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色 上——奇缘

“姚妈妈，你好，我是李沐然。”

“我妈对你很熟悉的。”柏凯泽擦完墓碑，将碑前小碟子里的桂花糕掰成小块小块的，一边说：“每

次斯得来这里，都会报告一次。”

“是啊，今年终于把媳妇带来给姚妈妈看看啦。满足啊。”霍斯得蹲在柏凯泽旁边一起准备着姚敏慧

生前爱吃的零食。“姚妈妈，我终于等到媳妇回来啦。虽然风波不断，但是我仍然有信心和他走下去

，一直到死都不能停止对他的爱。”

“哥，如果我家珍珠听到你说的这段话，非哭倒长城心不死的呀。”桑伯在旁边打趣，感慨万千地对

杜译说：“你娶媳妇的时候千万别当着人的面前说这些情话。”

杜译问：“为什么？”

“因为媳妇哪天会找你麻烦，问你为什么没有兑现承诺。”桑伯一脸“过来人”的表情。

“噗——，怪不得昨天郁秘书心情不佳呢，原来是你没有兑现承诺啊。”杜译恍然大悟的表情说着。

“少来，我家珍珠昨天不舒服。”桑伯装心疼的说：“媳妇娶来要好好疼，不然吃苦的是自己。”

“我比你还清楚呢，不用你来唠唠叨叨的。”霍斯得回头白一眼桑伯，对李沐然笑呵呵地问：“媳妇

，你幸福吗？”

“还行。”李沐然别扭地说，看到桑伯偷笑着和杜译说了什么，两人又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心

里立即不爽起来。

霍斯得美滋滋地瞅着李沐然笑，还噘起嘴巴送了个飞吻，惹来李沐然一记拳头。

“妈，斯得幸福吧，我都嫉妒了。哪天也把媳妇给你带过来看看。”柏凯泽笑着说，像是对方真的能

听到。

“表哥，你什么时候有媳妇啦？我怎么不知道。”桑伯睁大眼睛惊呼，胳膊肘儿撞撞杜译：“你知道

么？”

杜译叹气，一脸的无奈：“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连这话都听不出来。柏总说‘哪天’，懂不？

”

“不懂。”桑伯诚实的摇头，表情可爱至极。

杜译回头对李沐然苦笑：“小沐沐，你听懂了没？”

李沐然点头，冷冷地说：“哪天就是未来的某一天，不确定的。”

杜译又扭过头对着桑伯鄙视一眼：“看吧，新来的都比你有默契，赶快找个老鼠洞默念三百句‘我真

废材’去。”

“老鼠们都会鄙视他的。”霍斯得也帮着打击桑伯。

“去，老鼠们哪里认识我。还有什么是新来的？小沐沐怎么能算是新来的呢？”桑伯气焰嚣张地指指

蹲在地上的霍斯得：“哥天天念叨沐沐宝宝，咱们耳膜都增厚一百米啦。哪里是新来的，谁是新来的

？”

“一百米，你当自己是天上神仙啊，耳大如山？”杜译不屑地说，气得桑伯脸红脖子粗。

“你们有完没完，天天在公司里吵，现在又跑到我妈面前吵。”柏凯泽烦躁地吼两个长不大的男人，

也让两人乖乖闭嘴。

桑伯委屈地扁扁嘴：“表哥，明明是他的错嘛。”

“闭嘴！”霍斯得皱眉，嘴角却向上勾着。

李沐然盯着柏凯泽摸抚相片的手，看着相片的眼睛里流露出柔软而悲伤的感情，那是一个孩子对母亲

的依恋，是自己在梦里才有过的感情。可是，现在他好羡慕柏凯泽，至少他还能触摸到母亲的相片。

他自己呢？母亲明明还生在这个世上，却不能亲手触碰。

“宝宝，怎么了？怎么哭了？”霍斯得拥着李沐然，仔细的为他擦去不知何时流出的泪珠。“别哭，

我会更疼你的。”

“没有，风吹着的眼睛好疼。”李沐然掩饰着用手捂住眼睛，强逼着眼泪退回去。

柏凯泽看看李沐然，起身说：“你们回去吧。我想留下来跟我妈聊聊天。”

“嗯，你也别呆太久，这里风太烈了。”霍斯得点点头。

桑伯也不忘叮嘱：“表哥，下午还有重要会议呢。”

“知道了。”柏凯泽推推桑伯和杜译。

四人一起往墓园的大门外走，看着寒风中坐在墓碑前的柏凯泽抱着冰冷的墓碑放声大哭，撕心裂肺般

的哭声在寂静的墓园里随着风飘得很远，很悲凄。

桑伯和杜译开车离开，霍斯得将车开到墓园后的半山腰上，那里能清楚地看着墓园里的一切。

看着柏凯泽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母亲的相片，不停开合的嘴巴像是在说着什么，表情也渐渐丰富起来。

将李沐然攥紧的拳头包裹在手心里，霍斯得淡淡地说：“姚妈妈是自杀死的。”

惊愕，李沐然睁大眼睛看着霍斯得的侧脸，又不敢相信的看着远处的一点。

霍斯得长叹一声，说：“姚妈妈未婚生子，被爱人抛弃，精神时好时坏。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凯泽

已经习惯了漠视一切。但是他很重情意，对生病的母亲备加照顾。直到有一天，姚妈妈发病时差点失

手杀了他。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怀恨母亲，反而在母亲自杀之后自责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那时他几

乎跟走尸走肉一般活着，我们也成为最好的朋友。”

“精神病者自杀的情况很正常，他没必要的。”李沐然冷冷地说，眼睛里却含着泪花。

“不是的。”霍斯得叹息：“凯泽的爸爸家里很穷，所以姚家不同意这门婚事。可是姚妈妈已经怀了

孩子，只好离开家。母子两人相依为命，直到姚妈妈自杀，凯泽都很坚强。之后的一年我陪着他，每

晚都是抱着哭累的他睡着的。可是，每次我想起你的时候，他也会抱着哭累的我。”

“那他爸爸呢？”李沐然问。

“不知道，他没说过，我也没问过。”霍斯得摇头，“如果他想说出来，我何必问呢。”

“看来他也是个苦命的人。”李沐然的眼神里多了些惜惜相怜。

远处的墓园，柏凯泽最后亲吻了一下母亲的相片，起身离开。

“我们也走吧。”

霍斯得等到看着柏凯泽的车子离开停车场才发动车子，载着李沐然离开。

回到公寓，霍斯得接到查理打来的电话，李沐然也察觉到霍斯得的身子微微一僵。

“出什么事了？”李沐然问，隐隐感到不安。

“宝宝。”霍斯得捧起李沐然的脸，凝神片刻才缓缓地说：“出了点问题，你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

“说吧，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刺激到我呢。”李沐然惨然一笑，几乎是同时间就想到了。“我妈是不

是死了？”

霍斯得一惊，连连摇头：“没有，她还活着。只是……只是……”

“离死不远了。”李沐然替霍斯得说，低下头沉默不语。

紧紧抱住李沐然，霍斯得的心又一次提起来，抱着纤瘦柔软身子的手臂都微微颤抖。“宝宝，我会永

远陪着你的，不要害怕。”

“丝丝哥哥，不要管她，我不要管她。”李沐然哭着，抓着霍斯得衣襟的手指泛着青色。“是她先对

不起我的，我不要原谅她，永远不原谅她。”

“好，好，我们永远都不原谅她。”霍斯得小心地抱着李沐然在怀里，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发丝。“宝

宝，乖，不哭。”

“她为了过好日子把我卖掉，之后又为了地位把我偷出来转卖给迈尔家。如果没有她，我怎么会变成

迈尔家的奴隶，怎么会受到非人的折磨。”李沐然哭着说，空洞的眼睛像是看着到记忆里的画面。

霍斯得急了，抓着李沐然的双肩不停地摇晃：“宝宝，你说什么，她卖了你两次？”

“不然呢，我为什么会那么恨她呢？”李沐然反问，白皙的小脸满面泪痕。

“宝宝，这二十五年里你到底遭遇了什么，到底被伤害到什么程度。”霍斯得也止不住流泪，这样的

李沐然让他心痛，让他怜爱，让他想要奔去杀掉那个女人。

李沐然摇摇头甩掉脑子里痛不欲生的画面，无力地爬进霍斯得怀里索取温暖，静静地说：“丝丝哥哥

，求你再也不要放开我，好么？”

“当然，我生生世世都不要再放开你的手，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霍斯得翻身压着李沐然平

躺在沙发上，两人就像依偎在一起过冬的蛇，只有对方才能给予自己温暖。

霍斯得亲亲光洁额头，轻轻地问：“宝宝，不要再想那些不快乐的事情。从你回到我身边那天起就与

过去说再见了，懂吗？”

“不，我不要。”李沐然呜咽地哭着，浓重的鼻音撒娇地说：“那段时间里有我对你的思念，也要说

再见吗？”

霍斯得微微一笑，揉揉挂满泪痕的脸蛋：“小傻瓜，如果回忆的时候痛苦多于思念，我宁愿你忘记。

”

“为什么？”李沐然愕然。

额头抵着额头，霍斯得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只、要、你、快、乐！”

“丝丝哥哥。”

决堤的泪再次涌出来，李沐然扑进霍斯得的怀里，痛快地大哭一场。他要把二十五年的思念全部都哭

出来，然后永远的对回忆说再见。

摸着胸膛上痛哭的毛毛头，霍斯得静静地听着悲伤的声音像一根根钢针扎在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即使

流干了血也不在乎。

“丝丝哥哥，我要去见她。”突然改变主意的李沐然猛然抬起头，泪如雨下的小脸儿上泻满坚持。“

丝丝哥哥，我要去见她最后一面，问问她卖我的时候有没有心痛过。”

“好，我带你去。但是……”揉捏下不再肉乎乎的脸蛋，抹掉残留在颊骨的泪珠，霍斯得语气轻缓地

叮嘱：“不要恨她，好吗？”

“为什么不恨她？我要恨她，永远都不原谅她。”李沐然赌气似的徒然坐起来背对着霍斯得。

温和一笑，坐背后紧紧抱住小爱人，下巴抵在柔软的肩窝，霍斯得依旧语气轻缓的劝解：“对于她为

了金钱把你卖掉的事情，我也很气愤。但是，比起让你吃尽苦头，我更感谢她能生下你。因为她生下

你，才让我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孤孤单单的活着。”

“哼，我宁愿从别人的肚子里生出来。”李沐然不屑的说。

“从别人肚子里生出来，那你还会与我相爱吗？”扳过小巧的下巴，霍斯得极尽温柔的吻住，舌尖轻

轻舔过，缓缓地说：“不管她有多么的罪孽深重，至少她是带你来这个世界的人。我们至少要尊重她

。”

“随你便吧。”李沐然别扭地翻过身子压在霍斯得身上，“我们什么时候走？”

紧紧抱住免得他跌下去，霍斯得一点点吸干小脸儿上的泪珠，“听你的。”

“现在吧，我想尽快解决掉她。”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李沐然故意忽略霍斯得身下某个部位的反应。

倒抽一口气，霍斯得微微皱眉暗骂自己的身体太过敏感，又促狭地抓过李沐然的手按在大腿上：“宝

宝，你先帮我解决一下吧。”

“好啊。”李沐然突然脸色一变，媚惑着凑近霍斯得，吐出的气息像蝶翼在面前扑打一般，“丝丝哥

哥，如果你不怕痛，我当然乐于帮助喽。”

霍斯得迷糊地问：“呃？什么意思？”

“以目前的姿势看来，你很乐意做下面的喽。”示意一下，李沐然如愿看到霍斯得瞬间黑掉的脸。

“算了，我先带你去看她吧。”霍斯得暗骂自己怎么胆小了呢。

李沐然起身拍拍手，嘿嘿笑道：“就知道你恶作剧！”

沙发桌上的手机再一次响起，霍斯得和李沐然都怔怔的呆住，两人都升起不好的预感。

NO.16

驱车赶到查理通知的医院，早有几个黑衣人守在病房门口等待。看到李沐然后齐刷刷的肃穆靠墙站在

两侧。

为首的黑衣男人走到李沐然面前恭恭敬敬地说：“沐少爷，请进。”

“好。”李沐然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为首的男人挡住欲意跟进去的霍斯得，冰冷的表情说：“霍总请止步。”

“我不能进去？”霍斯得不悦地问。

“是的。”

为首的男人说着，在李沐然走进病房之后也关上门阻隔了外面的窥视。留下霍斯得焦躁不安地走廊里

走来走去。

病房里，叶纪茹平向在床上，一块白布单从头盖到脚。在几分钟前她已经停止了呼吸，也终于得到了

解脱。

“沐少爷，十三分钟前夫人停止了呼吸。”查理平静无波的述说事实。

李沐然点点头，掀开白布单的一角，看到已经青白了面色的女人脸。这是他的妈妈，生他却不曾爱他

的女人。

“沐少爷，有件事情需要向你解释。”查理站在离床很远的地方，看着没有掉一滴泪的李沐然。

重新盖好白布单，李沐然双手握拳在裤兜里，冷冷地说：“解释什么？”

“我找了三天都没有找到契约，卡米德奥没有说清楚在第几个酒桶里就……”查理顿一顿，继续说：

“所以契约要彻底找到之后再还给你，至于你与迈尔家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以你这么快就回来的情况来看，迈尔家落入了埃费里·肯·迈尔手里。”李沐然冷漠而肯定地说，

看向沉默不语地查理：“你甘心吗？”

“迈尔家已经被瓜分，并且名存实亡。”查理走到床边与李沐然面对面，手轻轻掀开白布单的一角，

说：“我和卡米德奥从来没有觊觎过迈尔家族的任何东西。”

“她从迈尔家骗走的财产，我全部都捐给慈善机构。”李沐然转身走到窗子边，他不想再妈妈的脸，

会让他变得心软，会不知不觉的忘记恨。

查理看着叶纪茹的脸，轻轻地说：“当初把你的亲生儿子卖到迈尔家，只为了得到迈尔家女主人的地

位。没想到吧，老卡米德奥爱的人竟然是我的父亲老查理。你真的是个可怜的女人，我很同情你。”

“不需要，那是她自作自受。”李沐然平静地拒绝，继续说：“她从踏入迈尔家就知道老卡米德奥和

老查理的事情。并且是她杀了老查理，让你恨老卡米德奥，从而离开迈尔家，逼迫卡米德奥成了疯子

。”

“你是怎么知道的？”查理的脸色变成阴郁且危险。

李沐然惨淡地笑，冷傲的唇角含着一抹嘲弄：“你爱他，却不相信他。这就是你们的错。”

“你是怎么知道的？”愤怒地质问，查理的眼睛变成红色，怒视着站在窗边平静的男人。“快告诉我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