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让我们来亲眼目睹轩的状况,以免我们不信吗?”云君尧不紧不慢地道,他早已在刚踏入这里时便从临轩所散发的“气”中察觉到了他的状态,也只有武功到了云君尧这个境界才能发觉。
“不。”鱼忆音嘶哑的声音有说不清的疲惫,“只是想做个交易罢了。”
“凭你好象还不够跟本君谈交易的资格吧。”未修耶低低地笑开,身上的旗帜突变,他已猜到了一些东西,并为之兴奋,阴狠与天真重重显印在他身上,使他变得不真实起来,“不会是,以你们一族作为筹码吧!”
“不管谈什么,本君都没有兴趣。我希望没有下一次。”云君则是不管其他,返身抱起云残照,只留下一道残影,间以远去。诚如鱼忆音所说,他只是来亲眼证实临轩的事,不打算涉足其他。
“您还真是寡情啊,云君……”鱼忆音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临轩,复又道:“那么,未君,也许我们之间可以达成一致呢……”
“那,就要看你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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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厅,云君尧出现之后炫玄禹和临筝也自厅内死角步出。
“我们走。”云君尧只说了一句便夺步而出。
另外两人相视一眼,虽不清楚为何只有云君尧一人这么快就上来了,但还是紧随而上。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他们知晓的。
即使如临筝,现在是他的下属,来到,或者说是回到临渊楼也由不得她做什么。
第22章:治疗(1)
“掌柜的,我娘前几天病又加重了,我爹让我回去一趟,您看这儿我耽搁几天成不?”
“去吧去吧!”
“哎——谢谢掌柜的。”
客栈门口柜台前,急忙跑出的背着包袱的跑堂满面愁容,走出客栈后不一会儿便隐没于人流中。
——一双纯粹的血眸注视着刚才那一幕,直到身旁的男子出声询问。
“怎么了?”惑人的声线低声道,随即停下了脚步。
摇了摇头,云残照表示无妨。跟在两人身后的玄禹和临筝也随之停下了脚步,不明所以。
“说话。”依旧是似笑非笑邪魅惑人的表情,云君尧道。他知道云残照语言能力匮乏,尤其是表达能力,再者,他不喜欢他的沉默。
犹豫了一下,在四人上到客栈楼上雅间之后,云残照道:“娘……是制造这个身体的人?”
“呜……”闻言,玄禹刚喝下的一口水闷哽在喉间,临筝也不由望向被云君尧抱着坐在腿上的稚童。
云残照奇怪地看了玄禹一眼,而后又望向云君尧。他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制造”这个词,因为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体是怎么来的,也无意探究。但,适才那一幕,那个跑堂的话让他觉得“爹”和“娘”之间似乎有什么羁绊。
对于一些事情他可谓精通,但是对于另外一些事情他一点常识性的东西也没有,这要归咎于他非正常的成长。
“是,不过娃娃不需要在意那个女人。”轻抚着云残照的墨发,轻柔的声音似是解释,语气却截断了话题继续的必要。
“娘……是女人啊……”呢喃着,云残照任云君尧喂食的举动,压下心底的一些疑问。是云君尧那天说过的要在意周围的一切他才会注意刚刚的事情,他自己现下也弄不清楚自己心里想些什么,又为什么会去想。
好象,只要注意着周围的事情就会不自觉地去思考——这个他以前绝少涉及的东西。
玄禹和临筝则越来越搞不懂他们这个少君,七年前相处也不过数月,七年后却依旧是同一个模样本就让人心惊,性格,更是让人看不透,连最为基本的常识却也缺乏。
毫无预兆地,云君尧突然道:“玄禹,临筝,出去。”
两人楞了一下,而后,训练有素地极为快速出了雅间,并掩上了门。虽然不明所以,但并没有询问。
“啧啧,好小子,几年不见,你工夫精进不少啊。居然知道我来了。”一袭红色蓦然出现在屋内,俊致的脸庞看起来正值人生中的精华时期,火红的衣服丝毫不显艳俗。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云君尧好整以瑕地道,脸上邪气更胜。
只有云残照,眨巴着眼睛,在云君尧与来人身上来回地看了好几遍。而那人,在注意到云残照的同时亦惊呼道:“血眸?天煞?”
又转向云君尧,似乎是极度不可置信,“小子,这就是你那个要我治疗的儿子,怎么会这样?”
第23章:治疗(2)
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导师——几十年前就已经是江湖第一人,现金依旧以高绝的功力无意识地保持着年轻的容貌,传说中早已经突破武学极限而后破碎虚空而去的人物,那个邪魅的男人依旧只是斜睨着来人,一手在桌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响。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便够了。”换上平静淡然的表情,云君尧用眼眸紧琐住坐于腿上的稚童。
“啧,居然这么平静地说,小子你以为是喝白开水吗?你要我做的这一件事可是会累死我老人家的。”特意强调了“一”这个字,红衣人突然正色道:“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个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你会不清楚……”
“你是指娃娃身上的戾气?还是……”
“不要忽悠千里迢迢地赶来的老人家,小子……”
“不许再这么叫爹爹。”蓦地出声,云残照狠瞪着这个闯入的红衣人,血瞳中满是厌恶,毫不避讳。
“啧,真是没礼貌啊,小娃娃,过来,到我这儿来。”红衣人懒懒地向云残照招招手,云残照丝毫不为所动,不带一丝色泽的眼望向那人,表情却稍显怪异。
“娃娃,去吧!”云君尧放下稚童,轻轻抚了下他的头。
云残照的表情越发怪异,他看了云君尧一眼,缓缓咄步到红衣人的面前,离得越近,心底越发不能平静。
面前这个人,即便再怎么收敛,属于强者的势也在不断刺激着他的观感。不比云君尧差,甚至因为年岁的增大而累积练及的浑厚的“气”是云君尧所不及的,这对于追随更强者而言的云残照来说,便应该选择跟随眼前这个人,但是,心底莫明的抗拒又是什么?
那是,为什么?
在云残照心底挣扎的时候,红衣人也没有动,只静静地近距离地观察。稍许,他才懒懒地伸出一支手,想要覆上云残照额头以获得更多的信息。
“不要,碰到我。”本能地退开一步,云残照道。
“小孩子脾气倒不小。”红衣人挑眉,却接到墨衣男子扫过的两道厉芒,讪讪地笑了一下,“好,不碰就不碰嘛。不过我说君尧,你到底什么时候练到半神境界的,再怎么样的怪才也没有你练得快啊!”
话间,那红衣人已运气集于两手食指,在云残照太阳穴寸许处对拢灌气,眉目间的轻佻毫不收敛,只是一双明目中愈见谨慎。
云君尧不答,似没有注意到屋内还有其他人一般,自顾地品酒。
“啧,这戾气和寒气还真是……霸道啊。”额迹已浸出丝丝汗泽,红衣人眼中逐渐冰寒,只因他发现那些戾气非是人之心魔所生,而是在杀人之后被杀人的怨气集成,如此深重的戾气,那是多少条生命,如此的浓厚,死前的人又受了多少折磨。才这么小的孩子,可能吗?
旦见稚童因咒反噬而形成的血眸,瞳孔在体内气劲的冲击下却丝毫不见涣散,如此的坚毅,究竟又是为何?
敏感地感应到杀气,云残照本身强烈的自我保护本能拒绝外来真气侵入,清明的眼倏然闭上。
云君尧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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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
略显深沉的嗓音使红衣人全身一震,不在乎那浓重的警告意味,收敛了杀气。够了,他肯叫这两个字,便足以使他老来宽慰了。而且,这个孩子对他的重要由此可见一般。
当下收摄心神,气顶贯一。
但,已不再顺从的云残照远比他想象中难应付,不仅要梳理他体内纷繁的真气,使之不再逆顶抵抗,还要压制分解侵入髓位的寒气,并同时阻止随着真气逆噬过体的戾气。
先天真气是集天地灵气之后由后天转化,只有大乘之后的人方可,而也惟有此对于云残照的身体而言还有救助的可能。但消耗之大也惟有红衣人才能支持,就算是云君尧和他同属一级,但需要时间累积的真气也是他所负担不起的。
“我这一把老骨头算是被折腾得够本啊。”红衣人笑着收回手,擦擦汗,他为云残照治疗已维持着灌注两个时辰的真气了。
却见面前的稚童睁开眼,并未如他所料地陷入昏睡当中,心底也不由得赞一声好强悍的毅力。
“娃娃,过来。”
云残照瞪红衣人,见那人开始自顾调息,这才走回云君尧身边,却是放心的睡了过去。
接下稚童,云君尧轻抱起云残照,语气冰寒:“你真该庆幸。”
他指的却是红衣人对云残照的杀机,若非当时正在为稚童治疗,他不会这么安然地坐在那里。
“你……”红衣人苦笑一下,道:“即便我们之间有五十年差距,我所修成的真气远比你浓厚,再过不久,你应该会超越我们这一级吧。不过,也难怪你会找我,这个小孩的身体简直……”
云君尧恍若未闻,踱步步出雅间时,只听屋内传来一声叹息,又似提醒,“你居然,也会有孩子。不过你自己小心吧,他们的交易已成……”
第24章:力量(1)
醒来的第一眼所见便是纯白色的床幔,云残照只觉得身体极度疲乏。由于云君尧说过的一句话,云残照不得不将习惯的对除去认定的人以外的事情的“遗忘”改为去学习“记忆”,是以,脑袋中思路逐渐清晰,他也回想到了昏睡前的一切,没有着急着检查身体,他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不是一间很大的房间,但布置得清雅整洁。屋内没有人,他的“雪魄银衣”挂置在床柱上,仅身着里衣。
静静地躺着,不烦,不躁,清新的空气中飘散着不知名的香喂,心也似乎在这一时间不再受到暴戾的影响,空灵一体,很舒服的感觉,只是他不知道,这叫做惬意。
这样的氛围中,一双墨瞳自脑海深处浮出,那般的邪肆深邃早已烙下深深的刻印。
门突然被推开了,脚步的声响几若于零,云残照却不惊慌,因为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一袭墨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似笑非笑的表情,邪煞天下,魅绝世间,却也因为那中所散发的狂傲与霸气让人不得正视,退舍三分。
“张口。”云君尧自屋内桌上的青花瓷瓶内倒出一栗异色的丹药,步至床前。
没有任何犹豫地依言张口,咽下对方喂入口中的丹药,血瞳专视着床边的身影,在头脑反应过来之前便唤了出口:“爹爹!”
没有任何疑问或者事情,只单纯得想叫那个男人,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不能把握近似于失控的想法让他很不理解。
“恩?”应了一声的同时,云君尧发现云残照疑惑茫然的表情,“怎么?”
“不知道。”没头没尾的回答,云残照舍弃疑问,反正他也从不习惯深究。
云君尧也不在意,为他拉了拉被脚,状似不经意地道:“这样的身体,娃娃想不想得到更为强大的力量呢?”
“爹爹的意思呢?”清亮的声音反问,有着明显的顺从却听不出真正的意味,睫毛轻颤,掩住了眸内的一切。
“我要的,是娃娃自己想的,自己的意思。”
“我自己?”云残照明白云君尧的话,越是强大的力量所付出的代价相对而言也更多,但,对于他而言,力量是不需要犹豫的。
——“我要。”
蓦然睁开眼,云残照道。但他显然忽略了云君尧后面一句话的意义。来到这个世界后,清醒的时间一共不过数月,这一切让他对自己很不满意,对戾气的压制中,即使那需要的是精神上的坚毅,他依然认为是自己太弱所致,也许是以前,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见识过云君尧,那个红衣人等人之后心中的不郁日愈累积,现在既然能让自己变强, 便少了平日的敏锐,他已顾不了这么多了。
至少,他和云君尧之间便不止是大人和小孩的差距。
云君尧也没有提醒那个已被力量吸引的稚童模样的15岁少年自我的意义,那需要时间来改变,但那双似是无欲无求的血瞳中所湛放的光彩可以吸噬所有人的注意。
“好,那我们就去那个地方吧。”唇脚笑意加深,云君尧道:“娃娃,睡吧。”
“恩。”丹药内掺杂着安眠的成分,不一会,云残照便又重新睡去。
望着床上已然陷入沉睡的少年,云君尧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全然墨色的眸内深似汪洋,只是那深处复杂的光亮不时闪过。没有表情的脸庞,威压在他身上散发开去。
床上睡去的稚童似乎也有所感,簇着眉,手自被子内伸了出来。
似乎,有什么变了。
在床上的人儿身上感受到了灵魂的共鸣,一开始是想培养一个可以打败自己的人,若他可以杀了自己那便也是一种成功。但是,现在似乎……
呵,越来越有趣了!
再度笑开, 敛拢威压,云君尧弯腰将云残照的手收入被内,而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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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不长,却令一个月前还是粉雕玉啄稚童张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从前穿着合身的“雪魄银衣”有自动依穿衣人身材尚量改变的功能,自然现今依旧合体。
也许是因为身体长期非正常生长,或者是身体所需的营养不足,云残照长得并不是很高,他整整矮了云君尧一个头,十分瘦弱,肌肤苍白得有些异样,却衬得眸内的那份纯岁,眉心的一点殷红欲引人醉。
乍看之下,瘦弱而引人爱怜,却疏不知那所隐藏的危险,殷素的诱惑,和云君尧如出一辙,却又完全没有相似的交集。
第25章:力量(2)
天气已逐渐转炎,热辣辣的太阳照得人心底发慌。时而有风吹过,却也是热气袭人。
沧炎山禽洞前,四个风姿各异的人伫立着,如此炎热的天气来到这山腰处的洞穴前,居然没有一个人流汗。
青衣男子俊秀儒雅,黑衣女子冰颜如玉,却都站在另外两人的身后,未敢有半点放肆。背对他们负手而立的墨衣男子冷魅邪异,全然的墨瞳似乎可以吸噬天下,他身边的银衣少年天生的冰雪之姿,空灵纯粹的气质,因为肤色过于苍白的一丝病态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单仅从外表气质便可看出,四人皆费泛泛之辈。
“娃娃,我们到了。”墨衣男子沉郁的声音响起,在这山间乍然便得幽远起来,隐喻的情绪不明。
“就是……这里?”银衣少年问向身边带他来此的男人。
男子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道:“你身体太弱了,大部分武学对你而言太过霸道,不利反损,但速度上你有天生的优势。”
“那么进入这个洞我就能提高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