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他们故意刁难滕裳?”
薛后阳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也想到了此节,所以有个绝妙的办法,谁也不偏袒。”薛钧良笑道:“那就是……让滕裳全权负责此事,查得出元凶他就是清白的无罪之人,查不出来……那就依口供来。”
薛后阳怔了一下,也找不出言语反驳。
薛钧良的方法是绝妙的,对于滕裳也是步步紧逼的,滕裳放的下自己的尊严,可以嫁给男人,唯独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国家,现在薛钧良让他来查案,无疑要界身于薛国的朝廷。
既已陷于泥沼,想抽身就难了。
滕云晕晕乎乎的被带回了宫,因为体力消耗过大,有些迷迷糊糊的,睡了很长时间。
他中途做了个梦,梦见地在摇动,自己竟然伏在薛钧良腿上睡得正香,薛钧良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自己按在地上,俯身过来咬自己的嘴唇、脖颈。
只是后来他睡熟了,就忘记了之后梦见什么,薛钧良就算有兴致,但见对方真的疲惫,也只能作罢。
滕云觉得后背有些发木,这才慢慢醒来,可能是躺的时间太长,全身都酸酸的,他觉得耳边的脸颊钝钝的发疼,伸手一摸却摸到了包扎的布巾。
袖瑶发现他醒了,马上过来,带着哭腔道:“娘娘您可醒了,您吓死袖瑶了!”
滕云反应还有些慢,被袖瑶扶起来,靠着床边,道:“这是怎么了?”
袖瑶道:“娘娘您不记得了?这回可是死里逃生!袖瑶和娘娘跑散之后就遇到了万年侯,马上带侯爷去寻娘娘的踪迹,只是再也找不到了,后来还是陛下找到了您,侯爷到的时候娘娘已经睡着了,陛下的手臂还受了伤。”
滕云被她这样一说,慢慢记起了不少,那时候他被薛钧良救了,俩人一起躲在土坑里,自己禁不住困倦就睡着了,原来觉得地摇动是在马车上。
滕云下意识摸了摸嘴唇又摸了摸脖颈,脸上的颜色先是殷红,又慢慢发白,寒声道:“我要沐浴。”
“沐浴?”
袖瑶纳闷道:“娘娘出汗了么,您回来的时候奴婢给您清理过了,御医说娘娘身上有小伤口,尽量不要沾水。”
“清理”两个字正好戳到了滕云,他当然不知道那时候薛钧良君子了一番,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记得当时迷迷糊糊的,薛钧良把自己按在车驾里……
袖瑶看他脸色不对,犹豫道:“娘娘,你身子不舒服么?要不要叫御医来瞧瞧?”
第二十四章:怪梦
姜谕是跟御医一起来的。
御医知道薛王为了保护皇后娘娘自己受了伤,自然不敢怠慢这个皇后,尤其皇后脸上的浮肿消失之后,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原是个绝色的美人,
御医上前请脉,又给滕云耳侧的伤口换了药,道:“娘娘无需担心,等月事过了再用些药调理身子便可,今日伤口不要沾水,尽量让小厨房避免做一些辛寒之物。”
滕云不在乎耳边的伤口,反正之前脸上的伤比这个重多了,而且他是武将,有一些小伤根本不在乎,只是他听到“月事”二字的时候,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滕云自从醒来变成了丑皇后,已经不止一个月,月事当然是次次都来,就算是断头流血,滕云都不曾眨过眼,但是单单这件事,让滕云又别扭又无措。
每次来月事的时候,滕云几乎不出去走动,能坐着就坐着,毕竟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真是骇人听闻的事情。
而现在,滕云心情非常微妙,他只朦朦胧胧的记得自己和薛钧良在车上的情景,并不知道薛钧良到底有没有动自己,乍一听御医说月事,猛地松了口气。
御医又嘱咐袖瑶了几句,也不再打扰腾云休息,就退了下去。
姜谕跪下来请安,道:“娘娘受惊了,陛下特意安排老奴这几日呆在云凤宫,娘娘有什么差遣,尽管知会老奴。”
滕云又躺了下来,松了口气顿时全身有些乏力,姜谕很有眼力见的过来给滕云盖上锦被,滕云疲惫的都张不开嘴,只是挥了挥手。
姜谕噤了声,垂头退到了一边,他总归是跟着两代薛王的人,大世面见过不少,小事情也不曾含糊过,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说话。
腾云有些懊恼这个皇后的身体这般羸弱,他以前虽然生的不是十分健壮,但是从小在马背上,自然练了一幅好体魄,在最后被俘的时候,就连薛钧良也惊讶,这般毒打用刑,竟然还能支撑到底。
滕云的脑子里转过了很多事,最后慢慢睡熟了,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有些吵闹。
他一睁眼,袖瑶就过来了,道:“娘娘,要什么?奴婢给您拿,是渴了么?”
滕云想张嘴说话,嗓子里好像烧着了一样,于是点点头,袖瑶赶紧走到桌边倒了水,然后递过来。
滕云接过杯子,端着杯子的手都有些发抖,袖瑶看在眼里,马上去扶滕云的胳膊,却被对方制止了。
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不管现在他生的什么模样,多么娇弱,他的骨子里依然是滕国的大司马大将军,这是印在骨子里的,永远磨灭不了,端一杯水都能打颤,这让滕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滕云靠在床上,抬起另一只手稳住自己的手,端起水来一口饮尽,虽然撒了不少,弄湿了一片被子,总归喉头里不再那么难受。
“外面怎么了?”
袖瑶道:“没事,滕妃娘娘来了,非要来探病,奴婢拦也不管用,姜总管出去了。”
滕云微微扬起头,靠着床,他现在没心情见滕浅衣,他们是骨肉至亲,只是说到头他们没多少交情,而且对于滕浅衣和滕王的事情,滕云虽然不说,心里也不赞同。
外面安静了一小会儿,腾云还以为人走了,只是没过一会儿又吵了起来,姜谕拦的好像也挺辛苦。
姜谕走到门外驻了足,隔着门道:“滕妃娘娘求见。”
滕云知道他是没拦住,滕浅衣的秉性他也是知道的,在滕国的时候,滕浅衣也算是京师第一才女,有才有貌的女子难得,自然被捧上了天,加上她和滕王关系匪浅,难免养刁了性格。
滕浅衣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当她被滕王送出来和亲的时候,就已经和滕裳一样,是被遗弃的人了,滕裳是聪明人,他明白,而滕浅衣还不明白。
今天如果不见上一见滕浅衣,估计是不会消停的。
滕云点了点头,袖瑶就开门走了出去,语气有些微妙,微微抬着下巴,道:“见。”
滕浅衣是第一次到云凤宫里面来,薛国不是小国,就算在如今的乱世,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强国,皇后娘娘的寝宫自然不能怠慢,是其他宫殿都不能比拟的。
滕浅衣看着屋里的布置陈设,难免对比出了自己那宫殿的“寒酸”,她心里不舒服,觉着自己远走他乡还要寄人篱下。
滕浅衣也不会明着傻,她此次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依附皇后。
薛王为了皇后都受了伤,可见皇后的地位非同一般,她一个人只身来到薛国,无亲无故,自然要依附一个靠山,侍女湫水给她想了个办法,皇后无疑是最好的靠山。
湫水是聪明人,跟谁争宠,都不能跟凤印争宠,凤印在皇后手里,宁肯自己不被宠信,也要帮着皇后受宠,这才是明哲保身之术。
滕浅衣来到云凤宫,为的就是找靠山,所以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发难。
薛后阳走后,薛钧良也有些累了,他没有劳力去抓刺客,但是劳心才是最累的,天天尔虞我诈,薛钧良也会累。
他让姜谕去了云凤宫,身边没有什么更信任的人,也不叫人服侍,自己转到内室盖了锦被休息。
薛钧良睡得不是很沉,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又醒不过来。
他看见自己和皇后躲在土坑里的时候,对方那种诧异不可置信的眼神,莹润的眼眸睁的很大,好像宝石一样光彩流动风采逼人。
他把对方压在地上,轻轻亲吻着那人的嘴唇,顺着嘴角吻着弧度优美的颈项。
那个人竟然出奇的安静,一头乌发散开来,双眸凝视着自己,甚至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薛钧良只觉一阵热流涌上来,好像要冲到他的脑子上,他这一辈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只是没这么冲动过。
他伸手撕开那人的衣服,那人却突然轻笑一声,道:“你还记得我么?”
薛钧良抖了一下,因为这声音很耳熟,却不是皇后的声音。
被撕扯的衣服旖旎的搭在身下人的肩膀上,凌乱的情景更是让薛钧良下头发紧,身上也燥热了起来。
手顺着光滑的颈项摩挲向下,那胸口上却是一个拇指大的伤疤!
“滕云?!”
薛钧良猛地坐了起来,额头上已经出了汗,他躺下的时候没有脱掉外衫,此时已经被浸湿了,潮乎乎的非常不舒服。
而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那个怪异的梦。
薛钧良明明梦见和自己的皇后亲近,怎么忽然就变成了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他最想杀的一个人。
滕云就像一根刺,睿智、忠诚、锋利、不可一世,在薛钧良眼里,这就是头号的劲敌,杀之后快。
然而他却梦到和这个男人欢好,因为看到男人乖顺的样子,下身有了反应……
薛钧良脸色不太好看,叫来侍女给他换了衣服,摆驾云凤宫。
薛钧良到云凤宫的时候,滕浅衣还没走,这让滕浅衣既高兴又嫉妒。
众人跪地迎驾,薛钧良走上前去亲手搀起滕云,把他扶到美人榻上,让他半躺半靠着,道:“怎么样,身体有好点么?”
滕云瞥了一眼旁边明显面露不快的滕浅衣,知道薛钧良用心不纯,一定又是借用自己的身份试探滕浅衣,他此时身体还没有大好,也没兴趣跟薛钧良周旋。
就点点头也没说话。
薛钧良这才注意到跪在一边的滕浅衣,道:“滕妃怎么也在此?”
滕浅衣被点了名,刚要站起来,被湫水偷偷拉了一下,随即又伏低身子没有直起,道:“回陛下,臣妾是来探望皇后娘娘的。”
湫水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过薛钧良的眼睛,一个奴婢倒是比主子更有规矩,真是稀奇的事情,要不然滕国这么不堪一击,除了滕云,滕国只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
如今滕云死了,连滕裳也嫁给了自己的弟弟,薛钧良不可谓不得意。
一想到滕云,薛钧良的面色就有些微妙……
他也觉得自己的梦很怪,一个是温顺软弱的皇后,一个是披上战甲的血修罗,这两个人怎么看也没有什么关联,怎么会梦的如此奇怪。
薛钧良想着,不由多看了几眼滕云,滕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只能装作没发现。
或许是他们的眸子一样夺人眼目罢,薛钧良再也想不出关联,毕竟这中间差着天壤之别,任谁也不能料到。
滕云被他盯得难受,硬着头皮道:“陛下……臣妾脸上有什么不妥么?”
“咳……”
薛钧良嗽了嗽嗓子,道:“不,没有……孤只是看你眼里有些血丝,多歇息罢。”
第二十五章:割袍断义
瑞雪推开门,奉洺侧卧在榻上,面朝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
看了一眼旁边小桌上的晚膳,奉王竟是又一口没动。
奉国地处偏南,也渐渐的冷了起来,虽然不会飘雪。奉王身体一向不错,就算众人都暗地传闻他被逐鹿侯当女人使,但奉洺是武将出身,早些年因为想崭露头角,曾经带兵南征北战。
只因为前些日子长主省亲的事情,奉洺和赵戮闹僵了,赵戮除了上朝露面,其他时候根本见不着人。
奉洺有些闷闷不乐,又碍于一国之君的面子,不想低头。
这时候赶上薛钧良的使臣过来,说皇后遇刺受到了惊吓,没办法回来了。
奉洺才知道自己被薛钧良摆了一道,急怒攻心一病病了十来天不见好。
瑞雪是赵戮身边的人,也是经过精心培养的,但她始终是个女子,在奉洺身边呆久了,知道奉王对侯爷的感情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撇的干净,渐渐有些不忍,不过她人单力薄,也没有权势,就算有了权势,也阻止不了什么,毕竟这不单单是人与人的问题,而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问题。
瑞雪走过去,轻声道:“大王,用膳罢。”
奉洺没吱声,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瑞雪道:“大王您是最把侯爷放在心上的人,您也是最了解侯爷的人,侯爷这几日也不好过,不进宫来,其实也是碍于面子,大王别放在心上。”
奉洺忽然笑了一声,转过身来仍然躺着,只是眼睛看着瑞雪,让瑞雪有点心虚。
“你说的不错。”奉洺道:“我是把他放在心尖尖儿上,但是这么多年,他却一直不把我当回事……孤是九五之尊,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孤,就算……就算我不是君王,也该给我最基本的尊严。”
“大王,您……”
瑞雪听他说的悲切,自己心里都发酸,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制止了。
奉洺道:“瑞雪啊,我知道,整个侯爷府上下,只有你真心待我,不只侯府,就是朝廷上下,提起我也是不齿的。我若……我若不是真的喜欢赵戮,又怎么肯放下身段,每次都低三下四的求他!”
瑞雪想解释,他看得出来,奉洺对逐鹿侯的关心好意,侯爷全能明白,只可惜他们站在不同的对立面。
只是瑞雪却什么都不能说……
奉洺又笑了一声,“你伤什么心,该我伤心才是。”
他说着站起身来,拿起壁上挂的刀饰,猛地抽刀出鞘,削掉一片衣襟,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丝毫不为病态所拌。
奉洺伸手把明黄色的衣襟丢给瑞雪,没有什么语气,道:“你去罢,交给赵戮,你……以后也不必进宫来了,好好跟着侯爷。”
瑞雪双手擎住割下来的衣襟,颤声道:“奴婢……跪安。”
赵戮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割袍断义这么明显,其实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攥着明黄色的衣襟,竟然松了一口气,随即苦笑了一声。
第二日左相因为长主省亲的事情负荆请罪,磕头叩首说是自己考虑不周,奉王命人将左相拉出去杖责,虽然左相一把老骨头,但是丝毫不手下留情,求情的一律同罪,到后来也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奉洺凉凉的道:“结党好嘛,互相打击排挤也好嘛,当时是谁联名上书请长主回朝来着?为了自己的私心不过脑子不计后果,联名是要逼宫么!”
一殿大臣被奉洺的威严吓得不轻,他从宠信逐鹿侯以来很少上朝,很少处理朝事,就更少大发雷霆。
奉王公事公办的杖责了左相,罚了俸禄,左相开始还有不服,以为奉王是偏袒赵戮,但是一听奉王说什么结党,立时就没声了。
左相是奉国的老臣,忠心耿耿谁都知道,但是衷心的老臣也会有私心,权力大了就会贪婪,左相的势力和赵戮的势力一向不和,互相排挤早就不是秘密了。
让大臣们奇怪的是,奉王责罚了左相,却没有褒奖赵戮,若是以前早就该给赵戮加官进爵了,只是现在只字不提。
就这样过去好几天,诡异的气氛让众人纷纷猜测,没准大王已经厌倦了逐鹿侯,毕竟赵戮是个男人,既不年轻,也和美艳挨不着边,几年下来也该厌倦了。
薛钧良因为那个怪异的梦,这几天很少到云凤宫来,滕云自然乐得清闲。
期间小太子来了一次,薛佩知道滕云身体不好,也没怎么打扰就走了,只是滕浅衣总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