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琥觉得,这是他对过去的记忆,这样的大手,便是来自他的父亲,那个名叫司洛的男人。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剩下这样的记忆。
他想,以前,爹在我手中的地位会是很高吧!家人,始终胜过一切。
这样想着,司琥对司洛的崇敬便又高了一点,更加肯定自己一定要遵从爹的吩咐。不能爱上任何人,杀了那个叫北影晓的人。
“皇上,国师来了。”高公公小声提醒。
皇帝微微点头,转过身来的时候,司琥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向他请安了。
“你……”皇帝看着面前的司琥,欲言又止。
司琥恭敬地开口:“我是司琥,新上任的国师。”
司琥?这明明就是韩飞贤,韩丞相的小儿子。
皇帝脸上写满了惊讶,看着面前自称司琥的人半响说不出话。
司琥微微抬起了眼皮,看了皇帝一眼,又低了下去,等待发话。
皇帝调整好表情,并没有提及什么,只是问道:“不知司洛国师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关于重剑山庄的几个人怎样处理?”
司琥抬起来头,平静的眼眸中就像流淌着一汪浓郁的溪水般,没有司洛眼眸中的阴沉,也不像北影赏那般的清澈,更不像千慕的冷淡,而是有着独到的稳重。这样的眼神,也是本来的落炔所有的。
司琥平静地说道:“家父说了,把他们留在宫中再五日,便可放他们回去。”
“那重剑山庄?”
“解封,一切照常。”司琥应道。
皇帝点着头,再一次疑惑地看向司琥,却被司琥反看回去,不同于司洛的高深莫测,司琥的眼神没有半点邪意,却有着疏离。
司琥走后,皇帝有点不安地喃喃:“看来,国师并没有打算让这几个孩子好过……”
皇帝看向高公公,“那个孩子过得怎么样?”
高公公一听就知道皇上说的是北影赏,应道:“我已经吩咐过侍卫了,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饭菜也是最上等的,听说,北影赏这几天天还在狱中唱歌呢。”
“是么?”皇帝哈哈笑了起来,“真是个乐观的孩子啊!倘若朕的皇子还在的话,也是这般的年纪吧?”
“皇上要保重身体,不要再为过去的事情伤神了。”
“有琦儿的消息没?”
“回皇上的话,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小人已经在找江湖百晓生了,但是百晓生这阵子似乎不见了踪影,要找到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江湖真的乱了么?连江湖百晓生也失踪了……”皇帝暗暗摇头,有点担心。江湖和朝廷,一直都各有各的过,只要江湖还是风平浪静,朝廷便也少了很多操劳。但是江湖一旦动荡起来,就会连累到整个国家的民生,这是不能忽视的。
本来要回去国师府的司琥,想到了那几个被司洛困住的人,便跟随身的丫鬟说了几句,于是便有人来带路去牢房了。
这几天着实闷得慌的北影赏又在大展歌喉了,虽说不上悦耳动听塞黄鹂,但是至少也没有走调,不时还有几个可爱的音调飙高一下,倒也令这狱中生活不那么的无聊。上官锐的日子,就是在数着北影赏唱了几个音调中过的。
轻轻哼着音调,想着自己作几首曲子出来的北影赏,倒也自得其乐,连外面的大门打开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司琥走进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那时候,狱中的四个人,北影赏在作曲,上官锐在睡觉,千慕闭目静养谁也懒得理,率先看到他的是上官廷轩。
一见司琥,上官廷轩便吃惊地开口:“落炔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琥平静地看着说话的上官廷轩,不说话。
北影赏听到了上官廷轩口中说出了落炔的名字,急忙一转头,刚好对上了司琥扫视他们的目光。笑容一下子漫上北影赏的脸颊,他连忙一蹦跳到最接近司琥的距离,“落炔,你终于来了!”
司琥看着高兴得好像就要哭出来的北影赏,还是那么的平静。
北影赏感觉到落炔的不对劲,再开口:“落炔……”
“你说的是谁?我的名字是司琥。”司琥的语调很平静,连眼神也很平静。
北影赏顿时便鼻子一酸,本来因为高兴而储在眼角的泪水因为这一下打击而淌在了眼眶,有点难以置信地开口:“落炔,你说的是什么话……”
察觉到不妥的千慕也睁开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站着的本来习惯性一袭蓝衣现在却换了造工精致的白色衣服的落炔,皮肤细腻白皙,怎么看怎么不相符。
司琥站在了北影赏的面前,看着面前的少年竟然这么轻易地便有眼泪在眼眶打滚了,眼神不禁变得有点轻蔑起来,“谁是重剑山庄庄主?”
上官锐听到声音懒懒地伸了个腰,手胡乱地摆摆,“在这里……”
司琥顺着声音看去,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有点不信任地问道:“你就是江湖第一山庄——重剑山庄的庄主?”
“不像么?”上官锐噙一口笑容,无赖地问道。
上官廷轩僵硬地一扯嘴角:上官锐你还拽个屁啊!
“庄主令牌在哪里?”司琥问道。
上官锐一愣,想了一下,警惕起来,“你……你问来干什么?”
司琥缓缓笑了起来,带着点猜不透的意味,“你先答。”
北影赏透过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的笑容,彻底愣住:这不是落炔,落炔不会有这样的笑容的……
司琥看一眼北影赏,有点不满地开口:“我说过,我是司琥,不是你们口中的落炔。”
千慕颇有兴趣地一笑,“司琥兄弟还会读心啊?”
“对于神算师家族来说,这点还是雕虫小技。”
“你真的不是落炔……”北影赏紧紧捉着牢门的木板,问道。
司琥看也不看北影赏,只是看着上官锐那个方向,“庄主,我要你的令牌。”
075.逃狱
司琥看也不看北影赏,只是看着上官锐那个方向,“庄主,我要你的令牌。”
上官锐搔搔脑袋,“我不记得放哪里了……”
千慕看着司琥一牵唇角,“司琥兄弟不是神算师么?你算一算不就行了。”
顿了一下,司琥并不急着说话,只是轻轻地笑了起来,带着点阴森,带着点强势,“现在武林乱糟糟的,没有了重剑山庄支撑起的武林,完全失去了控制。庄主没了,好歹也给我令牌我传传口谕,好让武林平静啊!”
上官廷轩叹一口气,“武林果然乱了,唉,多亏这个没用的庄主。”
上官锐反驳,“我这个庄主还不是上官廷轩你傍着的!”
“那令牌呢?”司琥问道。
“没有了。”上官锐答得倒也从容,“刚继承庄主位子的时候就被我熔掉了,做了只纯金的兔子给了胡白兔,然后他让我亲了下。”
一想起胡白兔那曼妙的腰,上官锐整个人就开始飘飘然了,一个劲儿地嚷着胡白兔啥胡白兔啥,完全沉醉在自己的空间中。
上官廷轩瞪上官锐一眼,最后索性一把把他踢得远远的,开口道:“其实庄主令牌根本没有多少人见过,你伪造一个也没人知道。”
“这样啊……”司琥若有所思地一笑,立马转身就走。
被上官廷轩踢飞的上官锐吃痛地摸着跌痛的屁股,大嚷起来:“上官廷轩你脑袋长草了,竟然跟他说令牌没人见过,他真的去伪造个借着我的名义做不见得人的勾当怎么办?这可是我的一世英明啊!”
上官廷轩不在乎地一歪头,“那也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啊!上官廷轩,我跟你拼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上官锐说罢伸着手冲上去。
上官廷轩不屑地看着他,“来啊,早就想打你一顿了。”
这厢在激烈开战中,那厢却有点压抑。
即便司琥已经说了自己不是落炔,但是北影赏还是紧紧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即便已经消失了,还是不舍得挪动视线半分。
千慕站了起来,走过去,拍拍北影赏的肩膀,“他不是落炔,落炔不会这样对你的。”
“可是,如果他失忆了怎么办?他不记得我了怎么办?那他还是落炔啊!”北影赏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千慕。
千慕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北影赏低下了头,眼泪不争气地滑落在脸庞,“就算落炔变了,那还是落炔……”
千慕咬咬牙,有点为难,也有点尴尬。怎么北影赏这样就哭了啊!
“千慕……”北影赏的声音因为哽咽而有点不清晰。
“嗯。”千慕应道。
“我想出去,带我出去。”北影赏抬起了脸,一脸的泪水。
千慕点头,“好,我答应你。”
“出去?”那边打得正起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纷纷回头看着他们。
“我们行么?这个监狱很坚固诶。”上官锐有点担心。
千慕看着他们,“不就几个人,和一面貌似很硬的墙壁。”
“但是,应该是木板容易弄粉碎点吧?”上官廷轩指着圈成牢房的木板说道。
“你们看上面。”千慕淡淡说道。
其他人闻言抬头,却发现没有什么特别。千慕便解释道:“每块木板都连着一条小小的丝线。”
上官廷轩似乎也发现了,抢话道:“这应该是某些机关,如果我们把这些木块弄破了,可能就会有攻击从四面八方袭击过来。”
上官锐点点头,看向只有一面的墙壁,用手敲几下,“但是这个,也是绝对的铜墙铁壁,这个是特制牢房诶,这个能撞开么?”
“司洛不笨,但也不是太聪明。”千慕缓缓笑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北影赏心有余悸地看着轰然倒塌的墙壁,石灰里面的的确是厚重的铁皮,一层一层的,很是坚硬。千慕回头,不屑地一笑,“果然,不堪一击。”
上官锐挥舞着再一次被当作刀的手,嚷道:“什么不堪一击,很痛好不!”
上官廷轩扫他一眼,“回去你找钟云阴再好好学,下次就不会再痛的了。”
“还有下次,我出家算了……”上官锐满是不情愿。
另一边的人听到了声音纷纷跑过来,千慕发话:“不要说了,走吧。”
北影赏还没想清楚要怎么走,走哪里的时候,腰间感到一股力,被人抱了起来,几步就跃上屋顶了。
北影赏惊得闭上眼睛,“千慕,你当心一点。”
“只要你不乱动不乱说话肯定掉不下去。”千慕答得也坦白。
北影赏便闭嘴不说话了,享受着在空中的感觉,清风飞扬,高处的空气,似乎也是清新的。渐渐的,北影赏睁开了眼睛,好奇地到处张望。
皇宫处在长安城的最中央,处在高处便能轻易地环视整个长安城,北影赏到处张望,笑容越来越大。
“看,千慕!你看那里!有光,很亮的光!”北影赏在千慕怀中拼命地扭头。
千慕这才看去,长安城郊外的一处,暗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半边的天空,隐隐还有更强烈的架势。
雪一站在夜空下,看着最南面的星和最北面的星中间的星,亮得夺目的星,只是一刹那,就已经比本来最亮的那两颗星更亮了。
驶往刹雅国的马车上,司洛玩弄着手中的铜钱,却怎么也算不出来北影赏的命途,本来已经控制在手的命运好像一下子停止了失去了方向,完全找不到任何踪影。不但北影赏,连落炔,连千慕,连上官锐,也测不出任何。
强烈的不安感袭上心头,就像这次的国王突然下令要他回去,他也测不出来。
“哥。”
听到声音,雪一回头看去,看着左凝一笑,“来了。”
左凝走到雪一的旁边,站在他的旁边仰望星空,“在担心什么么?”
雪一笑着看着他,“如果我说真的担心了,你会不去做么?”
左凝含笑摇头,“即便你是我的亲哥,也不能。”
雪一点头,“那没事了,我去找千慕,我不想他掺入到这个里面。”
“回去雪山?”
“嗯,只有那里才是最适合我们的。”
“再次见到哥,真的很高兴,我以为你没我那么幸运。”左凝淡淡笑着,转过身去,“是空大人救了我的命,我会一直效忠他的。”
到雪一回头的时候,左凝已经进去暗黑宫了。
雪一再一次看着天空,喃喃:“身为神算师家族最纯净血统的人,我和左凝只能够把你们的命运改写一遍,只是,到底结局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想起本来的结局,浅笑着的雪一微微蹙起眉,两败俱伤,多残忍。
北影赏一行人逃狱的消息并没有在皇宫内引起轩然大波,反倒是在国师府引起了轰动,司琥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拍案而起,“怎么就差那么几天都不呆着!”
司琥本来已经打算利用重剑山庄的名誉召集各界武林人士,然后大举歼灭暗黑宫。而北影晓,就是暗黑宫的幕后黑手。
但是现在上官锐他们出去了,不知道会不会对他的计划有什么影响。
“少爷,门外有人找你。”丫鬟上来通传。
“谁?”
“北影赏。”
北影赏?怎么逃出去了还自动送上门?
“传。”
“小慕慕,这样真的好么?”上官锐看着不远处的北影赏,问道。
千慕微微颌首,“如果司琥真的是落炔,那么北影赏这样做真的是无可厚非的。”
“如果不是呢……”
“不是再算。”千慕答道。
“不会不是的,他就是落炔。”雪一含笑走近。
千慕看着突然出现的雪一,心跳漏了两拍,“你……你怎么会?”
“来找你,我不会走远的。”
“哈哈,说得多暧昧啊!”上官锐哈哈笑了起来。
雪一看着千慕,他的眼中就只容得下千慕,“那个泥人,还在么?”
千慕一怔,想起了扔了的泥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有点疑惑,“你……”
“都知道。”雪一温柔地笑着。
千慕的脸上一片绯红,别过头去,似乎有点尴尬。
雪一笑着伸过手去,握住千慕的手,“肯回去雪山了么?我等你很久了。”
“还不想回去。”千慕并没有推开雪一的手,只是有点别扭地转过头去,不去看雪一。
雪一脸上的笑容加大,终于,他的千慕还是回来了。
雪山脚下,千慕仰望雪山,开口:“警告你,不准妨碍我成仙!”
雪一点头,握紧千慕的手,再亲了一下,“不妨碍你,我们做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千慕笑了起来,笑雪一的傻。想了一下,问道:“你说,你是司洛的侄子,是拥有神算师血液的人……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