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过,我们这种身份的哪有福气进那里?”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有些泄气,有人轻声叹气道:“我这辈子怕是没机会进去看看了。”
我诧异道:“那里不让人进?”
“那是种地方哪会让我们进去?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进那楼里当伙计,不过我也知道这没指望,就算
是进里面看一眼我也满足了。”
“先生,还是你好,有福气进去。”
“是啊,先生,下次你什么时候去?带我进去看看。”
身后突然一声道:“胡闹,那是什么地方?偷偷进去要给人发现了,你们还有命出来不?”总人纷纷扭头看,
是齐老板。
看不出来,那个望轩楼管得还挺严的!
有几个连忙解释道:“我们也就是说说,哪儿敢真去啊!”
“别在这里围着先生了,都去干活。”
“噢。”“是。”
第二次去望轩楼,我是从后街的角门进去的。
上次离开时,那名伙计就是带我从这角门出来的,他还告诉我下次可以从这里进去,又带我认了路,一路把我
领出相连的小巷子,
我走出来回头看,才发觉望轩楼的后堂竟然占去了大半条后街,后街这部分与前街部分由两座天桥相通,还有
几家也象望轩楼这样前后相连,只是那几家在后街的占地小了许多。
这条无人出现的小巷子肯定有人暗中把守,不过既然那小厮说了我可以走这里,那些人应该也都被知会过,所
以我今天走这里没遇到任何阻拦。
在那巷子里七拐八拐很容易就失去方向,幸亏望轩楼高高耸立在不远处,我一直朝那个方向走,最终找到那角
门。
去了几次后,那里常见的几个人也熟悉了,这天的内容结束后我正要离开,一小厮进来告诉我老十要见我,当
然,他叫的是“十爷”。
这算怎么回事,我一说书的难道还要象戏子或清客一样给这些大老爷们做陪客?就算是找陪客也应该找那些眉
清目秀或是惯于舞文弄墨的吧?我这样的,一不会装乖扮巧,二不会吟诗作对,叫去何用?
那小厮带着我还是去上次的雅间,在门打开露出缝隙时没听到里面的吵闹声,应该是没来太多人,我暗暗松了
口气,人少意味着找麻烦的会少些。
小厮通报后,里面有人道:“进来吧。”
我进去见到有老十和十四,另一个比十四还小的没见过。
老十对那最小的道:“这个就是皇甫先生,你不总吆喝着要见见,现在人来了,有什么想问的你只管问。”
那小子跳下座椅,双手背后扬头看了我半天,最后噘起小嘴道:“恩,你长得不难看吗,为什么要布遮着?”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齐老板的答案是:为了保持神秘感。现在看来,他的策略起到了一定的成效,起码对我面前这个一脸的不解的
小子有效果。
不过,要是用我自己的答案,那就是:为了讲的时候可以更放松。
但是这些答案对于明显有好奇心理的小孩子一定不具吸引力,想了片刻,我决定满足他没有恶意的好奇。
我做出有些为难的样子,犹豫道:“这个吗,不能说。”
一旁伺候的仆从立刻道:“大胆,十七爷问你话就快快回答。”
原来他是小十七。
十七冲那人摆摆手,转过来板着小脸对我道:“我命令你说,快说。”
我道:“是。”做思考状停顿片刻,才道:“草民是因为害怕,所以才要遮挡的。”
“噗!”老十一口茶喷了出来,和十四一起拍桌子大笑。
伺候的人连忙上前给十七擦脸,老十这口水喷的太远,十七和他隔了张桌子,照样被喷了个满头满脸,不过十
七根本没心思管这些,挡下一旁要继续给他擦头脸的布巾,还把伺候的人推开,自己跑到我面前。
他想说话却没马上开口,站了一会,对我招招手,示意我低下去。
我遵命蹲下,他才附到我耳边小声问:“那你怕什么?”
我也在他耳边小声道:“怕鬼!”
“呀!”十七一跳站到了一旁,歪着脑袋看我。
我也招招手,待他走近,我又附耳小声道:“你别告诉别人啊。”
“恩,恩。”他一边答应一边点头向我保证。
门突然打开,外面的小厮道:“爷!”
随着一声“恩”老九进来了,看看笑倒在桌旁的老十和十四,又微笑把我和十七看了个遍,开口问道:“这是
怎么了?”
老十还是只管笑,老九走到十四旁边坐下,十四摆手道:“小十七和先生说悄悄话,我们没听到,不知道怎么
了。”
老九转过来看着十七,还没等他开口问,十七就已经在连连摇头,一脸严肃道:“不行,我们在说悄悄话,不
能告诉你。”
老十和十四听了又笑开,老九打开手里折扇轻摇,“那算了,我不问了。”
这房间里隔音效果好,关上门外面的声音就进不来,我和十七的声音虽小,但是对眼前这些练了内功的人来说
,想听到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刚才的话他们一定都听到了,否则怎么可能允许我跟十七这么近还咬耳朵。
十七扬着小脸走近老九,噘嘴为难道:“九哥,我还没说完你就进来了。”
“那怎么办,要不你们再过去说?”
十七想了想,点头道:“你们不许过来,不许偷听。”
老九也点头,好脾气地应道:“好,我们一定不过去。”
十七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墙边,我还是蹲下来听他小声和我说:“我告诉你啊,我也怕鬼,可是嫫嫫总是不让
我说,她说鬼听到就会来找我。”
“哦,那不是很可怕。”
他重重点头道:“是啊,是啊,你以后都不要再说了,我以后也不会再问你了。”
“这样啊,那我以后不说了。”
记得曾听人说过,老康最见不得儿子胆小,但这种事儿没人会跟年龄太小的皇子明着说,怕一不小心被老康知
道了反而更不高兴,所以那座城内每个宫里的小主子都只是被含糊叮嘱过不能说怕,具体原因等他们长大了自
己就会明白。
23.望轩楼前望长街(五)
十七听了我的话十分高兴,凑过来继续小声道:“可是你刚刚说过了,所以今天要小心喔。不过你不用怕,现
在有我陪着你,它一定不敢来。”后面这句应该是从照顾他的嫫嫫那里学来的,哄人的口气都学了个十足十。
我配合地连声道谢。
他小大人似的拉起我的手,把我带到桌子边道:“坐吧,今天赐你座。”
我宁愿你开恩马上放我走!
站在那椅子旁没动,想着怎么开口告辞,那老九淡然道:“既是十七爷赐座,你坐吧。”
老十也道:“是啊,先生坐吧。”
我只好落座,然后就听十七对老九道:“九哥,我饿了。”还向前趴桌子上做饿晕状。
十四道:“饿什么,你点心果子都没停过,我看你是没玩够不想回去。”
老九笑着拍拍正噘嘴不满的十七,“无妨,今天十七难得来一趟,就由我做东你们在这里吃一顿,吃过再回去
。”
十七高兴地坐起来,对着老九笑得连眼都看不到了。
我一直都装作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以前平起平坐说几句话也就算了,皇子们的饭局平民百姓可是万万不能参加
的,我连忙起身,向此间排位最长的老九拱手道:“既然几位爷要用饭,草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十七急得跳脚,拉着我的袖子不放,“先生留下一起吃。”说完才想起来问老九道:“九哥,我想让先生一起
吃,可以吗,九哥?”
老十和十四听了大为吃惊。他们这些皇子自小就被教训过“遵守规矩”,等级观念早就深入骨髓,无论是对人
还是对己,规矩是理所当然的。
这里也就只有十七太小,才在此时忘了那些条条框框,可能是很少出门的缘故,他一定没有注意到旁边伺候的
人都是千挑万选派到他身边的,甚至还有些是家里有官有爵有背景的,至于不能和平民一起吃饭的观念也许是
没来得及告诉他。
十四已经在摇头:“不可以,十七弟,不准胡闹。”
十七听他说得严厉,不敢反驳,只得噘嘴坐下,低头对着桌面生气。
我趁机道:“草民告辞。”
马上就走到门口了,十七却在后面喊起来:“不许走。九哥,今天我要他陪着我。”
老九摇头道:“那可不行,你吃过饭就要回去,他不能跟着你。”
十七听了垂头丧气地坐下,老九拍拍他肩膀道:“留他和你一起吃饭倒是可以。”
“太好了,谢谢九哥。”十七欢天喜地地跳下椅子,跑过来拉我。
十四皱眉道:“九哥,这怎么可以。”
老九还是淡淡的口气,“既然十七坚持就让他去吧,难得出来一趟,让他高兴下有什么不可以?吃顿饭而已。
”
老十不耐了,在一旁催道:“别争了,快上菜,吃完还要送十七回去,晚了可进不去了。”
老九闻言不再多言,只吩咐小厮上菜。
我在心里哀呼:能不能不吃啊?我可不想消化不良。
脸上不能露出不愿意的意思,找了个理由继续拒绝:“晚上还要去齐老板那里,在这里久了怕是会耽误。”
老九随意道:“这没什么,派个人去跟齐老六说一声,今天你晚些过去,十七弟在床上躺了一个月,难得出来
一次,你多陪陪他。”
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是生病了吧,难怪脸色有些苍白。
说到这份上,十四也不好再坚持了,对我道:“那就留下吧。”
等菜时,我向众人告罪,离席如厕,没办法,我刚讲完就喝了一壶茶,又站这儿跟他们说了半天话,即使要被
怪罪无状也是必须要去的。
拐回来时,在走廊上看到老九正望着这边,似乎要过来,我只得停在原地低头等他过去。
他慢步走来,停在我面前道:“你准备的文章是不是还放在家里?吃了饭要直接去齐老六那里,没时间回去取
,不如在下派个人去帮你取过来。”
我汗,那些哪里是文章,顶多是本子提纲,还是我从别人的小说里记下的只字片语。
现在写提纲,我会把当天要讲的内容先过一遍,试过几次后,我讲的时候已经不再需要看提纲,本来我打算吃
完饭就去智茗轩,根本没想过回去取提纲。既然不需要,就没必要麻烦眼前这位,我低头回答:“谢九爷挂心
,那些东西草民已经带在身边。”
不知为何,他语气中竟有了笑意,伸出手道:“既如此,可否借在下看两眼,在下很想先睹为快。”
我立马愣在当场,这情形,分明就是撒谎被抓了个现行!只好硬着头皮回了句:“真是对不住,草民的字实在
难看,不敢拿出来吓到您。”
老九抬手在嘴边轻咳了两声,那咳嗽声里依然带着笑意。
我低头看着他的靴子尖,正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圆谎,他却已经先开口道:“那算了,先生入席吧。”
望着他拐过长廊的身影,我心里忐忑不安,不确定是不是应该追上去陪个不是。
被人拒绝,即使是常人也会不高兴,何况他是皇子,或者是因为没有被平民百姓拒绝的经历,他觉得有趣才没
有当场发作。
可是以后呢?要是他再想起这事找我麻烦,后果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回雅间时,已经开始上菜,东西是好东西,厨子也是京城里拔尖的,一盘盘菜摆上来,光是飘出的香味已经让
人食指大动。
老九对这个十七弟真是疼爱有加,今天这一桌包括有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土里埋的,不但品种齐全,
更难得的是这些全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东西。
即使是老十他们这些见惯各种场合的,也不由地对老九的用心赞不绝口。
十四摸着十七的头道:“能混到这么一桌好饭菜,今天我们可是沾了十七的光。”
尽管听得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能听出来被自家哥哥夸奖了,十七高兴地扬着小脸问道:“这些好吃吗?”
“当然,”老十道:“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以前也吃过,可难得的是能一次吃个全,要整齐这么些东西,九哥
一定费了许多心思。”
十七连忙乖巧地对老九道谢。
他们在那边上演兄友弟恭,我则是闻着香气暗吞口水,幸亏这些东西以前在现代都见过或吃过,才不至于现在
太丢人地直流口水。
真正开吃时,要顾虑到同桌的这几位,我吃起来有些约束,吃得十分不尽情。
今天的品种实在多,总是桌上的吃不到一半就有人撤下盘子换上新的,他们这些皇子对这种吃法习以为常,可
我看着被浪费的美味只觉得肉疼,却也只能在心里喊可惜。
吃完饭,老十和十四送十七回去,老九安排了车送我去智茗轩。
急匆匆进到茶楼里,台上正坐着一个唱曲儿的,想必是齐老板找了暂时安抚台下众人的。
和赶过来的齐老板打了声招呼,齐老板并不多言,只示意我赶快去准备。
点灯上台,向大家告了罪后开始。
今天的讲晚了,为了弥补大家,我加了内容延了时间,到结束时,比平时晚了快一个时辰。
出了茶楼,看到门前停有马车,以为是哪位茶客还没走,正要绕过它离开,车旁阴影里的人动了动,半挡在我
身旁弯腰道:“先生请上车,小的送您回去。”
这声音我认得,是来时那个车夫,“怎么你又过来了?”
“小的一直没离开,等着送先生回去。”
想了想没有多问,沉默着上了车。
24.偷包子的人(一)
十七再没来,听小厮说,现在老十、十四常常拉着十三一起来。
我每天只管说书,日子倒过得十分安稳。
可平淡舒适的日子没过两天——太子爷来了!
一起来的人里没有老四和十三,只多了一位叫昭云的戏子,现在在这京城里数他最有名。
邵云很得太子意,不但被太子拉过去坐在身旁,还被太子亲自照顾,无论吃的喝的都要问过一边,只怕不如他
的意。
太子如此地着意温柔,与老八对邵云的熟捻截然不同,倒象是太子才跟这邵云认识。
每次太子问话,邵云都侧身低头回答,既不过分亲近也不刻意生疏。
我进来后就站在小厮身后,偶尔抬眼看看屋里众人,听太子的说话,觉得他和往日有些不同,今天的太子多了
些风雅,可惜是附庸风雅的“风雅”。
可能是为了配合邵云娇柔婉转的声音,太子的声音里也带了些宠溺。
我忍不住心想,要是老九的脸配上邵云这声音,怕不让人骨头都酥了,到时太子首当其冲是第一人。
太子盯眼前那半截白颈子眼馋得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好半天才回了神,转向我道:“你不是很会写吗,用心
写几段曲给小云,写好了爷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