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 上——先爱先疯

可这段时间，他渐渐地琢磨出味来，日子也就难过起来了。公司里那帮八婆八公，他都不想说什么了，上洗手间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听见那些所谓的白领们在洗手时候说的下流话！

“唉……新来的总助长得还不错！”

“你以为长得好就行？比他长得好的又不是没有，以前总裁老带着玩的那些小男孩个个都不比他差！关键是人家床上功夫了得……

把总裁迷得团团转！“

“那陈粹呢，他跟总裁不是一天两天了！”

“老了……男人么，喜新厌旧那是常情……”

“那这个呢？能跟多长！”

“没准，走着瞧！……咱俩私下说说就完了，可别说出去，越漂亮的男人报复心越强！”

“用得着我说么，全公司都议论着呢！”

起初的时候，听到这些话，明靖气得半天不想说话，可他能怎么样，如果利用总助的身份小小报复一下是没什么问题，可那不正坐实了人家给你的鉴定么！没别的法儿，明靖只能忍了！

事情要止于此，也就罢了，最多绷着脸皮也就过了！可后来，明靖才明白，这点儿议论根本就不算什么，那些实质性的明枪暗剑更伤人！

他常常被要求参加一些不咸不淡的会议，会上说的东西，从来没人跟他说过，可主持会议的那些中高层经理就一定要他就一些完全不知道的事发表看法，提点建议，明靖勉强说了，就会有一些人很委婉很温和地说他的建议这里没有实效性、那里没有效益……林林总总，反正就是他整个一神经病乱说话！好吧，那我不说总行了吧！想得美，没那么便宜！他不说话，所有人就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一脸你的意见我们很重视的表情，他不说话，也就没人说话，大家就那么耗着，直到耗过吃饭时间，闹得天怒人怨。明靖不忍心让大家跟着他一起熬着，最后还是得发言……结果每次开会，明靖都被驳得体无完很灰心丧气！

这样持续不断的打击，其实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很致命的，不断地遭到否定，极度地伤害自信心，让他的情绪变得灰暗、自我否定……

……当自我否定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这个男人就算是毁了！

当然，如果工作的其它方面能顺利展开的话，是能够消除这种负面情绪的！可没法，明靖没法在工作的任何方面取得进展，他顶着总助的重要头衔，却从来没有具体分配过他分管那块，或主持哪块的工作，哪里他都插不进手。他常常主动地在OA上发表一些自己对于公司管理方面的看法，提出改革的建议，的确有人回应，可回应的结果总有各种各样的实际情况，他的所有想法都象撞在棉花垛上，你确实能得到响应，可那响应的结果却是把你的任何锐气消于无形。

最近一周，明靖彻底灰心了，他不再动脑子想公司的事情，他开始自我放逐，上班时间，除了心不在焉地开会，就是一个人无聊地上网……有时候也有一些不得志的经理助理或其他一些找门路上位的家伙，来他的办公室故作亲热状地和他谈话，谈话的内容总是挑明靖爱听的说，比如说最近和他不对付的高层们的一些谣言、隐私等，都是些八得不能再八的东西！

明靖很浅薄地乐呵呵地听，心思却都飘在他那乱成一团麻的生活琐事上，……赖子开学就要去上学，学费一年两万多，不用住宿舍了，每天去接他，过几个月要攒点钱给他买辆车……明天要去大姑家看看，不能把孩子丢那儿就不管了……最近要给赖子补点高中的课，不然他跟不上……

有时候看着这个公司，他就觉得象一个野生动物园，高级经理们是老虎、狮子，他们处在食物链的上层，中层经理们是豺、狼、野猫那些比较凶残、机敏的动物，来找他的那些人就是一些需要依附别人的生物，比如狐狸、猴子，而他自己呢？大象！背了总助那个够吨位的牌子，他就是一个人人得而欺之的巨大靶子！

赖小海把饭菜都摆在桌子上了，明靖还在那里发呆，手上的烟烧了长长的一条烟灰，他却没有吸一口！

赖小海蹲在明靖面前，有点心疼，最近明靖瘦多了，脸色也不太好，最主要的是他的情绪，总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样子，可问他什么他都不说！他捧住明靖的脸，“怎么？工作不顺利，干得不开心就不干了，我出去打工养活你！”

明靖心里有点感动，可他明白，怎么养活？除了偷，赖小海可能连个1000块以上的工作都找不着！

他笑着把赖小海抱在怀里，“没事，就是刚开始有点不适应，慢慢就好了！”

“嗯，那我们快点吃饭吧！吃完了……”赖小海脸有点红。

“吃完干嘛？”明靖故意问。

赖小海瞪他，脸更红了，“明知故问，你说干嘛？”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赖小海气得要推开他，明靖却把他固定在怀里不放手，“妖精！想做了吧！”

“不想做才不正常呢！都多少天没做了！”

明靖的嘴贴在赖小海脸上吃吃地笑，“打手枪不会啊！”

“这不有你呢吗？我要自个打手枪显得你多无能！”

“哼，别的本事没有，牙尖嘴利你头一份！”

“那也比你强！”

明靖知道赖小海这话没别的意思，可他听着，心里就是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赖小海看出来了，低头吻住他，小舌头在明靖嘴里胡乱搅着……他的吻技差得要命……可那股子青涩劲儿轻易就撩拨起了明靖的情欲！

明靖吸住那粉嫩的小舌头，吮吸着不舍得放开，手也伸进了赖小海的套头衫，抚上那光滑柔韧的身体，他的手摸索着，力道时轻时重地触着他敏感的腰部！

赖小海挣扎了两下，“……先……先吃饭……再做！”

“不行，等不及了！”

“色！”

“知道我色还勾我？”

“……不是看你情绪不好么，……就是想分散下你注意力！”

明靖把赖小海按倒在沙发上，开始解他的皮带扣，赖小海没有过多的扭捏，自己动手脱了外套，偎在明靖怀里！

明靖抚摸着怀里那具诱人的躯体，……这段日子，赖小海胖了点儿，不再象过去那样瘦得骨头支楞着，让他做的时候都胆战心惊的，生怕动作猛点就压断那两根细骨头。现在怀里的这个身体，轮廓优美、线条迷人，开始有了一种异样的优雅、纯真的美，如一朵刚刚开始绽开的玫瑰，每一片花瓣都有着丝绒般精致、华贵的触感。

他的手握住了那两片弹性很好的臀瓣……这么多天没有来得及再想的问题又冒了出来，赖小海爱他，这是毋庸置疑的，可赖小海于他，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的，他们在床上贴合的亲密无间，彼此都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明靖从未怀疑过，赖小海是他这辈子可能遇到的最好的床伴，可除此之外呢？他算是他的爱人么？明靖不知道，他对于赖小海，似乎责任永远大过别的所有东西，他爱他么？问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答案，是给不出呢？还是根本就不想给！

太多的问题，太多无法解决的事情，让明靖的脑子一片混沌，迷迷糊糊中，他就进入了赖小海，没有扩张、没有润滑……明靖不敢动了，“宝贝……疼么？”他的声音沙哑中透着温柔！

赖小海觉得眼泪又快流出来了，他受不了明靖这么温柔地对待他，这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似乎明靖是爱他的，可实际上，他知道他不爱，否则，那句我爱你该是顺口就来的，为什么他却总也不说！

赖小海抱住明靖，在沙发上艰难地翻了个身，压在明靖身上，他猛地跪起来，又坐下去，剧烈的痛感带来一阵失神的眩晕……就让自己痛一点吧！这样，仿佛才有真实感，在痛楚的这一刻，明靖是真正属于他的！

这场爱做得很激烈，但却让两人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感！这与以往两人之间纯粹欲望的欢愉不同，多了现实的沉重感，却也倍加真实！

现实往往是不那么愉快的，尤其是你想正视它的时候！

34.

做完爱，两人一起洗了澡，刚把凉了的饭菜热了热，准备吃的时候，大姑的电话打进来了！

赖小海正从微波炉里往外拿热好的菜呢，就看见明靖夹着电话，皱着眉，开始穿外套！

“怎么了这是，吃完了再去啊！”

“来不及了，你也走，孩子病了！”

“病……病了！”赖小海有些发呆，最近他老过去看孩子，看着挺好的啊，吃得白白胖胖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别发呆了，大姑都快急疯了，咱两得快点！”明靖给赖小海穿上外套，围上围巾，拉着就走！

明靖心里着急，一路上几乎闯了两个红灯，还好他刹得快，就不知超速有没给抓住！

“什么病？早上我去都好好的！”

“听大姑说是便血，她也急得没主意了！”

“怎么办？”

“少跟着裹乱，别问我，送医院，问大夫去！”

他们还没进门就听见一声紧一声的孩子哭闹声，进门一看，大姑和大姑父都是满头大汗，急得抱着满地转圈。

赖小海凑过去看了一眼，就见孩子脸色苍白，满头的细汗，握着两只小拳头，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堆，哭得让人心疼，赖小海一急，自己就快哭了！

大姑父拿出一块纸尿布给他看，上面有果酱样的排泄物！

明靖就算这里头最镇定的一个了，可他给牛牛打电话的时候，手还是抖得拨错了两次号码！

还好，牛牛今天接电话够快，明靖大致描述了一下症状……

“赶紧送医院，别耽搁，这病可是能要命的，可能是肠套叠！”

赖小海在旁边听到要命两个字，脸都吓白了！

明靖急匆匆地用小被子裹住孩子，就拉着赖小海往外跑！

“等等，我也去！”大姑在后面喊。

“大姑，您和姑父都别去了，晚上天冷，没事，医院有牛牛呢！”

“那你小心抱着孩子，别着凉！”

“知道了！”明靖胡乱答应一声。

到医院的时候，牛牛正在门诊等着呢，“赶紧，送儿科住院部！”

还好，牛牛事前已经联系过住院部大夫，没办手续就直接送进处置室做肛管注气……

大夫掰开那白嫩嫩、胖乎乎的小屁股，插肛管的时候，那孩子一点也不配合，又哭又挣扎，明靖只好动手按住她，赖小海白着脸，一直躲在明靖身后不敢看！

做完以后，大夫摸了摸小肚子，松了一口气，“还好，送得及时，套叠解开了，要再耽误几个小时，搞不好要肠坏死，那就麻烦大了！……孩子妈呢？这几天最好喂母乳，容易消化！＂明靖点尴尬，”……加班呢？来不了！“”现在这些当妈的，一点都不顾及孩子，事业重要啊孩子重要？孩子真有个什么事，你哭都来不及！“

明靖有点不高兴，“这不好好的么？哪有你这么咒孩子的！”

牛牛捅捅他，把他拽出处置室，“要命的，那是儿科权威，你少给我得罪，将来求他的日子多着呢！”

“不是，你听他说的那话吧！”

“算了，有件事你还没给我交代呢，那孩子哪儿来的，横不能是你的吧！”

“当然不是，我没碰过女人哪来的孩子！”

“他的？”

“扯吧，你，毛都没长全的一小孩，他造得出来么？”

“那谁的，你收养的？不可能！你懒得连自己都不想养呢，还养孩子！”

明靖摸出一根烟来，被牛牛劈手抢了过去，指指他后面的牌子，“禁烟区！”

“程为的！”

牛牛瞪大了眼睛，伸手摸摸明靖额头，“你没病吧！给他养孩子，吃饱撑的！……你该不是对他念想还没断，想着养大了给你做小情儿呢吧！”

“你怎么这么龌龊！”明靖给了牛牛一脚。

“不行，你得给我交代交代，怎么回事！”

明靖大致把事情说了一遍……牛牛皱着眉头半天没说话，“明靖，你老好人病又犯了，……程为要赖在美国不回来怎么办，给他把孩子养大？！”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其实我真有点后悔，当时别听赖子的就好了，就应该硬着心肠送派出所，也不致于惹这么多麻烦！”

“唉……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没治了！”

“到底什么意思，夸我还是损我，怎么听不出来啊！”

“行了，夸你损你，以后走着瞧吧！往后只怕有你受的！现在这世道，自个孩子都不好养，你可好，还替别人养，更可气的是，那人居然是你那个白眼狼前男友！”

明靖没话好说，都走到这一步了，没后悔药可吃，打雷下雹子随便来吧！反正就这颗脑袋，打烂了拉倒！

把孩子送进加护病房已经三点多了，明靖和赖小海靠在床边上打盹……明靖看赖小海睡得难受，把他搂进怀里，让他靠着自己。

“别……人家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了，咱俩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什么咱两的，你生的！”

“不能，谁看都觉得那孩子漂亮，象你！”

赖小海靠着明靖，眯缝着眼笑了，“刚才那话说的，跟老夫老妻似的！”

明靖忍不住吻了他一下，赖小海眯着眼的样子看起来特诱人！

“明靖，我知道你后悔！”

“后悔什么？”

“两件事，收留我和这孩子你都后悔！”

“扯，这孩子我是后悔，可你我没后悔过！”

“后悔过！”

“你怎么这么拧呢，没有就是没有！”

“我知道……”

明靖突然就沉默了，……的确他后悔过，每次有麻烦的时候，他就想，要没有赖小海就好了，他一个人自由自在，什么都不用想，多轻松！可真的没有了，会怎么样？……生活中重新变得一片空白，空荡荡的屋子、空落落的心、广大的天地，可他想起这样的日子却觉得茫然，是，人有时候是需要到野地里撒点野，可你能在广阔天地里过一辈子子么？人不是动物，他终究是需要有四面墙一个屋顶的，野够了的时候，必须得有这么个地方让他归属！

赖小海是明靖的那个屋子么？或许是或许不是，但至少在这儿，他找着了一个栖身的地儿！

“没有……！”他固执地在赖小海耳边说。

赖小海笑了，笑得象花一样灿烂，牢牢地抱住明靖脸颊，咬牙切齿地在他唇上亲了下！

35.

明靖和赖小海一夜未睡，早起大姑给他们带了早点过来，顺便换他们去休息。明靖看看点已经8点多了，送了赖小海回家就直接去公司了。

早晨有一个会，明靖懒得应付，秘书过来问了两遍，他索性把门锁上了，自己坐在椅子上发呆！脑子昏昏沉沉的，眩晕得厉害，明靖本来只是坐着上网，不知什么时候，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