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他扔下手中的弯刀,看似懂了什么,不应该被懂得什么。
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何苦再添一个,倘若,这是她的愿望,他便不会提出劝解,毕竟,执迷不悟的人,又
何止是她一人?
「你走吧?」南宫凌云说道。
「你不杀我,不怕我再回头杀你么?」青衫的女子问道。
南宫凌云却笑了,「怕,届时,我便不会手下留情,可是,你不会的,是吧?」
青衫的女子颔首,是,她是,她不爱杀人,不爱手染鲜血,她做的一切,都只为了怀中的女子,她做的一切,
都只是为了她一人,她要杀,她便陪她杀,她要死,她便陪她死,生死,她都愿与她相随。
「妾身,梅疏影,谢过公子手下留情。」青衫的女子福了福身子,梅疏影点头谢道。
「梅姑娘,快点带她去求医吧,否则就来不及了。」靳绍弘是虹剑门掌门嫡传弟子,卫无痕最为疼爱的师弟,
这全力一击之下,这女子还能保住性命,却是因她体内蕴含深厚的内力,勉强保住了心脉,因此尚不致死。
「妾身代横波谢过公子的恩情。」梅疏影一脸冷凝,却又隐含着焦急,搀着水横波要走,却让靳绍弘叫住。
「等等。」
梅疏影回首一看,隐含敌意,深怕他们后悔,一剑抹了她们,却见,靳绍弘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道:「姑娘
你心里的那人,会不会是想保护你?是不是,他便是希望你不要为了他失去了自己而不愿接受姑娘的一片痴心
,是不是,他并不希望姑娘为他手染鲜血……」
靳绍弘顿了一顿,刹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但他话里的意思,却已经清清楚楚的传达给了水
横波。
水横波愣了一愣,她惊诧的看着靳绍弘,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人会因为想保护她,而不愿意接受她的情意
,一直以来,她都只当他是不肯接受她的情意,她只当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她,才每每断然的拒绝她、闪躲她
、回避她,将她的一片深情看作了毒蛇猛兽,避之唯恐不及,却没想,他,会不会,是不是,从来都不愿意让
她卷入他的是非恩怨、他的腥风血雨之中……
会不会……
他只是想保护她,因此,他才会连欺骗她都不愿意,就连欺骗她也不愿意,他不愿意指使她为他做任何事,就
算明知她心甘情愿,他仍不愿意。
水横波咯咯的笑着,笑声如铃,衬着一发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着,她爱了他十年,她爱了他十年,一个女子
终其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她都为他耗去了,十年后的今天,却才懂得了他的心意么?
只可惜,她早已经没有了回头路,这一去哪怕路上是以鲜血与骷髅堆砌而成的道路,她都将跟在他的身后,紧
追不悔,即使,她有朝一日也将成为路上的一具残败的骷髅,仍不言悔。
只要是为他,她都不悔。
「横波,谢谢公子的开解,让奴家懂得了,或许,他并非是真的无情……」水横波幽幽一笑,去了一身的吏气
、怨苦,水横波其实是一个很美的女子,美的如水荡漾,「只是,横波已经……」她垂眸,轻轻一叹,要是可
以选择,她宁可被一个人这样的深深爱着,也不愿意这样的苦苦的爱着一个高不可攀的男人,那傲立群雄的男
人啊,让她爱的不能自己,迷失了自己,却仍要追随的男人啊……
「请各位听奴家一句吧。」勉强撑起身子,水横波欠身说道。
南宫凌云与玉如影、靳绍弘两人面面相觑,便由女子的玉如影说道:「水姑娘但说无妨。」
「奴家敢请各位回头去吧。」南宫凌云三人一愣,却听水横波严肃说道:「此行上,有人欲阻各位的行程,除
了奴家这方的人马之外,亦有他人欲拦下各位,若是各位相信奴家,便听奴家一句,回头吧。」
三人对视一眼,不言不语,但心里却是一阵波涛汹涌,难以言喻,今日,是怎么回事,已经有两人劝他们回头
,这前方,究竟有什么困难,艰困的让他们不能前进,又究竟是什么在那里等着他们?
「横波!」梅疏影忧心的上前打断,说的太多,怕是要惹来杀生之祸的,水横波却是一笑。
「无妨……」心疼若死,那么,早死与晚死又有何分别?水横波此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语落,水横波再也不支倒地,梅疏影连忙接住那纤弱的,欠了欠身,便背负着重伤的水横波纵身而去。
背后,那虚软的女人,搂着她的颈子,似乎梦到了什么,一会儿,她开心的笑了,却也伤心的哭了,一滴一滴
的清泪,划过了脸颊,一滴一滴的情泪,消失在颈侧的衣领上,留下片片水渍,再也无痕。
水横波嘟起的唇喃喃的唤着那人的名字,一声一声、一句一句,残败破落的声音,被打碎在秋风里,再也无痕
。
第三章之六
靳绍弘回身,南宫凌云看似没有大碍,但玉如影……
他执起那一双纤手,掌心向上,两道血痕、血渍斑斑,衣袖上都染上了鲜血,他心疼的蹙眉。
一旁,南宫凌云说道:「我去找些清水给如影洗洗伤口。」便跑开了去,不一会儿便不见踪影,靳绍弘与玉如
影面面相觑,清水,不就系在马身上么?
靳绍弘小心的碰触着玉如影的伤口,为她察看伤势,她疼的蹙了蹙眉,血流的挺多,但伤口却是不深,只要小
心保护,说不定连疤也不会留下。「疼么?」
玉如影笑了笑,「不疼。」
「你说谎。」他蹙眉。
「是真的,想到不过这点小伤便换到了绍弘的安全,如影便一点儿都不觉得疼。」玉如影笑了笑,微微的侧着
头,抿着唇。
直至此时,靳绍弘心里的待玉如影的情意再也不能自己,他倾身,搂住了玉如影的腰,将她牢牢地箍在了自己
的怀里,他嗅着她身上花一般的淡淡清香,心如擂鼓,却又觉得踏实的像是拥住了天地那般的。
「绍弘……」玉如影红了一张小脸,一双手僵在身子两侧,实在不知道应该摆哪儿才好,却见搂着自己的人闻
声不动,她侧头看他,却见他埋在自己颈窝,如影羞赧的抬起了一双手,按在靳绍弘肩膀,欲拒还迎。
却见他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玉如影抬眼看他,一双手还搭在他的肩臂上,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脸颊,温润
湿热的唇贴近她,玉如影的脸更红了,她垂下头,不敢看他,却感觉到他一下下吻着自己的脸颊,那样轻柔的
,犹如羽毛轻抚着自己。
半晌,才听他轻轻喊道,「如影……」
「是……」玉如影羞涩的回应着,不知怎么,平时看着木讷的靳绍弘,此时,却带着几分侵略性。
「嫁给我,好不好?」靳绍弘问她。
玉如影一愣,她在他怀中僵了下,嫁……他……
梓山上,靳绍弘救她性命的时候,她对他其实不过只是心有好感,她觉得,靳绍弘是难得好人,想与之结交,
不知怎么的愈是认识,却愈是觉得他木讷、单纯、正直的可爱,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羞涩的脸红,让人调侃的时
候,会愣着一张脸分不清东西南北,生气的时候,便生硬的僵着一张脸,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她一直在想,卫无痕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何,他能教出这样单纯憨直的不懂人心险恶的靳绍弘?
为何,卫无痕能教出这般正直、不知变通的可爱的靳绍弘?
让她,不能自己的陷入了,她,自然是喜欢他的,只是……
靳绍弘感觉到她的僵硬,当她是不愿,他松开了怀抱,苦笑着,他喜欢她,以为她也是一样的喜欢着自己,却
没想过,会被拒绝……
「对不起,我……」
玉如影一愣,见他似乎要走,她急忙的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却不慎扯动了掌心的伤口,她疼的蹙眉,靳绍弘
执起她的手,掌心向上,他低头,在她掌心落下一吻。
记起她为了救自己,咬牙忍痛将剑刃挡开的情景,靳绍弘的心里仍是激动的不能自己,他想,这一辈子他都不
会忘了今天,不会忘记有个女子在他的怀中与他一起抗敌,有个女子不惧伤痛,以肉掌迎剑刃,那鲜血沿着手
腕蜿蜒而下的一幕。
「此伤此事、此情此景,靳绍弘此生此世,没齿难忘。」
「那就不要忘。」玉如影急切的说道,她握紧他的手,像是怕他随时都要改变主意了似的,她咬了咬牙,抬头
望着他。
「如影?」靳绍弘疑惑的问道。
「绍弘,玉如影,喜欢你……」噘着红唇,玉如影咬牙说道,话落,她羞涩的背过身去,不敢面对靳绍弘,却
感觉到一双臂膀搂住了她的纤腰,她的背脊,抵在他宽厚的胸膛。
「如影,谢谢你。」他的声音紧绷,就连他的身子都微微的发颤,是狂喜,天下,能有什么比自己心爱的女子
回应了自己的喜爱,更加的令人开心。
等找到了师兄,他一定要告诉他,靳绍弘有了心爱的女子,他不是那个老是傻愣愣的追在他后头的小师弟了,
他想做人家的夫君了,等找到了师兄,他便要带着师兄与如影一同回师门禀告师傅,他想,师傅一定愿意替他
上玉家提亲的。
终有一日,他一定要怀中这个女子做自己的妻子,与自己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玉如影在他的怀中沉吟一声,羞涩的像是要埋在他的怀中,再也不肯抬头,只是,背着她的靳绍弘不知道,玉
如影,却并非如他一般的开心,她的脸上,闪过一抹落寞、一抹哀伤、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
第四章之一
南宫凌云虽然擅长治病不擅长治伤,但到底是学过几年医的人,虽然身上一点药材、伤药都没有带上,但是,
这山里这么广大,几味治外伤的药也不难找,走了一刻钟,他要的药便都齐了,回到两人歇息的地方,玉如影
一双玉手上的血迹都已经清洗干净,用干净的布包扎着。
说起来,该是靳绍弘的伤要比玉如影重的许多,但默契十足的,两人一致的都是先帮玉如影处理手上的伤,女
孩子,留下了疤可不大好,他将摘来的药草磨碎,敷在她的掌心上,再重新包扎了一遍。
药草冰冰凉凉的,敷在手上的时候一阵刺痛,玉如影疼的嗤了声牙,南宫凌云有些心疼,嘴上却仍是说着:「
知道疼了?怎么见你逞强的时候都不知道会肉疼啊?」话是这么说着,但手下力道却是放轻了许多,他喂了一
味草到玉如影的嘴边,玉如影抬头看他仍在生着闷气的样子,问也不问便张口含住,他喃喃念道:「止疼用的
,吃下。下回,再有这样的情况,尽管躲在我与绍弘的后头,知道么?」
「知道了。」玉如影点点头,嚼了嚼口中的药草,不苦,带了一点儿花的清香甘甜。
靳绍弘的伤在肩上,较麻烦,方才靳邵弘尽顾着玉如影手上的伤,自己的倒是搁着不怎么在意,南宫凌云一口
气扒掉了靳绍弘的上衣,玉如影呀了一声,脸腾的红了,羞的背过身去,他拿了马匹上的一袋子水,全浇在靳
绍弘肩上,洗去了血渍,伤痕便露了出来,左肩上长长的一道血痕,伤痕不深,却也不浅,他动了动他的手臂
,没伤到筋骨,倒是大幸。
南宫凌云捻碎手里的药草,狠狠的敷在靳绍弘肩上,推拉按扯的,将药草抹在靳绍弘肩头,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简直就是粗鲁,难为靳绍弘忍的住,咬着牙,半点没有吭声,只是,忍的身上冒出了一层薄汗,上好药,缠上
干净的白布,打了个死结,南宫凌云才终于算是替他包扎好伤口,靳绍弘放松的嘘了一口气,却没想他猛地往
他肩上一拍,南宫凌云满足的听见了他的嘶叫声,笑道:「这是你让我宝贝妹妹受伤的回礼。」
「是……对不住……」靳绍弘抬眼看他,却见他一脸戏谑,咬着牙,肩上的伤如针扎、又如火灼,热辣辣的疼
,他想,他气的或许是他抢了他的宝贝妹妹才是吧……
一路上,南宫凌云说什么替她找如意郎君,好逃过家里的逼婚,但怎么都是他疼爱了十多年的妹妹,何况玉如
影生姿娇丽、性情温顺,还差点成为了他的妻子,就这样让人抢走了,南宫凌云心理怎么可能轻易甘心。
玉如影听见那一声嘶叫,回头一看正看见他往他肩上的伤口猛拍的动作,又看靳邵弘脸色苍白,骇了好大一跳
,她连忙奔到靳绍弘身边,阻止南宫凌云继续残害,一边温柔的按着他的伤口,「凌云哥,你怎么这般对待绍
弘!」
「怎么?」南宫凌云无赖的回道:「你心疼啊?」
「我……」玉如影实在害羞的紧,面对着靳绍弘不肯看他,却微微的点头,谁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被欺负了会开
心的。
「啧,女大不中留。」南宫凌云啐了一句,白疼了她这么多年。
「凌云哥!」玉如影觉得冤枉,不依的喊了一声。
「我可没说错。」南宫凌云挑眉说道。
玉如影叹了一气,怎么,她的凌云哥总是这般孩子气,「凌云哥,就算今日受伤的是你,如影也是会这样的…
…」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如影,你凌云哥四肢健全,没伤没痛的,你别咒我么。」南宫凌云蹙眉,不能同意。
玉如影笑了笑,没有答话,三人便接着上路了,玉如影的手上受了伤,拉不得缰绳,靳绍弘本来想让她与自己
坐一匹马上便成,南宫凌云像是看穿了他的诡计,硬是将玉如影驼上了她自己的马,他在前头骑着自己的马,
手里牵着她的。
两人心里都有些怨毒,南宫凌云倒是乐意,他才刚刚失恋,这两个热恋中的小家伙倒是一点儿都不顾他的感受
,兀自卿卿我我?
想得美好,天公作美,他还不肯,他看,还是先过了他这关再说吧!
第四章之二
几日下来,南宫凌云打着保护妹妹的名号,将玉如影护的是滴水不漏,便是连递水、送食、换药甚至是穿鞋这
些小事,都让南宫凌云一手包办,便是一只苍蝇都近不了她的身,偶尔两人想说些话,偏偏才刚刚开口,南宫
凌云便跑来打岔,让两人又是无奈,又是苦恼,又是好笑。
就这么几日下来,两人身上的伤,南宫凌云便处理好了,两人的伤本来就不重,却也都在他殷勤换药与叮咛嘱
咐下,愈合的很好,不过几天时间,伤已经是不怎么疼也开始结痂了。
离开红樱村,穿过幽林,三人便到了洛风城,城不大,但城中屋宇排列整齐、人人脸上都是安逸富足的神情,
看上去,是个未受战火波及的城镇,进城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三人在一家酒店落了脚,要了三间上房
,用了膳。
南宫凌云便自告奋勇,找东家去问道:「掌柜的,您听过卫无痕么?」
掌柜的是个留着八字胡的矮胖男人,眯着一双老鼠眼,听了他问的沉默的思索着,接着便喔了好长一声,南宫
凌云一时激动,靳绍弘与玉如影更是兴奋的不能自己,这一路上他们都已经寻了两个多月,听了许多关于卫无
痕的传言与事迹,但关于他的下落却是半点没有,最多便只有六年前出现在南方水乡,如今,可终于有消息了
么,他们瞠大了眼睛等着掌柜的下文,没想掌柜的搔了搔脑袋,歪的头说道:「不曾听闻。」
掌柜的怎么也是个寻常百姓,就算卫无痕真的来过洛风城,又曾经在这家酒店歇过脚,但掌柜的又怎么可能识
得名闻江湖的卫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