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那话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虽然说整个事态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但总体来说,他最重要的目的是确实达到了。
至于这人说的要在他身上查什么……反正肯定是一场误会,随便查好了,查不出任何东西来的。
转念又想了想,关于那个时限——
「一个月?」
「怎么,你嫌短?」海夷听出后话,不冷不热地挑了一下眉。
邵纯孜不想示弱,但还是迫不得已地腆下脸:「万一时间不够用呢?」
「那你还想要多久?」眉梢挑得更高,「一辈子够不够?」
「那倒不用。」邵纯孜连忙摇头。
开什么玩笑?跟这个恶棍纠缠一辈子?那还不如现在就一刀捅死他来得爽快!
「何况既然是麻烦事,当然是速战速决,越快解决越好不是吗?」海夷头头是地道分析。
邵纯孜便再也无可辩驳了。
速战速决当然是很好,问题只是,那些困扰了他十几年的烦心事,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就得到解决,可能吗?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看样子是软硬都不吃,威逼利诱都没用,现在他还是先不多说了,往后再走一步算一步吧。
事情就这样暂且定下来,他忽然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才想起自己到现在都还一丝不挂,急忙从地上捡起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往身上套。
最后只剩了一件外套,正要穿上,忽然被海夷一把抢了过去,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虽然召唤戒可以把我随时随地叫到你身边,但这仅限于非常事态,平常还是只要电话联系就好。」这么说着,海夷已经用邵纯孜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就算交换过了。
邵纯孜接回自己的外套和手机,随即又听见一句:「你可以走了,记得把你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带走。」
「……」心里暗暗比了一个中指。
其实目的达成,邵纯孜本就没打算再多逗留,离开公寓之后,马上打了个电话,让方问夕过来把猫咪们带走。这么多猫,他是处理不了的。
下了楼走在路边,思绪仍然不停旋转着,突然想到,应该试验一下戒指的功用。
再怎么说,从来都没有用过,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效,万一真到有急用的时候才发现没用,那就糗大了。
正好现在路上没有其它行人,于是集中精神,在脑子里默想着那个人,然后将对方的名字有声地念出来:「海夷。」
左右看看,什么都没发生?
蓦地感觉到背后好像传来一股凉丝丝的寒意,刚回过头,眼前就袭来一道阴影,额头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我已经说过戒指是非常事态时才用的吧?你拿来当玩具?」海夷没好气地说。
虽然说,他在一瞬间被叫过来,其实也并不是很麻烦,但是……基于这是他第一次被别人当作式神一样召唤,他心里不爽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没在玩,只是想先试试看有没有用。」
邵纯孜认定自己是无辜的,想了想又说:「再说比起电话,直接叫人面谈不是更方便吗?」
「是吗?」
海夷阴阴地一声冷笑:「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叫我的时候,我可能正在忙别的事?比如洗澡?」
「呃……」这么说来倒也是喔。
人人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假如他就那么不凑巧地在那种时候把人家召了过去,还真是……哼哼哼,好有报应不爽的感觉啊!
海夷没有留意某人嘴角滑过的一抹阴险,心不在焉地说:「记住了,下次别再乱用戒指。」
「什么叫乱用?」
邵纯孜立刻又不服气了,反驳道:「再说戒指本身不就是这么用的?要是从来都不用,那还要它干什么?」
「……」
海夷忽然沉默了,盯着邵纯孜看了半晌,抬手往他身后一指,「你看那里。」
当他回过头看去的刹那,海夷揪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把甩到了大路中央。
一辆大卡车迎面而来,直直地冲向他,眼看就要撞上的瞬间,车及时停住了,甚王完全没有紧急刹车时应有的惯性冲刺,就那么猝然停住。
「下次再敢乱用戒指,可就不会再这么幸运了。」留下这样一句,海夷挥挥衣袖潇洒离去。
邵纯孜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处。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浑身僵硬,已经有些魂不守舍。他好像从来没有那么的接近死亡。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魂来,脸色顿时由白转青,由青再转黑,冲到路进抓起垃圾箱,朝那人身影消失的方向砸了过去:「宰了你——!」
卡车上,司机先生依旧惊魂未定,颤抖地收回了脚,低头确认,果然,在那一瞬间他由于过度紧张,踩下的其实不是刹车,而是油门!
可是车却停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五章:这××的××真太××了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
虽然说有些事的确应该越早解决也好,但问题是,邵纯孜还不能确定他找的这个帮手到底信不信得过。
他并不打算和对方建立多么亲近的伙伴关系,只是以那家伙的个性,假如当真有事需要他帮忙,就算把他召唤去了,他愿不愿意出手帮忙,恐怕还是个问题。
所以,在认真起来之前,最好还是先做一些准备工作……
问题是都需要做些什么才好呢?真要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有本事的家伙,偏偏个性难搞得要死,但又非得搞定不可,真是烦死人了……
这几天来邵纯孜一直深陷于烦恼之中。而除了他,冯小姐也在烦恼,只不过烦的事情和他不是同一桩。
自从那天之后,方问夕就再没去过邵纯孜那里找她,甚至也不再每天送礼物到门前。一天天下来,她心里越来越不安,有一股非常糟糕的预感……
她的视线穿过咖啡店的玻璃窗,望着对街的人潮,不期然地发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人影,而那人身边还陪着一个……她并不陌生的人。
邵纯孜正喝着咖啡,忽然感觉到肩上传来异样。从颈上拉出碧波镜一照,果然看到那位鬼小姐正趴在他背上,两只爪子紧紧扣住他的肩膀。
「冯小姐,你又跑出来做什么?」
他有些不悦起来,「不是说好以后如非必要你就待在手带里,不能再挂在我身上吗?」
「对、对不起。」
冯静也才意识到她不自觉地用了力气,立时歉意,「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喂喂,小姐你好像是鬼吧?鬼好像是不用呼吸的吧?你要透哪门子的气啊你!
邵纯孜翻个白眼,把碧波镜塞回了衣服里,随即又听见冯静小声说:「我刚才,好像看见问夕了。」
「喔。」邵纯孜随口应了一声,哪会在意这种事。
「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就是那个一直暗恋他的秘书小姐。」冯静接着说。
「喔。」
「我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去就是了。」
「我……我想请你陪我一起去。」
邵纯孜一听,顿时恼了:「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请不要事事都牵扯上我!」
音量一不小心就大了些,引得店里其它客人都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只好拿出手机,装成在和别人讲电话的样子。
「要麻烦你真是很对不起,我只是……」
冯静期期艾艾地:「我只是不知道,假如我真的看到是那两个人在一起,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那是你的男朋友!」邵纯孜啧了啧舌,越发深深地觉得,谈恋爱什么的真是最麻烦了。
「再说你们的感情不是好得很吗?你只是看到他们两个走在一起而已,就在这边胡思乱想自寻烦恼,有什么意思?」
「可是,我和问夕再怎么好,都已经是我生前的事……我现在、我这个样子……」
冯静的声音里染上鼻音,「其实有的时候,就连站在问夕面前,我都觉得没有勇气……假如他真的再和别的女人……」
话没说完,又哭了。
邵纯孜抱住额头。天哪,为什么女人会有这么多眼泪?
「好了好了,我带你去总可以了吧?你不要哭了,听到没有?别再哭了!」
「嗯,好的……谢谢你,小邵,你真是个好人。」
「……」被一个女鬼发了一张好人卡,可让人半点也荣幸不起来啊。
离开咖啡店之后,邵纯孜就直接进了街对面的商场。
根据推测,如果方问夕是陪女人逛街,逛的当然应该是女士专属楼层,可是邵纯孜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却始终都没见到人。
突然接到海夷打来的电话,问他:『小春子,在哪里?』
听说他正在商场里,海夷便说:『喔,那正好,帮我到ARMANI专柜拿几套衣服,报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拿了之后马上送到我这里来,别在外面乱晃。』
然后,通话结束。
邵纯孜死死瞪着手里的电话,眼睛里简直可以喷出火来,就像要把电话烧成灰烬一般。事实上,他更想烧的是刚才与他通话的某人……
这家伙,有没有搞错!?竟然把他当作佣人使唤?有钱了不起啊,他也有!他邵家的资产如果换成金条砸都可以把这混蛋活活砸扁!只不过,那些他并不想要而已……
气恼归气恼,但他倒也的确有些事想和海夷谈谈,所以最终还是决定跑这一趟。
他把事情向冯静一说,冯静还是想在商场里再找找看,于是邵纯孜独自离开,拿了东西之后就去往目的地。
来到公寓门前,按门钤,门很快就被打开,站在门后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不过他对于邵纯孜的到来毫不意外,还笑嘻嘻地说着「辛苦你啦」,将他手中的东西接了过去,然后请他进屋坐坐。
他进去一看,包括那个开门的男人在内,总共有两男一女三个陌生人,坐在客厅里,正与海夷说话。
邵纯孜无意加入,就坐在稍远一些的餐厅那边,不经意间听到那几个人的说话内容,什么墓穴啊古尸啊之类的,似乎和考古有关,但太过专业的东西他也听不懂。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他们谈完了话,一个男人忽然指着海夷手上的戒指,笑得不怀好意:「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对于这个误会,海夷的响应只是:「没什么好说的。」
「这么说可不对啊,有机会的话也该让我们看看另外那枚戒指的主人嘛。」
海夷不置可否,似笑非笑地朝邵纯孜那边瞥了一眼,后者冷哼一声,视若无睹。
之后那几个人就告别离去,两个男人先走一步,女人还没离开,站在门前对海夷说:「那个戒指,其实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么回事对吧?」
「当然不是。」海夷漫不经心地答道。
「我想也是。」
女人笑了,隐隐约约向海夷凑近过去,海夷却后退一步将大门打开:「慢走。」
「今晚我想留下来,可以吗?」女人大胆直白地说。
海夷摊手:「今晚我已经有客人了。」
女人于是朝邵纯孜这里看了过来,露出深邃的笑容:「原来如此,那就祝你玩得开心。」就此离去,倒也洒脱。
海夷回来之后,看见邵纯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放,线条华丽的嘴角缓缓勾起,邪气逼人,而又并不是会让人反感的那种。
他真假参半地叹了口气,悠悠地说:「虽然你长得还不错,但很遗憾,我不对未成年人出手。」
「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哪只狗眼看不出我早就不止十八岁了?」
邵纯孜反驳完毕,才想起重点根本就不在这里,立即表示不屑一顾,「你少臭美!我是在鄙视你,花花公子。」
他还记得海夷跟那个茶馆女老板看起来也满暧昧的,典型就是处处留情,骚包一个,哼,鄙视!
被他这么奚落,海夷却是完全不以为意,回到客厅坐下,将邵纯孜也叫了过去,坐在对面的沙发里,看来差不多是该要开始谈正事了。
「既然之后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要相处,那么有些规矩最好事先讲清楚。」海夷说。
「规矩?」
邵纯孜一愣,旋即嗤笑了声,「毛病。」
海夷俊眉一挑:「你有没有发现,你很喜欢说脏话?尤其是当情绪激动的时候。」
「……那又怎样?」再怎么说,他是学体育的,身边大多是一群血气方刚的爷们,就连老师们一起劲也是出口成脏,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要想让他文质彬彬也确实太难为他了。
「不怎么样。」
海夷双手抱怀,微眯着眼深长一笑,「但是以后在我面前,最好是不要再说了。」
「说了又怎样?」邵纯孜不以为然。
说来也奇怪,之前因为有事相求,他都会对这个人尽量端着客气态度,然而自从上回之后……他对这人好像就再也客气不起来了,甚至很有点跟对方故意作对的嫌疑。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有时候实在是这家伙讲话太气人……
「我的耳膜很脆弱,脏话听太多,我会头疼。」海夷揉揉太阳穴,煞有介事。
「噗!」
邵纯孜瞬间喷笑,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装吧装吧,你就尽情装吧,很屌喔。」
「……」
海夷盯着他沉默半晌,慢条斯理地重新开口:「那就这样,以后只要你问候别人家长辈,或是问候人身上的私密器官,就得受罚。」
「受罚?」
邵纯孜脸色顿然一黑,「你还真是莫名其妙!嘴巴是我的,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关你屁事!」
「你这种脾气,掌嘴之类的估计你也不怕。」海夷自顾自地说着,凑过去扣起邵纯孜的下巴。
邵纯孜一不经意就想起上次在这里被他剥衣服的事件,立刻浑身警惕:「你干什么?离我远点!」
「喔?瞳孔缩起来了,看来你怕这个……」
海夷低沉地笑起来:「不过如果用这种方式惩罚你,似乎也太便宜你了。」
「……便宜你个猪头!」
「喔,对了。」海夷有了主意,用手指在邵纯孜额头上飞快地划了几下。
邵纯孜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但他知道肯定有东西不对劲了,捂住额头气冲冲地问:「你干了什么?」
「你身上不是带了镜子?」海夷把答案留给他自己。
他拿出碧波镜来一照,只见额头上赫然写着「我错了」三个大字。因为并不是用笔写上去的,而是某种戏法之类的玩意,不管他怎么用力擦,字迹也没有丝毫变淡。
霎时间,整张脸都绿了,一脚将面前那张新买的茶几整个踢翻:「你!给我把字弄掉!」
海夷坐在座位里稳稳不动,泰然自若:「两个小时之后,字会自动消失。」
「我……干!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弄掉!」
「每多说一个禁用字眼,时间自动延长一小时。」海夷不疾不徐地回了这样一句。
「你——」邵纯孜气得快要七窍生烟,一堆脏话在喉咙里上窜下跳,但结果还是硬生生忍了回去。
不是不明白,以实力来说,这个人确实强过他太多。既然打不过,口舌之争做得再多,倒霉的也终究只是他自己……
算了算了,不就是不说脏话吗?没关系,不说就不说,只要这个人别惹他发火,这本来也就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终于用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冷静下来,缓缓地吸了一口长气,说:「好,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你现在就把我额头上的东西弄掉,总可以吧?」
「延长的一小时可以取消,但之前那两小时不能。」海夷摆摆手指。
「为什么?」
「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又怎么记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