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速水流觞

只是，陈尔，我还来得及吗……

这是贺林对自己的疑问……

09.

慢慢的走回家去，走回那个属于我和凌簌的家，我自己都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

只不过走到楼下的时候，我看见了凌簌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我，我也停下来看着他，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过来，紧紧地抱住我，我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害怕我会消失一样

“凌簌，我累了，带我回家吧”

“嗯”

凌簌什么也没说，直接抱着我回了家，我之前会很讨厌这样的姿势，因为再怎么谁我也是一个男人，但是昨天，见到了贺林，想起了往事，巨大的不安就一直笼罩着我，我其实也害怕，现在的我，是将一切都交给凌簌了，如若他弃我，我便真入了地狱之中了……

回到家中，凌簌默默地把我放在床上，就在我身边躺下来，我们就这样，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手还紧紧的牵着……

“凌簌，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我”

“小尔，我觉得既然你不愿意说，就一定有你自己的想法，但是我在等，等你真正能够对我敞开的心扉的一天……”

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这样无声的对待是你对我最大的信任……

“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问呢？为什么让我对你无法放手？”

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突然觉得虽然我现在的人生只有短短的二十几年，但是，好像有许多事情都是别人无法想象的，经历过这么多之后，还会有一个人那样的温暖你的心，就让我感到无比的幸福，竟从眼角滑落出泪水

“呐，凌簌，你知道我在高三时遇见你的时候，过的都是什么生活吗？”

“小尔，你终于愿意说了吗，我在这里，静静听着”

“我小时候总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朋友，在幼儿园里，我的衣服总是最干净，小手帕每次都会叠得方方正正，而且我也是小红花得的最多的一个人，所以爸爸妈妈总是很高兴，很可笑吧，小时候的我觉得这样就是人生中最好的事情了”

我觉得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了，甚至是向后回转，回到了我那个早已模糊的童年，但是原本早该消失的往事，却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而我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往事面前，看着他们流淌，可能给我力量去回顾的就是身边的凌簌了吧……

“后来，到了六岁的时候，爸爸不知道被哪里的朋友带的迷上了赌博，把原本的家都毁掉了，我亲眼看见家里的东西慢慢变少，知道后来我们搬出了那栋住了很长时间的房子，离开了我觉得最温暖的家，连学校也不让我去了。爸爸丢了工作，天天赌博，没钱了就会回来找妈妈要，要不到就会打我们，妈妈从来都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将这个小屋子重新收拾干净，妈妈说，爸爸还是爱着我们的，她说爸爸总有一天会清醒的，看见我和妈妈其实一直在等他。我也就这样相信着，但是如果真的能够照着自己心意走的就不是命运了，爸爸一直都没有回头，我看见妈妈眼中的失望越来越重，其实，我是害怕的，害怕若是妈妈也失去了希望，我该怎么办？”

“不过，有一天，爸爸居然主动回家了，买了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告诉妈妈说他错了，说他不该再去赌博，他以后会找份工作，好好的照顾我们两个。那天可能是妈妈最开心的一天了，他一直深爱着的男人看见了她一直以来默默地付出，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可能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那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到了晚上，爸爸说要带我去附近的公园玩，说很久都没有父子俩一起出来了，妈妈笑着送我们两个出了门，但是到了大路上，爸爸径直带我上了一辆出租车，那就是我噩梦的开始。我真的以为爸爸会变成我原来的好爸爸，但是从进那个地方的门开始，我就知道了这是不可能的。我到死都记着那一天，那个淫靡的地方，进去就散发出浓重的酒气还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他把我甩给一个高大的男人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后面的事情，你也应该能够想到吧，我只有九岁，只有九岁啊，到现在我都记得那种直达心脏的疼痛，不停的喊着妈妈，不停喊着救命，但是谁都没有来，谁都没有来”

我几乎是哭喊着说出这句话，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其实自己对那个男人还是有着深深的恨，对那件事情无法释怀……

能感到凌簌温暖的怀抱，他的手很舒服，把我脸上的泪轻轻抹掉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甚至都忘记了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只不过我一睁开眼睛，就感到浑身的难受，听见爸爸和妈妈在外面吵架，妈妈声嘶力竭的在那里喊，但是我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当我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已然是妈妈站在窗户边，她看见我了，真的看见我了，冲我苦苦笑了一下，然后就跳下去了，在我眼前。我记得我完全无意识的跑下楼，看见的也只是面目全非的尸体罢了，或许她临死前的微笑是为了向我道歉吧”

舍不得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她真的舍不得我，又为何会留我一个人在那里受苦……

“后来……”

“后来，你就被你爸爸逼出来接客，十岁被卖给贺林，知道高三的时候才通过我跑了出来”

“凌簌，你……都知道了”

“小尔，从你上次受伤住院是，我就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伤害，知道你消失之后，我才开始真正调查你的事情，以前我只是不说，我觉得如果我说出来，只会给你增加伤痛，但是后来我觉得，你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信任我，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你真正相信我的那一天”

“是吗……知道了真相的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很恶心的人，身上全部都是肮脏的过往，其实我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我跟你简直就是对比，让我觉得自己更加卑微”

身上的拥抱更加紧了一些，温暖更加靠近

“小尔，我想让你知道，你不必那么压抑自己，既然你选择了我，那么久试着相信我，我知道可能现在的我没办法给你所有的东西，但是至少这颗心，这份感情你是可以相信的。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想起以前的事情，过去的就是回忆，你的未来在我这里，我只希望你能够开心的陪我过未来的每一天，不要再说自卑的话，我想让我爱你这件事情成为你人生中最值得自豪的事情，好吗？”

成为我一声最自豪的事情，只是一句话，就将我打动，是我自卑太久，还是你的深情太浓，或许我们的心在当初某个未知的时间里就已经碰撞，在未来的时光中，都注定有彼此相随……

“凌簌，永远别离开”

我怕了，回忆起往事之后，再次感受到分离抛弃之痛，我真的怕了，以往的人生，我愿意为这个紧紧抱着我的人放弃，但愿时间能停在这一刻……

前路太过迷茫，而我又太过仓皇……

只你一句话，我便幸福晴天……

10.

可能平静的日子真的不适合我们，命运的安排就是让我们在坎坷不断的旅途中紧随彼此，牢记彼此……

“凌小簌，快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快点起来今天说好陪我出来的”

“肯定陪你出来啊，小尔，让我再睡一会，就睡五分钟好吧”

“不行，谁叫你昨天睡得那么晚，活该”

“还不是说今天要陪你出来，只能昨天把公司的事情都办完啊”

“你还怨我，那些工作还不知道你攒了多长时间”

“没办法啊，看见小尔，脑子就想不到工作上啊”

“你个老色鬼，赶紧滚起来”

“别这么凶吗，昨天晚上是谁一直不让我休息来着”

“你！我闷死你”

……

五分钟后，终于看见他顶着完全毁灭形象的鸟窝出来了

“赶紧去洗漱吧，一直让我看你这个样子，我说不定就憋不住笑了”

“老婆，你欺负我”

“谁是你老婆”

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称呼，大家都是男人，为什么我要被人叫老婆

“老婆，别生气嘛，等着我，马上就好”

看着直奔向洗漱间的凌簌，我觉得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反而更多的被凌簌掌握着

星期六的大街上，永远都是人来人往……

难得一见的艳阳天，阳光直晒在每个人的身上。来到这个城市之后，其实我都没有好好地逛过这座城市，想起来，我好像一直都在晚上工作……

但是现在我却跟凌簌站在这里，牵着手，忽略身边人的眼光，走在这样的街上，可能就是上帝对我最大的恩赐了吧

我的人生，我的爱情，终于可以在接受阳光的洗礼……

“小尔，你有想好要买什么东西吗？大街上人很多，看起来很烦啊”

当然一定要忽略凌簌的这句话，住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就发现他这个人有着各种各样的小怪癖，讨厌人多就是一条

“我好不容易把你拉出来逛，你就别有意见了，今天陪着我就好了”

“好，老婆大人”

“……”

这是大街上，如果可以的话，我就直接一腿踢上去了

“你要是嫌这里人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人会少一些”

“赶紧去吧，这人看得我头疼”

华风街其实是我偶然发现的一条小巷，而且还是一条老巷……

一条路上全部都是历经沧桑的青石板，上面的纹路早已经被路人和雨水冲刷掉了，墙边还会看见因为长期阴雨生长出来的淡绿的苔藓，但是就在这样的小巷里，却分布着许多家小店，有咖啡厅，饰品店，西餐厅……

每次走到这里，心里都会平静下来，想要融入这种恬静的气氛中……

“小尔，你说的就是这里吗，这里人是很少了，但是怎么这么阴森”

“喂，你懂不懂气氛啊，这里多安静啊，在这里你根本就不用说话，只要去感受就好了，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会来这里坐坐的”

我发现凌簌不说话了，看了我一会，正当我想问出口的时候，他拉着我走进了这条街

这个别扭的人

走进巷子，你就能闻到浓郁的咖啡香，静静地一直向前走，看着不同的店，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但都透出了平淡的幸福，对于这些人来说，可能这样的一家店就是他们所追求的幸福了吧

走到半路，凌簌停下来

“小尔，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啊”

“啊？你要干嘛啊”

“你别管了，在外面呆着吧”

抬头看看这家店的名字“执偕”，这个名字起的居然看不出来是卖什么的，不过里面都是一个一个的柜台，是在猜不出……

径直走进去，不出五分钟后又出来了

“走吧”

“你买什么东西了吗？”

“没什么，咱们去吃饭吧，我看前面那有家西餐厅”

为什么一定要问到底呢，没关系的，他不说，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知道的……这样安慰着自己，因为对于凌簌这样的表现很不爽的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带着气一直走到西餐厅，我都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欢迎光临”

抬眼一看，这家店的装修还真是别致，说是西餐厅，不如说是一个小型图书馆，四周的墙壁上款式新颖的书橱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书，吧台上有人负责调咖啡，屋子中的白色三角钢琴静静地立在那里，即使没人弹奏，也流淌出安静的情绪……

这个时候餐厅的人还不是很多，凌簌直接把我领到餐厅的一个角落里。

为什么这个人会比我都了解这个城市，居然还知道有这样的店存在……

“小尔，你想吃什么”

“随便”其实我还在生气，生气刚才的事情

“小尔，你是在生气吗”

“没有”

“你是不是在想，刚才我到底干什么了？”

一句话把我噎的说不出话，总不能直接跟他说我就是很介意吧

凌簌慢慢的走到钢琴旁边，如同当日第一次见他一般，王子的光辉……

有时候说话反而是多余的，因为有其他的更加美好深刻的记忆来让彼此沟通……

熟悉的曲调从那架白色钢琴中缓缓流出，虽然是在角落里，但是却能够将完全的看到凌簌在那里，手指灵活的在琴上走动着……

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这首歌的意义，但是听到凌簌在唱，就明白了，可能才知道这首歌想要真正表达的感情吧……

这样的感情可能是很奇怪，甚至不被世人所接受，我们不知道在何时何地爱上对方，我们不知道未来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等着我们，但是至少这一刻，有我陪在你身边，还能够看见你的每一分每一秒就是我人生的天堂，即使前路坎坷，现在的我迷失在天堂中……

或许到了如今，我真的应该去相信真情的存在，相信我是能够获得幸福的……

凌簌走到我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但是看着这个包装精致的小东西，我竟然开始紧张到呼吸困难

“小尔，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相信我的真心，以后无论风雨，至少还有我在你身边”

打开盒子，两枚戒指静静地躺在那里，简约大方

盒子里印着这样一行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偕

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奔涌而出

“这是你说的，既然你要我执你的手，就千万别放开”

凌簌笑而不语，只是牵起我的手，将那枚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戴上戒指，手指居然会痛，连同心脏一起隐隐作痛，只是一枚戒指，承载了我们今后的所有可能，所有联系，禁锢了我们看向别处的目光，是否从此我的世界只你一人……

“我说凌簌，你一定要这样大摇大摆的秀出来吗”

看着在超市里，恨不得把我俩的手伸出去给别人看的凌簌，才觉得，刚才那种感动的气氛一下子就不见了，身边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刚才的王子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让别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什么叫我是你的人，我又没有卖身给你”

“戴了我的戒指，就是我老婆，要听话”

“……”

只是可怜了路人的眼睛，看着我俩，恨不得跑得远远的……

“喂，我说明明家里能做饭，你还买这么多方便面回去干吗，你要变成木乃伊吗，给我扔回去”

“买点又没有关系的”

“这至少都有一箱了吧”

慢慢的就发现，我跟凌簌的相处模式就一直处在拌嘴当中，就好像那种温情的瞬间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陈尔哥！”

回过头去，居然是好久不见的林路小朋友

“哟~好久不见啦，最近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