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刚刚发出去,就听到头顶一声阴笑:“小越,想我了吗?”
秦越恍然抬头,瞅到陆羽的脸,慌张转身逃跑。
陆羽愤怒道:“把他给我抓住!”
Chapter 21
如若从前,胆小的秦越难免会束手就擒,可经过在辉夜家那段黑暗日子的洗礼,他学会了新的本能,几乎在瞅到陆羽的刹那,就已经迈开了双腿不要命的往回冲。
这大厦简直荒芜人烟,走廊里堆满了垃圾与废物。
秦越听闻身后保镖的呼喊声越来越近,急忙拐进迷宫似的狭窄走廊,一边用手拨倒旁边的架子阻挡后路,一边努力的极速前进。
他本身体质不好,只因紧张才绷住那股劲儿,却累得渐渐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可是正手脚并用的往楼梯上努力爬时,陆羽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你跑什么?”
秦越仓皇抬头,表情忐忑:“陆、陆哥……”
陆羽这辈子看不起的人甚多,但眼底蝼蚁如秦越一般倒也是极端:靠着自己的美色去乞求男人庇护,简直再卑贱也没有。
他眯了下眼睛,就伸手把比自己还瘦弱的秦越揪起来:“还想往哪儿逃,敢跟踪我就该……”
话音没落,秦越的手里忽然多了把刀,猛然狠狠插进陆羽的腹部。
惊愕比疼痛率先袭来。
陆羽愣愣的看着他。
秦越狠心把把刀拔出来,任血液喷溅,按住陆羽就对着后面越过架子陆续追来的保镖大喊:“警察就要来了,你们快滚,这里没有你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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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开着车在路上着急的寻找着秦越的夏实,忽然接到日本警察的电话:“夏警官,我们已经将机场搜查完毕,没有发现陆羽行踪。”
夏实边打方向盘转向边说:“来我这里,很可能会抓到陆羽。”
说着手机就进了条短信,是秦越刚刚传来的信息。
夏实对着蓝牙耳机接着重复:“快来!叫救护车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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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对手是陆羽而不是健壮的和野兽一样的岳茗。
秦越用力将他拖到楼梯上,边呵斥着保镖离开,边用刀架着他的脖子。
陆羽满身是血,痛的发抖却还是笑:“你……知不知道……我死了……夏实就白来……日本了……”
“闭嘴,你死不了!”秦越摸出他西服口袋里的枪,扔下刀失力的坐在地上指着他。
陆羽笑着咳嗽,洁白的牙齿都被染的殷红:“……小看你了,秦越……没想到会栽在你手里……”
“谁让你逼他吸毒!谁让你逼他吸毒的!”秦越心里的愤怒远远凌驾于恐惧之上,他红着眼睛站起来狠狠地踹了陆羽几脚:“伤害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谅解!”
心里被当成神一样的爱人、被当成信仰一样对待的爱人,就这样被这个肮脏的家伙折磨成那种憔悴的模样,这比岳茗对自己的折磨更令秦越觉得不堪忍受。
曾经一度他也觉得秋海淡然的道理是心灵痛苦的解药。
其实不是,我们都是凡夫俗子。
如果秋海的话真的有用,他就不会那么痛恨辉夜家的一切。
只要是人,就会爱,只要有爱,也就学会了恨。
陆羽的伤并不在五脏六腑,但疼的感觉仍旧强烈,他捂着肚子的手指缝里不断渗出血,闭上眼睛虚弱的说:“我喜欢他……能让他在我身边……怎样都可以……反正、反正也不会长久……人生不过就是一场噩梦……”
秦越道:“他那么好的人,你不配喜欢!”
“你配吗……你没有背叛他?……落在岳茗手里,就爬上他的床……少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哈哈哈……”陆羽难受的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的声音好似来自地狱。
秦越没勇气再听下去,跪在地上拿枪指着他的头悲哀的喊:“你闭嘴!闭嘴!不许再说了!闭嘴!”
清透的嗓音被逼出了绝望的味道。
谁也不知道一切为何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陆羽汗湿了睫毛,嘴角还带着鬼魅的笑:“我比你诚实……我的喜欢就是这么卑贱……放心,我不会死……我会让夏实得到他想要的……我会让他这辈子都记住我这个人……没什么东西留下……这个,替我给他……”
说着,手就伴着剧烈的颤抖,将一个银色的金属戒指放在秦越身上。
秦越拿起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就忽然听到身后的喊声:“小越!”
他回首,看到夏实气喘吁吁的闯进来,不自觉的站起。
完全没想到,迎接他的不是拥抱不是安慰,而是狠狠地一巴掌。
夏实打得非常用力,让秦越的嘴里顷刻就泛起了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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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警察和救护车都来得及时,才将那些逃窜的余党悉数捉拿,也让自来就很虚弱的陆羽保住了命,后续的事情一团乱麻,秦越跟在旁边,待到夏实处理好又与北京联络完毕,才一起带着满身疲惫回到了婆婆的宅子。
他洗了澡,处理了身上的小伤口,便一直坐在榻榻米上发呆。
等到天都黑了,不知做什么去了的夏实忽然现身,进到屋里淡淡的说:“去吃饭吧。”
秦越从来没见过警官大人这种冷漠的样子,立即低着头哽咽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陆羽很重要……可是我受不了他那么折磨你……我恨他、我讨厌他……我不该自作主张的,也不该偷你的匕首……当时我只是很生气,没想那么多……你原谅我吧……”
夏实愣了愣,半晌才坐到他对面,摸了摸秦越被划伤的手:“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呢?”
秦越茫然抬头。
夏实说:“我是生气你总是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总是不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这次是第几次了,如果陆羽一枪打死你,你让我怎么面对、怎么接受?”
“可、可是,我也是个男人!”秦越忽然瞅着大声道:“看到你被他弄成这个样子,我也会愤怒,我也会忍无可忍,就算你再觉得我没有用,我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闻言夏实沉默了几秒钟,才淡笑:“我没觉得你是废物,我是觉得你对我太重要,你要是死了,我根本不知道这辈子还要怎么过下去……”
秦越心情有些激动,他慢慢的抚上夏实的脸:“……彼此。”
夏实拥住他,垂眸说:“我不该打你,可我当时很害怕,害怕我赶过去时见到站着的是陆羽,倒下的是你。”
秦越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对不起……”
夏实收紧了手臂:“我对自己发过誓,这半年让你一个人在日本,是我做的最后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要让我以后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秦越刚要说什么,房间的门忽然被婆婆拉开,他立刻尴尬的推开夏实坐好。
婆婆手里拿着个奇特的戒指:“小越,这是你的吗,你忘在脏衣服里了。”
秦越起身说:“哦,对,这是陆羽……”
可夏实却抢先一步拿过来看了看,皱起眉头。
秦越问:“是陆羽要给你的,怎么了?”
夏实轻声说:“这东西,是个钥匙,也是个卫星追踪器。”
Chapter 22
也许每个人来到这世界上都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于东野,那便是好好的看着岳茗让他万事无忧。
之前为了让这个不懂事的少爷树立威望,实在退让太多,因而才造成了他如今肆意妄为的愚蠢举止。
这天东野不管岳茗如何发火,都不为所动的硬将其从机场带回家里,派了一群保镖守在门外。
岳茗见逃跑无望,便面无表情的坐在榻榻米上一言不发。
“难道陆羽出事都不能给你半点警示吗昨天韩国又有人被捕指证你,这个时候还要节外生枝,简直毫无身为辉夜家的人的觉悟。”东野站在旁边严肃的说道。
闻言岳茗抬眸道:“我从来都没想生在辉夜家!”
话音落下,引起一片寂静。
半晌过后,岳茗又道:“我一定要把小越找回来。”
“那你也得看看他愿不愿意跟你回来,他走的时候你还不明白吗,他一直都在骗你,他说的全都是谎言。”东野根本不知道劝什么才好。
岳茗说:“我不在乎。”
东野冷笑:“你要真不在乎我就放心了,总之如此多事之秋你不要再出门,明天内田议员会来做客,招待好他。”
岳茗不回答。
东野也便什么都没说就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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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梦见辉夜小姐了。
自从她死后,东野就始终忙的心力交瘁,从前以为是自己在保护她,可是没了她所有的事情又变得这么吃力。
此夜的梦中,那久违的女人又忽隐忽现的闪烁着,带着悲哀的目光,像朵即将要熄灭的灯火。
东野觉得压抑到透不过气,天未亮便猛然清醒,哆哆嗦嗦的拿了两片床铺边的药来吃。
年纪大了,身体终究是不行了。
他再也睡不着,静坐了会儿便打算起身去看看没吃晚饭的岳茗。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晕迷倒下的保镖。
东野有些头晕,终知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忽然完全猜不到,岳茗这般性格,会有着什么样的悲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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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幌市又迎来了崭新的白日。
在市中心环境奢华的高级商场中,来来往往的都是时尚的顾客。
秦越拿着个甜筒悠悠闲的在男装店闲逛,忽道:“真不敢相信陆羽已经被抓起来了。”
夏实在旁边笑了下:“不是你亲手抓住的吗”
“别说了……”秦越面露讪色:“看到他我真的太生气……他怎么会回北京揭发那种贪官这么配合真奇怪。”
夏实道:“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自己不好了,也不会让曾经为难过自己的人好过。”
“那位李部长不是一直包庇他么”秦越不解。
夏实挑了下眉:“陆羽就是农夫的蛇,人把他捂热了,他还会反咬人一口。”
秦越舔了舔冰淇淋,忽然沉默。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越发觉出个体的渺小。
不管是谁,傲慢如陆羽还是平凡如自己,都抵不住大势所驱。
即便夏实不说秦越也明白,是京城上面有人要L先生下马,抓陆羽才会变得如此顺利。
是辉夜家支持的政要即将退居后线,横行霸道的岳茗和东野才会飘摇不安。
每个人都是别人的棋子,所有人都是上帝的棋子。
他与夏实的牺牲,看似多么不值。
好在,大半对得起自己的心。
“我知道你已经受够了这里。”夏实捏了捏秦越的脸,认真的说:“四十八小时之后,无论如何我们都回北京去。”
秦越小声说:我不急,我只是……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岳茗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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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近日本政局变动的几个月里,高级议员可都是大忙人。
内田第二次接受邀约到了辉夜家,又没见到岳茗的人,脸色非常难看,只和东野喝了半杯茶就离开了。
东野不住的道歉,等到送走了他,就气愤的追问手下:“还没找到少爷吗他再乱跑会出事的。”
保镖摇头。
东野深深的阴沉下沧桑的脸。
“先生,先生,外面有警察要闯进来。”忽然有个门卫慌里慌张的跑近报告:“警察指控我们非法囚禁了中岛,拿着搜查令要检查。”
东野几乎快忘了被仍在暗室里的那个悲惨男人,蹙起双眉硬声说:“拦住他们。”
话毕就转身朝灵堂走去。
那肃穆的大屋里还燃着长明的蜡烛,缭缭香火供着十几个装着黑白照片的相框。
东野大步走至尽头,拿起辉夜小姐的揣进怀里,又用钥匙打开香台下的机关,抽出本薄薄的小册子,而后便隐入暗门消失不见了。
一系列飞快的动作简直丝毫不带留恋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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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慎低调的人不会犯错误,喜欢犯错误的人从来就改不了太过自信的毛病。
夏实得到了陆羽的戒指,对于岳茗会自投罗网的机率抱有很大期望。
他一直关心着警方的情报,待到陪秦越逛了会儿街,就将他送回受到保护的婆婆家,独身与便衣们会和。
酒店餐厅视野开阔,非常适宜侦查埋伏。
等的无聊了,有位警长便说起了闲话:“夏警官,你要不要到日本来工作,你的履历和能力都很受赏识的。”
“我爸妈都在北京,中国有句话,叫父母在、不远行。”夏实笑笑,照旧撒起谎来淡定自如。
警长说:“这样,真是可惜……刚才东京来电话,说封锁了辉夜家的老房子,东野跑了,辉夜若是得知消息会不会也跑路?”
“不会,他不知道陆羽被捕的消息,肯定会执意来送死。”夏实平静的说。
警长叹了口气:“以前辉夜家也是人丁兴旺,到这一代就只剩这么一个没长大的男孩儿,加上靠山要倒台,真是运数到头。”
“如果他不做犯罪的事,也不至于到现在这进不得退不得的地步。”夏实说:“没什么可惜的。”
“这倒是。”札幌这位警长颇悠闲,伸了个懒腰道:“赶快抓住这小子交给上面,我就能放个长假了。”
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警员忽然说:“那个是不是他?”
警长伸长了脖子,见到有个可疑的黑衣男朝拿着戒指的卧底走去,赶快说:“去去,包围他。”
可夏实虽只见过岳茗几次,却早已熟知他的举止,拿起望远镜看看那男人的背影并不像,便又扫视向别处。
黑衣男走至打扮的非常像秦越的小警察背后,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那警长的手下冲出来捉住,他见了手铐吓得慌神:“我什么都没干,是……是那位先生叫我送东西来的……诶,他人呢?”
警察们见这男人相貌普通,并不是岳茗,便晓得搞错了。
正值沮丧之际,夏实忽然向个匆匆离开酒店的高挑身影狂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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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肉饼被煎成诱人的金色,香气四溢。
秦越扭头对指导的婆婆说:“是这样吗?”
“对、对,你还真会做饭。”婆婆浅笑:“阿实,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
秦越默默地为夏实的平安祈祷,故意高兴的笑:“那我以后常给他做。”
难得老少二人关系和谐了不少,聊天之际,刚在这里工作不久的保姆便进到厨房打断道:“婆婆,有位上原先生来做客。”
“上原?”秦越惊讶,用生疏的日语问:“上原秋海?”
保姆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