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无疑就是此时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点着头,算是将母贝的话听了进去。
蓝要被送给那个什么昌延神君?我可爱可亲的蓝要被送给那个只会打仗的草包?不行!绝对不行!看着蓝此时并不能算雀跃的眼神,他问道:
“蓝,被送给昌延神君你很不高兴吗?”
蓝白了他一眼,可惜眼白也是蓝的,只能用更高傲的口吻对他说:“有什么高兴的,哪个神仙不知道,昌延神君最爱用蓝珍珠磨成的粉来做珍珠糕,恐怕此次我被进献,命运也逃不过前辈的……”说着眼里有一滴滴蓝色的泪涌出,清澈而无力,他看了,竟有一阵阵心痛自心底蔓延……
他,决定救出他的蓝!
凭借着自己微薄的力量,掉包当然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是在众珍珠目睽睽之下掉走那么一大颗珍珠的包,而且还是一颗要怎么耀目就怎么耀目无时无刻不在放射着蓝色光芒的珍珠,他知道,他之所以会这么无法自拔的喜欢着蓝,就是因为他身上那纯洁无暇的光芒,那自己身上从来没有过的光芒,即使是自己做人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第二回:昌延神君
人?自己做过人?头好痛,为什么他会想到他会是人?
不久,一个四边镶嵌金丝美钻的盒子被呈上来,众珍珠七手八脚,呃,是胡乱地用身体将蓝顶入那颗垫了软垫的锦盒里,然后在一个仙女姐姐的带领下,小珍珠们顶着那只装了蓝的锦盒向天泉宫方向进发。
一路和风微醺,倒是不像秋天了,有几分春天的意思,可是沿路尽是开得无比灿烂的菊花,这又不得不让人疑惑。
离开那方墨湖的范围前,他不无探究地回望了一眼,从闪着波光的湖面上,他看到了他此时的容貌,还真是……明明大家长的都是统一的圆形,为什么只有自己是椭圆的,而且两边突出来的那圆弧还不一样大,重点是为什么自己头顶还长了两根草,黄黄的草,眼睛更是与众不同,竟然不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蓝色,而是黑色的,或许它们也是蓝的,只不过蓝的太彻底,就成了黑蓝。
跟着仙女姐姐一路闻着菊花的淡淡清香向前走着,仙女姐姐很和蔼,就是不说话,所以即使她很狂躁此时也体现不出来,就暂且地给她一和蔼的称号。
到了天泉宫宫门,众珍珠把装着蓝的盒子顶到仙女姐姐伸手可及的地方,仙女姐姐将锦盒拿起,便交给守门的一天兵,看样子,那应该是天兵的首领,接过盒子的首领天兵似乎从前见过这位和蔼的仙女姐姐,两人就那么旁若无人,是旁若无珠地聊起来。
听他们说话,这仙女姐姐应该是饲养母贝的,简称饲养员,呃,天界的饲养员这么漂亮,不愧是神仙住的地方。
神仙姐姐和首领天兵甚是难舍地叙述着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离愁别绪,在那里聊得不可开交,一众珍珠在下面等得不耐烦,就开始四处溜蹿,因为一众海蓝珍珠足有百个,所以守门的那几个天兵看管地也是应接不暇,此时正是一个好机会。
只见天兵的目光转移到小小珍珠时,他一个飞滚,就从天兵的脚下溜了过去,其实他的体积很大,就刚才从墨湖的影响中看,似乎比他喜欢到不行的蓝还要大,只不过形容太过丑陋,所以大家都很讨厌他,就连那没说过几句话的母贝,似乎都对自己存着偏见。
一路飞滚着,他很怕被天兵逮到送回天泉宫外,如果是那样,非但救不了他的亲亲蓝,就连自己这不被人接受的大块头估计也得被磨成了粉。所以,他只能尽自己所能的快滚,滚着滚着,就到了宴请众仙的内宫,躲在一处阴暗的桌脚下,他等待着时机伺机而动。
等了很久,直到自己的所有耐性都被磨光,才看到那个适才在宫门外和饲养员聊天的首领天兵拿着一只锦盒回来,目光四处扫过,如同在寻找什么一般,他赶紧把自己那不圆不扁的身体向着更阴暗的地方挪了挪。
首领天兵似乎终于找到了他所要寻找的目标,大踏步兴冲冲向着一个留着神仙胡的老人走去,然后将装着蓝的锦盒交给老人便转身离开。
难道这就是那个昌什么的神君,看样子也不像个能带兵打仗的人,那脸上的褶子,估计一小虫爬里都出不来。
老神仙看了手上的锦盒一会儿,露出一抹笑容,看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像是得到至宝后的奸诈笑容,身体不由一抖,难道他真的要把蓝磨成粉?
这么一想,他真想马上跳出去将那个老神仙拦住打得他体无完肤,可是冲动还没有机会得以表达,天泉宫宫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有好多脚步向着自己所藏的方向走来,越来越近,直到一双软底长靴停在自己的身前。
他仰头,却看不到靴子主人的脸,他的腿好长好长,好瘦好瘦,好美好美,不由得有些羡慕,为什么看过这么多东西,就只有自己长得这么难看。
那人突然俯下身来,他的发丝随着一同降落,在半空形成一泉黑色瀑布,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很美的男人,如玉的肤质,闪动着珍珠一般的光泽,竟有着不可置信的熟悉感觉,不由,自己竟然看得呆了。
男人目光邪魅,似是疑惑了一下,然后俯下的身子更低了些,伸出手,向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怕怕地向后躲去,直到阴影把自己的身形完全掩盖住。
男人的身后忽然有人唤住他,他也就此起身,没有再将他的魔爪伸向自己,但是他的软靴却没有动,而是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前。
天泉宫在这批人进来后,整个内宫里突然一丝声音也无,寂静得好似连一根发丝落在地上的声响也会传播的老远。
他好奇地向着暗影外滚去,直到眼角可以看清外面的光亮为止,虽然极力想要去看清一切,但就他此时的身高来说,就只能是看到与刚才那个男人长靴齐平的位置。
有一双与男子完全不同的金色长靴慢慢从内殿的另一头走过来,走过的地面如同是被铺就了金子般闪烁着光芒,男子似是发现了这双长靴主人的靠近,站起来迎接,两双靴子对接,却一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先开口。
还是金色长靴的主人先按耐不住,他的声音比自己不久前听到的母贝的声音还要振聋发聩,直把他那听力不怎么强的耳朵震得一阵阵发麻。
金色长靴说了一番夸赞软底长靴的言词,他这才知道,刚才俯身向自己伸出魔爪的人就是那个要把他亲亲蓝磨成粉的昌延神君,一时之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狂躁在里面,只想就此冲出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但他还是忍住了,他知道,他打不过昌延神君,对付这个比自己要强上百倍的神仙,只可智取,不能武斗。
金色长靴慰问赞美结束,虚假地又向软底长靴靠了靠,然后就有一个青面短靴走过来,他认得那双靴子,是那个适才和首领天兵交谈的老神仙,老神仙靠过来没一会儿又离开,然后就听金色长靴说道:
“此乃天湖盛产的天珠,这一颗更是汲取上亿年之七界精华,寡人知道昌延神君有食取珍珠粉的嗜好,所以寡人决定将其赏赐给神君。”说着就有另一双短靴过来,将装着蓝的锦盒接了过去,然后转交给昌延神君。
“嗜好本君可不敢当,只是喜欢猎奇罢了。”昌延神君随手接过神侍递呈过来的锦盒,然后交到一旁副将的手中,笑看天帝,似乎对此并无在意。
他听到昌延神君的声音,不知为何身体竟为之一震,头上的两根稻草似的头发都跟着晃了两晃,眼睛却愣愣地盯着昌延神君那黑得如同夜幕的软底长靴。
天帝并没因为昌延神君的讽刺而显现不悦或是就此谩骂,因为他现在什么也不能说,此时七界,能够与妖界抗衡的就只有他面前这个高傲不可一世的昌延神君。
金色长靴脚尖移动,反身沿着来时的方向走去,然后他就看见地面上又开始撒金粉,原来不是这天帝的光芒照彻四野,而是陪侍在天帝身边的神侍们在播撒金子般的福祉。当然,此时他并不知道那时福祉,他所能想到的,就是这天帝……真是虚伪虚荣可笑到了极致。
是可笑,而且他也真的笑了,寂静的大殿上,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笑声在发现这种状况下戛然停止,心底立即被一种被揭示的恐慌所占满,不禁连椭圆的身体都被恐慌牵引地颤抖不止。
“是谁在笑?!”一个尖刻的声音在天帝身边高喊,仿佛他才是正牌天界之王。
“没有谁。”昌延神君声音清冷,从怀中拿出一支血色金菊,金黄的花瓣上却被几朵鲜艳的红色染就,好似天帝那金色的福祉突然不知为何变成了红色而沾染到了这多金菊之上。
拿着金菊,只听昌延神君用更加清冷的声音说道:“这是妖界的无双菊,本君一时新奇就把它拿了回来,可能是它发出的笑声。”说罢殿内真就想起了与适才一模一样的笑声,众人这才露出明朗的神情,天帝也就此回到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尊坐,而那个声音尖利的神侍则战栗地站到天帝身边,眼神不时地向昌延神君的方向扫去,似乎是生怕因为自己刚才的狗仗人势而被砍了狗头。
躲在桌脚暗处的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果此时他有手,一定会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脯,压一压自己那颗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小心脏。
天帝在尊坐上坐稳后,宴席就正式开始,玉盘珍馐,让他突然想起了蟠桃会,随之又想到了王母娘娘,可是细想又疑惑重重,蟠桃?王母?它们又是谁?
不等他细想,就听昌延神君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蓝珍珠确实是天珠中的佳品,不过也就只能被磨成粉,本君着实是想不出它还有任何其他的价值。”一边说他还似一边把玩着手中盛装大蓝珍珠的锦盒,似乎在做最后的衡量。
他本来对于适才昌延神君帮自己解了围还心存几分感念,此时听到他这么说,不由感念一丝不剩,就只余心中越发的怒气横生,也不顾身边暗藏的重重危机,他就这么冲到了昌延神君的脚边,毫不留情地撞到那双墨黑锦面的软底长靴上。
第三回:仆从
“放开我的亲亲蓝!”他大吼,一边还用他自认为冷厉的目光狠狠瞪着昌延神君。
幸好昌延神君被他刚才那么一撞有所知觉,否则就凭此时天泉宫内这种热闹到听不清彼此话语的环境来说,他的大吼完全是做了无用功。
昌延神君看着脚边这只长得畸形的蓝珍珠,嘴角牵起一丝弧线,懒懒地露出与适才他俯身时一样的邪笑。
他忍不住向后滚了一圈,总觉得那笑容里不存任何好意。
可是,当看到昌延神君手里那只海蓝色的珍珠拼命地做着挣扎的动作时,他的心底又莫名产生了一种孤勇。愤然地又滚回来,向着昌延神君继续大吼刚才的话:
“放开我的亲亲蓝!”由于喊得太过激动,头顶上的两根稻草又跟着摆动了几下,见到他这么滑稽的样子,昌延神君忍不住放声大笑。
大笑引来了昌延神君身旁一人的注意,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随着昌延神君的视线向他的方向看过来,当对上他那两根稻草时,嘴角抖了抖,然后眉毛也抖了抖,整张脸几乎是可以抖的地方都抖作了一团。
“神君,这天界什么时候也施行买一送一啦!”话者终于恢复了些许意识,他的长相一般,却是满嘴痞气。
他看着这后来说话的人,虽然这人无论是长得还是口吻都脱不去个流氓样,可给他的感觉并不讨厌,但此时他并未想那么多,他只是直直地盯着昌延神君手里的大海蓝珍珠,他的亲亲蓝。
听到有人来救自己,呃,是有珍珠来救自己,蓝睁开绝望的双目,惊喜地看向来者,结果一双蓝眸对上他那两根黄毛时,就真真彻底地走到了绝望的悬崖,不想跳也得往里跳。
他看到他的亲亲蓝的眼中竟然露出那么绝望的眸光,心像是同时被万根针刺穿,突然一个轻跃,就跃到了昌延神君的膝上,无暇在意自身的变化,也不顾昌延神君变得锐利的眼神,直直用自己那双与同类不同的墨眸与之对视。
“放了亲亲蓝,我来代替它,无论你想怎样,我都毫无怨言。”坚定地,他竟然就那么对着昌延神君一字一字吐出自己此时的想法和要求,一旁的那个流氓相的副将惊讶地看着他,因为在他的不长不短的神仙生涯里,除了天帝,还没看见哪个神仙敢和自家的神君颐指气使地说话,何况,这珍珠还未修炼成仙,只是个拥了些灵气的灵物罢了。
昌延神君同样凝视着他,眼里有惊诧一闪即逝,但并没有因为他只是一颗难看的珍珠而有所鄙弃,忽而锐利挟着惊鸿的视线变得邪恶,举起手中被称之为亲亲蓝的珍珠,说道:
“代它磨成粉你也愿意?”
“愿意!”一瞬不瞬地看了蓝一会儿,他坚定地点头,他知道,自己喜欢蓝,真的喜欢,或许是从生下来就存有的自卑感,他喜欢蓝身上那种夺目的光芒,喜欢蓝为众珍珠所敬仰的身份,喜欢被人喜欢和围拥的感觉,喜欢蓝拥有的而自己倾其一生也可能不会拥有的一切,所以,他无畏于焚毁自身。
“好!”昌延神君竟然答应了,但是他接着又补充道:“为了防止你反悔,我虽然答应了让你代替你的……亲亲蓝,但是只有在你完成我对你的所有要求以后,我才能放了它。”看着手中那颗无论是色泽还是样貌都属上乘的天珠,昌延神君笑得越加邪气,只不过他心里却是在想面前这颗孤勇的小珍珠对着蓝的称呼:亲亲蓝,忍不住邪气变狂笑,看得一旁的副将无所适从。
凝视着头顶笑得张狂的昌延神君,他考虑了一会儿,似是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因为与昌延神君谈条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谈不过他,要是谈崩了,不但救不出他的亲亲蓝,自己最终也很有可能性命不保,因此,为了不至于玉石俱焚,他只好点头屈辱地同意了。
看到他同意,昌延神君笑了笑,将看傻了的蓝放入锦盒,然后交给一旁的副将。
“景尔,今天你就来做我们的公证人,他从此就是我的仆人,直到他服侍到我满意为止,你便把这锦盒中的天珠交还给他。”说着,昌延神君就把装着大海蓝珍珠的锦盒交到那个叫景尔的副将手里,其郑重其事的样子,景尔看了都有些忍俊不禁,可是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亲亲蓝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了,所以毅然决然地点头同意,完全忽视了昌延神君口中的那句“直到服侍到我满意为止”是对他判了无期徒刑。
看着景尔将装着蓝的盒子塞入怀中,确定蓝真的没有危险后,他才滚动着椭圆的身体将视线与昌延神君对接。没想到昌延神君还在看着他,事情解决了,此时他倒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晃了晃头顶的两根稻草,他想先从昌延神君的膝上跳下去,仆人哪有爬到主人的膝盖上不下去的?可是……望着那对于此时的自己绝对是悬崖的高度,他很是惊讶,自己刚刚是怎么跳上来的?
“你叫什么?”正在他犹豫着是否从这“万丈悬崖”纵身而下时,头顶再一次传来昌延神君那清冷中又饱含磁性的声音。
头顶的两根稻草又晃了晃,然后他就又滚回了原来的位置,抬起眼睛看昌延神君,双目相对,他似是才发现一般,惊奇于昌延神君比自己还要黑沉的眼眸,因为他的眸子里有着深谙不可探寻,所以就如玄宇一样,仿佛能吸取观者的心灵。
因为头和身子是一体的,所以他一晃身体就开始滚来滚去,因此他只能晃动头上的两根稻草,然后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口气中不无沮丧与悲痛,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珍珠,为什么只有自己没有名字,而且还长成这样,无疑,这两点是他心中抹不去的伤。
可昌延神君不这么想,只听他道:“这样更好,你既是本君的人,就应该烙印下本君的标志。”说罢,昌延神君就从怀里取出适才他帮助他解围时用过的那朵无双菊,菊瓣轻薄,只是上面沾染了厚厚一层血迹,血已干涸,无从知晓它的主人是归属于某个已死的妖孽还是此时正将其握于指掌的人……是前者吧,因为后者是那么的神勇,怎么可能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