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速水流觞

每次当我想说出谢谢的时候，贺林就会抢先一句说，别谢我，就当是我还你的，还你当年受的罪，吃得苦……

而我又能怎么说

“嗯”

贺林越是如此，我内心的歉疚感就越深，原先的事情早已被风化，我宁愿我们都忘记了，只是他却迟迟不愿放手，以这样的形式诉说着我的往事，陈述着他的悔过……只是太晚，太晚……

心情沉重的低着头走出洗手间，不小心就撞了别人

“实在对不起”

“没事没事，下次走路的时候看着点路”

“谢谢了”

走回候机室，就听见凌簌在那边叫我

“小尔，快来，要进去安检了”

“知道了”

这一次旅途，应该平安无事吧……

只不过当机场警务从我的外套兜中搜出那一小袋白色粉末时，我就明白了，我的旅途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最后的平静生活就此被打破了……

林路，咱们走着瞧……

15.

可能我这辈唯一没有吃过的苦就是牢狱之苦了吧

从那天在机场被带走之后，就一直被拘留在这间小屋子了，不得不承认的是凌箫确实是很有办法。

对他来说，我那天的话就是直接的宣战，那么他也不再顾忌什么，当着凌簌的面直接把我带走就是最明白的证据

想着当时凌簌的着急的表情，为了我差点跟机场的警察打起来，却还是没办法为我洗脱罪名，凌箫当然不会让他弟弟也被牵扯进来……

被带走之前，凌簌用着颤抖的声音说，小尔，等我，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只是，凌簌如果你面对的只是警察就好了，但是竖在你面前的屏障是你的哥哥，你到底能看清吗？

“陈尔，出来”

默不作声的走出这间黑屋子，紧接着警察就给我的眼睛又蒙上了黑布……

反正都是黑暗，这也说明了凌簌还没有办法来救我……

视觉消失了，但是感官还在，知道自己被带上一辆车，然后开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停下了……

一下车，扑鼻而来却是清新的空气，只能说明，我现在应该在郊区的某个地方

被带进一间屋子里，眼罩突然就被去掉了，眼前呈现的场景却是装修豪华的房间，从窗户看去，后面的蔓延的青山，看着这个景象，这间别墅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寸土寸金吧

“陈尔，被拘留的感觉怎么样？生活过的很好吧”

“林路，你为了对付我还真是不择手段啊，不对，应该是凌箫为了对付我吧，居然连毒品都用上了”

“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神气呢，你现在只不过我的一个人质而已”

“人质？规格这么高，我还以为你们准备直接把我撕票了”

“当然不会，只不过我倒是这么想的，凌大哥不同意，他说要逼你亲自跟凌簌说出分手，凌簌才有可能放手”

“凌大哥，你叫的可真亲热，这会儿不记得人家是把你们家搞垮的人了，要是你父母知道了，说不定都得老泪纵横啊。我倒是挺好奇，凌箫是不可能让你跟凌簌在一起的，他给了你什么条件，让你这样给他卖命”

“条件，自然就是除掉你。我知道事情闹到现在这一地步，我跟凌簌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还能待在他身边，我就满足了，而且，凌箫答应了我，只要这件事情办好了，我父母会回到B城，而且林氏也会还给我们”

“这么优渥的条件啊，怪不得呢？只不过林路你也要算算清楚，这么好的事情会是凌箫那只老狐狸做出的事情吗？他会留个祸害在他弟弟身边？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显然这让林路动摇了一下，我当然了解他心里的想法，他所想的一切，只不过都是凌簌，收回林氏在他心里反倒是次要的

“你不要再说了，反正你现在在我手里，这里轻易不会被人找到，你想逃走也没什么可能。你还是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跟凌簌分开的事情吧，要不然最后受折磨的不知道是谁……”

“逃走？我才不会这么笨呢……不过你也不要太轻敌哟”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好像都忘记了我是谁……”

看见我这副完全没有要妥协的样子，林路反而气冲冲的出了门

“咔哒”一声，我应该就只能在这个屋子里呆了吧

不过，没有万全的准备，我又怎会口出此言

“贺林，如果在我下飞机之后没有给你消息，那就只能证明，我根本就没有上飞机，到那时候，我的自由可就拜托你了，一定从林路下手调查，把然后消息暗中托给凌簌，拜托了”

“知道了，你一切小心”

贺林……应该开始行动了吧

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景色，从阳光灿烂的中午知道夕阳昏黄的傍晚，眼前的大山也就如此静静地陪着我……

只是在这看似平静的时光之下，暗藏的汹涌又有谁知道。

凌簌呢？他是否在为我的事情而着急的四处奔走……

我们的未来呢？是否能够像我所希望的那样明朗灿烂……

直到晚上，林路才再次出现，出现的那一刻，我竟是怀着庆幸的心情

“你现在才过来，没想过老子在这里会饿死吗”

林路显然又被气到了

“你好像忘记了你现在的处境，最好小心点，你现在的命可是在我手上”

“在你手上？我可不信，我要是死在你手上，凌箫的任务你不但完不成，凌簌你也不要再见了”

“你！算了，来人，先给他送饭过来”

嘴里边含着饭，边跟林路说话

“林路，你是为什么这么喜欢凌簌呢？”

“身为一个人质不要跟我说话”

“你这个小孩，我这不是吃饭无聊吗，跟我聊聊天又能怎样？”

不说话，一直不说话

其实我一直都不觉得林路是个坏人，只不过是心被蒙蔽了而已，被那种几近疯狂的变态的爱给蒙蔽了，看多了这种人，不想再见林路走上那条不回头的路而已……

“那你呢？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放手”过了很久林路才开口跟我说了第一句话

“我啊，没什么，只是觉得凌簌需要我，我就留在他身边了，也想结束我以前的生活”

“那是理由吗，那样根本就不是爱吧”

“那你觉得什么是爱”

“我也不知道，只是记得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凌簌的时候，是高一”

有时候话说开了，现实情况可能就不会那么尖锐

因为人们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就是回忆往事的时候，那时候的人么沉醉于过去种种感情中，甚至都忘了现实中的自己的伪装会被脱下……

“其实小时候是见过凌簌的，只不过后来他们家出了事，就再也没见过”

“出了什么事啊？”边问边给自己再喂上一口饭

“这你都不知道，当年B市出名的案子，凌氏夫妇跟一个持有炸弹的疯子一起被炸死了，据说是仇杀，从那之后，就再没见过凌簌”

“后来呢？”

“再见到他，一下子我就被他吸引了，因为那是的凌簌很耀眼，而我则被淹没在那之中。但是后来有一次，凌簌喝醉了之后，我们发生了关系，我也是那时候才发现，我是喜欢凌簌的，喜欢到他说什么我都可以为他去做，但是知道后来他哥哥撞见我们两个，逼凌簌转学，逼我们家破产。但是我从来没怨过凌簌，我知道他不爱我，我还是存有一线希望，希望能够再见到他”

连林路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回顾那段往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其实并不是幸福，而是痛苦，那段感情带给他的，从来都不是快乐吧，一厢情愿的爱，一味的付出，换来的结果却是如此……

“想过再见凌簌的许多场景，也知道他可能早就跟别人在一起了，但是绝对不是跟你在一起的”

说这话的时候，林路又恢复刚才的恨恨的表情

这样的他让我想起一句话：“嫉妒是爱情的姐妹就像恶魔是天使的兄弟”

“林路，你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吗，我可看不出你对凌簌的一点爱啊，有的只是你自己想要占有的欲望，以及嫉妒的疯狂”

事实证明，我应该赶紧吃完最后一点饭的

林路立即起身，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掉，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甩上来一个巴掌

“你知道什么，你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待在凌簌身边，我为他付出了多少，他应该是属于我的”

说着就想再甩我的耳光，只不过，这次不会让他得逞

牢牢地固定住他的手

“好像没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给别人耳光，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你现在的行为就是个疯子”

松手，直接把他推出几步远

“来人啊，把他往死里打”

“跟你说这些话的我，就是个笨蛋”

“这可是你自己骂的，跟我可没关系”

“你们几个还磨蹭什么，打”

其实说白了，这顿打还不是自己挑起的头……

只是有些话你不得不说，不说心里不痛快，不说对方也不会明白

身体上的痛和心里的痛哪一个更加折磨人，我从来都不知道，只是那一下一下，在身体上留下的钝痛，让我几近昏死，只是心里还是有一个声音在喊，会来的，他肯定会来的

其实这也是我跟自己的一个赌，赌我们的爱到底能否承受住

在那之前，我会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

16.

我是否还清醒着……

这一次好像不会再醒来一样，又看见了爸爸妈妈，梦里的我很开心，很幸福，我们在以前经常去的公园里散步，爸爸为了逗我，把我举得好高好高，但是我却很害怕的只想哭，爸爸把我放下来，妈妈过来埋怨爸爸。

突然他们都不见了，我也不是在公园里，而是在屋顶上，四处寻找着他们的身影，却看见妈妈站在边缘的地方，对我笑了笑说：“小尔，对不起，要开心的活下去啊”，然后就坠落下去

我向来都觉得梦是现实的体现，我们经历过的事情都会化为梦中的虚幻重新在我们的脑中呈现……

只是我又怎能开心的活下去呢……

挣扎着从这样的梦境中醒来，够了，我不想再感受失去的痛苦

窗户边站着的背影好像凌簌……是他来接我了吗

“凌簌……”

那人转过身来，不，那不是凌簌，我抱有的什么幻想，在我答应他的条件之前，我应该是出不去的

“我不是凌簌，是不是很失望，我说过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找到这里的”

全身都泛着酸痛，连视线都变得模糊，难道事情出了差错吗……

为什么还不来……

为什么……

“你现在可还不能死，不过也没想到被打成这个样子还能这么快醒来，看来我那些营养剂也不是白给你打了”

看向自己的胳膊，上面分布的都是细小的针眼，可能是没有处理好的原因，周围泛着发黑的青色……

看来我已经昏了很长时间了

“想好了吗？要不要同意我的条件，要不然下次打进去的我可就不保证是营养剂了，这么久了，我也腻了，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你留在凌簌身边”

疯了，真的疯了，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爱是有多么变态

对啊，每一个身处爱情之中的人又怎会怀疑自己的爱会是伤害，只是在最后结束之时，回想过去的种种，才会明白当初自己犯下的错误……

“你说我这么长时间都扛过来了，你打都打过了，我能在现在松口吗？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陈尔，这是你自找的，你要是不珍惜最后的机会，就不要怕我毁掉你”

“我当然不怕，我本身就是一个被毁掉的人”

假的，都是假的，我当然怕，我一直都坚持着只要能活下去就行的信条，不管遭受什么事情，受到什么歧视或唾骂，但是我还活着，这就好，这就是我存在理由，所有什么事情都不能威胁到我生存的理由

不过人们总是喜欢用强硬的语言来掩饰自己的弱点，我也不例外，到了这一步，如果横竖都是死，至少不要让人看到最弱小的一面……

“来人，把东西拿过来”

“林少，这样做不好吧，没办法给凌箫交待啊”

“少废话，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细小的针管里装着的透明的液体，但是却能结束的我的生命……

“你别过来，注射这个东西会死人的”

“你不是不怕吗？你们几个过来把他按住”

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挣扎中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液体慢慢的注入体中……

脑中一闪而过的快感，然后便深深地沉入下去

就像被潮水慢慢淹没一样，身体也变得轻飘飘，呼吸和心跳也仿佛变得很快，但是奇怪的是自己却感受不到外界的气息……

可能这就是那些人沉迷其中的原因吧，这样的感觉能够让人忘记了所有的痛苦的往事，但是这样的逃避代价是否太大了

脑中的意识被慢慢的抽离，眼睛无意识的看向窗户的外面

灰暗，灰暗，还是灰暗……

这样的天空，这样的心情……

这场赌其实我都不怎么确定是否会赢，因为当初我是很确定凌簌能够很快的找到我的，所以面对林路我也有着充足的底气去抵抗，但是这几天过去了，却丝毫没有动静出现……

甚至于贺林，也没有出现，这些人，我到底该相信哪一个

静静的回想着我们一直走来的路，却觉得可笑，那些日子，几乎都没有什么印象，留下了你的温暖感受，但是却没有任何回忆，这难道不是天大的讽刺吗？我们其实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关乎生死的事情吧，我们说过那样多的情话与承诺，只是从没有机会去检验它……

你是对我的好奇而爱我，而我又是因为你的温暖而喜欢……这样的爱到底能不能经受住风雨的打击，可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你还爱我，如果你还希望我陪你走下去……

请你快来，这是我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的愿望，来证明我们都没爱错……

我们曾经在不同的时间地点不同的心境下说过我爱你，只是在许多时候，这样的爱是经不住打磨的，爱情这样的感情，本身就应该承载着我们共同度过的时光，承载着我们给他的重量，这样才会有意义……

“林少，不好了，凌二少带着人闯进来了”

“怎么回事，别墅周围的人们都干什么去了”

“二少爷带的人看样子也是混黑的，估计快要闯进门了”

“不能让他上楼，带着他到地下室去，从后面的地道往后山先撤，只要陈尔还在，就还有机会”

听到凌簌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