奔相府,打算送了证物,就快马加鞭去救霍辰。

可是谁料霍天韦早已派人埋伏在殷未卿可能经过的路上。

殷未卿因为心急,想着霍辰可能的遭遇,奔逸绝尘!完全没感受到潜伏在自己身边的危险,选了一条最近最快的路直奔目的地。

突然就陷入了霍天韦手下的围杀中。霍天韦围杀殷未卿是势在必得,将精锐和特意培养的死士都派了出来。殷未卿身负重任,无心恋战,只想赶快冲出包围,送了东西去救人。没想到越急越没办法脱身,不刻便陷入苦战,好不容易打倒了一拨人,谁料杀手早已放了信号,得知殷未卿被困在此,所有其他地方的伏兵都赶了过来。

殷未卿因此被困了一个时辰,却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营救霍辰的最佳时机。

身上被砍了几刀,腿上中箭,就在殷未卿败势已现的时候,丞相府和宫中侍卫及时赶到。再晚些时候,殷未卿就已惨死在此!将怀中被血染了些许的证物交给了带队的人,不顾自己的伤势,殷未卿跨上马,直奔霍府。

天色已白,漫长而短暂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殷未卿到达霍府时,偌大的霍府已经彻底空了,见不到一个家仆。富贵的宅邸,像足了一个死宅!阴气扑面!

殷未卿心下一凛,不祥之感骤升!

但是身上带伤,走起来远没有之前的健步如飞。

一阵血气飘来,殷未卿心下一惊循着血腥气而去,却在大开的门外,看见平躺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的霍天韦。

殷未卿道了声不好,想必霍府发生了什么变故,既然霍天韦已死,霍辰就有可能因此活下来。

殷未卿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继续走着,以前曾来过一次霍府,那时他就在心里暗暗记了些房间的位置,提防着早晚有一日得潜入霍府,却没想到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走进来。

殷未卿推开关押霍辰的房间门时,已经闻到了比刚刚更浓更猛的血腥气。

“霍辰!”殷未卿大声喊了一声,推开了门。

初晨的一缕阳光,正好照在霍辰死不瞑目的脸上,淡淡的朝霞也盖不住那英俊面容上的青灰色。

殷未卿怔怔的走进房间,才看清,霍辰一条腿被刀砍下,只剩了一半,更惨不忍睹的是,腹部还插着刀子,一团粘稠血腥的东西从开了口的肚子滑到了脚边,还连着什么东西,殷未卿走过去才看清,那是一条肠子!

霍辰的身子几乎被那一刀从中切开,一分为二!

而霍辰的一个肺,居然被人从锁骨处开口生生的拽了出来!

殷未卿眼眶通红,轻轻唤了一声“辰时!”将霍辰垂在脸侧的头发撩起,才发现那半边脸已经没法入目了!

胸口的肉被刀子削得烂哄哄的,就像一团碎肉堆在胸口。

这样惨烈的死法,殷未卿还是第一次看到!

千言万语,无限哀恸,只剩一句“辰儿!!”梗在喉头。

殷未卿将腿上还插着的箭,生生折断!以此来宣泄心中疼痛!

他想起霍辰在被霍天韦领走的那天晚上,临告别的时候,曾问自己能不能唤他一句“辰儿!”

而自己当时只是淡淡一笑,依旧唤了句‘辰时’!

他以为,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是每次霍辰回去看他,他从没唤过欠他的那一句‘辰儿’,霍辰也再没提起过,一晃就是八年!

殷未卿将霍辰从柱子上放下,发现原来霍辰的的身后早已肉碎血溅,想必一路是被马匹拖回府的。好在马速应该不快,否则,这些足以成为致命伤!

殷未卿慢慢阖上霍辰的双目,原本深邃似海的眼睛再无神采,一闭上就是永远的闭上了。

殷未卿颤抖着手将流出的血不呼啦的内脏和沾了尘土的肚肠慢慢塞回到霍辰的腹腔中!又吃力的把被扯出的肺,塞回了胸膛……

把自己的外衣撕成条,缠在霍辰被划开的肚子上!

其实早就知道霍辰已身处危险,但是为了取到东西,自己根本没有提醒霍辰,霍辰之死,自己的责任足足占了五分!

殷未卿这么想着,轻轻抚了抚霍辰微微蜷曲着的手!

痛苦的闭上眼睛,忍着一切疼痛!

打横抱起霍辰,殷未卿慢慢走出了霍府!

可他并不知道,没了霍天韦的人,不远处等着他的还有李云藩的人!

第十六章:过往恩怨

这一个沉重的夜晚,子夜耐着疼痛与煎熬过得分外漫长。

时常自昏迷中痛醒,子夜流着冷汗,身子贴着墙角躺着,独自忍受着常人难以忍耐的痛楚。

手放在腰间塞着玉佩碎片的地方,心里就有了希望和期待。

正想着怎么逃出去时,木屋的门突然开了,走进一个男子。

子夜立刻闭上眼睛,佯装还在昏迷,眼睛却微微虚着,那人看穿着,似乎是一名李府的侍卫。

子夜紧要牙关,本以为又是来折磨自己的人。却不想那人只是快速的走过来,在自己身上摸索,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铜币!一定是在找它!可是为什么刚刚毒打的时候不拷问,现在却要这样子偷偷摸摸的来拿?子夜满腹疑惑,但心里知道,只要自己不说,以那枚铜币的藏匿之巧,怕是不易被发现。

正想着,突然听见那人压低声音伏在耳边颇为焦急的说道:“子夜兄弟,醒一醒!”

子夜心里一惊,为何这人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李府的人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份了,那爹爹和门中的人岂不是就危险了!

“我是奉殷大人之命,来取那样东西!醒一醒啊!”

闻声,子夜眼皮轻轻抖动了一下。

我为何要信你?我怎么能确定这不是姓李的阴谋。

子夜想起伏在窗棂外听到的一番话,确定那位李大人是绝对想害爹爹的。想到这,子夜心念一凛,那样子,爹爹岂不是早就身处危险之中了!

“门主已经安顿好了一切,五爷带着门中的人应该已经到达安全的地方了,赶快将东西给我,我怕大人孤身一人会有难,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

子夜闻声,突然睁开眼睛,嘶哑着声音问道:“有难?为何有难?他在哪?”

“你醒了?快,东西!”

“你带我去找他,我见到他自然会把东西给他!”说着,就要撑起身子。

“大人说,只要东西,不要人!小兄弟,别为难我!不能因此耽误了时间,功亏一篑!大人那边的情况应该很危急!刚刚霍家二少来了,李云藩已经派出人去围剿大人了!我不能耽搁啊!”

“只要东西——不要人?”子夜讷讷的自语道。

其实那枚铜币的作用,对于治罪已死的霍天韦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而对于治罪尚还活着的李云藩却还能起到一定作用。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为什么要信你说的话?”子夜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质问道,语气似乎满腹怨怒,颇带些孩子气的任性。

“好吧!我带着你走!”侍卫无奈的说着,拉起子夜的胳膊,将他背到身上。

再说霍凡,杀了霍天韦和霍辰之后,收拾好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匆匆忙忙赶到李府,请求李云藩的庇佑。在他看来,李云藩对他要比霍天韦对他好上几百倍。所以,他才对李云藩说霍天韦大势已去的话语深信不疑,而且府中的事情,他也知道个八九分。

霍凡撇下了府中所有老弱妇孺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仆,甚至把霍天韦的尸体也扔在那里不管。带着有功夫的手下心腹,投奔到李府。

也算煊赫当世的霍府就这么散了,而权倾半野的霍天韦死后连个为他收尸的儿女都没有,人生的最后也是一场无奈的凄凉。

霍凡坐在轮椅上被手下推着,进了李云藩书房。

“李伯伯!”

“凡儿!”李云藩慈爱的唤道,赶忙走上前关切的打量了一番霍凡,看见他脸上的伤,颇心疼的问:“凡儿怎么会受伤,疼不疼?让李伯伯看看!”说着就弓下腰轻轻捧起霍凡的脸。

霍凡被李云藩的关切感动到,心酸的喊了一声“李伯伯”,然后突然哭了出来,颤抖着说:“爹他,他要杀我,我——失手——失手……刺了他一刀!”

其实李云藩的手下早先一步已经告知李云藩霍天韦已死,而这个结果,多少也在李云藩的意料之中。

李云藩将霍凡的上半身揽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抚道:“凡儿不怕!不怕!还有李伯伯在这里护着你!没人能动你!李伯伯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不刻咱们就可以离开南城了!不过现在李伯伯的的手下都按着你爹的吩咐,派出去围剿姓殷的了,此刻,这里怕是也不安全!”

霍凡慢慢的挣脱开李云藩的怀抱,拉起李云藩的手说道:“李伯伯放心,我把霍府能用得上的人都带来了,从现在起他们都是您的人了,随时听候您的差遣!”说着,吩咐心腹传下话去,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霍府的人都听李大人差遣。又将从霍府带出的东西尽数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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