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如晦 上——瓶小鱼

作者:瓶小鱼  录入:06-13

南宫凌云顿时泄气,「没听过便没听过,作什么样子啊!」气哼哼的走了

掌柜的被骂的莫名奇妙,搔着脑袋不明所以,玉如影满脸的歉意,说道:「掌柜的,对不住,我哥哥失礼了。

「欸,没关系,年轻人血气方刚么!」掌柜的客气回道。

此时,店外正有人敲了敲门,城里的规矩,关城门、掌灯时,挨家挨户的不管是店家还是寻常百姓的门户都得

关门、歇业,平时,这时间也少有人上门来,小二上前去看,门开了个缝,门外是个蓝衣的公子,看上去三十

多岁的年纪,一张历经沧桑的脸孔、一双眼睛却带着几分狠戾,一身风尘仆仆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他拱着手说道:「小哥,我们一行人找不着店家落脚,不知道贵店还做不做生意?」

「欸,这位客倌,不好意思,咱都歇息了啊……」小二回答道。

那眯着老鼠眼的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小二身后,一脑袋巴子狠狠的刮了下去,「啐,上门的生意你还不做

?」

小二苦着脸,捂着被打疼的脑袋,「可是,老板,这城里的规矩。」

「你管他规矩不规矩,我只道有生意上门了。」掌柜的推开小二,眯着一双老鼠眼,笑的开怀,将屋外几人迎

近了门,「客倌先用点酒菜,暖暖身子,可好?」

为首的是个俊秀的男子,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他解开身上沾染风尘的披风,将他交给了一开始上来敲

门的那个男子,他温和的笑了笑,「在下与几个朋友这时间打扰,实在深感歉意,还麻烦掌柜的帮忙了。」

「公子客气了,咱们开店可不就是要做生意的么!」掌柜的抚着脑袋哈哈笑着,一边指使着小二去厨房让厨娘

开火。

「在下这一路的舟车劳顿的,有些疲乏,想洗漱洗漱,不知道掌柜的这店家还有房间么?」那俊秀的男人问道

掌柜的眯起一双老鼠眼,一脸的为难,「这,真对不住啊,这房间今儿个不知怎么的都满了,要是公子不介意

,咱还有一间下人睡用的房间,您大可以先看看,若是还成,我这就让人整理整理去。」

那几个蓝衣的男人一听是下人睡用的房间,顿时满脸的不愿意,他们自己委屈还成,怎么能让他们的主子委屈

了,一开始那敲门的蓝衣男人,似乎是几人的头头,只见他上前说道:「少主,这……下人房,您怎么睡得,

小的去设法给您腾一间房出来。」

掌柜的和小二顿时一惊,他,这该不是迎了什么煞神进门吧,他只是想做生意糊口,可不想莫名奇妙的赔上了

性命啊!靳绍弘与南宫凌云两人暗中交换了下眼神,一个手按腰上的皮鞭,一个握住了长剑,大有情况一有不

对便动手的准备。

那蓝衣的男人说完,便要离开,却让锦衣的男人叫住了,「许进,这出门在外的能有间房歇着、有榻能睡,便

已经是万幸了,何必一定要吃住用好?」

「可是,少主!」那锦衣男人身旁一个清秀的男人开口要说,却让他一摆手打断了。

「许秀,好了。」那锦衣的男人笑了笑,却是说道:「这饭菜只要能填饱肚子,便是它的功用所在,何必一定

要食山珍海味?这榻能睡便成,又何必一定要绸锦罗锻、雕梁画栋?这天下如今战火蔓延、天灾人祸的有多少

人家破人亡,有多少人流落街头睡不得软榻、填不饱肚子的,如今,我们可还有榻可睡、有酒暖身,可不是足

以?」

第四章之三

名叫许秀的男人给训的一脸愧疚,抬不起头来,一旁,许进却说道:「即便是如此,亦不能委屈了少主。」

「许进,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懂我的脾性么?」锦衣的男人板着脸,负手而立,傲立于一群蓝衣的男人之

中,那身姿却是不怒而威、浑然天成。

「要不,我们让一间房出来吧。」软软的女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玉如影从南宫凌云与靳绍弘身后探出了头

,素色纱衣、云鬓柳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她看了看两人一眼,却见两人也是看着她,一脸茫然,

她说:「我与哥哥一起出游行经此店,要了三间房,我想我哥哥与绍弘可以挤一挤,让出一间房给几位。」

南宫凌云挑眉,让他跟靳绍弘挤一间房自然是不成问题,只是,自幼到大,除了玉清华,他还没跟谁一起睡过

一张榻,不知道习惯不习惯,何况,就不知道靳绍弘……他才这么想着,却见靳绍弘已经点头说好,他倒忘了

,靳绍弘怎么可能违逆了玉如影的意思。

听到玉如影这样说,身穿蓝衣的男人们都面露感激,他们年轻的少主着实已经累了好几个日夜了,这几个月来

又是餐风、又是露宿的,家里突来的变故,令少主忧心如焚,这一路上他们赶的万分路急,睡的不好、吃也不

好,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营业着的酒店,却不想没房间能让他们的少主好好歇息,再这样下去,他们真担心少

主撑不到京城便要倒下。

那锦衣的男人却拱手说道:「那房间既然是几位先要去了,在下不好谋取在后,今晚,在下与许进他们挤一挤

便成了。」

「少主!」许进没想到少主会拒绝,一时情急便喊道:「属下恳请少主今夜就接受了这位姑娘的好意,好好歇

息一宿吧!」

锦衣的男人才想说话,那人却跪下了,接着说道:「属下知道少主忧心家里的夫人,但是,您这样没日没夜的

赶路,怕是到了京城还办不了什么便要倒下,属下恳请少主今夜就好好歇息吧!」

「是啊,少主,就好好歇息吧。」许秀跪在许进身旁,附和着说道,此时,身旁四五个蓝衣的男人都跟着跪下

了。

「你们……」锦衣的男人有些困窘。

「难得你的下属如此为你着想,我看,你就接受了如影的好意吧。」南宫凌云说道。

「这……」

「我看您还是些受了吧。」靳绍弘说道,他看了看让一群蓝衣人围在中央的锦衣男人,说道:「否则,那些人

恐怕就不肯起身了。」

锦衣的男人瞄了一眼跟了自己多年的几个下属,叹了一口气,微微一笑中带着些许无奈的神色,但却又似乎是

感动于许进几人的关心,他拱手说道:「那,在下就谢过三位的好意了。」

「客气。」南宫凌云笑道,他转头对小二说道:「把我的房空出来给这位公子吧。」

小二答应了一声。

此时,酒菜正好送上来了,锦衣的公子说道:「几位用过膳了没有,不知道是否愿意与在下一起用酒菜,以表

谢意。」

「我们用过了,正准备去歇息呢。」玉如影说道。

锦衣的公子满脸的惋惜,「真是可惜了,若有机会,请几位务必让在下答谢几位的帮助。」

玉如影笑了笑,未曾拒绝,亦没有答应,跟在南宫凌云与靳绍弘的身后上了楼,靳绍弘回头看她,玉如影并肩

上前,将一双小手置于他厚实的掌心,在南宫凌云看不着的身后,两人一双手紧紧相握着。

翌日,几人很早便醒了,洗漱之后下了楼,便见锦衣的男人的已经在楼下用早膳了,垂眉歛目、坐姿端正,看

上去就是好人家出身的公子,只是,玉如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他这模样儿,看上去好像一个人……

只是,这是像谁呢?

「如影,你看人家英俊看的傻了呀?」南宫凌云调侃道,靳绍弘闻言回头,却见她一脸羞赧,

「凌云哥,你瞎说什么,如影只是……」他抬头,看到靳绍弘正好也看着她,心里一急,连忙解释道:「我只

是觉得那锦衣公子好像个人……」

「喔~~」

南宫凌云正待说话,却让一声惨叫与哭喊声生生地打断了,几人齐齐蹙眉,这凄厉哀戚的哭声,究竟从何而来

几人出了酒店,却见一个粗壮的汉子手里拽着一个纤弱的女子,那女子身后跟着一个老人,拉着她另一只手,

死活不肯放手,几个健壮的男人拳打脚踢的,愣是不肯放手,方才,那凄厉的哭喊,便是那女子的声音。

「爹!住手,你们住手,我爹身上有病的啊!别打了。」那女子挽着髻,一身洗旧了的粗布衣裙,看上去才二

十出,很是秀致,却布满了风霜、凄苦。

「秀儿……秀儿……」那老人被打的趴在地上,咳了两咳,却还声声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秀儿挣开了男人的钳制,她扑倒在老人的身上,护着那些雨点似落下的拳拳脚脚,

那粗壮的汉子啧了一声,要家丁住手,「欠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的,你还不出钱来,就给老子回去做奴隶,

白日里伺候夫人,晚上伺候我,老子哪天高兴便就此抵了你的债,收你做妾,还不好么?」

秀儿搀着父亲,她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大爷,求求您再宽限宽限吧,我爹他,我爹他的病拖不得,等我爹

身子好了,秀儿给您做牛做马都成,求求您啊。」

那粗壮的汉子啐了一声,「什么爹不爹的,你跟他那个从军去的死儿子都还没拜过堂、怎么算进了门,这一句

爹不觉叫的甚早?」

「不,秀儿今生早已打定除了阿杰,谁也不嫁,秀儿早便答应了他,等他回来完婚,因此,阿杰的爹便是秀儿

的爹,秀儿自然应尽身为媳妇的孝道。」

「拜堂?」那粗壮的汉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跟几个家丁笑翻了肚子,「老头那儿子留下的病奄奄的老

父亲从军都已经五年多了,没有一点儿消息,想必是死在战场上了,你打算跟什么拜堂,牌位么?」

「不,阿杰答应我了,他一定回来,一定回来的。」秀儿咬了咬唇,双眼擒着泪水,他答应她了,答应她了,

等他回来,他们就成亲,他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他,给他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宝宝,他们说好的,一定回来的

!没有消息又怎么,从军又怎么,说好了等,她便长长久久的等下去,十年等、二十年也等,死后,她还在埋

在这里,永远永远的等下去。

「啧,不管他回不回来,你欠我的银子都要还,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还不出钱来,老子便把你带回去玩个十

天八天的,腻了便卖你到妓院去,听到没有!」

秀儿给他一吼,骇住了,眼泪婆娑的又掉了,「求求您,再宽限几天吧……」

「宽限宽限,老子给你几次宽限了,你当老子开善坊啊。」他上前扯住秀儿的手腕,就要将人带走,「不管了

,今天就把你带回去了。」

掌柜的叹了一口气,「又是王家的……」

「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玉如影问道。

那掌柜的皱着一张老鼠眼,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是胡家的媳妇,嫁过去还不到一个时辰,家里便收到了兵单

要她相公去为国家效命,胡家里头一穷二白的,平时都靠那胡家那儿子干些杂事赚钱,这一去,就留下一个来

不及拜堂的媳妇与长年卧病的老父亲,老人家生病用药花了不少钱,女人家的没办法,上了王家借钱,但老人

家的病却不见起色,这银子都跟丢水里了似的。」

「县府里的人不管么?」玉如影又问。

「王家的当家,平时便是个好色爱赌之人,仗着家里有些家产,在这里作威作福的,还买通了县官,官府里的

人不管,这王家的便一日一日的嚣张跋扈了,唉,城里的人都知道,王家那当家的早便看上了胡家的媳妇,胡

家那媳妇也真是,明知道是狼口,偏还往狼口送去。」说着,掌柜的又叹了一口气,只是这王家的权大势大,

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也不敢管闲事。

「你住手。」靳绍弘看不过去,上前一把握住那汉子拖着秀儿的那只手,他狠狠一瞪,瞪的那粗壮的汉子背脊

发毛,却听他薄唇轻吐:「放手。」

那粗壮的汉子心里一毛,顿时松了手,秀儿一得到自由,连忙去扶老父,老人家虚弱的倒在她的怀里,一句一

句的对不起,都是他害苦了她,秀儿却是一笑,只说,做人媳妇的,自当尽孝。

让他瞪的心里发毛,看着粗壮的身子,居然有些抖,「你,你想做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你要插手?

「便是要插手又如何?」南宫凌云说道,他最看不惯这般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事了。

「那你们是要替她还钱罗?」那王家的当家抖着脚说,看上去不太有气势。

「她欠你们多少?」南宫凌云问道。

「不多不少,三百两纹银。」比了三个指头,那王家的当家说道。

南宫凌云一愣,没想到会是三百两这么大数字,他离家的时候来不及带上许多,加上玉如影带出来的金钗、玉

镯等等仅足够三人吃穿用度,怎么拿的出三百两,何况,这时候,让他们上哪去拿钱来。

「你胡说,前前后后,我才借了你三十两,哪里来的三百两!」秀儿说道。

「啧,女人,就你要用钱老子不用的啊?这利滚利、息滚息的,你可是欠了我足足三年有馀了,看再同乡一场

,尾数我都给你去了,还怎么?」

「你!」秀儿一张小脸委屈的紧,三百两,她不吃不喝三辈子也赚不来啊,能怎么还?

「少废话,你说,你是不是要帮她还?」王家的当家指着南宫凌云说道,见他面有难色讲话顿时又大声起来了

,「啧,没钱就少在那里逞英雄。」

「他没有,我有。」锦衣的男人,排开众人走了过来。

第四章之四

他厉着一双眼,狠狠的瞪着王家的当家,世风日下,却有这样仗势欺人之人,他只叹这世道上王法早已腐败,

贫弱只有遭欺的份。

他指示身旁的许进,许进上前,左掌一张,指缝间夹着三个金珠子,每一颗足足有红豆大小,「这珠子,每一

个足重一两三钱,每一个值百馀两纹银,这里有三个,刚好还了那妇人欠了你的三百两纹银。」

王家的当家家里虽是有点钱,却也没看过这样出手阔绰的,一时有些愣了,他伸手要拿,却看许进将三个珠子

往上一抛,他脚一蹬、衣袖翻飞,没人看清他腰上的剑是何时出鞘、又是何时入鞘,只见他翩然落地,那三个

金珠子便落在王家当家的伸手要拿的手背,每一个都给分成了四瓣,排列整齐依序的成了一个死字。

王家的当家脸色发白,却见许进起身,将手按在他的手背上,笑道:「你今日收了我家少主的金珠子,往后,

若是再为难这位夫人,下场,便如同你手上的金珠子,懂了么?」

王家的当家脚抖的筛康似的,打着颤,猛点头,

「你不要你为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我家少主的眼线遍及各处,只要你敢做,我家少主一定知道,到时候,你

可不要问半夜睡着让人抹了脖子,还不知道为什么啊。」许进将手横在脖颈上,轻轻一划,满意的看到他脸色

更加的惨白,他伸手说道:「那夫人的借据呢?」

锦衣的公子搀扶起那位老人家,去了一身冷厉,他满眼的只有关怀与忧心,他温和的问道:「老人家,您还好

么?」

「这位公子,真是太谢谢您了,只是,这……老人家真不知道怎么报答您的恩情才好。」三百两啊,他们怎么

还的起啊……

锦衣的公子说:「在下不敢求各位的回报,在下亦仅是尽己所能,帮助两位度过困境。」他从怀中又拿出了两

个金珠子,交到了秀儿的手中,「这里还有一点钱,你拿去卖了给你爹买些良药治病吧。」

秀儿看了一愣,连忙推却,「不,秀儿已经欠了公子一份大恩,怎敢再奢求公子帮助,这金珠子,秀儿不能收

!」

推书 20234-06-12 :维他命——寒水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