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撞上青春期 上——非荼

“糯米糍哈老师！你来一个不？”我扭头看看，他冲我一乐，抛了抛手里还剩下的一个糯米糍。

“上课不能吃东西你不知道吗？恩？”驴唇非常严肃地问，结果一声“恩？”完全破坏了严肃的气氛，几声窃笑冒了出来。

“那我不吃它就化了！”张杰一摊手很无辜地说。

“你下课不会吃——”

“恩？哦哈哈哈～”这音儿不看也知道是董轩儿发出来的……

驴唇恼羞成怒地提高了音量：“出去吃去！”

“好嘞～”张杰说着就站起来抛着糯米糍跟玩具似地就颠儿出去了，要多快活有多快活。驴唇故作镇定瞪了他一眼摔上门儿：“好了继续我们讲的课，声音发生的原理是由于物体振动……”她讲了一会儿课就给我们布置下作业，自己在班里环绕视察。就在这时候张杰推门儿进来说：“老师我吃完了哈。”说着居然还抹了抹嘴……

“……”驴唇气地够呛，可是又不好发作，毕竟不能随便就剥夺学生上课的权利。对于那些物理习题我实在是没兴趣，正无聊就听见了“嘎嗒嘎嗒”晃涂改液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波比一波强烈，长耳朵的一听就知道这是故意的，起带头作用的就是董轩儿，跟随者众多。我就恨手里没个涂改液，没有战斗工具，手里拿把尺子无聊地往桌子上划，嘿，被我发现了一妙招儿，用尺子带波浪的那面划桌子边儿，“呲楞楞～”的声音特悦耳～发现了这一好事当然要和张杰分享，于是一扭身示意他看我尺子，他立马接收到党的指挥，努力积极配合工作……一时间教室里成了咳嗽声晃涂改液声划尺子声融合的交响乐演奏现场……

驴唇那欺软怕硬的主儿，准知道张杰他们那伙不好惹，就拿我开刀：“裴明！你干什么呢！恩？！”

“哈哈……”窃笑已经成了必备伴奏。

哼，针对我？！别以为我好惹的，看你那德行吧！

“没啥，研究研究振动发声的原理啊。”说着我拿起尺子又往桌子边儿上划一下，呲楞楞地响地特带劲儿。我还拿起尺子假装很认真地看了看。

“嘿，老师，这尺子真的在振动啊，看来您讲的没错儿。”驴唇被我噎地一句话说不上来，见她那扭曲了的巫婆脸大家哄堂大笑，我还要装正经，装着在研究课题，哈，这才有效果～

驴唇就是个孬货，拿我们没招儿索性不理我们，自己坐讲台上干别的，看她刚才那无语样儿真是把我爽了个够呛～

“哎呦裴明你那招儿振动发声太牛逼了啊！！”晚上放学的时候董轩儿推着车子走上前搂上我就开始套近乎，想从我这儿学学气老师的技巧。

“哈，骂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不带脏字儿给她气够呛，气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她连回嘴的余地都没有。”我得意地说，这边儿光顾得意了不知不觉跟着董轩儿越走越远……

“龙龙！”是二丫叫我，天啊，糟糕！忘了他们还等着我呢，额……有点儿不敢回头，怕看见张杰的僵尸脸……

“看你得意的，还知道自己姓啥不～！”他走上前笑着问我。额，太温柔了，一时间不太适应……

“知道，姓裴啊，难道姓张啊。那我们先走了哈！”我白痴地回了张杰一句又和董轩儿说。他看了眼张杰瘪瘪嘴扭着屁股就去勾搭小贾了，他俩回家顺路……我就奇了怪了他比我还高一点儿怎么就能那么二椅子！得亏他瘦，不然大屁股那么一扭得吓死人！望洋兴叹般地目送他背影离去，张杰问我：“咋了，你迷上轩儿姐了？”

“咦～”我一脸恶心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哈哈～”

“你们说哪个女生以后会找他做男朋友啊！”二丫说。

“哈哈，像李宇春那样的吧，春哥配轩儿姐，挺好。”我说。

“滚！少拿我们春春和二椅子做比较！”二丫非常不满地推我一下，我把她是玉米的茬儿给忘了……咦，说到董轩儿比我还高一点儿，突然想起一件事，哈哈～

“喂，张杰，你说是你高还是我高啊？”我故意问他。

“差不多吧，咋了？”切，咋了，不咋，什么叫差不多，我老在你跟前矮一头似地，我其实就是想证明证明我有比你高的地方……

“差不多？来来比比，看差多少～！邹晓你给看看！”嘿嘿，说着我就拉张杰到面前：“站好了，不许踮脚尖儿啊！”我乐着说。

“切！！！”他皱眉鄙视地看我一眼，很无奈地插兜儿站我跟前儿了，额……本来想来一个大大的俯视，怎么一凑近了发现居然真的是一般儿高啊……之前他明明没我高的，难道他长个儿了？我咋没长……啊啊啊！！！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伸出手掌绷直了从我脑袋顶上滑到他脑袋顶上，刚滑了一半儿我心就凉了，因为这不是一条直线，虽然可能只有几毫米的偏差，可它却实是一个坡儿！他那边高我这边矮！我怎么这么不争气！

“一般高，正正好儿。”二丫看了半天没发现这几毫米的差距用很公正的口吻说。

从失望中回过神儿，悲哀地垂下手，一抬眼才发现我俩离好近，他睫毛都快滑在我眼镜上了，“扑通扑通”不知道为啥心跳突然变很快……他笑笑，伸手摘了我的眼镜吓地我直想跑，可俩腿钉地上了似地拔不起来，于是就特别弱地躲了躲，缩了缩肩膀……

“哈哈，咋把你吓成这样儿？”他不解地看我一眼就双手架着我的眼镜放到他鼻梁上，又扭头和二丫说：“你看我戴眼镜儿帅不？”

“哈哈哈……咋这么别扭呀～”二丫乐地合不拢嘴。

“是吗……”他戴着眼镜儿四处张望，眼镜滑到鼻梁中间，他就抬起眼睛避开眼镜看向我：“不好看？”

……挺好看的眼睛戴眼镜真不好看……

“蠢样儿！”我笑骂他。他又往上推了推，看了两眼就摘下来晃晃脑袋还给我：“不行……晕……”

“哈哈，废话，你又不近视！”

“恩，从小到大眼睛最好了，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切，你又不看书不写字的，肯定好。”二丫这句话太对我胃口了～

唉～想起自己刚才那几下小心跳就肝儿颤啊！！

第50章

这天周六，邓晓正凑过来说：“明天去包早，去不？”

“哈？”啥叫包早……

“哎呀！就是明天去网吧，早上！”

“……恩，行吧。”其实自从上次和二丫玩儿完游戏以后一直挂念着呢，可是还真没想过要自己去网吧，正好有人勾引，不去才怪。

“嘿嘿，那你早点儿起啊，七点到十二点，就三块！去晚了就没地儿了！”

“哦。”我脑子里在想要编个什么理由出来呢……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一副要出去的样子，我妈还没起呢，问我干啥去，我说和同学约好一起吃早点，然后陪他买点东西。我妈说早点儿回来，我说十二点之前肯定回来。心里忐忑着到了学校门口，邓晓正已经等在那里了。

“咱们去哪儿啊？”

“奇缘，离咱学校最近。”

“恩。”说着就跟着他往前走，抄近道儿穿过几栋楼房就到了蔬菜公司那块儿，他带我来到一片底商前，其中有一家是卖烤鸭熏鸡的，那味儿闻着特诱人。就在这家烤鸭店旁边有一个挂着大厚军绿色门帘的入口，走进去才发现这就是网吧，连个牌儿都没有。一股烟味儿混合着从外面飘进来的肉味儿，我想这就是属于这家网吧的特有味道了……上了二楼发现在电脑桌上趴了好多人，头发散乱衣衫不整，邓晓正说这是通宵还没回去的……

一上来我就玩儿卡丁车，邓晓正说你别玩儿那个了跟我玩儿音速吧，我说行。结果一进去就出不来了，慢慢地知道该怎么吃星星怎么避开障碍物，跟着音乐的节奏真有趣，不像刚开始就知道瞎跑。一上午下来升了好几级。一看表十一点半了，虽然特别不舍但还是告别还在奋战的邓晓正自己回家了。一回去我妈就问我怎么这么久，都买啥了，我说陪他买完东西又去他家呆了一会儿，她没再问。被她问撒谎的时候心里慌慌的，特别怕谎言被拆穿，发觉她没有继续怀疑心头的重担虽然落下，但还是有些不安，那句话不是说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于是殷勤地表现出自己听话的一面，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吃饭的时候她拿出两大罐子韭菜花儿，我看着那绿了吧唧的色儿就烦。每年秋天她都会买两大包韭菜花儿还有小苹果回来，一折腾就是一下午，最后把它们剁碎了加点小辣椒参和在一起放坛子里，加点儿盐就腌好了。每年都淹好多，可每年都出不完，每年嘟会扔，可她还是每年都继续……

“把这罐儿给你大爷拿过去。”她递给我一罐子说。

“哦。”拿了罐子去我大爷家，没头鬼好像变懒了，硬撑着扭起身子在我脚上蹭了两下，我说这家伙是不变胖了，我大爷说它可能有小狗崽儿了，哈，我一听就高兴，我还从来没见过小狗儿呢，到时候家里那么多小狗崽儿，不是要热闹死了！

“坐下跟大爷吃点儿。”我大爷今天又做了鱼，调料放的恰到好处，汤很清淡，不像我妈一做鱼就特油腻，她居然把鱼和大肥肉一起炖，说这样做出来的香，我心想那鱼让你做的都没鱼味儿了。嘿嘿，又来蹭饭，我挺乐意坐这儿和我大爷吃吃饭，听我奶奶唠叨地说着糊涂话，没事儿逗逗没头鬼，偶尔也跟着我大爷听听单田芳说的秦琼的故事……虽然我一直都没懂这秦琼到底是一号儿怎样的人物，可听着单田芳那特带劲儿的嗓门儿哇哇哇地讲，就挺好玩儿的。

在我大爷家呆够了一出院子就看见小房里放着的菜缸了，翻个白眼儿，那酸菜啥的我最讨厌了，做了我也不爱吃，还弄那么多……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白菜为啥要淹成酸菜，又咸又苦，上面还经常浮着白沫，看了就恶心。我妈快成腌菜专家了，什么菜都腌，有酸菜有辣椒菜有雪里蕻还有腌黄瓜淹豆角儿，天啊，把我腌了得了！

这点疑问后来上课历史老师没事儿和我们闲聊时说起来了，说这北方人为啥都爱吃酸菜，就是因为以前穷，一到冬天啥都没有，只有大白菜，可大白菜放时间久了也不行，只好都用盐腌了。不过现在生活好了，想吃什么超市里都有，也很少有人腌菜了。

很少有人腌了？那我们家不是例外吗。总之我不喜欢冬天因为一到冬天基本上就是酸菜熬冻豆腐……冻豆腐也不好吃，我觉得它也是苦的。

今天中午到了学校门口，正好碰见董轩儿了，他上来和我打招呼，正和他说着话就有一辆自行车从身边扫过，是一初一的女生，后面带着的，不就是张杰？他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一手抱着那女孩的腰，眼看就要进学校了也不怕池青看见说，坐在后座儿上稳稳的……至于那女生，一看就是特牛的大姐大类型的，瘦高的身材，梳着高高的辫子，头上还别了一个特个性的特闪的蝴蝶结……

他理都没理我，没看见我？还是……

“切，你看他那德行。”董轩非常不满地冲他们的背影瘪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董轩一直都挺针对张杰的，可张杰好像从来没找过他麻烦……

“就是他妈的花花公子，又勾搭上一个，一大男生还让人家女生带，真不要脸。”董轩说地义愤填膺，我听了非常不舒服：“你别那么说他。”

“呵，裴明，我知道你和他走的挺近的，我真心拿你当哥们儿我才和你说这些话，他这人不咋样，就是自私自利，一天就哄了这个骗那个，你跟他在一块儿最好当心点儿，别傻呵呵的人家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人品不好！”他那样认真关切的表情让我觉得他是真的关心我，他才是我的知己对我好的人。可是我不相信他说的那些，我不信张杰就是他说的那样。我不知道他对别人怎么样，我只知道他对我很好，不会欺负我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都不愿意去怀疑。我相信他对我是真心的。

可是很快我就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判断能力。

下午上体育课他因为用手机的事被池青抓去问话了，自然就不知道我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绞。刚摔的时候觉得没什么，疼两下就完事儿了，可是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疼痛没有减轻一直持续着，站都不想站，因为一往起站膝盖上就像长了个刺似地往骨头里扎地疼……张杰被池青训完话恼哼哼地回来了，看都没看我，往桌子上一趴就睡起觉来。可能是想引人注意，也可能是真的疼，我没事儿就弯下腰来揉揉腿，期待着无意中会被他看见，然后他会关心地再也不睡觉了问我到底怎么了，疼不疼……

可是他没有，我从第一节体育课期待到晚上当学，一直都没有。

心灰意冷，有点自虐似地往起一站，腿上越疼我心里好像就越痛快，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或者潜意识里这也是在惩罚张杰。冥冥之中我感觉得到，我现在疼的越多，他就会有感应，或者说……有报应。

每一步都走地沉重，二丫跑来扶我：“你没事儿吧？”

“……”我不想说话，只是摇摇头。我疼，心里委屈，我想有人安慰我，可我不想要一个柔弱的女生来安慰来扶持，我是一个男生，怎么能在女生面前表现出软弱？

眼睁睁地看着他只是跟我说了句今天我去别地方就又开心地跑到那女孩身边，轻快地跳上她的自行车……

他头都没回一下，只顾抱着人家的腰和她聊天，我看着他们离我越来越远直到连背影都看不见，心里最后的期待都碎成一片……

心好痛，好委屈，怨恨堆积着让我想流眼泪。

“哼，我没说错吧，重色轻友的东西！”董轩的肩膀在这一刻似乎并没有平时看起来那么娘娘腔，如果他没说这句话或许我会为他的关怀而感动的。

“不许你这么说他！”我喊完这句话就扭头走掉了。

不许你这么说他，不许你这么说他，就算他再怎样，他都给过我温暖，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一点一滴的好我都记得都珍惜，就算他这次不管我不顾我也不会改变他在我心里的位置。

可是就因为这位置太重要了，心才会这么痛，我可能已经明白了，我只是他的普通朋友。不该奢求太多。

回去以后我没和家人说腿疼，也没去看医生，不就是摔一下，疼上几天自己就好了。步履蹒跚地走了几步发现，有时候做瘸子是挺享受的事。当自己的软弱成为一种享受而不是负担时，只因为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我摔了一跤，也不是故意摔的。

第二天去学校，他就像以往每次一样喊我去买糯米糍，喊我去陪他上厕所，每次我都说作业还没写完，要不就是困为理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