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撞上青春期 下——非荼

最后，俞灏明唱了一首，灰色空间。可汪涵说成了灰色天空，我不喜欢。

我妈说这首歌真悲，倒挺适合他现在的心境。

那个可笑的女人因为太色，被人说是没耳朵，后来有一次居然戴了那么长的一个耳环。

张杰人气一直很高，大家预测今年冠军非他莫属。戏剧性的是，当陈楚生和苏醒站在他左右时，他举起了苏醒的手。

他的票数大大下降。

我很理解他，当胜负攸关时，他没有选择曾经赢过自己的陈楚生，难道是错的吗，为何要装坚强，明知道他强过自己还要选他。这很难被人理解吗？

来到学校，赵雪雁又拍手又激动地说，哎呀，张杰太帅了，我爱死他了！！！

一时半会儿还是会把这两个人混淆，从别人嘴里听见张杰，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

“哼，最看不上张杰了，真你妈不要脸，以为人家苏醒好欺负？就仗着谢娜才走到这一步，哼，就是个吃软饭的东西！”董轩跟赵雪雁抬杠，赵雪雁不肯自己的偶像被侮辱，跟董轩儿没玩没了地争论。张杰冷着脸盯着他们。

“行了吧，张杰有啥好的？一天就知道装逼，长地比谁都丑还以为自己是全民景仰的大帅哥呢！”

“你好看！张杰就是好！人家走到这一步是凭自己的实力和唱功！！”

“是，我承认他唱歌还过得去，可他就仗着自己有那点儿唱功就目中无人，再说了，他都发过一张片的人了他要是再没点儿唱功他还好意思往那儿杵吗？脸皮真够厚地跟人家一群学生们一块儿比赛，别说他没赢，就是赢了也不光彩！”

“发过唱片咋了？发过唱片就不能参加比赛啦？他之前那张唱片又没出名！”

“哼，就他那玩意儿，能出名才怪！别的不说谁让他叫张杰这么个倒霉名字！活该他！”

“别说了！！！！”我早就受够了他含沙射影的言论，狠拍了下桌子就冲出了班门，冲出去才感觉到手上又麻又刺地疼，还有那些带着张杰名字羞辱的话，心疼着眼睛开始酸涩。

刚停下歇了一会儿，突然飞快地跑向操场后院儿，生怕跑慢一步就会掉进悬崖似地，躲在最隐蔽的树荫后面，我怕他会追出来，我怕见到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我刚才的举动。

躲了好久，躲到上课铃都响了我才胆战心惊地冒出脑袋看看，没人。

心里有一点点失望，他已经不在乎我了，他恨我讨厌我，怎么会追出来。

还没走出操场后院儿，一个黑色身影忽然闪现，实实在在得把我吓了一大跳，他冷冷地说，躲够了？怎么不躲里面一辈子。

“用不着你管！我乐意！！”什么话！明明就是因为你才吼董轩的！我是躲了，我是害怕了，可我能怎样？！你要我对着全班对着所有老师对着你我的家长说，张杰，我爱你，我比谁都爱你吗？？！！还是要我不要脸变态地躺在你身下？！！你为什么不理解我？！

其实最让我难过的还是他这样冷冷的语气，曾经对我最好笑地最甜怀抱最温暖的张杰，现在这样冷漠地对我，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最绝望的不是误会不是别人的拆散而是自己。连委屈地说一句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明白我的心的资格都没有，如果我有一分委屈，那我带给他的，可能是百分委屈，千分委屈。可那都是过去了，只有爱我在乎我的那个张杰才会这样，现在的他，不会了。这样想来，失落地要命，可同时又为自己的罪找到了借口。

他拽住了我胳膊，我狠狠一甩，用尽全力跑回楼道，跑回教室。

我现在能做的只剩下睡觉了，上课睡觉，回家睡觉，睡着了之后被子被猛掀开，我妈吼，念了经了你就睡？

你他妈的没长嘴？我招你惹你了为什么非要这样对我！！妈的，我喜欢男人八成就是让你给逼的！！！对任何女人都没有一点好感！！！小时候你们成天打架以至于我看见你们打架都已经麻木，你说我没良心是畜生，连亲妈的死活都不管，我挽留表姐在家到头来被你扇了一巴掌好啊那我就谁都不理他妈爱在不在滚回自己家最好，你说我没礼貌，整天生活在高压争吵中以至于我的脾气比谁都大胆子比谁都小他妈的简直就是个孬种，为什么造就这么个我然后不停的指责这就是你生活的目的这就是你生活的乐趣这就是你生的儿子！！！！！

我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

拉上被子，我要睡觉。

“叫你起来没听着？！你活着连你主子都不知道尊重你还有脸往这儿躺着了？！”

我操，我这还没怎么着就沦为别人的奴才了？！他妈的我是人，不是狗！

“给我起来跪地上求天主宽恕你！宽恕你连造你的主人都不懂尊敬，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下了地狱我还要被牵扯进去！！”她活生生把我拽到地上，骨骼碰在地板上“佟——”地一声。

“如果造我就是为了让我做一个奴才一个没有尊严的奴隶，那为什么要造我！！！！给我自尊让我懂骄傲懂颜面最看重尊严，却让我做奴才！！那为何不造一群摇头摆尾的狗！！！”

“啪——！！！”一个狠狠的巴掌甩在脸上，捂着脸，眼眶快要被撑爆了，如果你不是我妈，我杀了你。

生下来就是一个被造物主玩弄的东西而已。不给我温暖不给我爱，当我心灰意冷不期盼时，给了我一个张杰。当我爱上他又幸福地知道他也爱我时却是终点，所有人都说我们恶心。给了我一个男儿身却给了我一颗比女人还软弱的心，给了我一身倔强却给了我一个不允许反抗的世界。就像怒吼着的狮子困在牢笼，愤怒撑爆血管，束缚不会解开。

这个地方，用我妈的话讲，这个贫民窟，那些低矮灰暗用残缺破碎的砖头石块堆砌的围墙上稀稀落落地长着狗尾巴草，阴雨时分路过，抬头望望灰色背景的天，时常会望着出神，望着发呆，望着望着就满眼泪水。张杰，你还在想我吗？我好想你，我一直都在想你。也许你不知道，也许你早就放弃我了，我不怪你，没有资格怪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生命会是这样的颜色，为什么我的青春会是这样的颜色。

一味地伤害着他，伤害到极限，不管是你还是我，痛就会麻木。歌里不是唱了吗，死了心，痛就没感觉。把他拉黑，不和他说话，甚至在迎面碰上时用对待仇人的目光看他。

进入七月，煎熬的月份，又长一一个月。星期六下午上完课，杨永健和我说咱们明天出去玩儿吧，去街上转转然后一块儿去吃饭，正好明天是杨永康生日呢。我说都谁去，他说叫了好多人，基本上班里的都去了，咱们搞个聚会。临了，他有点儿为难地和我说，就别叫张杰了吧。

“恩。”他被人抛弃，被人放弃，他这样一个在别人眼里的异类，同性恋，学习差，人品坏，混混，打耳洞，戴唇钉，无可救药的不良少年。他们这些“好学生”当然不屑与他来往。

我没有心情去玩儿，可我又没有理由拒绝。

星期日上午，还没出门，就接到一个电话，他突然温柔了，不再冷漠了，他说，龙龙，今天我过生日，你来陪我吧，我不叫我那些社会上的朋友，就咱俩……我也不要蛋糕，我带上我妹，咱们就去公园儿玩玩儿，一起吃个饭，行吗？

“我……家里有事，去不了。”

“……就一会儿？”

“不行，现在就得去我大姨那儿了。”

“……恩。”

“挂了吧。”

“……恩。”

我说挂了吧，谁都没有挂掉电话，等着对方先放手，他等的多一点，他一定在等我说，生日快乐。我说不出口，一张嘴，我控制不住自己哽咽的语调。在他的呼吸声中，我先放下了电话。

另一通电话打进来，裴明，记得啊，约在学校门口见，别迟到啊。

当我们一群人满脸笑容浩浩荡荡地走在南大街上的时候，碰上了张杰。其他人没什么，我俩，同时僵硬了身体。完蛋了，我彻底完蛋了，我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十足的混蛋。这辈子，都要带着这次的罪行生活了，永远都无法改变，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僵持了好久，他盯了我好久，最后走到我身旁，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骗子。

然后走远了，他的声音反而更大了，“骗子！！都他妈的是骗子！！哈哈哈哈……我就是个傻逼。龙龙，我不会放过你的！！”

心掉进冰窟里，他恨我恨到要做什么？不会放过我，他要揍我？要砍我？要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又是龙龙啊……真不知道是哪个男生招惹上他了。”苏羽琴看看他背影挑挑眉说。二丫和邓晓正嘴真严，他们都还不知道，我就是那该死的东西。草草和他们应付完事，赶紧回了家。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心脏像是胀大了好几圈儿慌慌地要燃烧，要撑爆胸口，却因为皮囊的阻挡蜷缩在身体里，一张一吸，等待着审判。

“叮铃铃——！！！”

“哇啊啊啊啊——”被突如其来的声波撞击，灵魂发出一声惨叫。嘴巴慌慌地张着，发不出声音。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冲过去抓起电话，“喂！！”

“龙龙，呵呵，宝贝儿，晚上来糖果找我，不来——别后悔哦！”这就是恶魔的温柔，比叫嚣的狂吼还可怕。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别后悔哦！

他妈的我早就被你看穿了？？每次拒绝你我都后死悔了！！！我不舍得，太不舍得了！！你一句别后悔，真有杀伤力。我真怕我会后悔，于是腆着脸皮准备要去看看他到底要怎样……

我妈说大晚上去哪，我说同学过生日，不会出去瞎混的……

糖果是家ktv，在世纪广场边儿上。除了我五舅那梦特芳丹，我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对于未知陌生的世界总是心生胆怯。梦幻的灯光高档的设施，走在走廊里看着那一扇扇门，里面是不是就像电视里演的男人们都抱了个女人，不是摸摸胸，就是摸摸屁股？要不就是灌酒？我真讨厌这个地方，我害怕这个地方，我不喜欢这种不干净的氛围！！正想着，从前面房间就走出来一个女人，穿着细高跟鞋，那条短裙快连屁股都遮不住了……好大的胸，她居然穿透明的半袖，隐隐约约地居然都能看见内衣！她不害臊吗？她那样子，不是别的，肯定是妓女！！做为一个男的，我看见她，惊吓比兴奋多多了……

罪恶的世界真实地呈现在眼前，让我有

点儿不适应，还不敢相信。

“看什么？！”发现我看她，她皱起眉毛恶狠狠地骂了我一句，我要是个有钱的大人模样，她肯定不是这种态度。连她都看不起我，我还不如一个……妓女……

“怎么跟我兄弟说话呢？”他忽然出现，一把揪住她头发用烟头指着她脸凶恶地喊道，她被吓着一个劲儿地龇牙咧嘴用手往回拽自己的头发……

“给老子滚远点儿爱上哪儿上哪儿！”他放开她，往前推了她一把，狠狠瞪了一眼就把烟放进自己嘴里叼着，揽上我肩膀说吓着你了吧，没事儿我在这儿呢。

我站在他左侧，看着他耳朵上那一只闪闪的耳钉和正在往出吐烟雾的嘴唇，心里慌张地要命，他这是唱的哪出……他他他他好帅！！！！他他他他究竟要怎样啊！！！

胆怯地跟在他身旁走进包间儿，还没进门儿就听见死了都要爱地在那儿吼……黑暗中他带着我迈过一双双腿，坐到沙发的最里边。旁边人拿了两瓶啤酒分别递给他和我，他把两瓶都接走，放下一瓶，把脚踩桌子上手里抓着一瓶灌了一口……

“呵呵，又带兄弟来了？”旁边那人说。

他捏着烟抽了一口，抽完“嘶——”地一声吸了下空气，然后“呒——”地把烟雾吐出来说，昂。拿瓶汇源来。

“行了别瞎吼了！大头，给我点一个，单身情歌。”他抢过别人手里的麦克风喊，不久屏幕上就出现了这四个字。

他双腿交叠搭在桌子上，靠着沙发背儿，一手搂着我，一手捏着麦克风唱起来，唱地伤心，唱地投入，绝望地狂飙。

抓不住爱情的我，

总是眼睁睁看它溜走、

世界上幸福的人到处有，

为何不能算我一个？

为了爱孤军奋斗，

早就吃够了爱情的苦！

在爱中失落的人到处有，

而我只是其中一个……

爱要越挫越勇，

爱要肯定执着……

每一个单身的人得看透、

想爱就别怕伤痛！！

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

来告别单身、

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

来给我伤痕！

孤单的人那么多、

快乐的没有几个！

不要爱过了错过了留下了单身的我，

独自，唱情歌……

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

来告别单身、

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

来给我伤痕！！

伤心的人那么多！

我应该勇敢地过！！

不要爱过了错过了留下了单身的我，

独自唱情歌，

这首真心的痴心的伤心的单身情歌，

谁与我，来和……

他搂着我，唱这首单身情歌，心里好酸，好难过，也最心疼，我好想扑进他怀里把一切委屈都告诉他，然后说张杰，我爱你，爱你……对不起，我伤害了你……

他的手从后背伸进来，轻揉着凑在我耳边说：“你真舍得让我唱单身情歌。”

浑身燥热，两腿间的东西开始轻颤，无法控制，我说，你又喝多了。

“呵呵……老子今天过生日，喝点儿怕啥。哼，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个生日快乐都不知道跟我说，还有脸假惺惺地跟我装高尚？”他忽然抽出手冷笑一声，嘲笑着摇摇头，抓起酒瓶看着屏幕往嘴里灌了一口。

鼻子一下就酸了，被他踩在脚底下，一文不值，像个没用的垃圾一样坐在全是他的人的房间中，我只身一人，能依赖的只有他，现在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我就是死在这儿，也没人同情了吧。

我无措又恨地盯着他，他扭头撇一眼，马上又扭回去说，哭啊，老子最喜欢看你哭了，装地那委屈兮兮的小模样儿真招人儿疼。

“我走了。”我站起来往外转身，没走两步后领子猛被人一拽，踉跄一下火腾就冒起来，我又不是他妈的物件儿，让你揪着领子玩儿！！

“你，留这儿，陪我。”他狠狠地抓着我后脖子，那种语气不容质疑，我说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别你你你的，老子给你点儿面子你还当真了？听好了，以后叫我要喊杰哥。”

“凭什么！！”我生平最恨命令，最恨束缚！！

“老子小弟都是这么叫的。哼哼，你不是喜欢吃蛋糕吗？你爹给你买不起大的，老子买地起，哈哈……你要是陪老子睡一觉，我天天给你买大蛋糕，来，先吃一块儿。”他说着就端起一块儿蛋糕递到我嘴边，我不肯张嘴，他就伸手捏我下巴“吃啊！你不是说你最喜欢吃奶油蛋糕了？！难道这也是骗我？！”

我打翻蛋糕，挣脱开他的手，一把揪住他领子把他推倒在沙发上，紧攥着的那只手的骨头都要被我自己捏碎了，一条腿跪沙发上一条腿撑地，指着他鼻子声嘶力竭地喊：“我他妈的不是你的小喽楼，没义务陪你！！！我想祝你生日快乐就祝你生日快乐，不想，你也管不着我！！我知道你牛逼，有种你就找人揍我一顿，就算打死我也不当你的狗！！！！”他惊慌地睁大了眼睛看我，我紧紧抓着他领子，忍不住抓住他脖子拧着骨节，真想一把掐死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