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口镜之邪佛(古镜奇谭之邪佛 上部)上——拏依伽

作者:拏依伽  录入:07-12

“魔?”身着红袍铠甲的“李俊”顿住了脚步,冷酷的眉头恍惚蹙了一下,“谁告诉你,他是魔。”

江云一怔,疑惑的目光流连在他的面容上,好似想要看出什么端倪:“你想说什么。”

“无知。”得到的,却是两个极为冰冷的字眼。

轻蹙眉头,江云道:“我不管这么多,你也休要再胡言乱语,快把黑金木石还给我!”封印不能解开,绝对不能解开,否则照前几次的形势来看,里面镇压的东西一定能够冲破古镜的封印,降临世间!更何况,眼前的神,也是来者不善。

“龙口镜内,是盘古后人,与天同齐,亚父,仲古天尊。”

低沉的回答,瞬时令江云浑身如坠冰窖。

仲古……天尊?……亚父?

这是什么神?为何他从不曾听说过?世间也从未记载过有这样一位盘古后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江云对着“李俊”更为狐疑地问道:“那你……到底又是谁!”

直到现在,他都有一种身处梦境的不真实感,就恍如一切都只是荒谬的黄粱一梦。

“战神,李靖。”没有起伏的回答,令人听不出一丝喜怒哀乐,男人顿了顿,继续沉声说道,好似在给黑金木石中镇压的人“非魔”的理由,“我为亚父的神将,流离人间三千年,只为了找到这个东西,然后找到你,解开封印,释放仲古天尊。不去尧山讨要,是因尧山的蛇妖是我命中的煞星,不可离得太近。蛇妖的气息可以顽固黑金木石的罡天之气,若非他忽然不见了,黑金木石也不会出现崩溃的迹象。至于你,是打开黑金木石的钥匙,没有你,在它崩裂之前,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将它打开,即使是佛陀,和亚父他自己都不能。”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即使此刻说了比平日里多了百倍的字句,却仍旧给人一种极为刻板的感觉,犹如例行公事一般地说出来,毫无意义。

“……钥匙……李靖?战神……”低声缓慢喃喃,江云此刻才明白自己惹上了怎样的一群人,不是精怪魔鬼,不是凡尘俗人,而是神,九霄外的神,“你要取我的性命,还是,仅仅用我的血打开黑金木石?”

“你的性命,不是我能取的,”所谓的战神李靖面无表情地说,抬了抬手,好似要将飘浮于手心的长方形物件推给江云,他的眼神沉如深潭,看不透,也看不穿,“解封。”

两个字,恍如催命符咒。

“不可能!”眼神一沉,江云的脚向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拐杖紧了紧,似乎作势随时准备逃跑。

他只是一个凡人,面前的是神,他斗不过,也不可能斗得过。可是为了师父多年的心血不付之东流,也为了不一步走错而步步错,即使那里面是真正的神,真正的盘古后人,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他绝对不会任由自己轻易解封。何况,被束缚在里面的即使是神又怎样?黑金木石是抑恶扬善的神石,它所镇压的人,即使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也绝非善类。因此,他绝对不会妥协,也容不得他妥协半分。

李靖双目微沉,好似再也不想同江云周旋下去,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话,他只顿了顿身形,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宽厚的五指张开,对着江云,一股赤火一般的气流便猛地爆发了出来,辉芒万丈,犹如当年佛祖的五指山,令人突然心生恐惧。

江云脸色一变,诧异的目光微微颤抖着,他隐约觉察出面前所谓的战神是打算动真格了,此时不跑,怕是真要任人宰割。

于是,他立刻转身,移动起拐杖向来时的路跑去,此刻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复杂,更有些想要笑出声来。

之前胆大包天的敢随着长廊走来,一是他已经隐隐预感到什么,二是他觉得弄出这么多事来,怕是始作俑者最想见的也是他,否则他的屋中又怎会连一只魇鬼都没有?话说回来,恐怕这个水雾迷漫的幻境,也是为了他才做出来的。

这是一种强烈的预感,一种面临生死的强烈预感。

只是,他不曾想过,驱动了如此多的魇鬼,制造出这样一个迷人幻境的人,居然是神,还是一个战神!根本不像他所想的一样,是什么精怪魔鬼。

所以,他的麻烦大了。

至少,若是遇到的是精怪魔鬼,只要超度了他们便可,江云根本不会有丝毫畏惧。可是如果是神的话,到底是自己超度他,还是他超度自己?

想到这里,江云更是忍痛加快步伐,近乎飞奔着想要逃离现下不利的处境,心底又不禁暗骂起自己的大意来,如果真是精怪魔鬼,又怎会到现在都觉察不出来?

“唔——!”一团红色的迷雾忽然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江云猛地顿住脚步,瞬时,背后却受到一阵猛击,他直感到撕心裂肺的抽痛,便瞬息朝前瘫倒了下去,摔得胸口闷痛。

他不由在心底苦笑,这下,怕真是有得受了。

唯一能转动的眼珠内,倒映出一双火焰似的长靴,江云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脑袋便被人猛地使力扯着头发拉了起来,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他不由得吃痛的低嘶了一声。

“将你的血,献给亚父。”阴沉的话语,如冰寒冷,浑身的红甲,如火灼伤眼睛。

低低笑出声来,江云微微眯着没有丝毫畏惧的双目,满是讽刺的说:“你不如……一刀杀了我……”他很怕痛,比起慢慢放血,倒是一瞬间失去意识来得痛快点。要知道,每回为了打开黑金木石咬破手指,若不是想在他人面前表现得坚强一点,估计那一点痛已经够他造成心里阴影了。

他怕痛,真的很怕痛。

然而,李靖却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一把抓起他的手,掌心闪出一道刺眼的火刃,瞬时割破了他的手腕。

咬牙不让呻吟从嘴中溢出,江云在那一瞬间受痛地紧闭起了双目,好似极怕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随后,待腕上的疼痛隐隐过去后,头发上的力度也全然松开,他便缓缓睁开了眼,看向伤口处,却看到极为怪异的一幕。

李靖已经站了起来,就立在自己的身前。自己的血却并没有顺着皮肤流淌至下,而是极为诡异地飘浮在半空中,犹如一条红色的细线,蚕丝一般缓缓拉长,游向李靖最初站立的地方,那里的半空中,浮着两人都想得到的东西。只是此刻,江云情愿那东西离得自己越远越好。

“呃——!”血液流失得越发的急切,浑身瘫软的江云再也忍受不了地吐出了痛苦的呻吟,手腕处火辣辣的痛,好似有人在不停地吮’吸着他的鲜血,犹如吸血鬼一般贪婪而没有节制,他的眼前,已经开始阵阵发黑。

“够了……!你想……把我放成干尸吗!”咬牙厉声吐出这句话,江云怨恨地瞪着面前站立的男人,额上落下颗颗细小的汗珠,连嘴唇也是一片苍白。

血线被火刃割断,江云顿时脱力伏倒在了地上,犹如濒死的白豚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咔——!”被巨大红光包裹的黑金木石猛地向上开启,血红色的光芒铺开万丈,犹如一层碧波荡漾千里,埋入不见终点的水雾深处。

江云回头,脸色霎时更加苍白如纸,澄澈幽黑的双目中,映出一幕幕自己不想看到的画面——

银灰色的古镜从黑金木石内跳了出来,凌空立在半空之中,浑身发出强烈的白光,刺得人的眼睛生痛,那依附在光滑镜面上的黑色棋子,恍如被什么压抑着,细微地震动了起来。

李靖缓慢移动步子,朝着光华万千的古镜走了过去,一身红甲随着气流缓缓扬动。待立在照不出人影,并依附着一颗黑色棋子的古镜面前时,他慢慢抬起手来,阴沉的双目第一次带着一丝微微的波动,好似无比崇敬地揭开了那颗棋子。

三千年……为了这一刻,他足足等了三千年……

瞬时,镜面光华大盛,犹如万丈波涛汹涌而出,李靖登时便被弹了出去。

另一边倒在地上的江云,本能地抬手遮住那刺眼的光芒,待适应下来之后,垂手抬头的那一刻,他却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光华之中,缓缓显现出一个人影,玄黑锦衣,三千黑发犹如万丈银河闪烁着点点的星子之光。那用世间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的面容,所有的词语在那张脸上都显得苍白无力,词不达意,江云甚至觉得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影,一个被水雾折射出的幻影,美得那般的不真实,带着一股虚幻的朦胧感,令人只能震撼得僵在原地,犹如蝼蚁匍匐在那人的身下,更是激荡起心底最为原始的恐惧,对强者的天生畏惧。

那不是凡人,是真正的神,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盘古开天辟地之时的远古之气,让人出于本能地膜拜与战栗。

“三千年……”低沉扣人心弦的声音,好似一滴极醉人心的酒,令人的神智有一丝的崩离溃散。缓缓睁开的双目,犹如浩瀚无边的星海一般,瞬时让注视他的人灵魂与肉体渐渐剥离,灵魂深处已觉察到了那股毁天灭地的危险气息,可是神思却还是情不自禁的被那双幽深的眼眸吸引。

“别来无恙,”弧形姣好且单薄的嘴唇缓缓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令人为之心跳加速,却更加体会到他的薄情寡意,甚至游戏人生的态度也尽显无疑。然而,仍旧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浸在那亦正亦邪的幻象之中,无法自拔。

“优昙钵华。”

最后四个字,他紧紧盯着江云,眼里是意味深长的眸光,一字一字地说道。

第九章

怔怔地望着白色光芒中的人,江云忘记了逃跑,只是恍如出神地看着那人,好似一只瓷人,轻易就可打碎。

那人缓缓落到地面之上,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毫无温度的眼神,身后的黑金木石瞬时便炸开,碎得四分五裂。

江云猛地惊醒,慌乱地吐吸起来,澄澈的双目里是深深的惊慌和恐惧。

手掌撑在地上,他想要爬起来,却忘记了腿上有伤,瞬息便抽痛地倒了回去,此时,江云真是觉得自己狼狈到了极点。

因为,他怕那个人,没来由的怕他,像是刻进了骨子里,融进了血肉中,莫名其妙地就害怕那个人。

当这个被称作“亚父”、被称作“仲古天尊”的男子一出现,他浑身都在颤抖,所有的寒毛全部竖立起来,背脊一片冰凉,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尤为不顺畅,恍如下一刻,自己就会被湖水淹死,被水雾埋葬。

玄黑锦衣的男子有些玩味地看着江云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是意味深长,他淡淡地开口,对着一旁的红甲战神吩咐道:“李靖,去做你该做的事。”目光却依旧定在江云身上,好似一头黑色的野兽盯住了弱小的猎物,眼里尽是看着猎物垂死挣扎的有趣之色。

阴沉的李靖没有任何表情,他对着男子单膝跪下,一手置于膝盖之上,头微微向下垂下,动作不大,却令人看出极尽的恭敬和绝对的服从。

待再站起身来,李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水雾迷蒙的长廊,直到水雾模糊了他的身影,最好消失不见,也看不出来对于这里的丝毫留恋。

他是赤甲战神,李靖,再也不是那个凡尘的小小捕快。李靖只有一个,便是曾经大败魔族的天神,令魔族闻风丧胆的赤甲战神,李靖!

仲古天尊回来了,那么曾经的战神也该回来了。

然而对于江云来说,李靖的离却只令他感到天快塌下来了一般,眼前阵阵发黑。

现在只剩下他和这个神秘的男子了,他忽然觉得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你在害怕?”男子突然立到江云身前,鬼魅一般的身影惊得江云的身子猛地弹跳了一下,“你在害怕我。”这一句是肯定的语气,居高临下的目光,令人不容忽视的强烈气场,江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三千年的封印,确实抵不过三万年的轮转,优昙钵华,你变了,”伸出手,男子凌空舒展五指,好似隔着空气抬起了地上的人的下颚,“连这张脸,也变了。”低沉的声音,极为魅惑人心,柔软的心脏因为那每一个优美的音质浅浅的颤动,明知这个人不是仁慈的,却还是天真的以为拥有如此动听的声音不会是降世魔鬼。

江云很混乱。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看到这个男子后,似乎自己浑身都不对劲,脑子里有什么在叫嚣,可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优昙……钵华?

是谁……?

“……你……是……?”喉咙嗝得生痛,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江云不由暗自用力深呼吸了一口气,心脏却好似承载不了那种猛然的负荷,更为慌乱地跳动起来。

男子忽而低笑了起来,他收回手掌,擒着江云下颚的力度便瞬时脱离:“我忘了,你现在不是优昙钵华,是一个凡人,又怎会记得我。不过,你的身体倒是诚实,即使过了三万年也忘不了对我的恐惧。”略微玩味的目光侵略着江云澄澈的双目,男子不由在心底感叹了一番,这么多年了,什么都可以变,可是这个人的眸光却仍旧那般清亮,令人……忍不住想要揉碎……

“李靖是不是对你说过,我是神族仲古天尊,天地万物亚父?”移开目光,男子移动了一下步伐,微微侧开身子,好似想要避开什么,不动声色地压抑心底猛长的种子。

“庚炎,我的名字。”低沉的声音依旧带着那股玩笑红尘的无所谓,浩然星目含着一抹懒懒的淡然,“你呢,优昙钵华?轮转了三万年,你的名字,或者代表你的那个符号,变成了什么?”

江云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何况本能驱使他张不开嘴唇,只能一言不发地埋着头,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那般的无辜和可怜。

真是好糟糕,这样的情况真的太糟糕了。

要反抗,绝不能这样。可是,该怎么……反抗呢?

“不想告诉我?”庚炎扬起一抹淡笑,眼角瞥过来,目光忽而落到江云的脚腕,还有一边早已被主人遗落的拐杖上,“受伤了?”顿了一顿,收回目光,看向渺无边际的水雾,意味深长地说,“也罢。”他总会知道的。

因为,游戏才刚刚开始。

“不如,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半晌,庚炎再次开口,他缓缓走到长廊边缘,低垂着头看着了无波澜的湖面,在一片迷雾中倒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

“万年前,佛祖禅定优罗钵界,见一朵墨蓝花骨,支生优昙钵华旁。于是出言点化,那未绽放的墨蓝花,便瞬间出落人形,一袭白衣,眉心一点佛缘痣,佛祖赐他一串佛珠,策名钵多罗。”缓缓道来的声音,犹如亘古飘来的梵唱,令人的思绪不由跟着飘远了,“钵多罗自佛祖点化以来,一直深居优罗钵界,日夜拈动佛珠,守着那即将开花的优昙钵华。据说,优昙钵华三千年一开,绽放一瞬,转轮圣王降世。于是,他便守了优昙钵华三千年。直到,优昙钵华花开前的三个白昼,钵多罗堕入魔道,世称,邪佛。而三千花茎的优昙钵华,也自此轮回六道,沾染人世尘埃,以致转轮圣王亦未出。”

他顿了一顿,微微斜眼看向身后的人,见江云果真变了变脸色,心底却更为畅快,嘴角不由加深了弧度。

看来,这个转世还不笨,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挲迦耶城临界优罗钵界,百姓信佛甚深,平和之气犹重。邪佛降世,第一道七情六欲之火,便没了此城。直至挲迦耶城沉没黄沙,于漫漫大漠了无踪迹,钵多罗才猛然心悸,神智清明一许,见己造此大孽,悔恨万千,于原地盘坐黄沙之中,诚心散去根基,以赎己过。”庚炎不知为何停顿了下来,久久不曾再开口,好似回想起了什么,神色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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