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
“或者你想就这样出去?”
“属下……”
“那我们现在走?”
“主人稍等,属下这就去换。”
若有所悟的美少年带着偷腥的愉悦轻舔着嘴角,转身一下下逗弄起因畏惧紫檀木而不敢爬出的虫子们,他看虫子的眼神……与看癸仲的没什么差别。既然那天去妓院的经历说明他对那些莺莺燕燕的感觉与对死士的不同,那就不同吧,他家死士可也是个妙人儿!
等癸仲衣衫齐整地走回来,美少年欣赏够了被他养得又精壮几分的成年男人,才一拍脑门懊恼道:“都是乱勾引人,害我把正事儿都忘了!”
29.月圆了
明智如癸仲,自然不会傻到向主人争辩自己才是受害者的事实。他只是内疚般低下头,问道:“主人要癸仲做什么?”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回来住吗?”
少年的大眼睛里因带了神秘而显得深邃,陷阱般引诱人跳下。不过人们即使知道其中有古怪,怕是仍会前赴后继地跳下去——癸仲默默想着,恭顺地摇头。
“因为……郑、家、大、少、活、了!”许骏一脸“我就猜到你不明白”的表情,挑眉看着比他高大半个头的男人,扬着下巴道,“你这几天辛苦下,睡屋顶去。”
死士装着胆子与少年对视良久,没有领命,反而轻声问:“主人想要阿英姑娘?”
虽然他没亲眼见到郑家大少的尸身,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现在主人忽然放出郑泽仍活着的消息,目的只能是引出名为阿英的苗女。而带着他搬到城郊的别院又让他夜夜在屋顶待命,无非是要自己人第一时间将目标拿下……
果然,没等癸仲说完,许骏的脸就沉了下来。然而对上死士深邃的眼睛,他怎么发不出火。
准备了几日,郑泽侥幸保住一命的消息被散布出去,李斌易今天也同意扮成卧病在床的郑家大少来守株待兔。诸事顺心,许骏本来心情极好,谁知死士只一句话就把他的好心情摧毁了大半!
癸仲只觉得周身被凝成实质的杀气所包围,更叫他惊慌的,是源自身体内部的深深恐惧。好像有只手握住了心脏,随时……都可能将其捏碎,让血浆飞迸,令尸骨无存。
恍惚中,他才忆起被主人放入身体后就再未提起过的那只虫子。心里的痛,是因为主人下令要它吃掉自己的心脏?如果是……就让虫子吃掉好了。
“我只要你。”
随着许骏的浅笑,环绕癸仲的杀气顿时消失于无形。癸仲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少年缠上了他的身子——他第一次知道男人的身体还能这么软!
“那些人死于蛊毒,我不知道是哪种,”少年将唇凑到癸仲耳边,吹着气的同时打量着癸仲的神情,没发现什么异常,继续道,“我要知道那是什么,还有……该怎么用。”
“属下……”
“你会帮我吗?”
“是”
“哪怕我滥杀无辜——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是”
“我听师傅说,你被弄成死士就是因为当初不忍对婴孩下杀手?你怎么让我相信你会帮我?”许骏的声音由冰冷转向温柔,可他的手却渐渐抬起,最后停在癸仲左胸的部位。
“属下……知错,”不知不觉中,癸仲已再次握紧双拳,一字一顿道,“属下会用行动向主人证明属下完全属于主人。”
“行动?”
“请主人相信癸仲!”
“呵,我相信癸仲,只是你叫擎苍,对吗?”
“主人!”如五雷轰顶,癸仲惊得就要跪下,却瞬间被许骏按住了心脏部位。癸仲想说什么,可是全身上下僵硬得动弹不了分毫,唯有被按住的心脏砰砰跳动。
原来,自己有心隐瞒的事,他的主子……竟知道。
“我能相信你,就一次。”许骏说着,踮脚吻上癸仲的眼睛,落脚时手也下滑,滑过死士挺拔的腰背和挺翘的臀,握住某人不久前才重新戴上的木制器具,轻轻道,“现在,和我,上屋顶。”
癸仲从未想过人的心情可以忐忑到如此程度,主人暧昧的动作和言语一遍遍在脑中重复,他怕屋顶上的东西会让他生不如死,但不得不去。身份所限,利益所趋,身不由己的事很多,但能让他这么犹豫的事情五年中屈指可数——他早不是当初那个乐观向上的侍卫了。听主令,杀人嫁祸不再手软,死士,首要的就是服从。
癸仲神情恍惚地跟在少年身后跃上房顶,却踩到了块松动的瓦片,偏偏他此时内心纠结,竟未来得及反应。
“你干什么!”腰肢被缠住,才摆脱摔下房顶的命运。癸仲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挣开腰上的束缚,讷讷抬头,看见少年瞪圆了眼盯着他,脸一红,将视线转向别处。这时,他才迟钝地发现:天黑了。
少年怔怔看了他一会儿,也转开视线,示意癸仲随他坐下。清风吹拂着发丝,许骏闭上眼,轻嗅着带着草木花香的空气。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见主人放开他后没有出格的动作,癸仲也逐渐防松下来,享受哪怕是暂时的、难得的清闲。
圆圆的月亮摆在头顶,像个诱人的大饼。月亮上一个个的小黑点儿,就像胡麻一粒粒粘在饼上,颇为诱人。美中不足的,就是那饼被秋风吹得凉了——癸仲悄悄摸了摸肚子,打探完消息回客栈就赶着来找主子,现在已经饥肠辘辘。
“阿仲,今天月亮好亮好圆啊”
“主人说的是。”癸仲警惕地看看变得满面笑容的主子,随即温驯地垂下眼。站房顶洗澡的事他在雨天做过,却不打算在月光下做第二次。
让他惶恐的是这几日他的主子对他的身体莫名有了某种兴趣,揉捏,作弄,挑逗,等他心慌有反应后少年又一脸无辜地放开他,吩咐他做事。这种感觉……难道少年主子看出了他对主人的妄想?无论怎样,这种事不该发生——连想想都不该。他,已经错了。
许骏眼中的失望一闪即逝,接着又摆出大大的笑容,没话找话道,“今儿什么日子,外面挺热闹啊!”
“八月十五,属下失职,未给主人准备月饼。”
“你——你你你知道!”
枉他还想给死士个惊喜,现在明明是他这主人被耍着玩!
“属下该死。”
“谁要你死了,滚——过来!”一把将磨磨蹭蹭滚来的死士拽到身边,许骏右手探上死士平坦的腹部,揉揉,按按,“饿了?”
“属下不饿!”伴随着他的话音的,是一阵咕噜噜的肠鸣。
“俗人!大好的美景都被你给毁了。”许骏丝毫没有松手的意识,只是摊平的手掌握成了拳。少年伸出食指,修长的指头一下下戳着死士平坦的肚皮——还得养肥点儿才好!
他早就听说城里中秋节的热闹,却苦于没有机会体验,这次外出难得赶上了,就想着带他乖巧又精壮的死士一起赏月游玩,可……之前怎么没看出癸仲还有这么口是心非的一面。少年小小的心里,充满了热脸贴人冷屁股的难堪,若说这难堪中掺杂了什么,也许就是对死士那种事不关己的平淡语气的不爽。
“行了行了,跟我来!”
许骏说着,没有跳下房顶,而是平着掠到几丈之外等待死士。不过是赏个月,他怎么也没想明白癸仲怎么有种视死如归的味道,生怕一不注意这人就跑去哪儿找死,直到癸仲跟来被他握住手,少年才带着人飘下房顶。
十二度圆皆好看,其中圆极是中秋,相传前朝皇帝正是于开封城将八月十五定为中秋佳节。与其他城市相比,开封的中秋夜自然更是热闹非凡。“州桥明月”是此处胜景,少年原本对这里充满了期待,可还未走近,远远瞧见天汉桥上赶来观月的才子佳人正吟诗作对你侬我侬,侠客豪杰席地而坐饮酒放歌嚎叫不停……忽然就没了兴致。
河面上的粼粼水波,不知是不是被他们唱得歌吓出来的!
事先打听好特地赶来的少年皱眉望着前方拥挤的道路,又将视线转向水里颤抖个不停的月亮,先是后悔自己没在酒楼订好位子,接着就反省起来自己心血来潮的荒唐行为。
癸仲虽然换下了黑乎乎的死士装束,但人却没有一点轻松的神情,寸步不离地跟在许骏身旁警戒着。他还记着上次随许骏下山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主子在小小县城里的杀伤力。而开封……可不比那个小县城。至于肚子问题,死士要锻炼的第一件事就是忍,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可他能忍,不代表他主子也能。
许骏许少爷一甩袍子,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来路走去。癸仲正要跟上,忽然衣袖被拽住了——要不说还是死士的紧身黑衣方便呢!
许骏眼明手快地拽住癸仲不算宽的袖子,抬头瞄了眼其实不远但按这种拥挤程度几乎遥不可及的酒楼,待死士眼中闪过了然后松手。少年已经迈开步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扭头贴近他的死士耳语几句,见死士点头,便施施然踱步回去。虽说逆着人流行走也不容易,但少年已经放弃赏景,走到个稍微僻静的角落,运气轻功离开。
许少爷说的正是:“多拿点儿,我在别院等你。”
30.吃了它
习习晚风中,皎皎明月下,主仆二人坐在房顶每人啃着半拉月饼——也算别有一番情趣。
少年撇嘴,没发现嘴里吃的这东西和庄子里做的有多大区别,怎么死士吃得如此陶醉,连眼睛都眯起来了?死士……过节能吃到这些吗?他们也过节吗,还是隐藏在阴影里等待天明?
许骏咬着甜腻的月饼望天,清冷的月色勾起了他几分愁绪,让他不由搜索着脑中幼时在山里寻觅吃食的、饥一顿饱一顿的已经模糊的记忆。
“阿仲,你喜欢吃?”
少年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温柔中带着几分迷茫,软软的叫人忍不住想要疼惜。
“主人不喜欢吗?”许是夜晚让死士觉得安心,也可能是被少年少见的愁绪所牵引,癸仲轻笑。刻意被放柔和的嗓音少了死气与肃杀,竟说不出的好听。“属下小时候,娘会提早煮豆沙,爹爹会教我刻嫦娥娘娘的模子。可惜我还没学会,他就——”
成熟男人的声线也能变得飘渺,让人不由心生向往,为他忧伤。
“我渴了!”
被突兀地打断,癸仲自嘲地摇头,主子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怎么会想和他说这些,于是转而问:“主人是先吃块西瓜解渴,还是等属下端茶上来?”
不愿见到自己的精壮死士露出消沉模样,许骏下意识的打断他的话,可说了侯才觉察到唐突,哪还忍心让人跳下去给他倒茶。少年有些心虚,更有点儿后悔,连连道,“西瓜,西瓜就好。”
说着还舔了舔嘴唇表示期待。
癸仲拔出腰间的匕首,触上西瓜的前一刻却又将匕首收回——这刀沾过无数人血,哪能用来给主子切瓜吃!略一思忖,他将真气逼到右手食指处,一线的气劲划过,西瓜均匀地被切成两半。死士满意一笑,几下后布巾上就摆满了薄厚均匀的西瓜牙。
“这招儿不错啊,一起吃!”
没想到还有人和他一样将内力用得如此生活化,少年津津有味地看完,忙招呼死士过来——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对他口味了。
癸仲没道谢,而是挑了块籽少的给少年递过去,又选了块籽多的自己小口吃着。活了二十五年,他不是第一次偷东西,也不是第一次偷用来果腹的食物,但按主子的命令去偷月饼顺带抱西瓜……这绝对是第一次。
“阿仲,听说嫦娥那娘们儿住月亮上?”不知不觉中,少年软软的身子已经靠上了癸仲,“那不是无论我们做什么,她都看得到?”
癸仲本来已经伸臂环住了少年,闻言顿时收手,拘谨地坐直。
“嫦娥娘娘能长生不老,是最美的女人……”
“你喜欢她?!”许骏原先轻轻攀上死士脊背的手瞬间握成拳。
癸仲敏锐地发现了主子的异常,却不以为意地笑笑,“主人莫要乱说,嫦娥的相公是后羿。”
“后羿?那是谁?”不能怪小虫子无知,只是没人给他讲过这些——中秋节许正豪给他月饼吃,他就吃了,哪会注意什么神话故事。
死士心里诧异,却仍含笑将故事讲完,末了,幽幽道:“死士虽然生命短暂,活得却不必嫦娥娘娘差多少。如果永生的代价是谢绝情爱,倒不如轰轰烈烈活上一天。”
你个死士哪来的轰轰烈烈!
许骏正要反驳,抬头时却被癸仲眼中迸发的光芒灼伤了眼,竟傻乎乎问道:“阿仲你今年多大了?”
“属下……二十有五”
“还年轻嘛,说什么生啊死的。”
癸仲只能苦笑,继续啃西瓜。
小时候娘给他讲故事时说后羿思念妻子变身为玉兔伴其左右,可嫦娥认不出变成兔子的丈夫,反而和被发配到月亮上砍树的吴刚纠缠不休。癸仲还问娘后羿会不会伤心,娘却告诉他后羿甘愿如此,因为他再也不能用人形陪伴妻子。那时候他还不懂,直到爹爹病逝后娘也随爹爹撒手人寰,才明白那种情感。如果他也……有幸能爱上一个人,也会和娘一样跟在他身边直至死去?
癸仲看看身边的少年,心里隐约知道了答案。
可惜……主子啊。
忽然,许骏脸色一沉,接着露出类似期待的表情。癸仲诧异戒备,但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只好请示地看向从他怀里坐起的少年。
“你喜欢吃西瓜?”
这不是主子吩咐的?癸仲心里纳闷,恭敬道:“谢主人赐属下食物。”
“你吃的很开心?”
“属下……”
“我想要了,脱、裤、子!”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癸仲见少年叫他来房顶只是赏月,原先的不安已经逐渐消去了,哪知道……心里想着,他手上动作却利索依旧。脱了裤子,面无表情地走出那堆布料,颔首静立在少年对面。
许骏皱眉研究了下高度问题,别扭道:“你躺下。”
“是”
避开西瓜皮和切西瓜时滴落的汁水,癸仲温驯地仰躺在房顶上,直直对着那轮圆月,只觉得自己被月光照得无所遁形。默默运起心法驱除内心的焦躁抑郁,癸仲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少年曼妙的身姿看得他心焦,可他不敢闭眼,只怕一闭上就会想到自己如野兽般在荒野里裸露身体、与人苟合的模样。
他的主人……似乎特别喜欢在外面逗他。逐渐明了主子习性的死士感觉着腹下的舒服被打开,毫无遮挡的部位被晚风吹得瑟缩着。害怕惹主子不满,癸仲咬紧下唇,右手朝下探去,握住那里,缓缓撸动。
“好了,松手吧。”轻灵的声音缭绕在死士耳畔,听令收回手,感到那里被只冰凉柔软的手掌包住,癸仲身体经不住轻颤,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