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馆 上——甜十色

作者:甜十色  录入:05-28

惊慌的看着滑下男人眼眶的那颗泪滴,芸香的眼角发酸。“师父说他不怪你,其实我早就应该跟你说的,可是我一直放不下。你是将军,荣耀加身,当你接受那些崇拜的目光的时候,你不会知道,那个深爱你的人早已经死去,是的,我的师父,你的思华年总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是找不到他了。”芸香双手捂脸庞,有温热的液体透过手指间的缝隙慢慢的滑落,痒痒的,一点一点的渗进他的心脏。

“他死在你走后的那个冬天,雪下的特别的大,纷纷扬扬的遮住了整个天空。”

芸香带着低低的呜咽诉说中,慕赫想起来自己走后的第一个冬日,是的,他记得那一场雪,让远在边塞的他寒到了骨子里的雪,就是喝了滚烫的烈酒也止不住那时候心底的寒冷,那时候的他已经开始思念在这里的那个言笑晏晏的人。

“你可能不会相信,在你以为永远都不会有家族的人知道你爱上这个男子的时候,你的家族已经盯上了思华年,你不会看见他眼底虽然恐惧却依旧压在心底的倔强,他不愿意告诉你,阻挡你为了那个家族效力的机会,因为那会让你成为那个家族所不耻的人。师父永远是为你着想一切事情的。”平平静静的声音并没有带出多大的感情,这些事是芸香每次看到那座“流年阁”便会想起的,他的师父,那个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

“你不会知道他死的有多么的悲惨,在你以为是他背叛你的时候,你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少的痛苦。那些人一直将他凌虐到他的身体承受不住,一直到他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再站起来。努力的养伤,他笑着对我说,不是在奢望还要跟你在一起,只是想在你回来的时候可以站在高高的远处跟你平视。”芸香的一段话说的有些断断续续,慕赫的眼中一直含着泪默默的听着,他仿佛可以看到那个芸香口中的少年倔强的等待着自己。

“为什么会受伤?”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芸香,那是悲凉的几乎让听的人怅然泪下的声音。

眼前这个跟思华年有着相同之处的男子在听到他的问话时,被泪水冲的白粉胭脂一道道的很是狼狈的脸上有着扭曲的可怖神色,他的声音恨恨地,有些尖利的嗓音刮在他的耳膜穿透了他的心。

“为什么受伤?为什么会死?为什么死的时候那个放声而歌,洒脱起舞的人会变成一个残废!”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反问让他不得动弹,只能愣愣的,像是没有灵魂的傀儡一样看着那个给了他蓦大震惊的人,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让他的世界轰然倒塌。

“因为那个让你误会思华年背叛了你的人!”芸香高高的跳起来指着慕赫,如果这个人当时给与华年足够的信任那么事情便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师父不会死的。“或许应该说是因为你的家族!没有那个大的家族可以允许家族中的丑闻,他们不会动你,但是可以让人偷偷的折磨死师父!四个外乡的小喽啰,师父被这些人折辱,遍体鳞伤。他的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灼烧,刀伤,刺伤,鞭伤。”芸香的声音早已经控制不住,外面是画青和慕赫的侍从因为担心而轻呼的声音,早已经被芸香凄厉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四个人!四个!一直做到他的下半身再也不能动!你听到了吗!是永远的都不会在动了!”捂住脸庞,身子软软的滑落,“是永远,我的师父,死在,万恶的环境中,死在,你的家族的毒手下,死在,你们本不应该的相遇中。”

慕赫的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牙关紧紧地咬在一起,几乎要碎了那一嘴钢牙,眼眶充血欲裂,控制了几次,胸中依旧是一股郁结之气在翻滚,喉间咕哝着,终于发出一声怒吼,一双铁拳轰然砸在几上,楠木的小几卡啦一阵响过后散落在地!

“怎么会这样。”仿佛是失了魂一样,那个坚硬如铁的将军浑身乏力的捏着手中那本薄薄的册子,紧紧地将那一身玄黑的长衫捂进怀中,仿佛在手中在怀中的东西便是他的一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的依靠着回忆舔舐着伤口。

第十六章

慕赫扑上前去抓住芸香的肩,“你不是说他也许还活着么?刚才的话是骗我的吧?你说他可能活着的啊!”慕赫急切的看着芸香,状似疯癫,随后看着芸香的眼神便有些不相信,“你一定是骗我的。”

芸香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急躁的男人有些不忍,心中郁气些微消散,“没有骗你,思华年死了。”

冷静的表情,没有起伏的话语,带给这个男人的却是更深一层的打击,令他几乎要站立不稳,明明是已定的结果,自己偏是要一次一次的去求证,再一次一次的听到那个确定的回答时,偏执的不愿意去相信。

“师父留给你的册子分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关于兵法的,你是将军,那些东西你会用到的。第二部分,是一些东西的配方,如果你做的出来,那么你的财富无可匹敌,师父说,就让你的家族利用这些配方为你打造一个坚实的后备,以防有你功高震主的那一天,当你掌握着整个帝国一半以上的财富的时候,你就可以无所顾虑了。”芸香顿了顿,继续道,“或许你认为这是师父的胡言,可这些是师父说自己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是集结了几千年的人类财富。”

慕赫放开芸香,手伸出去,颤抖了良久才抓住了那本册子,“是,这都是随便拿出去便可以令军队的领导变得强大的东西。”慕赫的口中的话没有芸香预料的惊喜,有的只是更加浓重的失望悲伤,“没有人会想到,我的家族毁灭掉的不是家族的耻辱,是我的希望,如果华年还在,帝王将相,我们一起去看着这个国家,华年说过,他喜欢这个地方。可是,我没有办法陪着他走遍,我以为……”

“没有你以为了。”芸香打断他未出口的话,他现在只想尽快的结束对话,不想再拖延下去,这样只会让他们两个陷入思念思华年的悲伤中。“师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说过,或许他还活着就是这个意思。”芸香看着慕赫,努力的让他相信这是真的。“师父来自千年以前,他说他不知道具体是几千年,姑且让你理解为他是天外飞仙,他只是占了原来的这具肉体,他的灵魂石另外一个人,不过他遇到你的时候就是他自己。那首《葬花吟》他写到了绢帕上,虽然稍显女气,他还是想说,愿意像个女子那样爱你。”

慕赫呆呆的看着芸香,脑中轰然一声,没有被他的天外飞仙的话震惊,只是拿着芸香递给他的《葬花吟》反反复复的在想: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思华年,华年。

“思华年,果然只能思念了么?千年以后的你,我连下辈子的奢望都不会有了。”

芸香看着他这个样子,当时便是一阵心头火起,他的身形纤弱,却不是女子那样羸弱,只一下子便把毫无防备的慕赫推到了一边。

“不要用你这种没用的样子对着师父!”芸香嫌恶的将那些东西收拾了随便扔进箱笼里,塞回慕赫怀中。“师父不需要你这样颓废的怀念,你自己知道的,既然能丢下他那么多年,我想以后你也不会有多大的心理负担。回去吧,继续做你的将军,将流年阁封了吧,慕将军不要再回来了。”

“带着师父的东西回去吧,你在这里只能反复的提醒自己想起那些事情。”芸香在转身出去的时候还是留下了让慕赫回去的话,他不是没有看到慕家的那些人,不想让琦纭馆不得安宁。

门外那个高高的仰着脸的自称是慕府老太爷管家的中年人看到芸香出来,只是低下眼睛用眼角瞟了芸香一眼,他自然是听到了那些芸香劝说慕赫回去的话,只用鼻子轻哼一声,从袖子中摸出一小块碎银丢在芸香脚下。

芸香微微抬起脸看着这个锦服华缎的微胖的男子,小小的眼睛并没有那种浑浊的神色,五官很平淡,除了眼底那丝对低等贱民的鄙夷之外,没有别的表情。芸香低下头看看那块躺在地上的碎银子,无声地咧嘴笑了笑。

纤腰折低,白皙的手指只用拇指食指拈起那块碎银,手臂平直地伸过去将手中之物送到管家面前。

“慕管家的银子掉了。”芸香淡淡的绽开笑容,一双凤眼弯弯,竟带出纯真的感觉来,直让人感觉眼前这个不过十六的少年还是邻家小子未长成。

慕管家深深的看了芸香一眼,默不作声的接过了那块自己原本是施舍一般丢给芸香的银子。看着芸香回了自己一个更甜的笑容,招呼了画青转身慢慢回了自己楼里。

“少主子,您该回去了,老太爷等着您呢。”慕府忠心的管家对着不管是芸香来之前还是之后都是紧紧关闭着的房门微躬了身,进行每个时辰必问的话。

腐朽的贵族,表面的光鲜是因为掩藏了多少肮脏的事情,你们的内在都已经腐烂到无法去看的地步了,只有你们自己还一直将那个虚伪的称号一直保存着,高挂在众人都看得见的地方!

我会摧毁它的,只要一个完全跟你的意志相同的家,那些,我们不用去在乎,只是希望你能在奈何桥前等着我。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投在门上的那些慕家人重重的影子,慢慢的在他的眼前交织,变成一张沉重的大网将他连头带脚的整个兜住。

沉闷,这是慕赫在胸中一团火气时候的唯一感觉,闷得就要喘不过气来,粗重的呼吸一声紧过一声,像是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

眼中红色的光像火一样燃烧、蔓延,慕赫右手握拳用力敲在左胸心口,胸前因击打而产生的震动,稍微的缓解了心头的沉闷。

“管家,备车。”敛起眼中的精光,慕赫半眯着眼,看着这个门前一时怔愣的管家。

那个沉闷的夏夜,注定了一些事情在不经意之间的发生。那个回过了神努力掩盖着喜色的慕管家忙碌着找了人套马驾车送了慕赫回了那个大将军出生、生活、为之丧失了爱人的地方,他不知道,从这个将军回来的时候,那个让他不耻的思华年,那个他口中耽误慕赫一生的贱民,被慕赫装在了心里,带回了这个曾经他鄙夷其因身份永远都不能踏进一步的慕家。

毁了一个思华年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那是慕赫的希望,当他的希望堙灭的时候,慕家还有什么前景。

慕管家在马车慢慢驶出琦纭馆侧门的时候不禁挑了帘子看了一眼那个再次封闭起来的流年阁。原来的主人本就是淡泊的性子,楼阁不重奢华,精巧的小阁楼,延伸出纤细的飞檐,只挂一串小小的铜铃。雅致淡约的阁子,看在慕管家的眼里倒是多了几分阴冷,直觉得那黑洞洞的窗户、门像是吞肉嗜骨的恐怖怪物,张牙舞爪地向他笼罩而来。急匆匆的扯紧了帘子,慕管家喘着粗气喝令车夫加快了速度。

琦纭馆的夜空很美,那些声色缭绕在寻欢的人群中间,映着那些酒色烛光,奢靡秽乱,带着吴凉城特有的气息。

车马破开那一股奢靡气流,飞奔而去。

第十七章

几月安闲,秋日将近。

慕赫在中秋团圆夜之前便领命去了边塞,江临墨与柳初繁均开始了行商上的事情,两人只在偶尔的时候才回来一次,也待不得多长时日,芸香同云楼无事便是一同在馆中转上一转,更多的时候却是闲了下来。

能这样清闲不是琦纭对待他们如何好,倒是因为莫想严和江、柳三人的缘故。云楼与莫想严是水到渠成,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只是,云楼因着芸香的缘故也不愿意将他抛弃,二人商量之后,还是决定让芸香自己做了主意,云楼才会过府。事情芸香也是知道的,倒也劝说良久,云楼那个性子虽说是寡淡了些,真正决定下来的事情实在是犟驴一头,只恨的芸香牙根痒痒,到底留了下来。

芸香不是不烦恼,看着云楼与莫想严,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羡慕,酸酸涩涩让他难受的厉害。只是自己没有想好以后想要怎样,以前跟云楼的想法也是一样,找一个小富之家,不入内室,只求能够早早的跳出这个火坑。江临墨与柳初繁都不是上选,二人身家过于富足,芸香不敢尝试,一如侯门深似海,小门小户倒是没什么,那些大户,芸香想起来便是冷笑。在这琦纭馆中,便自成一个小型世界,那些勾心斗角,实在不是自己所要的。

最重要的一点,现在不是自己怎么想,取决权是在他们二人的手中。

芸香叹口气,放下了手中细毫。宣纸上是一片野菊,芸香所画正是屋外墙根下画青让小厮移来的那一片鲜黄色的小菊花,,本来这种小花该是中秋过后才能盛开,今年的秋天来的很早,节前便开了许多,簇簇拥拥的挤在一起,比那些花团锦簇的名品菊花还要好看的多,倒显出热闹的景象来,让那个终年阴暗的墙角也添了几分暖色。小朵小朵的黄色花儿团在一起,衬着长到浓绿的青草,吸引了大片的目光。可是这热烈的景色入了芸香的画中,没有入到芸香心中。

倒在椅中,长腿直接搁上了桌,一手搭在椅背,一手拿了盏茶汤子猛灌了下去。心中的烦闷更是无处可泄,只憋了一肚子的燥火。墨色的眉紧紧的蹙在一起,随手扔了那个金粉描边,绘了大红色祥禄图案的荷叶小碗,扬声便喊画青煮碗降火的清汤来。

吴凉城的郊外,那些葱葱郁郁的树木看上去已经不是一片青翠,浓浓的绿色像是化不开的颜料,深深的涂在树端。那些街角河边的柳树叶子已经泛黄,现出凋零之姿。夏末的空气有些燥热,尤其是现在这样风吹过来都是闷闷的,令人昏昏欲睡。

江临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美人酣睡的模样,美人倒是美到了极致,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芸香的妆容着重在了眼上,他的皮肤本来就白,画青一双巧手只是将他的一双眼重重的画了,眉毛抬高,唇线稍微压低,自那日品花节过后因为众人效仿那弯弯眉下的意志彩蝶,画青便整日的换着花样描在芸香脸上,有时是手背上,或是锁骨处。今天则是在左眼角压了一笔鲜红的口脂,没有破坏整张脸的美感,在稍微的改变芸香的面容的前提下,给了人一种清冷惹人怜的感觉。睡熟的芸香有种纯真的美,震撼人心,小嘴泛着红润的光泽,抿出一条细细的线,鼻子很小,鼻头翘翘的,鼻端因为呼吸微微耸动,睫毛不是很长,胜在齐整,也浓密,倒不像是那些酸文人说的羽扇一样,显得越发的像个孩子。

江临墨苦笑着看着他,皮相是真的很不错,只是,视线下滑,半边的身子因为他的睡姿显露在眼下,天气这么凉了,竟然还只是一袭单薄的轻纱袍子,看得江临墨连连皱眉。袍子的领子开的一如既往的低,衣服边上的金色丝线顺着肉体一直延伸到腰腹处的松垮腰带那里,丝线的金色贴在稍微有点点浅蜜色的肌肤上,那垂下去的若隐若现之处,随着呼吸的起伏,让江临墨的呼吸狠狠的一滞,随即便是浓重的欲望之感。芸香的皮肤并不是病态的白,倒是像是抹了一层浅浅的花蜜,泛着一层柔和的感觉,肌理分明,骨骼匀称,长手长脚,倒是难得的好身架,露出来的小腹因着坐姿的问题并不是很紧实,凸出一圈小小的肉,江临墨看着这一小圈肉,心里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油然而生怜惜之情,将那欲望也淡了许多。只得上前将那个睡姿极其不优雅的小人儿抱在了怀里送回了房间。随后才一起倒下睡了。

芸香这一觉倒是睡得沉了,晚饭都没有吃一直睡到了肚子饿得咕咕响的时候才舍得起。本来以为一睁眼就是画青准备好的熬得喷香软糯的小米粥配着酸甜的小菜,哪成想,那样震撼的场景。

只见自己是长手长脚像是一只章鱼一样攀附着眼前这个还未醒过来的男人,身体紧紧的贴合在一起,里衣倒是好好的还在身上,可是那由身体散发出来的温度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地到。

这个在声色中浸淫多年的少年面对如此的美色再一次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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