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 下——没有鱼的水煮鱼

黎旭若有所思：“是啊，哪至于那么深仇大恨非要把一个人杀掉不可，从我调查情况来看叶苗可是很重视于一川的，不可能会移情别恋的哦，就算是情杀也要有

足够的动机吧，段铮连情敌都算不上。”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老张点点头，他继续看着鉴定结果：“杀人一般都两理由，为钱或者为情，有没有可能是段铮的生意对手干的？”

黎旭也翻着面前的纸：“这个可能性更大吧，调查科的同事怎么说？绿意那么高档的小区肯定有监控录像啊，谁动的手脚能用录像看出来吧。”

“唉，做生意的都是有钱人，不自己动手找人动手的事多了去了，这个段铮是个公子哥，不知道多久都没用煤气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做的手脚，录像带

查过也没发现有和段铮有关的人，”老张叹口气：“继续查吧，诶你们觉得于一川真没问题？”

黎旭摊手：“不过也难说，最好还是去调查一下吧。我和你一起去趟医院，我正好也想问他方志磊的案子，差不多有眉目了。”

第65章

于一川的同学代表来看他时设计院的同事代表才刚走，病房里摆了不少水果花篮，于一川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从ICU转到单人病房，只是人一直没有苏醒。

伊芬强打精神坐在儿子床边给他擦脸，谷杉把花插好，安慰道：“阿姨别太担心了，一川平时人那么好一定会好起来的，好人有好报。”

“好人有好报？”伊芬反而笑了一下：“一川从前在学校里怎么样？你告诉我吧。”

“够义气的好哥们，”谷杉举起大拇指：“班里哪有人不说他好，平时帮哥几个点名答到抄作业都是小菜，人又大方，他毕业后混得好也没有摆架子，哥几个常

一起聚他都帮我们出主意，以前有女生生病，他半夜起来送人家去医院，还垫医药费……”他停了一下：“后来那个女生喜欢上他，缠着他非要给他当女朋友…

…”

伊芬突然开口：“是欧阳敏姿吗？”

“敏姿学姐？不是，哦对了，刚敏姿学姐代表设计院来看他的吧，对，他们关系也很好，我还以为敏姿学姐和他会成一对呢，敏姿长的漂亮家里条件又好，可惜

一川不喜欢他，一川一直说他有女朋友，可是我和他关系这么好都没带来给我见过，妈的真不够义气。”谷杉望着床上的男人：“你快点醒过来，把你女朋友带

来给哥几个看看，我非要看看是怎样的大美女让你死心塌地大学四年都不招惹女生……”

叶苗正背对着他们整理着桌子上的水果篮，他的手停在空气中，他突然轻微地摇了摇头。

谷杉看着伊芬：“阿姨，一川有没把女朋友带来给你看过？”

“我啊，看过，一川那孩子，交女朋友不告诉我，可是我是他妈妈，我看得出来啊，那个孩子真的很好，模样性格都是很好，我也真喜欢他，”伊芬望着于一川

沉睡的脸：“妈妈开始是不想你们在一起，可是现在妈妈同意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娶谁就娶谁，好不好？”

“阿姨你别难过，一川身体底子好会没事的，”谷杉看了看病房：“可是一川伤得这么重，为什么他女朋友不来照顾他呢？”

伊芬苦笑着：“他有苦衷啊，一川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是一川不对在先。”

“耍性子也要看时候啊，现在人都快不行了还耍性子，太对不起一川对她的一片深情了……”谷杉停顿了一下：“对不起啊阿姨，我不是说一川不行，他一定会

好起来的。”

“看他的命了。”伊芬握着于一川的手，轻声说道。

谷杉扭过头看叶苗：“你就是一川口口声声挂在嘴上的弟弟吧？你哥哥是为你才成了这样，你们兄弟感情真好，你可要好好对你哥哥，听到没有？”

叶苗慢慢转过身：“我明白。”

……

老张穿了黑色的警察制服在医院一路畅通无阻，黎旭还在停职中只穿了便服，跟在老张后面走，快到于一川病房时突然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有一张和于一川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黎旭一眼就猜出他是谁了。

于景瑭拿着缴费单停住脚步：“你们是？”

“你是于一川的亲生父亲吧，”黎旭走过去：“我们有些事要找于一川。”

“什么事？”于景瑭好整以暇地看着二位警察：“问我不行吗？”

“没法问你，”老张看着他：“是要调查一些案子，得当面问他。”

于景瑭微微一笑：“哦？不过很遗憾你们会失望而归了。”

“为什么？”

“我刚出一川的主治医师那出来，他现在仍在深度昏迷中，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可以了吗？”

于景瑭没有露出焦躁或者痛苦的表情，他的语气仍然是平和冷静，即使他说的话足够让每一个病人的家属伤心难过。

两个警察反而无法再追问下去，谁无父母。

于景瑭接着说：“不信的话你们也可以去问问院方，一川送来的时候被烧伤得很严重，他带了消防面具还好没有伤到脸，但吸入的烟灰让他的肺受损严重，而且

他的头部被落下来的水泥板砸中，他很可能会成为植物人，所以抱歉了，你们想问他的不但现在问不了，而且可能是永远。”

老张摇摇头，拍拍黎旭的肩：“我们还是先走吧。”

两人转身要走，于景瑭叫住他们：“可以告诉我于一川做了什么错事吗？我作为他的亲生父亲应该有权知道。”

“抱歉，没有确定的案子我们不方便说，而且对他也只是怀疑，”老张望着他：“也请您节哀，祝您的儿子早日康复。”

“谢谢。”于景瑭对他笑了一下。

……

两人走出医院，黎旭只摇头：“不会吧，居然伤这么重，这下还查什么啊。”

“他爸爸看上去真年轻……”老张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帅哥真的会遗传哦。”

“你就这个感想啊？”黎旭无奈地说：“喂，要是于一川真成了植物人我们之前查的就全白费了，植物人不用负刑事责任，也不知道是该说便宜了这小子还是这

小子真倒霉。”

“说到底那些也都是你的怀疑，只是推断，一点证据也没有，”老张摇摇头：“没有证据不管放哪里都说不通的，法官相信证据，本来还准备问于一川看能不能

找出破绽的，这下了了，哎。”

……

火仍在烧着，那个男人从火中冲过来，他握住自己的手：“我来救你了……”

火在他身上烧着，他的脸逐渐在火中扭曲风化，如燃烧的相片般化为灰烬。

叶苗猛然惊醒，他不敢睁开眼睛，怕一睁眼就看见那片大火，他努力地动了动手指，不断地告诉自己刚才那只是梦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难以言喻的巨大悲伤

却真真切切地挥之不去……哥哥死了……哥哥不在了……

其实哥哥还活着不是吗，他只是醒不过来，刚才那个是梦啊……

叶苗用力睁开眼睛，眼前是理所应当的空。

他掀开被子站起身，哥哥的病房离这里不远，他很想看看他，他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见到那个男人。

已是深夜，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奔跑着跑向于一川的病房，他只想见他一眼，只想确定他还活着，和他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呼吸同样的空气，

即使他已经无法再对着自己微笑着说：苗苗……

叶苗跑到于一川病房前，用力地推开门。

他呆住了。

病床上是空的。

第66章

而病房的窗户边，站在一个人，那个人穿着蓝色的病服，头上仍裹着白色的纱布，夜风从窗台外吹进来，男人慢慢地转过头。

叶苗愣愣地望着他，那个男人也望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

叶苗终于艰难地开口：“你……你醒了……”

于一川沉默地望着他，半晌点头。

“你……醒了……”叶苗突然觉得松了口气，可他反应不过来，哥哥醒了，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们该怎么办……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望着他，不然他怕

自己会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去，叶苗转过身：“我去叫医生来。”

“等一下。”

叶苗回过头，等着他把话说完。

于一川仍然望着他，他轻轻地皱眉：“你是……谁？”

……

医生拿电筒照于一川的眼睛：“身体情况不错。”

伊芬站在一旁拉着于一川的手：“一川啊，你看看，我是谁？”

于一川把手抽出来，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害怕，大大的眼睛慌乱地看着四周围过来的人。

于景瑭弯下腰：“那我呢？你认识我吗？”

于一川下意识地往后退：“你……谁……”

“你别吓他，”伊芬拦着前夫：“一川才刚刚醒过来，你别吓他。”

“我吓他？他六年没见过我了居然问我是谁？”于景瑭苦笑着摇头：“一川，我是爸爸啊。”

医生用手把两位家长挡开：“你们别挡着检查，我要带他去拍CT。”

伊芬拉住医生的衣服：“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醒来谁都不认识了？”

“可能是失忆，”医生说得冷淡而程式化：“开始就说脑部受到撞击，人的脑神经本来就是很复杂的事，什么情况都不稀奇，现在我带他去检查。”

他说着拉着于一川往外走，于一川有点怕他，身体往后缩。

于景瑭把儿子往前推：“怕什么啊，这样子像什么男人！失忆了有什么大不了，活着就是爸爸最大的心愿，快去！”

于一川吓得往一旁躲：“你们都是什么人……”

医生把于景瑭的手拉下来：“他刚醒容易受到刺激，你们别这样激动，我带他做完全面检查再说。”

……

于一川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伊芬把照片一张张指给他看：“这是你小时候，百天的照片，多可爱，有没有印象？”

“你给他看百天的他有印象才奇怪吧，”于景瑭站在儿子背后，他翻着相册翻到后面：“这是你初中毕业照，和你现在的脸已经没多大差别了，你想得起来吗？

”

“这跨度这么大他怎么想的起来，”伊芬把相册翻到前面：“一川别急，我们慢慢来，刚才是百天的，现在是一周岁的，看多可爱，小脸鼓鼓的，戴着小帽子…

…你是妈妈的小宝贝……”

她凑过去试图去摸儿子的脸，而于一川立刻往后躲开：“你干什么。”

伊芬愣了一下，叹口气：“我是你妈妈，你这样怕我……”

“别怪他，他只是不记得，”于景瑭坐到儿子的另一边：“忘了也好，爸爸那些年对不起你，现在有能力补偿你了，我们父子重新开始也好。”

伊芬望着他：“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一川走了之后就出国了，去了新西兰，认识了一些人赚了点钱，”于景瑭简单地回答着前妻的话，转而去看一直低着头看相册的于一川：“以前你说爸爸是人

生的失败者，爸爸现在成功了……”

他伸手想去摸儿子的头，想了想手又缩了回来：“爸爸给你时间，慢慢想，不着急。”

于一川慢慢抬起头：“你真是我爸爸？”

“嗯，有这么多照片，对了，这本里还有爸爸妈妈的结婚照，我都从以前的家里拿过来了……”于景瑭急忙翻开另一本相册：“离婚之后我天天都翻以前的……

”

“你们离婚了？”于一川突然打断父亲的话。

于景瑭愣了一下，慢慢点头：“是。”

于一川望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你十岁时，对不起，是妈妈不要你。”伊芬握着儿子冰冷的手：“是妈妈对不起你。”

“别说那些，”于景瑭低声说：“正好他不记得了，我们说开心的事，不好的回忆正好忘掉。”

“你……这些年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只想着自己，”伊芬摇摇头：“一川有权利知道。”

于景瑭脸色也很难看：“我是为他好你明不明白，你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永远把我往坏了想。”

“你们就是这样，所以离婚的？”于一川突然插嘴道。

伊芬偏过头，没有说话，于景瑭坦诚地点头：“爸爸做过不少错事，不过都是过去了，爸爸已经改了，爸爸现在有很多钱，你不会再觉得爸爸失败，爸爸带你去

新西兰，爸爸的一切都是你的……”

伊芬打断前夫的话：“一川怎么能和你走，他是我唯一的儿子……”

“当初是谁把他丢下来的，让他……”于景瑭停止了话语，他重新微笑起来：“你把儿子照顾成这样，我怎么能把他留给你？再留在这个地方还不知道会出什么

事，警……”他又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尽管我过去对儿子不是很好，但我会把我剩下的东西全都给他来补偿。”

“一川不会和你走的！”伊芬站起身，她望向站在远处的叶苗：“小苗你过来。”

叶苗一直在远处远远地看着哥哥，现在哥哥有爸爸妈妈了，他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他们一家三口那么圆满，自己才是多余的，他对着继母摇摇头。

伊芬对他招手：“你过来，妈妈有话问你。”

叶苗没有办法，只得走过去，于一川安静地抬起头，眼神完全是陌生。

“一川你看，他是你弟弟叶苗，他是你最喜欢的人，如果你和你爸爸走了就和他分开了……”

于一川不解地望着母亲：“他是我弟弟？”

伊芬愣了一下，立刻肯定：“对！”

“那他为什么不和我一个姓？我姓于，他姓叶，”于一川看了眼叶苗：“长得也不像。”

“你连小苗都不认识了？”伊芬不敢相信地望着于一川：“你明明之前把他看得那么重要，命也不要地冲进火里救他，你居然连小苗都不认识了？”

叶苗望着于一川，他无法移开视线。

于景瑭解释道：“这小孩是你妈再婚对象的小孩，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于一川又看了一眼叶苗：“没有血缘关系叫什么兄弟。”

“说的没错！你已经失忆了，这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不如跟爸爸去新西兰重新开始，你这边的公司爸爸会委托人处理掉，你别不放心，”于景瑭拍拍儿子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