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按住林诺的手“干……干嘛?”
林诺坏笑着“都快半个月没有过了……”
“……”
林诺嘿嘿一笑,把手拿了出来“性冷淡……”林诺嘟着嘴摆出一幅委屈样,顿时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又没说不做……”
“那……”林诺刚要说什么,就见一个人走进了教室。
我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愤恨,我恨这个女人!
来人摘下墨镜,瞟了我一眼,便转过身去,显然在示意我出去说话。
“怀?”林诺察觉到我的神色有变,坐起身,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门口。
“怀,什么人啊?”林诺本就没见过那女人,何况他现在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仇人!”我骤然起身,双拳紧握,牙关紧咬,向门口走去。林诺见我如此异常,意识到了什么,也猜到了这人会是谁。
来到门口,那女人转身走向僻静的楼梯拐角,留在我身边的则是两个身着黑西服的壮硕保镖,我认得,我的记忆中清晰的印着这两个保镖的面孔,他们正是将哥哥带离我的世界的四个保镖中的两个。此刻他们盯着我,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看得懂,无论我想不想,我都要跟过去和这个女人谈一谈。
林诺跟到门口,看到两个保镖,皱起眉,冷声问道,“你们要干嘛?”说着将我挡在身后。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不知是初中面对小彬时林诺将我挡在身后还是那时的我将哥哥挡在身后,或是刚入高中时曹易凡将我挡在身后,也许是儿时哥哥摔掉筷子时,也许……是那时哥哥战栗着面对张爸爸张开双臂将我挡在身后。
我也许真的太懦弱,将自己看得太过卑微。我轻轻的拍了拍林诺紧攥着我手腕的手,“没事的,我倒要看看她今天想耍什么花样。”说罢,挤出一个笑脸。
林诺的神情依然充满着不安,啊,是啊,他太了解我了,这样的话又怎能让他放心。而他却放开了手,同样挤出了一抹笑,“好,我在这等你。”林诺刻意加重了“等你”两个字,不知为何喉咙一阵哽咽,和林诺对望片刻后,我点了点头。
两个保镖跟在我身后,走到离那女人七八米的地方,两个保镖停住了,一个盯着我,一个盯着林诺。
等我走到这可恨的女人身边,她转过身,露出一个让人讨厌的笑容,“新欢?”说话的同时她瞥了一眼默默注视着这边的林诺。
“不关你的事!”我攥紧拳头,恨不能狠狠的揍她一顿,如果她不是女人我一定会!
“没看出来,你这姿色也有如此艳福,呵,知道你平凡的脸上有什么能吸引他们的吗?眼睛!一双怜人的眼睛,显得单纯、迷惘、幽怨、不甘……”
“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在这兜圈子!”我怒道,打断了她的话。
这女人微微一笑,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单刀直入,我喜欢。来吧,把它签了。”
我接过文件夹,打开来翻看,这是一份断绝父子关系的法律文件,文件中多处强调我主动提出断绝关系,理由是我的个人原因,对于张家放弃抚养我将会给予经济补偿。
“这算什么?”我将文件夹狠狠丢在地上。一个保镖马上走了过来,捡起文件夹,递回到女人手中,便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怎么?难道你还认为你是张家的养子?”
怎么会,我怎么会认为张爸爸会原谅我?任谁的养子和自己的亲生儿子做了那种事,有了那种感情还会欣然抚养呢?
“怎么?觉得这么写你很委屈?觉得一切不应都怪罪在你的头上?”这女人又笑了,让人厌恶的笑容,“想想看,是谁害得两父子反目成仇?想想看,这十年张家待你如何?想想看,是谁害了子恢!”
心头一紧,一股酸楚从心脏蹦出,溶入血液,扩散全身。
“我要哥哥……”我的声音似乎坠入了无限的伤痛之中。
“呵?”女人摇摇头,又笑了。
“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否则……我不会签的。”
“傻小子,你这话就算我答应了,老张能答应?我该说你天真呢……还是幼稚?‘和哥哥在一起?’哼,就算老张发神经同意了,那边傻傻等待你的人又算什么?”她又瞥了一眼林诺。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林诺……
“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双迷人的眼睛,就像你的命运一样,在迷惘中错过,在幽怨中徘徊,不甘于一切却什么也得不到,身边的人注定会因为你而倒霉……”
“住口,住口!”
“痛痛快快的签个字不就完了吗?何必弄得现在这样痛苦?”
眼前浮现出的尽是伤感,曹易凡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关切的问哥哥“张子恢,没事吧?”曹易凡一直喜欢都是哥哥,没有我就不会有那段错爱。中考结束的夏天,柳树下默然的林诺,没有我林诺不会被人诬陷作弊。没有我,哥哥就不会和张爸爸反目,就不会感到伤心和难过……
“坏坏……”“小源……”“怀……”“我要原味的……”“如果我们不是兄弟小源会爱我吗?”“无论你和谁在一起我都会爱着你……”
抱歉,曹易凡,辜负了你的错爱。对不起,哥哥,我没办法守护你。转过身,望向林诺,我淡淡的笑了,林诺看到我的奇怪表情变得紧张起来。
“你不就是想让我放弃继承权吗?”我酸着鼻子笑着对女人说道。
“……”显然出乎了她的想象,她愣了几秒后,还是一笑“懂的不少嘛。”
“配偶是第一继承人,子女是第二继承人,从你踏进张家就是为了钱不是吗?你不用手段的话哥哥一定会考上大学,张爸爸自然将财产留给亲生儿子,张爸爸曾经对我说过‘不能给百分百的信任’,呵,对我一个孩子尚且不能信任,何况是你这么精明的女人。”我看了看女人红一阵白一阵的脸已然不再有笑容。
我则淡淡一笑,抹了抹鼻子,“现在哥哥恐怕不能继承财产了,可你我对于张爸爸来说都是外人……怎么样?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呵……”这女人看着手中的文件夹自嘲的笑了笑,甩了下头发,抬脚准备离去。
“把哥哥还我……”
女人站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过头,“一个生不生死不死的废人对你那么重要?”
心再次猛烈的抽搐,我咬了咬嘴唇,“对!”
“抱歉,尽管我有心和你做这笔交易,可你应该清楚老张是什么人,他不会把儿子交给你。”
“我不在乎多久……哪怕等到你能把哥哥送还给我的时候。”
“你……”女人转过身,惊愕的看着我。
我默默的盯着她,等着她的答复,我不知道我此刻的目光还是不是迷惘、幽怨,但我真的不甘,我不在乎张家的钱财,我本就一无所有,我宁愿用这所谓的财产来换哥哥,无论如何,不惜一切。
女人再次露出笑容,她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刘律师,你帮我起草个私人协议……”她也许早就知道我会提这样的条件,可她并没想到她自己居然会答应我的条件。挂断电话,女人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自语道“那么多孩子老张偏偏选你……”。将手机收起,“走吧,跟我去取协议。”说完她又瞥了一眼林诺,“你的小朋友怎么办?看来是要一起带去。”
“我去和他说。”我离开阴暗的拐角,回到林诺的身边。
林诺牵起我的两只手,急切的问道,“没事吧?”
我傻傻的笑着摇了摇头,“你怎么不问我们都说了什么?”
“你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我,何况我更担心……”说着林诺把手抬起,用拇指轻轻抹去我脸上的泪痕。
我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好了啦,这下子让人家看到证据了吧,”林诺回过头,看向趴在门口的两个女生,两个女生正嘻嘻的笑着。
林诺一撇嘴,“是腐女的举手。”
两个女生对望一眼,笑眯眯的举起手。
“那以后还想看更激情的不?”
俩女生连连点头,“那就……”
“保密~”两个女生异口同声。
“诺,你还真有办……”我刚想说,唇舌已经没入林诺的口中,我试图去推开他,林诺却紧紧的握着我的双臂,林诺的舌尖轻柔的拂过,就像是猫妈妈舔舐小猫一般温情、细腻,让人无意反抗,只能乖乖闭起眼。柔情的舌犹如林诺的心将我温暖,刚刚大起大落的心绪渐渐舒缓、平复。
如果可以和林诺永远在一起该多好……不知为何头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伴随着这念头的竟是两行滚滚热泪。
脸贴得太近以至于这两行泪溢出的刹那间便被林诺察觉,他停顿了一下,缓缓的退出,又像是遗漏了什么似的,又将唇齿咬含上,却只是一下就放开退去。
不,不是这样的,诺,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想伸手去抱他,双臂却依然被他握住,又是两行泪。我疯了一般挣开他的手,将他死死的环住,拼尽全力不顾一切的吻他。我很矛盾,我真想一分为二,一个永远守护哥哥,另一个永远陪伴在林诺的身边和他一起笑,一起闹……
林诺生硬的招架着我的吻,没过一会儿,他退却了,“好了,你去忙吧,下午我帮你和老师请假。”
请假谈何容易,我不知去向的话学校和福利院要承担多少责任我清楚,这不是林诺一个人扛得起的。
“我……我去和张家断绝关系,签了协议我就回来。我会先去福利院找小马姐姐的,到时让她跟老师请假。”
“好,按你说的办。”
“诺……”
“好了,去吧,又不是生离死别的。”边说边帮我拭去泪水。
“对哦,我会跟小马姐姐请假,晚上回家。”
“回家?”林诺的眉头微微一动。
“傻样,回我们的家啊,你不是说想……”
“呵,好,咱妈今晚不在家,我等你回来做饭。”
“嗯!”我点下头,那女人见我们谈的差不多,便带着保镖往校门走去。
我看了看两个目瞪口呆的女生,又看了看林诺。
“去吧,路上小心。”
“知道了。”说罢我追赶上两个保镖来到了校门口,那女人坐在车上,敞开着车门等着我上去。
我一脚踏入车内,刚要弯腰时,看到了林诺站在校门口,无言的注视着我。
我笑了下,“等我回来。”说完进了车,关上了车门。
“小小年纪倒蛮痴情的,如果让你在子恢和他之间做一个二选一你选谁?”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去刘律师那里。”女人吩咐司机道。
“我要见哥哥。”
“我刚刚有答应你这种要求吗?”女人不懈的瞄了我一眼。
我并不做声,默默的看着车窗外校门口站立的那个人。
“先去市医院吧。”
“明白了。”司机应了一声,缓缓调头。
第28章:痛心
“……对,市医院,嗯,麻烦小马姐姐了。”挂断电话,凝视着车窗外,午后喧嚣的车流、人群,人们都在为各自的目标、理想穿梭于这个城市、不停地忙碌着,而我,无法感知未来的摸样。突然回想起黄品源《海浪》中的歌词“……看不见听不着想不成摸不到两个人的依靠……”“一点点一小时一公里一世人相爱过的一秒,公路上城市中人行道向前不断的奔跑痛追来了甩不掉……”。
车窗外的背景定在了市医院的大门,两个保镖下来打开左右车门,待我们下车跟随在后面。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什么大病以致必须住院,医院对我而言是个特殊的存在,既是最厌恶最伤感的地方又是最安详的地方,因为我觉得医院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伴着周围的嘈杂声渐渐消逝,深邃的住院楼走廊加之空气中迷茫着的药品味道使我的呼吸愈发的困难,甚至在某个瞬间我曾误认为这是学校的走廊,空气中掺杂的是化学药剂的刺鼻味道。
这女人突然停下脚步,和站在走廊一旁的一个男人交涉起来,这个男人戴着眼镜,西装革领,将一个文件夹从他的公文包中去了出来。我抬起头默然的注视着科室的名字——精神科。
片刻,男人走到我面前,伸出右手,“你好,我姓刘,原是张氏企业的律师顾问,现在经营一家私人法律事务咨询公司。”
这个人在这短短的几秒钟给我的唯一感觉就是“小人”。一个被逐出张氏企业的律师顾问,为了报复或是钱财为这姓吴的女人做事,仅凭这女人让她起草的这两份协议就足以来形容他知道的太多,如果他不够聪明,姓吴的不会给他一个好结果。
我没有去握他伸出的手,而是拿过他另一只手上的文件夹。打开来,逐字逐句的细细翻阅。半年来,我没有忘记过哥哥,我用半年的时间来想发生过的一切,一遍一遍,我甚至在这半年里详读过民法、刑法等等法律条文,因为我不甘,我不甘简简单单被这姓吴的女人夺走了哥哥,夺走原本应属于哥哥的一切。
看着看着,我笑了,把文件夹里夹着的几页协议取出,一撕两段,再一撕两段,扬手,将碎屑抛向空中。
“你……你这……”刘律师完全没反应过来,纸屑已经飘然落地。
“这份协议不具备法律效力,拿出真的那份吧。”
刘律师转过身望向那女人,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于是,又一个一模一样的文件夹从他的公文包中取了出来,我一边翻看,一边小声说道“如果不希望被别人知道这件事,我建议你把地上的纸屑都捡起来,一并烧毁,遗漏一片对你们都没什么好处。”
刘律师愤愤的瞪着我,“你……”
“呵哈哈,怎么样,有几分咱们张董的作风吧?”女人在边上讪笑着说道。
刘律师愤怒的将散落一地的纸屑一一捡起,那女人没再理会此刻滑稽的刘律师,走到了我的面前,等待着我看完协议。
“没问题。”片刻后我,我抬起头,把文件递给姓吴的,她从挎包中取出一支笔,在几份相同的协议上一一签名。
刘律师狼狈的直起身将纸屑收入公文包,见自己的老板已经签字了,赶紧取下上衣口袋挂着的笔,跟着签了字。
我接过女人递过来的笔,随即签下了名字,这几个签名将是我换回哥哥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