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摩挲着,一边道:“你真是聪明,不幸被你言重了……爱妃也是宫里长大的人,你难道相信所谓的真情么?那些不过是荒唐的调笑罢了。”
滕云听着,禁不住感叹一句,“我也不信。”
薛钧良笑了一声,突然抓住滕云的手,带到自己下身。
滕云猛地哆嗦了一下,声音都有些发颤,惊诧道:“你……”
对方的反应倒挺平静,“大黑天没点蜡烛,美人在侧,没有反应岂不是不正常。”
他说罢顿了顿,没有放开滕云的意思,撑起身来,好像要把对方包在自己怀里,声音有些低沉,笑道:“这都是爱妃撩拨的,我不想强求你,你总该帮帮我罢?”
说着竟然握着滕云的手,慢慢套动起来……
京郊大营即使是晚上,也彻夜通明,巡逻的将士丝毫不敢懈怠。
一个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他背着手慢悠悠的似乎是散步,也没有什么目的,将士们虽然侧目,但是不敢去拦。
那人一身淡青色的长袍,穿着毛边的夹袄,面容有几分清秀,看起来似乎带着书卷气,身量不太高,虽然和羸弱不沾边,但也不是很健壮。
他慢慢走到练兵的广场上,这在白日估计是最壮观的地方,广场四周点着四个火盆,其余没有点火把,比起其他地方暗了些。
他站在黑漆的正中,驻足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等了一会儿又抬步往前走,上了广场最东面搭起的木台子,那上面插着“薛”字的大旗。
男人上了木台,转过身静静的看着远处,可能是木台有些高度,能看到比较远的地方,但大营外面一片漆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镇僵侯真是好雅兴。”
男人没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回头瞧着薛后阳道:“是二哥啊。”
薛后阳道:“听说你的晚膳没动,大营里没什么酒菜招待你,明日进了宫,陛下准备了宴席替你接风。”
“不不,”薛钰摇摇手,语气很谦和,道:“不是不合胃口,只是……只是小弟一心向佛,茹素多年。”
薛后阳点点头,“那我让人帮你换成素膳。”
“有劳了。”
这一晚上算是平静渡过,薛钰为人谦和,也没什么大架子,最让薛后阳难以置信的是,他只带了一千人进京,还有一个随行的食客,说是师爷,叫郎靖。
不过薛后阳看得出来,这个师爷绝对是练家子里的高手,平时不言语也没什么表情,似乎只对薛钰的话言听计从。
第二日一早,由薛后阳护送,薛钰就把一千兵安顿在大营,带着郎靖一起进宫去了。
薛钧良心情大好的起了早,看见滕云还在装死,背对着自己,几乎把头埋在被子里要憋死似的。
姜谕过来伺候薛王洗漱更衣,薛钧良故意道:“昨日娘娘累着了,不着急起身,多休息一会儿。”
姜谕赶紧应声,动作放的越发的轻了,生怕吵醒皇后娘娘。
而滕云这会儿早就醒了,听到薛钧良的话,差点把牙咬碎,昨天被迫帮薛钧良发泄了一次,他一整晚几乎没睡着,觉得手心发烧。
滕云洁身自爱这么多年,感情方面一是不相信,二也是没人让他相信,更别说替人纾解,可以说这个铁将军不怕断头流血,就怕薛后阳耍无赖……
薛钧良上朝见过了薛钰,客套了一番,显得兄弟情深,之后又要给薛钰接风,请众臣参加所谓的家宴。
袖瑶服侍滕云起了身,把薛王赐的衣服好好的叠起来,收进柜子里,很没眼色的笑道:“下次娘娘还穿吧。”
将近中午的时候,薛钧良让姜谕来请皇后赴宴,这种宴席,皇后和太子都要露个面,怎么可能少了滕云。
姜谕引着滕云往摆宴的花园去,走过回廊的时候,正好遇到从另一边也要去花园的镇僵侯。
薛钰后面只跟着郎靖,看到滕云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道:“臣弟给皇嫂请安。”
滕云并不认识他,但是听他这么一说,也明白了,这就是那个还未进京就闹得满城风雨的镇僵侯。
请过了安,滕云也不想和他多接触,就往前走去,只是这时候却被薛钰叫住了,滕云还以为有什么事,但是那人却不说话,忽然伸起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滕云的鬓角,那地方是遇刺的时候留下的伤疤。
姜谕一看有些发惊,刚要提醒侯爷注意言行,就看到回廊的另一头,有一队人似乎走了过来,为首的按着一袭黑色的滚金边蟒袍,头戴垂玉冕旒。
第二十八章:窥伺?吃味?
薛钰不紧不慢的放下手来,好像这种动作就是普通的请安,没什么越距的。
薛钧良面上噙着淡淡的微笑,看不出喜怒。
众人一见这种状况,难免心里发颤,都矮身跪下,山呼万岁。
薛钧良搀起滕云,笑道:“孤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原来你们在这里遇见了,在叙旧么?”
薛钰跪在地上,淡然的道:“回陛下,臣弟有几年没有进京了,感慨良多。”
薛钧良的语气有点高深莫测,道:“哦是么,那一会儿也跟孤叙叙旧。”
他说完才示意众人平身,然后往花园走去。
众臣已经恭候多时,就差几人过去。
薛钧良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就是歌姬献舞,薛王和皇后坐在最上首,薛后阳靠下,之后才是薛钰,薛钰无论是辈分或者官爵都不如万年侯,单单听封号就知道,薛钧良更信任哪一个。
薛钰穿着得体,又不会太过抢眼,而且生得温文尔雅,举止斯文,看起来脾气颇好,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只不过,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瞥着上首。
当然看得不会是薛钧良,而是滕云。
作为大臣,察言观色是本分之职,自然也发现了薛钰的目光,都尽量装没看见。
而今天的薛钧良也越发温柔起来,和滕云说话语气几乎能掐出水来,显得黏糊糊的,滕云都不用抬手,薛王亲自布菜倒茶,俨然是一副伉俪情深的好戏。
姜谕和袖瑶站在后面都有些支撑不住了,袖瑶只想抹汗,她虽然觉得陛下宠爱娘娘,但是还没到亲手布菜这个地步吧,毕竟这种活计不是君王做的,让他们这些宫人干站着,实在有些发毛。
滕云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薛钰,他当然知道薛钰不可能是对皇后多深情,如果真是那样,这么多年都忍了,为何突然跑进京来。
薛钧良以前把兵力都用在对抗滕国上,虽然现在是战胜的姿态,但国内空虚,正在休养生息,薛钰这时候进京来,绝不会安什么好心。
滕云不想管薛钧良和薛钰的事情,但是前提不要惹到自己,因为滕云目前的身份是奉国长主,身在薛国也算是寄人篱下,所以薛钧良也是,薛钰也是,经常拿他当幌子。
酒过三巡,滕云坐腻了,也懒得看他们你来我往的假笑,和薛钧良告了乏,就先退席了。
薛钧良自然不会生气,还很暧昧的笑道:“是昨夜累着了么,辛苦你了。”
滕云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晚的事情,难得有些脸皮发烫,连手心也热了起来,赶紧含糊了一句就退了下去。
滕云带着袖瑶往回走,他喝了些酒,似乎有些醉意,要是以前定然不会醉,不过现在这个身体羸弱,酒意上了头,晕晕的难受。
他没回寝宫,在小花园里转了转,天气冷了,被风一吹虽然凉,却舒服了不少。
袖瑶道:“娘娘,回去罢,这里凉,再病了可就麻烦了。”
滕云嘴上答应,但是没走,他头脑晕乎乎的,不吹凉风似乎不舒坦,以前在军营里也是,才不会注意什么小节,而且在军营里也没有多好的条件,和士兵们同吃同住,朝廷每次都拖着不给拨款,粮饷都跟不上,吹凉风也算是一种享受。
滕云回忆起一些往事,或许是酒意的催使,他有些感慨,自己处在薛国的尔虞我诈中,一不小心都自身难保,他有半个多月没见过滕裳了,滕裳是男子,也不能经常进宫。
滕云叹口气,就听有人也跟着叹了口气,一个青衫公子从小亭子另一头转了过来,正是薛钰。
薛钰走过来,笑道:“娘娘何故叹气?”
滕云都没看他,道:“侯爷何故不在宴席?”
薛钰笑了一声,走前一步,道:“自然是因为云妹。”
袖瑶抽了口气,她也不敢说话,她一直服侍皇后,这俩人真有什么她绝对不相信,但是听薛钰的话她又不得不信。
滕云也笑了一声,语气还是很自然道:“侯爷怕是认错人了罢。”
“云妹这么说……”
薛钰还是一副笑意,只是染上了一丝失落,蛮像那么一回事的,道:“想必你这么说,一定有难言之隐。”
滕云看了他一眼,道:“侯爷回去罢,宴席是接风宴,没了侯爷不成体统。”
薛钰看着对方冷淡的表情,面色终于有一丝丝改变,但是瞬间又恢复了笑意,“云妹忘了,咱们的约定……”
滕云又看了他一眼,“不曾记得。”
“是么?”薛钰脸色沉下来,冷笑道:“我就该知道……当初咱们是如何说的,你还真是薄情,薛王最近宠你,让你忘了该记得的事情么?”
袖瑶见镇江后变脸,声音有些怕人,壮着胆子道:“侯爷……请自重。”
薛钰冷眼瞥了一下袖瑶,完全没把袖瑶当一回事,又转头盯着滕云,他刚要说话,就听有跫音而至。
小太子薛佩蹦跶哒的跑过来,一下扑到腾云怀里,差点把滕云带一个趔趄。
薛佩一脸天真的道:“母后母后,您怎么没回宫去,让儿子好找。”
他说完,状似惊讶的看着薛钰道:“小皇叔也在,父皇还在到处找皇叔呢,大臣们都想敬酒,只不过找不到人。”
薛钰微微低头看着薛佩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身后的谋士郎靖轻声换了一声“侯爷。”
薛钰这才收回眼神,道:“喝多了酒憋闷,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
他说完就带着郎靖回去了。
薛佩看着他走远,这才伸手拍了怕胸口,道:“母后,您怎么惹上这么一只狐狸。”
滕云笑道:“你才多大,能看出谁是狐狸?”
薛佩道:“儿子将来也是将才,要上战场安邦定国的,怎么看不出来,况且我也不小了。”
确实是,薛佩已经快八岁了,虽然六岁才开始读书步射,但是书房的熏陶远远没有皇宫这个染缸来的世故。
在禁宫里的孩子,还没去书房读书,就已经知道虚虚假假了,何况薛佩如此聪慧。
薛佩自觉做了件头等功的好事,难免有些喜形于色,一抬头却看到了薛钧良,小太子从小被人捧着,虽然娇贵,但是薛钧良不溺爱,该赏该罚十分分明,薛佩对他从来都是敬畏的。
滕云见薛佩收敛了笑意,顺着目光也看到薛钧良,薛钧良后面只跟着姜谕。
薛钧良走过来,拍了拍薛佩的头,道:“喝了几杯?”
薛佩吐了吐舌头,抿了抿肉嘟嘟的腮帮子,道:“儿臣只抿了两口……”
他说着不小心撩到薛钧良似笑非笑的目光,接着道:“就……就两杯。”
“行了,”显然薛钧良的目的不是在于教育小太子,随口问了几句,便道:“下午还要去书房,别偷懒。”
“儿子知道。”
薛佩点点头,老实的告退了。
袖瑶一直站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薛钧良突然出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实是有备而来,要不是太子杀出来把薛钰赶走了,估计出来的就是薛王。
薛钧良道:“喝多了几盏酒,爱妃陪孤走走。”
滕云应了,心里也在打鼓,听刚才薛钰的口气,看来这个奉国的长主确实之前和他有联系,又不像是有感情,若是有感情,方才薛钰为何会露出那种威胁的表情。
滕云只求自保,然后离开薛国,他不想被薛钧良利用,也不想和薛国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但是事实总是与想法不经相同。
薛钧良道:“方才爱妃和镇疆侯叙了什么旧?”
滕云眯了眯眼,只是回答道:“臣妾和侯爷无话好说。”姜谕和袖瑶听到滕云这种不客气的口气,心里突地一跳,没想道薛王却笑了起来,“这句话中听。”
滕云道:“只是实话实说。”
“嗯。”
薛钧良沉吟一下,“孤喜欢开诚布公,爱妃真是越来越让孤惊喜。”
顿了顿,又道:“那咱们来说几句真话。”
他说着挥了挥手,把袖瑶和姜谕遣远。
滕云道:“陛下请讲。”
薛钧良这才继续道:“爱妃的心里有薛钰这个人么?”
“没有。”
薛钧良一直注视着滕云的眼睛,听他这么快回答也不惊讶,道:“我也实话实说,爱妃的话,孤半信半疑……孤一直以为爱妃冰雪聪明,所以孤想让爱妃想一个点子,来证明你的话。”
滕云并没说话,静等着薛钧良老谋深算的下文。
薛钧良看着他的表情笑了起来,也伸手轻轻摩挲着滕云耳畔的伤疤,他自以为对这个皇后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是自己的人,被其他人窥伺,不要说是一国之君了,谁也不会觉得舒服。
滕云被他一碰,下意识会想到昨晚的事情,抖了一下。
薛钧良看着他脸色微红,心情顿时大好,道:“其实很简单……镇疆侯随行带了一千亲兵,孤只是想把这一千人留下来,看看爱妃有什么好点子。”
第二十九章:若为男儿
滕云听他这么说,笑了一下,果然君王都是锱铢必较的,一千兵也不放过。不过说的也是,薛钰能带上京来的一千兵,必然是最好的最主力的最亲信的。
薛钧良本是为难他的意思,皇后和薛钰站在一起是他亲眼所见,饶是有口也难辨,但是没想到对方却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知道自己的皇后聪明,可是再聪明也是后宫里的女人,还不是被自己制的服服帖帖,但他完全估错了滕云,滕云是隐忍,不过他总归是将才,或许后宫里女人们翻天覆地的争宠不是他在行的,说到打仗,没有什么人比他有天赋。
滕云道:“陛下只要夺兵权,这不过几句话的事情。”
薛钧良道:“还要薛钰说不出理来。”
“欲将取之必先予之,自古以来的贤君无不是恩威并施,陛下要夺镇疆侯的兵,为何不先给他甜头。”
薛钧良似乎被他提点了心里豁然敞亮了,但是仍然想听滕云说完,道:“继续说。”
滕云道:“镇疆侯进京的名义是祭祖,祭祖之后就要返回封地,陛下可以趁他走之前阅一下兵,也不足为过,然后钦点十几二十个御前侍卫,护送侯爷回去。”
薛钧良听他说到此处经不住笑道:“没想到爱妃也这么无赖。”
“这只是智取。”滕云道:“钦点御前侍卫随行,对谁来说都是莫大的恩宠,侯爷不会不高兴。”
“是啊,然后用这十几二十个侍卫换一千精兵,这买卖做得着实划算。对么?”
薛钧良说完,伸手把滕云脸颊边的碎发别回去,动作极其轻柔,温声道:“没想到巾帼不让须眉,孤竟然有个足智多谋的皇后。”
滕云听他这么说,突然心里犯上一阵凉意,毕竟他的身份是奉国的长主,惹眼总会被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