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疯子一样爱你——吻天奴

作者:吻天奴  录入:08-16

从窗外望出去,天色越来越暗沈,仿佛天快要黑了,但时间却仍是下午。我忽然想起第一次郭南方见面的场景,当时我很狼狈也很窘迫,是他的豪爽化解我的难堪。如果他一直像当初那样多好,我便会和他成为朋友,也很乐意陪他坐在这里品茶聊天。

聪明如他,必定猜到从我口中根本得不到答案,却依然当着面问我,无非是为了观察我的反应和挑衅。

闷响地雷声过后,我点燃香烟说:“郭警官,好奇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用炯炯有神目光看着我,说:“有意思,我以为你会解释呢。”

“为什么非要咬着我不放?”我问。

“本来只是出于好奇,但现在不同了,因为你牵扯到圣心孤儿院。”

“我有看报纸,你们警方已经将火灾确立成意外事故。”

“是的,但那是上头的命令,因为一直没办法找到有用的线索,为了顾及社会和谐与安宁,才对外宣称是意外。”郭南方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说:“但我一直坚持是人为纵火的特大谋杀案,这个立场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我叹口气,说:“既然如此,除非凶手自己认罪,否则你没有任何证据将他送上法庭,这可真是遗憾。”

他应该早明白这点,所以沉默不语。

我站起身来说:“郭警官,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冉奕,你相信这个世界有正义吗?”

郭南方突然从后面传来,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并不是害怕面对他,只是没办法再与如此天真的人谈下去。

正义?这个词可笑至极。

是非对错不过是人类为了保护自己而且建立的观点。有能力的人会打破规则随心所欲的活着,懦弱的人则是在依靠规则寻求庇护,而郭南方,他却是个异类,在这个连神也唾弃的世界里,竟妄想要当救世主。

这天晚上,雨声夹带雷声,整夜喧哗不休。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见到夏洛特修女,记起所有与她有关的一切。

她说:冉奕,你要试着隐藏自己。

从此我收敛自己,装作懵懂天真,她说我是独特的。于是一次又一次拒绝想要领养我的夫妇,只为了留在她的身边。

她说:冉奕,你不要把我忘记。

新的父亲用一笔巨额捐款,把我从孤儿院领走。她背叛我的信任,把我留下,只是为了当作筹码,换取更高的价值。

她说:冉奕,你要学会忍耐。

当我被那个禽兽虐待,污辱,甚至是强奸后,电话中的她毫不意外,只是叫我忍耐。瞬间就让我明白了绝望的滋味,明白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工具。

她说:冉奕,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是的,所以我将她送上了天堂。还记得她接过我手里的支票时,满脸皆是岁月的痕迹,可笑得那样慈祥。

所以,我不相信正义,我只相信人性。我不否认这个世界有善良的人存在,但也不会忘记邪恶的自我。人性的真相,是善恶并存。可是……穿着纯白色长袍,领襟别着十字架的夏洛特修女啊,你不是曾说过爱我,会陪着我慢慢长大的吗?曾经。

午夜梦回,我独自坐在琼楼高台处,望着窗外淅沥沥的大雨,眼睛有点酸涩。

第二十章

人生最痛快的事,莫过于自甘堕落。

我纠缠着炎,不分日夜的和他做爱,我只需要快感,不需要含情脉脉的温存。但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所事事的痞子,也不再住着一套小小的公寓,在这栋花园式洋房里,每天都有许多手下进进出出。但从来没有外人涉足二楼,因为炎曾下过命令,这里是属于我和他的禁地,偶尔只会隐隐约约听到楼下交谈的声音。

“今天的天气不错。”炎拉开窗帘,用轻快地声音说:“你已经半个月没出房门了,有兴趣陪我出去走走吗?”

他从着身白色的休闲服,看起来健康并充满活力,脸上笑嘻嘻地问。我蹙起眉头,突然有点难以习惯,现在的炎让我想起从良这个字眼。

“发什么呆?快去换衣服。”炎催促着。

我仍坐在床上,用吸管喝着玻璃瓶里的马爹利蓝带,这是我最近培养的爱好,开空调后窝在被子里抽烟酗酒。

“你还喝!”炎一把就夺走我的心头好。

我不耐烦地说:“别烦我,无聊就找你的手下去玩。”

炎不满地瞪着我,随后把酒瓶摆在床头柜,放软姿态说:“走吧,好不好?我都计划好了,我们先去游乐园,玩累了就看场电影,到晚上再去吃烛光晚餐。”

“你有病吗?”我问。

炎似乎没听出我的讽刺,说:“我们认识那么久,都没有好好约会过。”

我忍不住笑出来:“游乐园、看电影加烛光晚餐,你从哪学来这么幼稚的把戏?”

“恋爱手册。”炎忿忿地答。

伸手去拿酒瓶,没想到被炎抢先一步,我说:“炎,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本份。”

他的目光一寸寸暗下来,刚才还春风满面的模样消失无踪,炎动动嘴,但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最后把酒瓶塞进我手里,怒气冲冲地甩门而去。

接下来好几天,炎都没有回过家,我不得不自己走下楼找食物果腹。但又过多两天,家里已经到弹尽粮绝的地步,连烟和酒都没有了,我只能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却没想到在客厅碰到刚进门的炎,他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见到我,全都是一脸意外的表情。

“你去要哪?”炎语气不善的问。

“炎哥,我出去买点东西。”尽管不耐烦,还是要在人前给他留几分面子。

“买东西?你身上有钱吗?”他问。

我摸摸口袋,有点尴尬地看着他:“我的钱包呢?”

“不知道,没见过。”炎说完便走到沙发坐下,没有再看我一眼。

在心里诅咒他一句,我匆匆跑上楼回房间,把衣柜和所有抽屉全打开,就差没有把床垫翻过来,也始终不见我黑色的皮夹。所有的证件和信用卡都放在里面,找不到它的我身无分文,想了想,一定是炎在作怪。

我走下楼梯时,炎正和他的手下在交谈,我一出现,便集体闭起嘴,真是感觉到他们有无与伦比的默契。我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炎那里,只见他也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把钱拿来。”我走到他面前摊开手说。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炎身旁那些人脸色变得怪异,目光中甚至隐藏着鄙夷。我平时和炎都说话直来直去,并不会想那么多,但现在的样子,多像是男妓或是被他包养的情人。

“不好意思,我身上没现金。”炎冷冷地说。

我咬咬牙,硬撑住笑脸说:“炎哥,别玩了,我快饿死了。”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喂不饱你吗?”炎挑挑眉毛道。

不知是谁发出几声讥笑,虽然很轻,但还是飘进我的耳朵里。到了这个地步,若还不知道是炎存心羞辱便是傻子,我握紧拳头,抑制想要冲上去揍他的冲动。我并不是脸皮薄的人,再不堪的耻辱都尝试过,但是,炎只是我的一个工具,他并没有羞辱我的资格。

这笔帐我记着,不打算再和他浪费唇舌,大不了走路回酒吧街。但当我正转过身准备往门口走时,听到一把充满讥嘲的声音。

“老大,别和这婊子一般见识。”说话的人走前两步,掏出张二十块面值的钞票递过来:“喂,这些钱拿去搭车,哪来的就回哪去。”

我转过头,看到说话的人是一张的生面孔,带着意气风发的得瑟表情,见到我看向他,还特意晃了晃指间夹着的钞票。我只听到心里阵阵炸开的声音,认真的记住这张脸,走向前接过他手里的钞票。

就在这时,一直吊儿郎当翘起脚的炎倏地站起来,掀翻沙发中间的玻璃茶几。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退开,炎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看都没看我,一拳就砸在那张我刚刚深刻扫描进脑海的面孔上。

“操!你说谁是婊子?”炎手脚并用地往那人身上招呼,嘴上仍不停骂骂咧咧地:“你他妈的才跟了老子两个月,就敢这么放肆!”

“老大……”被打的人不敢反抗,吃惊地看着他。

炎一脚接一脚地往他身上踹,架式很凶狠,旁边其他的人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原本躁动的心情倒慢慢平复下来。

“炎哥,算了。”我拉住他的胳膊说。

炎又使劲地多踹两下,才对地上捂住肚子的人说:“给我跪起来道歉!”

一屋子的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包括我,也认为这样有点过分了。炎虽然是他们的老大,但平时和手下都称兄道弟的,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一口气下去后也不想再计较,他又何必要让大家都难堪。

“靠!”炎不顾我的掐着他的手臂,大声骂:“李小虎,你的舌头不想要了?”

李小虎战战兢兢地从地上跪在炎面前,低着头说声对不起,声音小得像蚊子。炎一脚再把他踹倒,但看得出来没用多大力,他愣愣地看着炎,一会儿才再次爬起跪好,不过这次却是朝着我的方向。

“对不起……”李小虎说。

李小虎仍低着头,其他的人也都是这样,也许他们不想让我看到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气氛变得相当诡异。

“今天先不谈了,你们各自回去吧。”炎吩咐完,拉起我的手往外走:“你刚才不是说饿了么,今天就到外面去吃吧,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便吧。”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没想到命中自有定数,我还是躲不过烛光晚餐。炎带我到一家高级的西餐厅里,然后优雅地为我拉开椅子,再把餐巾甩开铺到大腿上,动作流畅而自然,看得我有点目瞪口呆。

“很意外吗?”炎笑笑,然后深深地看着我:“冉奕,我一直想到当个配得上你的人。”

在他炙热的视线中,我有点狼狈地别过头,然后,便听到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因为我沉默寡言的关系,进餐气氛有点沉闷,却碰巧遇到的“地球熄灯一小时”活动,整间餐厅变得幽暗许多,只有冉冉的烛光在眼前摇曳。不经意间,抬头看到炎柔和的表情、似水的眼眸,仿佛和不久前施暴的是两个人。

“炎。”我喊道。

他停下手中的刀叉,困惑的看着我。

“明天先去看电影,然后再去游乐园好吗?”我笑着问。

炎呆住半晌,后来像怕我反悔似的,拼命地点头。

每个人脑海里都有着计划,简单的可以是一天行程,复杂的可以是未来人生。我故意小小的任性一下,将炎的计划打乱,但并没有存在任何心机,只是想这么做而已。生活总是充满变数,炎还不知道,从他接近我的那一刻起,我的计划也被打乱了。

炎的出现对我来说只是个意外而已,至于为什么会定下明天的约定,我想,也许是因为这刻的烛光太动人。

当收到请帖时我感到很惊讶,郭大警官第二个千金摆满月酒,竟然会邀请我。但只要一想到会见到韩建安,我马上把礼金和礼物都准备好,然后从头到脚买了套新衣裳,兴奋得像为国尽忠而奔上战场的士兵。

宴席的地点处于城郊的芙容楼,一进门,看上去没有丝毫奢华感,但胜在装修雅致而温馨,倒符合郭南方的身份。

宾客陆陆续续的到达,但我都没太注意,只关心正站在远处的韩建安。他从刚才就一直围着郭南方打转,脸上带着明朗的微笑,帮他招呼客人和顶酒,举手投足都大方得体,维护着好友的同时又不会得失宾客。

直到每张桌子都几乎坐满人,我才从角落里现身,走过去送上礼物与红包,然后对道声恭喜。郭南方一直笑得很开心,刚才明明朝我看了好几眼,却装作不知道我早到般,握住我的手不停地抱怨太客气。

站在他身旁的韩建安只是淡淡点个头,从郭南方手中把礼物接过去,然后转身便走了。我尽力隐藏住失望的心情,和郭南方寒暄几句,目光一直追逐着他的身影,便随意找个位置做下,然后才发现在座每位都是可以当我妈的大婶们。我愣了下,再换位置会让人觉得失礼,只能尴尬地陪着笑脸,后来从她们的言谈中,才知道这桌全是郭老夫人的牌友。

尽管离主桌隔段距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郭南方的家人,不苟言笑的应该是他父亲,一脸热络而慈祥的是他母亲,怀里抱着婴儿,有一副贤惠相的更不用多说,就连他的亲家,也是眉慈善目的一对老人。

所有宾客都入席时,韩建安就坐在主桌上,位置刚好是郭南方父母对面,想来他和郭家的人关系必定非常好。只是他的身旁还有一个空位,若我没猜错,便是留给一直未现身的韩如意。

我毫不掩饰嘴角的笑容,郭南方,这世界擅长观察人的不止你一个。

席间,有点无法忍受大婶们唠叨不停的噪音,我随便找个借口,走到酒楼的停车场抽烟,却不料看见靠在车门上的韩如意。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我走向前问。

她今晚打扮得很好看,吊带裙加条粉红色的披肩,在月光中称得上清丽佳人,只是目光太过幽怨。

“我看到你了,所以又……”她没说下去,然后将我手里的烟拿走:“少抽点,对身体不好的。”

这语气,这神态,与我们没有发生争执前无异。并不是时光倒流,也并不是她失去记忆,而是韩如意用行动来暗示,她仍想要给我们之间一个机会。

“如意,进去把,外面风大。”我说。

“那你呢?”她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只不过是来看看韩建安,如今人已经看到,那我也该走了。”

我抬脚越过了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停车场。也许在这一刻的我很残忍,但是,绝对比不上继续欺骗的我更残忍。韩如意,请把握住我最后一次的心软,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我选择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但你可以……

第二十一章

有个词叫做接二连三,意外再次毫无预兆地发生。

郭南方并不知道前两天发生的事,所以才会打电话告诉我,韩如意因服用大量药物被送往医院抢救。当我匆匆赶到时,人已经从手术室转到重症监护病房,根据护士透露,进手术室前韩如意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并且口吐白沫。医生已经帮她洗两次胃,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至于药物的影响程度,以及对身体留下的后遗症,要等病人清醒以后才能确认。

“没人知道她吃了什么药,具体数量是多少,是建安最先发现的,当时她昏迷在自己房间里。”郭南方担忧地说。

我顺着他的视线向后看去,就见到韩建安站在监护室玻璃墙外,看不清他的脸。连我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韩建安当时一定吓坏了,可他却动也不动地站着,仿佛化成泥塑的雕像。

我将郭南方支开,走过去从身后抱着他的腰说:“建安,你姐姐一定会没事的,你去那边坐着休息下,我买点东西给你吃好么?”

韩建用手按着玻璃,额头贴在上面,许久都没有回应我,正当我想再次劝说时,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滚开。”

我怔了怔,收紧手臂说:“我哪都不会去,就一直在这陪着你。”

“滚开……”他转过身,大声吼叫着:“听到了没有!我叫你滚!”

此刻我无法说得出话来,不是被韩建安的声音吓到了,而是被他的面孔吓到。一张脸斑斑都是水迹,眼眶仍在发红,凌乱的发尾稀稀疏疏垂在眉骨处,这副模样让我的心像被针扎般难受。

推书 20234-08-16 :沉舟(三)——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