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逼文艺相遇时——山土天柱

秦天缓缓用力反抱住顾时，脸埋进他的怀里不肯出来，许久才“嗯”了一声。

第34章

上半年眨眼过去，顾时上班的小公司，发展的很好，老板笑得脸上起了不少褶子，他大力地拍着顾时的肩，十分爽朗地说多亏了公司员工，才让公司发展顺利，公司准备招纳人才，老员工们尽管放心，肯定不会受亏待的。

于是，顾时终于迎来第一波下属，看着前面怯生生的五个男女，各个都是比大姑娘上轿还要新的应届毕业生，顾时太阳穴莫名跳了两跳。扫了一眼他们的材料，乖乖，三个男的里面有两个是学历史的，还有一个是搞哲学的。再看看两个女的，穿着打扮相当非主流，一看她们的材料，都是艺术学校的。

顾时心里一顿暴躁，一个数据信息公司，不招计算机专业的人就算了，好歹与计算机稍微挂点勾也好，至于招这样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才么！

艺术系的女孩好像看出来顾时对他们不甚满意，于是胸脯拍得当当响，胸口两托肉差点被拍出去，煽情道，“头儿，我们有热情有梦想，相信我们，你不会失望的！”语气喊得高昂无比，甚至比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地球还要牛逼。

秦天因为出过一支单曲，名字在某些地方也能拿得出手，被一家酒吧老板看上，用一个月一万的薪资请到酒吧驻唱。收了多少小费都要上交，就算是这样，秦天也满足的不得了。

其中有一个礼拜六白天，顾时睡得昏天暗地，中午爬起来时，看到秦天抱着账本，愁眉苦脸。他凑上去一看，记载着这两个月以来，俩人的开销。俩人住到一起，顾时发扬优良传统，家里的财政大权全部交给了秦天。

顾时一个月税后工资只有五千，两个人每个月存一万二还债，就算这样也要还差不多四十年，留下三千两人吃穿用度，还要攒一部分留着逢年过节的时候给顾时爸妈买点东西。可是最近因为顾时浪费，给他买了部苹果mp3，说什么多听听歌学学歌才不会被潮流落下。于是这个月过度超支，秦天坐在窗户边唉声叹气。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顾时把下巴搁到他的头顶上，懒得睁开眼，惺忪地眯着。

“我想把一万二缩成一万块，每个月留点钱给你和你爸妈买点衣服什么的。”

“你这媳妇当的真称职，还没过门呢，就知道讨好公公婆婆了。”

“去死，我这不是想着给他们留点好印象，以后说的时候也好说话吗！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顾时明显很吃惊，他从来没想过要告诉爸妈自己和男人在一起，想着能藏着的时候坚决藏着，不能藏着的时候，也要想办法藏着，毕竟自己父母都是乡下人，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这种事，他们也许一辈子也不会遇到。

“想什么呢！”秦天推了一把顾时，道，“我是说把一万二降到一万。”

“这个啊……”顾时松了一口气，说，“不用，我老板说下个月给我涨工资，涨到八千。”顾时夸张地比着手势，样子太傻，他讪讪放下手，“你别担心，你男人会努力的，不能帮你还债我已经很难为情了，你千万别再为生活上这点事太操心。你看，今天天气多好，难得咱俩都在家，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嗯，天气真好，你快去做饭吧，我饿了。”

……

日子过得像透明的流水一样，哗啦啦就不见了。顾时凭着自己勤奋好学加上勤勤恳恳，偶尔还换上农村人特有的朴实憨厚的品质，愣是深得客户老板的赞赏，觉得这是个诚实可靠的小伙子。

七月的时候，顾时接了个大项目，完成地相当漂亮，从当中得了二十万的提成不说，更加深得老板宠爱，为防止其他公司的人来挖墙角，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加了两次薪，直接从八千涨到一万。

顾时这辈子都记得，那天半夜秦天回到家，他告诉他自己一次性挣了二十万时，第二天他就翘班跑到商场里给自己和自己爸妈买了近一万的东西，而自己什么都没买。后来顾时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买点，难道不怕他太寒碜自己会嫌弃他。秦天搔着因为在突破重重娘子军血拼而挤乱的头发，傻乎乎地说，“我忘了。”然后举把水果刀，装模作样地拿刀背抵在他的脖子上威胁，“你这个肤浅的畜生，都不知道欣赏我的内在美！”

燥热的八月到来之前，俩人过的既宁静又安详。一天晚上，两人坐在阳台上一起看看星星数数月亮，顾时笑话秦天高中不好好学习连星星都数不清只能数月亮，后者眼一瞪，掐着他的脖子说，“你给我数，直到数清楚为止。数不清晚上别想上床睡觉！”于是，那天晚上，两人相拥着，打地铺睡的。

好不容易凑到一个两人都能休息的礼拜天，两人琢磨着去哪个花钱少路也近的地方玩一玩，也过一过天杀的腐败小资生活。两人还没有结伴出去玩过，因为秦天工作的关系，两人能凑到一起的周末少之又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两人又只想静静窝在家里，互相抱着用新买的、因为便宜、被时代抛弃的组装台式机，看一些无聊的小清新或者常人难以接受的大重口。

两人捧着地图研究了半天，最后定格在某个不要门票的博物馆，秦天指着地图上的小黑标志说，“这地方好，不花钱还显得咱档次高。”

两人兴冲冲背着包，雄赳赳气昂昂奔往目的地。车正开在半路上，顾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顾时。请问您是？”

“我是张雪。林小嫚的好朋友。”

“小嫚？”

本来在顾时耳边吹气，故意捣乱的秦天，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安静下来，全神贯注地偷听两人的谈话。顾时看了一眼他，大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嫚现在出了点状况，在第三人民医院。我想请你过来一下。”

“嗯……”见到秦天点了点头，顾时回复，“好。我马上过去。”

“你去吧，我一个人去博物馆。”秦天大度的摆摆手，语气酸不溜秋。

顾时抓住他两只手，紧紧握住，明显能感觉两人手心的汗流到一起，“我想让你陪我去，我一个人去太没意思了。好不好？”

“大庭广众的，你注意形象！”秦天抽回手，车还没到博物馆，在半路的站台停下时，他一个箭步冲下来，冲着还呆在车里的顾时大喊，“呆子！还不下车？医院可是反方向的！”

“嘿嘿，来了！”顾时笑着，从车上跳下来，贱贱地跟上秦天的步伐。

两人一到第三人民医院，就看到医院门口等待着一个短发女人，焦急地来来回回踱步，是不是朝四处张望，见到顾时时，冲过来，紧张地说，“顾时，小嫚出事了。”

以前顾时和林小嫚交往的时候，就知道她有个极好的姐妹，叫张雪，后来也见过几面，所以留下个不深不浅的眼缘。

三人一边往住院部走一边说话。顾时问，“张雪，你别急，小嫚出什么事了？”

“见到她我再跟你说。”张雪走在最前面，领着他两人一直往医院里面走，最后停在一处病房前。秦天看到妇科两个字时，觉得事情不妙，极有可能威胁现在自己的地位。

透过玻璃，看到病床上躺的林小嫚，惨白着一张脸，本来就是个瘦瘦小小的女人，现在一看，更加单薄。顾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有些难过和物是人非的无奈。

“她怎么了？我能进去看看她吗？”顾时一句话问出来，没发觉自己声音有些颤抖，连带着秦天的心也跟着抖了下。

“现在还不行，等她身体再好点，你再进去吧。我们出去说。”

三个人来到医院附近一家咖啡吧。这是一家环境极不好的咖啡吧，人来人往，嘈杂而混乱，如果再湿一点，看着倒像菜市场。张雪搅着咖啡，半天不开口，顾时等得心急，正准备催促时，她突然问，“这位是？”

“啊？”顾时犹豫了一下，现在要用什么身份介绍秦天，还没等他开口，秦天抢过来说，“你好。我是顾时表弟，我叫秦天。”

“嗯，”张雪点了点头，说，“表弟的话，我就放心说了。小嫚一直没怀孕也没结婚，她一直在等你。”

“什么？！”顾时手一颤，一杯咖啡差点全部倒出来，“她等我？”

秦天慌忙帮顾时擦掉溅出来的咖啡，除了他自己没人注意到，他现在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

“对，因为以前你对她态度冷淡，所以想试试你，才说出来那些话，没想到你这么平静就接受了，她很伤心，一定要等到你亲自跟她表白。”张雪淡淡瞥了一眼顾时，见他听得很认真，而且很动容，于是放下心，继续说，“后来，她怀孕了。”

“怀孕？她不是没结婚？”秦天在顾时之前问出来，才一问出口，就知道不妙，有个晚上，顾时喝醉了，他把林小嫚叫过来陪他，然后……秦天没敢往下想，他在桌子底下，紧紧拉着顾时的手，生怕一放开，他就会溜掉。但是顾时，双手握拳，像是很痛苦地抑制，完全忘记秦天这样的小动作。秦天多希望他也能伸开手掌，和自己的手紧紧贴在一起。

“是，她没结婚，却怀孕了，顾时，你还记得自己喝醉的晚上对她做了什么吗？你说那会是谁的孩子？”张雪语气凌厉地质问顾时，“小嫚身体不好，八个月不到，早产了，现在身体还很虚弱。”

顾时垂着头，听着张雪的话，猛地抬起头，“孩子呢？”

张雪呷一口咖啡，眯着眼说，“在保育室，是个可爱的男孩。”

于是领着三人一起去保育室看了眼孩子，那孩子很瘦小，皮肤又红又皱像个粉色包子，眉宇间和顾时不怎么相像，倒是和林小嫚极像。

“你准备怎么办？”张雪抱着胳膊，问顾时。

“我先回去理理思绪，明天再来看她。”顾时拉着秦天狼狈不堪地溃逃出咖啡吧。

张雪来到林小嫚病房外，目光痴痴盯着里面喃喃道，“我只不过希望你幸福。”

第35章

黄腾宇坐在新老板对面，把玩着一块玉。回想起萧云良抱着梁华伟的骨灰，跪在自己面前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求自己把骨灰让给他。那个时候，他想一脚踹开萧云良，但是看到外面一堆记者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觉得萧云良作为一个在社会上还算有点地位的中年人哭成这样不容易，又想起梁华伟生前的执着与坚持，于是把骨灰交给了他。

他也没想到萧云良真会做得这么绝，离婚，净身出户，把公司交给他明显还没长大的宝贝儿子手上。可这些有什么用，人已经死了，无法复生，做这些只是徒加另一个家庭的破灭。现在，这个宝贝儿子，正天天打电话催他的下属去找一个叫林小嫚的女人，公司里的正经事什么都不干。

“潇潇，听叔一句劝，天底下哪个女人没有，你为什么非要吊死在林小嫚这朵花上？听听这名字，俗气成这样，估计长得也不怎么样。你还是把心思多放在公司上，操心操心公司，好不好？”

“黄叔，你不知道，林小嫚我都追了好几年了，我觉得这女人适合当老婆，她温柔专一善解人意。”萧潇像是回忆起什么极美好的事情，脸上朵朵红云飞过，然后又怒道，“要不是因为她那个该死的前男友顾时，我肯定早就追到了。”

“顾时？秦天表哥？”黄腾宇随口一问，忽然想起只是假表哥而已，于是低下头笑了笑。

“秦天是谁？”萧潇像是在无边的黑暗里突然看见希望的光芒扑闪着小翅膀朝他飞过来。

“让你多熟悉熟悉公司情况你不干，现在连属于公司的艺人都不知道有哪些。”

“黄叔是说秦天是咱公司的艺人？”

“嗯，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他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萧潇好不容易抓住的救命稻草一下被水冲走了，朝黄腾宇哀求，“黄叔，你想想办法，把他签回来吧。”

“为什么？”黄腾宇不解地问。

“这个……”萧潇眼神扑朔，支支吾吾解释，“我觉得这个人很有潜力，以后发展肯定很好。”

“是吗？”黄腾宇从上到下多看了几眼萧潇，心想难不成这个小毛头比他爸还会看人不成，于是站起来，拍拍手，回道，“既然老板这么看重这个人，我一定把他再签回来。”

顾时家，一片死气沉沉。顾时和秦天两人背对背坐着，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夏天的燥热冲不进房间里来，房间内寒气逼人。

“你打算怎么办？”秦天最终先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

“你会和她在一起吗？”秦天逼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从声音里泄露出自己其实很害怕，可是说出来的声音依然有一丝丝的颤音。

“不知道，等她醒过来再说。我要对她负责。”顾时的头几乎要垂到床底下，说出来的话无比的灰心丧气。

听到要负责三个字，秦天忽然觉得寒气逼人，冷得他不住地打颤，他多希望顾时能像以前那样过来抱抱他，可是他没有，他只是依旧垂着头，似乎没有力气抬起来。秦天这次带着哭音问，“怎么负责？如果她要跟你结婚呢？你会答应吗？”

顾时久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到秦天转过身来，紧紧扣住他的腰，在他耳边哭着问，“你会和她结婚吗？”

顾时用尽所有力气，抬起头，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嗯……”，随着他这一声，秦天的身体止不住地剧烈颤抖，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顾时的面前蹲下，看着顾时的脸，一字一字问，“你爱我还是爱她？”

对着秦天满是泪水的脸，顾时下意识伸手帮他擦掉，他不喜欢看到秦天哭，以前看到他哭，觉得自己难受，没想过那么多，现在他哭的话，比拿刀子在自己心头剜肉还要痛。

“你别哭，”顾时说着说着，自己也开始不争气地眼圈一红，眼泪砸在秦天的脸上，“你别哭啊，我爱你。”

秦天忽然破涕为笑，“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离开这，去林小嫚找不到的地方，你说好不好？”

顾时的手继续在秦天脸上来来回回蹭，也笑了，只是笑得特别凄惨，“我也想啊，可是，我要负责。”

“负责？你要对林小嫚负责，难道你就不用对我们负责吗？”秦天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在笑，只是比哭还难看，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我知道你爱的是林小嫚。你别说话，千万别说话。我需要找个借口离开，我怕你一说话，我会舍不得离开你。”

“秦天……”顾时拉着秦天的手，想把拉到怀里，可是秦天的力气好像突然变得很大，他使出全身力气，最后还是看着他的手从自己的手里溜出去。

“等找到住的地方再搬出去不行吗？”顾时不停地哀求着，悲伤却又无奈地看着秦天收拾东西然后离开。

他没办法挽留秦天，选择了对林小嫚负责就是选择了辜负秦天。顾时这时候真想痛骂老天，为什么要开这么大的玩笑，不知道他顾时不会处理感情吗！他好不容易才和秦天相守，现在却要这么分开。有时候得不到并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也许是自己一辈子执执念念的东西，终于拥有了之后，却又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