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颜约行礼,不知道这渊王为何会叫住他,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
谨焕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颜约,只觉得比他在上面看时,还要俊逸非凡,生机勃勃的璀璨神采凝聚在眸子中,虽然冷,却带着透入人心的清寒魅力。
如此近距离的被他目光扫到,谨焕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急切渴望连自己都感到诧异。
“陛下,”颜约觉得自己应该争取一下借兵的事情,毕竟私下遇到谨焕的机会为之不多,“吾国借兵的事情什么时候能落实,本将也好回去和主上交差。”
谨焕紧紧的盯着颜约的俊颜,忽然轻笑了一声,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颜将军还没有吃早饭吧,不介意的话,和寡人一起吃吧,我们可以进一步商量。”
颜约想了一下,迅速的点头:“那末将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然不知道渊王搞什么鬼,但不想浪费这个机会的颜约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谨焕坐在上座,颜约小心翼翼的在宫女的示意下落座。
“颜将军还未娶妻?”谨焕率先开口。
颜约点点头,抬眼看了他一眼,浓密的睫毛轻微的颤抖,面上却冷静依然。
谨焕心中感慨,世上竟然真有这样绝世的人物,心中那股渴望愈发急迫,看着颜约低头时,瘦削白皙的下颚和色泽素淡的唇,突然下腹一阵火热滚过。
瞬间谨焕就明白过来,这种急迫是什么。
他想要他!
番外 月光
他想要他!
这种感觉几乎从第一眼就开始出现了,从朝堂上一眼就在尚国的红衣队伍中,看到了那带着冰冷气息的将军,有如神铸的俊逸面容着实让人惊艳,而且隐隐感到莫名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见到一般。
想了想又实在没有印象,如果见到过,这么神仙样的人物,是如何也不能忘记的,可却感觉真的非常熟悉,这让谨焕一直十分迷惑。
直到后来的后来,遇到关诺,才隐约的想起幼年时的一段记忆。
不过,此时的谨焕陷入了一种让自己都很惊讶的沉迷状态,根本没有精力注意其他的事情。
从这一刻起,他第一次确定了这种感觉不仅仅是渴望,而是一种类似于沉迷和疯狂之间的占有欲,他要他,他想把这人完全的彻底的占为己有。
这么想着,空气顿时炽热,谨焕不禁舔舔唇,像野兽盯着猎物一般,一瞬不动的盯着在他面显得异常谨慎的男子。
颜约此时已经想好了借兵的事情该如何继续谈下去,抬起头,刚要说话,犀利的发现谨焕看着他的目光十分危险,条件反射一般,抓紧了腰间的佩剑,到嘴边的话也生生的咽了回去。
不能吓到他!谨焕轻咳了一声,举起酒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自己先一干而尽,再抬头时,那疯狂的占有欲就被深深的掩藏在眼瞳深处,面上依然是威严而霸道的君王风采。
颜约不好违背,也端起酒杯爽快的喝干,看谨焕也面色如常,疑惑一闪而逝,又稍微放松了一点,决定开门见山,用清朗的声音道:“陛下,翼军在吾国边境虎视眈眈,借兵之事不能再拖下去,如果陛下不能借兵给我们,颜某就不再叨扰,马上回去复职,如果可以,我们现在就敲定一下援军出发的准确时间。”
谨焕沉默的吃了一口菜,颜约仔细的打量他的面容,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能等着谨焕的回复。
此时谨焕的心中也在快速的想着如何回答,如果单纯是尚国借兵的事情,还可以顾左右而言他,可是现在的他的心里却想着如何能留下颜约,所以不免要费一番精神。
“借兵的事情,明日早朝定然给将军一个答复。”过来一会,谨焕才开口。
颜约突然冷笑了一下,有点破釜沉舟的意味:“想来这借兵与否,陛下早就胸有成竹了吧,何必等到明日早朝,颜某已经明白了,”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十分感谢陛下的款待,颜某不再叨扰,告辞!”
渊国确实不想借兵,在来之前,悠游先生就已经帮他分析透彻,他自己也清楚,如果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情况,来这一趟,多半会无功而返。
现在看到谨焕迟疑不决的样子,认为自己猜的果然没错,倔强的性子上来,头也不回的就要走。
谨焕好不容易和他有独处的几乎,哪能容他就这么简单的走掉,于是,想也没想就挡在颜约的面前,笑着道:“颜将军有话可以慢慢说,寡人也没有说不借吧,这么快就走了,不像将军的平日的作风。”
颜约心想,之所以之前死缠烂打了四天,是因为一直没有看你开口,现在,你都亲自拒绝了,我还慢说什么!鬼才信你们渊国的人!
“不必了,本将想,渊国一定没有多余的兵力马上借给我们,我们也是识趣之人,就不再难为陛下了。”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谨焕正挡在他的面前,颜约以为自己向前一步,渊王一定会让开让他出去,没想到,渊王也向他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共同的移动,瞬间缩小的最低,几乎呼吸相见。
颜约吃了一惊,他不知是后退还是前进,也不知道这渊王在想些什么,只能疑惑的看向面前高大的男人。
谨焕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把他抱住的强烈冲动,沙哑着声音:“颜将军会错意了,寡人既然答应借兵,就会尽全力调出兵力,如今三万人马已经汇集,现在不说是因为这是国事,要在朝堂之上正式的宣告。”
谨焕说的这些话,其实都是临时决定的,他已经看出,如果自己再模棱两可的回答,这孤傲之人怕是马上就会离开吧。
离得特别近,谨焕可以看出颜约眼中的疑惑愈加明显,于是露出十分真挚的笑容,可是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在他的唇上。
颜约这时,才想起后退了一步,他根本看不出来,谨焕对他起了别的心思,只是感觉这样近的站着,实在是别扭。
闻到颜约身上清清凉凉的味道,不同于女子身上的馥郁的香气,反而带着一种隽永的冰雪气息,十分宜人,却把身上的火焰燃烧的更旺。
谨焕极力忍住,对颜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把颜约让回了桌边。
之后,颜约问了几个借兵细节的问题,谨焕十分巧妙的答复了,颜约知道君王向来都一言九鼎,渊王更不可能骗人,所以就放下心来。
两人小酌了一会,月亮这时升了起来,顺着开启的小窗,流泻到颜约身上,一片清辉朦胧中,颜约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带着一点哀伤。谨焕的呼吸都放缓了,颜约的一举一动都强烈的吸引着他的目光,想要碰触他的想法,已经让他忍无可忍了。
谨焕刚想向他走去,发现颜约也起身,走到那扇窗子的面前,背对着他,看着外面的景色。
“颜将军在想什么?”谨焕从后面走了过来,高大是身影瞬间就把颜约的身体笼罩在其中,谨焕发现自己的影子,心里竟然感到一点满足。
“陛下有没有听过一个关于月下寻父的故事?”颜约的目光飘到很远,似乎想起了什么让他哀伤的事情。
谨焕摇了摇头:”寡人没有听说过。“
随着月光颜约徐徐的讲述了一个关于月光和血的故事;
是一个少年寻找出外征战十年没有回家的父亲,走了许久,找了许久,才知道是死在一场大型的会战之中,当年的战场,如今仍然尸骸遍野,根本无法从骸骨中找出哪一个才是少年的父亲,于是,有人说道,在月色之下,少年父亲的骸骨一点可以吸收少年的血液,只要把血液滴在骸骨之上,就可以辨别出来那一具尸体是少年的父亲,可是,战场上的遗骸太多,根本无从下手,可少年还是依照这种方法,把自己的双手刺破,一点一点的把血洒在遍地的遗骸之上,虔诚的寻找着自己的父亲。
谨焕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但也被故事中哀伤所感染,看颜约讲完,问道:“那少年最终找到他的父亲了没有。”
颜约摇摇头:“故事的最后,是化成魂魄的少年依然执着的飘荡在战场的上方,寻找着自己的父亲,所以,在尚国的传说中,每当月色如此明亮的夜晚,在曾经打过战的地方,都会出现寻找父亲的少年的魂魄。”
听完颜约哀伤的叙述,谨焕心底莫名的温柔,感觉似乎与这冰冷之人靠近了一点,不受控制的伸手,拢了一下颜约颈项柔软的黑发。
颜约一怔,回过身来,却看到谨焕用温柔眼看着他。
怜惜的感觉满溢胸中,谨焕低下头去,缓缓的靠近,突然看到颜约惊讶和戒备的目光,一下子把他拉回现实,自己还不能轻举妄动,谨焕艰难的靠后一点。
颜约根本不明白谨焕离得如此之近,是为什么,只是觉得气氛尴尬异常,想要向后退去,背已经贴到了墙上,前面谨焕又堵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有尊瀚的帮助,不知是否能成功。
以身犯险的拼死一搏,怕是最终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证,不过,先在也管不了这些了,他必须在谨焕占领锦水之前,采取行动,时间相当紧迫。
只是,这一招,太残忍了,他会毁了寂真,会彻底毁了眼前的男人。
如此想着,心狂颤着,是蚀骨的疼痛还是报复的快感,已经分不清了。
看他走神,寂真走过来,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摇着手道:“没事,再棘手的事情老子都遇到,这点事情还不在话下,大不了,老子回草原去,到那里,管他什么圆军扁军都不是老子的对手!”
净央勉强的笑了一下,却是脸色惨白,像肋骨一根根裂开一般,不仅疼,连支撑着身体的力气都要消失一般。
即使是粗线条的寂真也感觉到净央的不对劲,立马紧张起来:“你,你没事吧,别吓我。”
摇了摇头,手却抓住寂真的手臂,找寻着支撑的力量,寂真一下子更紧张了,慌乱的喊道:“传巫医,奶奶的,快传巫医!”
“我没事,真的没事。”净央连忙阻止,只是,在寂真笨拙的关怀面前,感觉愈发的没有力气。
他总以为,寂真毁了他的一切,现在的自己何尝不在做着与寂真一样的事情,谁对谁错,已经不能分清了……
“呸!叛徒,卖国贼,我舒玄男子汉大丈夫,不用你救!滚开!”
边听着舒玄的破口大骂,颜约边面容表情的砍着束缚他手脚的玄武铁链。
乒乓的敲击声和闪耀的电光应和着舒玄的叫骂声。
玄武铁链乃精铁所制,世上几乎没有什么兵器能把它砍断,纵使是沧澜神剑,也不毫无用处。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连舒玄的叫骂声音都渐渐的稀疏了,可颜约依然不放弃,对着一点,执着的挥剑。
直到有声音从身后响起:“怀远,你不要费力气了,根本砍不断的。”
谨焕站在一片狼藉的门口,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声音中带着苍凉的味道。
颜约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止,乒乓的击打声音格外刺耳。
谨焕知道他在发泄情绪和不满,可这样倔强的样子反而更让人心疼,再也看不过去,谨焕一步过去,就要夺颜约的剑。
颜约闪电般转头,那嗜血的表情好像谨焕再过来一点,就要不顾一切的开始杀戮。
谨焕愣了一下,无奈又心痛的退后一点,他知道颜约是在崩溃的临界点,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刺激。
“呸!要杀要剐随你们处置,别以为老子会投降!”舒玄缓了一口气,又开始叫骂起来。
“卑鄙小人,老子瞎了眼会跟着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
舒玄的辱骂又不堪入耳,谨焕实在听不惯,比骂他都让他难以忍受,又知道,这局面是自己造成的,想要发火都没出发去,看颜约那个样子心里更难受,咬咬牙,转身要走。
走了几步,忽然以迅耳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对准颜约的后颈就是一击。
碰!
颜约再醒来时,睁眼就看到谨焕,脑中有瞬间的空白,疑惑的道:“我怎么睡着了?”
谨焕无言,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整张脸似乎痛苦的扭曲了。
然后,颜约想起晕倒之前的一幕,浑身一颤,无神的眼神逐渐犀利,死死的盯着谨焕,那样子,就是想要杀了他。
可是,渐渐的眼神却涣散了,晶黑的眼像一面镜子映着谨焕的身影,却是飘飘荡荡的,仿佛无根的浮萍。
怀远,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谨焕轻轻的问着,可颜约精神都涣散了,根本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
七天之后,屹军全部被赶出尚国,谨焕想一举收复锦水的土地,忽然,后方传来塘报,残余的尚军在翼尚边境重新集合,没有反攻,反而直逼虎梁。
这很像悠游先生的做法,殊死一搏,谨焕想着,最后的决战已经到了。
一方面派人火速前去拖延尚军的进程,另一方面自己带着亲信前往前线控制局面,这一边就都留给风献,不再进攻,而是守护攻打下来的土地。
从那一天起,颜约的精神一直处于恍惚之中,孩童一般,乖乖的任谨焕牵制手,不再反抗,不再怒吼,也不再说话。
找过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
谨焕虽然心疼,可至少还能看到他,碰到他,感觉到他在身边,而不像以前一样患得患失,反而有一点安全感。
他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颜约,呵护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甚至连风献都生出感慨,被这样的人爱上,到底是不幸,还是大幸?
不过,在颜约的身上,却生出悲剧特有的哀凄之美,让人觉得,既是绝望的,却带着绝望的缠绵。
谨焕以为,他们就会一直这么下去,直到地老天荒,可是,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最后,事态竟然如此发展,为了留住颜约,让他不得已动用了他最不想用的最后一招,朝着无可挽回局面发展。
第一百一十五章:自欺欺人的幸福
尚军的大部分人马都是临时召集而来,应该不具备什么攻击力,但是,从前方传来的塘报却不太乐观,似乎有其他因素影响了谨焕的判断。
一路上谨焕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被他抱在怀中的颜约乖乖的睡着,俊美的容颜带着孩童似的纯澈,谨焕看着他的睡颜,忽然会心的微笑,抛开那些恼人的事情,整颗心都沉浸在一种满足的柔波中,虽然心的一部分还是很疼,却不是绝望的,而是一种踏踏实实的疼痛。
不管如何,他现在还是他的,即使是不完整的,即使已经失去意识,甚至,他现在已经不能称为颜约,但这样又如何,这世间唯一的他就在他的怀中,没人能把他们分开。
以行兵的速度,还有三个时辰就能到达与尚军交锋的筑竹城,到时,把尚军完全消灭,能把怀远从他身边夺走的最后的一点联系就被他彻底斩断,到时,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拆开他们,那样,他们就能永远的在一起,永远的在一起。
……
“谨焕,我要走了。”颜约站在山脉的尽头,背对着他,前面云雾缭绕。
“你要去哪里?!”谨焕大惊失色,想要去抓住他的手,可一动,颜约也向前飘了几步,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怀远,你别离开我,我求你!”他一紧张,疯了般扑了上去,竟然抓到了颜约的衣角,然后死死的把他整个人都捆到怀中。
“怀远,怀远……”谨焕紧张的只会叫他的名字,忽然发现,怀中的人非常轻,轻的诡异。
“谨焕,”颜约回头看他,挑起一抹绝美的笑容。
可谨焕却惊出一身的冷汗,“你别吓我。”
话音刚落,谨焕惊恐的发现,从颜约的身体中幻化出来一个影子,逐渐的清晰,竟然又是一个颜约,浮现出来的颜约虚飘飘的穿过他的手臂,而他怀中的颜约竟然虚弱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