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才冲明盛兰一笑,道:“明公子不会怪我多事吧?只是刘大娘虽然年老,毕竟寡居,而且屋子也不大舒适,我才擅
作主张……”
明盛兰淡淡一笑,道:“无碍,倒要多谢了。”
“无碍就好。”红玉箫啜了一口茶水。
“我觉得那儿挺好……”韩雁起低声嘟囔。
明盛兰咳了一声,低下眉眼,也不知什么表情。至于红玉箫,恐怕听到了,却也当做没听见,笑问明盛兰,道:“我们继续之
前的话吧,你是扬州人吗?这些年,扬州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我记得我当年在扬州,最热闹的除了花灯会,就是时花楼的花魁
大赛了。”
花魁大赛这个名字俗事俗,但大俗即大雅,在扬州乃至全国,这个花魁大赛,那都是顶有名气的。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参与
的不止是时花楼的美人,还有扬州甚至全国各妓馆的美人们,真正称得上美人如云。
热闹到以至一届花魁大赛,捧红的绝不单单是一个花魁状元。每年从这里走出来的名妓小倌,将是未来几年风月场上醒目的存
在。
这样说吧,如果说折艳会是属于风月场内行的比拼,那花魁大赛,就是属于外行人的比拼。一般参加折艳会的人,是不会去花
魁大赛的,这是古怪的不成文的规矩。
两者若要比较,只能说花魁大赛更热闹更容易迅速成名,折艳会则含金量更高,选出的人更为上乘,因为其需要精通的方面太
多。
因此,花魁大赛上走红的妓子们,当红的时间可能也就是那么三四年,而折艳会上出挑的妓子,或是被养在深院,或就能一直
红上很久,最终甚至积累了资历而转而成为幕后操纵人员。
像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只有内行人才能知道,平常人,连折艳会都不知为何物呢。
此时红玉箫提起花魁大赛,纵使花魁大赛是时花楼主要操控的,韩雁起还是忍不住隐秘的撇了撇嘴,表示自己的不屑。
明盛兰被问及这个,笑了笑,道:“我倒不是扬州人,常去那儿,花魁大赛一直十分热闹呢,只是我也不知道十几年前的花魁
大赛是什么样子,无从比较。”
红玉箫撑着下巴,带着回忆的神情,缓缓道:“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就住在鱼儿巷,你们不是扬州人,应该不知道那里吧,鱼
儿巷在我离开扬州的那年就烧掉了。还小的时候,每次花魁大赛,我们就在窗口看那些漂亮的妓子们像真状元一样坐在花车上
行过,后面跟着很多人,还有往上面扔银子、扔珠宝的。到了目的地,那花车,就挂满珠宝了。哈哈……”
明盛兰道:“到如今也是这般,只是近些年坐的是花船了,照样是金满船银满船的。”
红玉箫道:“嗯,倒是换了,参加的人也很多呀,从全国各地来的,扬州各妓馆的,那一段时间,河里头水都飘着脂粉香,泛
着油光。那时候扬州的人也是最多的,临近时花楼的地方,根本就挤不下。”
明盛兰道:“近些年时花楼盛况更佳,毕竟是扬州第一的妓馆啊。”
“也是当之无愧的销金窟呐,”红玉箫道:“时花楼……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啊,哈哈,我记得那时候有个笑话,在时花
楼,连扫洒的大嫂也是十五年前的花魁娘子呢。”
两人围绕着扬州的变化,尤其是风月之地的变化谈论了许久,韩雁起撑着下巴在一旁听,鼓着脸一点也不舒服。
直到要用饭时,红三来唤吃饭,两人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在饭桌上,红玉箫也十分热情夹菜给明盛兰。他那三个儿子倒是一
个也没上桌,明盛兰问起来他才淡淡的道:“哦?我也不知道啊,许是有什么事吧。”
呸,肯定是你自己支走的!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韩雁起心想。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饭回房,韩雁起一进去就爬在床上直捶床。
明盛兰哭笑不得的道:“你这是怎么了?”
韩雁起用力扯被角,道:“红玉箫,那个红玉箫他分明在勾引你啊!”胆子太大了,竟然当着他的面勾引他老婆?要不是他守
在一旁,恐怕下午就要戴绿帽子啦!
明盛兰笑道:“我看出来了啊……”
“你才没有看出来!”韩雁起愤愤的道:“你看得出来他靠在椅子上摆的那个姿势叫什么吗?你闻得出来他点的什么香吗?你
看得出来……总之!他这是有备而来,要不是我下午留在那儿,你和他聊天就要聊到床上去了!”
明盛兰只隐约觉得红玉箫的眼神端庄中带着露骨,很隐晦的挑逗,但不知道还有韩雁起说的这么多小花样,讶然道:“他竟然
还做了这么多功夫?”
幸而全因为有个韩雁起在一旁都成了白用功。
韩雁起哼道:“他一定是哪个妓馆出来的。”
明盛兰微微皱起了眉。
韩雁起看出来他不高兴自己随便说人,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可也是时花楼出来的,没有那个意思。你不是扬州人,我可
是在扬州长大的,十多年前的鱼儿巷,是扬州有名的烟花巷呢。他住在那里,不是妓馆出身是什么?”
红玉箫知道他们是好友,又听得明盛兰说不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这才说漏了自己在鱼儿巷长大,却不知旁边还有个韩雁起。
虽然是十多年前的事,但韩雁起记忆力好的很,鱼儿巷又颇有名气,纵然过了十多年,他还是记得那里的。
这回可算是遇上半个同道中人?在韩雁起面前勾引他娘子,那岂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么。
“……还有,我平日倒是没看出来,你对扬州的烟花之地了解的还挺多的呢?”
第六十一章
明盛兰含笑道:“那都是听别人说的呀,我只和同僚一起去过几次而已。”
“那也是去了,难道你去了都不叫姑娘的?”韩雁起脱口而出,他实在是憋坏了,整个下午就看着红玉箫勾引人,和明盛兰谈
论扬州的烟花之地。
明盛兰也微愣,正常来说,大部分有条件的男人都或多或少上过青楼的,他也不曾娶妻,只是因为应酬而去青楼,已经算是十
分好的了吧?再加上遇到韩雁起后,更是连女人的头发也没碰过,韩雁起此时发脾气,不免有些不近人情之嫌了。
可明盛兰转念一想,正是因为韩雁起在乎他,才会如此生气呀,于是又笑着摸摸他的头,道:“那不都是以前的事了么,你想
想,你从前那些风流事,我可都没计较呢。”他以调笑的口吻说出这话,却让韩雁起更为生气。
风流?我哪里风流过了?韩雁起怒而推开他,明盛兰的话听在耳中,使他觉得无比委屈。他现下才反应迟钝的想到,这些人,
包括明盛兰,一定都以为他从前在时花楼玩过的男人女人不计其数了!
才没有!
不要认为韩雁起的床技高超,就一定是那种十一二岁就夜御十女,荒淫无道的人。恰恰相反,真正风月道上的人,没有一个是
很早便破身的,无论男女。
过早接触性欲,容易使心智不坚定的人沉迷其中,对身体也尤其不好。一般精于此道的人,比常人更注重养身,绝不能因纵欲
而伤身。
但是你练习床技的过程中,难免会接触到这些,因此一个人破身早否也就成了他床技厉不厉害的标准之一。
像韩雁起,为了锻炼意志,他甚至要自幼服食各种催情药,闯风月阵,受诱惑。历过这些阵仗,到了韩雁起这个年纪仍未破身
,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厉害了,韩雁起的师父更是熬到了二十五岁。
这其中也有韩雁起平日足不出户,师父刻意管教的助处,他若能再熬五年,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可韩雁起明白,现在和
明盛兰在一起了,恐怕他是熬不到二十五岁了,却也没有太多遗憾。
此时明盛兰说起他“从前的风流事”,一直没有察觉的韩雁起这才想到,他们看自己一身床技,少不得要与人练习,还教导过
那么多妓子,那必然是经验丰富了,谁能知道他从未与人交合过呢。
还说什么你不计较,我不计较才对呢,在我没有认识你的时候给我戴了那么多顶绿帽子!
韩雁起委屈的推开明盛兰的手后,就背过身去,垂着头一言不发。
明盛兰也不知他怎么了,只是觉得他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遂上前搂住他,道:“雁起,你怎么了?”
韩雁起闷闷的道:“你给我戴绿帽子……我没有给你戴过!”
明盛兰听见前面半句便忍俊不禁了,一时忽略了后面半句的意义,笑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啊,我哪知道会认识你呢,做不
得数的。你看我们认识后,我可有同女人亲热过?”连睡觉都是和你同床,怎么会有那种事发生呢。
韩雁起一想,也对,和自己相识后明盛兰确实老实得很,连人家送上门来也没有吃。心情好了一点,只是打定主意先不要告诉
他自己还是个雏儿,又道:“可你还和红玉箫这样那样,谈的高兴极了。”
“方才你也说了,是他刻意要勾引我呀,我只是为了查案才和他虚与委蛇,”明盛兰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道:“你都不体谅
一下我么,我方才可辛苦了,对着他难受死了。”
韩雁起就像小孩一样,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立刻回身搂住了他,道:“好吧,我知道都是那个红玉箫的错。”
明盛兰笑着点头,道:“那你看出来红玉箫是哪门哪派的没有?”
韩雁起皱着眉道:“说到这个,我才惊奇,那个红玉箫身上竟然没有名器?我也没看过他在床上怎么样,他又不曾施展床技,
下午用的那些,都是极一般,平常青楼里也能出现的勾引方法,还真看不出门道。”
明盛兰道:“那会不会是和蒙离一样,是伪名器?”
“不是。”韩雁起肯定的道:“你看他的气色,那样好,伪名器害人害己,只有真名器才能像齐小白的离水刃一样害人利己。
这镇上的人命和他脱不了干系,他身上若无名器,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身强体健,还容颜不老。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了
,非得见识见识他的床技不可。”
明盛兰也犯难,道:“这怎么见识得到啊。”
韩雁起嘲道:“你去勾引他呀。”
明盛兰哭笑不得,方要回话,却听“笃笃笃”的敲门声,只好问道:“谁?”
“盛兰,是我呀。”原来是红玉箫,经过一个下午的攀谈,他对明盛兰的称呼已经从“明公子”到了“盛兰”。
韩雁起低声道:“看,说勾引,真有机会了。”
明盛兰瞪他一眼,方才还生气呢,这会儿倒知道开玩笑了?他起身去开门,便见红玉箫站在外面,手中还端着一碗汤,笑盈盈
的道:“厨房煲了汤,我特地送来给你。”
他穿着纯白的薄长衫,盘扣还是一丝不苟的扣到最上面一颗,只是白肌乌瞳,越发显得风流了。那紧紧扣好的盘扣,抵在颈下
,也充满了禁欲的诱惑。
明盛兰让开身,笑道:“你太客气了。”
这一闪身,也让红玉箫看见了坐在床上的韩雁起,微愕,道:“韩公子也在这里?我是不是打扰了?”
“没有打扰呀,”韩雁起抢着答道:“我和盛兰睡在一起的。”
红玉箫眨眨眼,道:“舍下给韩公子也准备了房间的,两人挤在一张床岂不很难受,韩公子不如去自己房间呢。”
韩雁起道:“不必了不必了,挤挤暖和,反正我们什么也不做,有什么难受的呢。”他把话说得含糊暧昧的,笑道:“我躺一
会儿,红老爷你们聊吧。”说罢真的躺在来朝着里面了。
红玉箫盯着他看了一下,将汤放在桌上,明显有些脸黑,道:“盛兰,这汤你趁热喝了吧。”
明盛兰道:“这……”
“对身体好的,快喝了吧。”红玉箫笑道。
明盛兰干咳了两声,道:“先放一放好了,我现在暂时还不想喝,等会儿再喝。”
红玉箫也不勉强,只站着和他又说了几句话,便道:“夜也深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明盛兰客气的将他送到门口。
转回身来,就见韩雁起不知何时下了床,在桌前嗅着那碗汤,不停啧啧摇头。
“怎么了?”明盛兰道:“你看出什么了?”
韩雁起指着那碗汤,道:“这可是好东西呀,我闻了闻,有鹿血有虎鞭,秘法熬成,妓馆里头可只给有身份的客人喝的。你别
浪费,喝了吧。”
明盛兰不理他,喝了那今晚还能睡得着么,他道:“要不你喝,要不倒了。”
韩雁起无所谓的点头,道:“你带我用轻功潜到红玉箫的房外去,我们来偷看红玉箫上床。”
明盛兰险些呛到,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韩雁起睁大眼睛,道:“不是说了么,我的看看他的床上功夫,不看怎么知道他是哪门高手。”
“好吧,”明盛兰无奈的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今夜一定会和人上床呢?”
韩雁起偷笑道;“很明显呀,他今晚本来是要勾引你的,来之前还服了助兴的汤药,做了万全准备。可是这会子败兴而归,不
找个人代替一下,你以为他今夜如何能睡得着?”
明盛兰哭笑不得的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就去偷看一回。”
因为明盛兰用轻功带着韩雁起过去,竟比红玉箫还早一步到他的院子,看准了哪一间是卧房,便缩在了窗下。这是红玉箫房内
靠后的窗户,临着一个小花园,生着许多花草藤蔓,两人便隐在花草中,将那窗纸戳了两个洞偷看。
红玉箫一进门便气哼哼的甩下身上披的大衣,韩雁起偷笑,看他穿那么薄,还以为外面不冷呢,原来是进门前脱了出门后又穿
上呀。
小厮点亮了灯,道:“老爷,现在歇息吗?”
“不歇。”红玉箫坐在榻上,板着脸道:“去把二少爷给我叫来。”
小厮应了一声便去了。
红玉箫在榻上垂着头,也不知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小厮回来,才有些烦躁的站起来,来回踱着步。
又一盏茶功夫过去,红玉箫没什么耐心的放弃了,又唤了另一个小厮来,道:“去把三少爷叫来。”又继续等。
可这回又等了许久,三少爷也还没来。
红玉箫眉间的焦躁更盛了,刚想起身,敲门声响了起来。
红玉箫没好气的道:“进来!”
门推开,进来的却不是二少爷也不是三少爷,而是大少爷红锦悬。他似乎喝了点酒,脸色发红,几步便走到了红玉箫面前,低
头看他。高大挺拔的身材,一下子遮去了红玉箫的光亮。
红玉箫拨开他,道:“怎么是你?”
“哼,怎么不是我?”红锦悬道:“我看到六子匆匆忙忙的,问他干什么,他说老爷要找二少爷。又看到阿三也匆匆忙忙的,
问他干什么,他说老爷要找三少爷。我倒是奇了怪了,你怎么发起骚来从来不记得让人第一个去找‘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