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来的,虢主大可不必追究,虢主若要,拿去就是。”轻轻抛过去,小权一把接住,满眼讶异,“三爷真是奇人。”
“如此说来,与虢主可算是付了定金。”露齿一笑,心头松了一块。
“那是自然,三爷妙计。”小权嘿嘿一笑,将豳王私印小心放入怀中,“不知白榆那边,三爷怎麽搪塞?”
“哈哈,起先虢主怎生对付刘锶,不妨如法炮制。”
“三爷真是…”小权张大嘴,断想不到我会如此回话。
“也没甚麽。”收敛笑意,浅浅一叹,“虢主行走江湖,有些话不说,想来也该知晓。”
“那倒是。”小权点头,若有所思,“看来在下还算好的,没被三爷当作敌人。”
心头冷冷一笑,恨不能现时将东虢一干人等碎尸万段,自镱哥去后,还不曾如此动怒。面上却是淡淡的:“虢主言重了。
小权犹豫再三,满脸别捏,终是开口:“本来不想问的…不过你怎麽知道这个文思是我扮的?”
“虢主易容拟声都是一绝。”我缓缓一笑,“可惜智者千虑。”
“哪一失叫三爷看出破绽的?”
倒真要捅破纸窗不成?“文思不懂武功。”
“那又怎样?”
“方才‘文思’借剑撅地,那一手功夫可俊得很呢,手上伤处几乎毫无影响。”嘴角轻扬,丝丝揶揄。
“那也不至于认定我就是…”
我一皱眉,朗声打断:“虢主,此事点到为止吧。”
“也是,还有大事要做。”小权嘻嘻一笑,自飞身离去,远远言道:“三爷放心,文思那小子乖乖在房里睡着呢…”
眼波流转,缓缓望过满院杂色,若非尚有利用价值,方才真想割下小权首级!只文思一事,就该将之挫骨扬灰!要救文思,何不
早些现身,现下弄到这般田地,如何收场。
那日之后,文思饭来则食,添衣则穿,有药就饮,足不出户。只是面无表情,眼中空盲,任谁言语,都默默不答。只有见到我时
,才有些反映,却也是退让躲闪,恨不能逃出生天。
故而见到小权假扮的文思对我笑靥如花,心中又喜又奇,才多留意几分罢了。心中暗叹,揣着怀中几张文书,离了旧宅,回驿馆
不提。
进了驿馆,轻轻行至文思门外。举手欲扣,却重若千斤。几番思量,终是颓然一叹。
“站在外面有甚麽用?看这两人,一个在里面发呆,一个在外面叹气!”耳后传来揶揄轻笑,不回头也知道是南宫这厮。
“叹息桃花快谢,早春将逝,不行麽?”
“真是别捏!”南宫转到眼前,手里托着药碗,“你不进去?那我可不管你了。”
不觉一愣:“怎麽会要堂堂南宫大人亲自送药,那些下人呢?”
南宫大大叹气:“真不知说你甚麽好,那些聪明劲儿被猫吃了不成?文思的事儿,总不能闹得天下皆知吧。”
仔细想想,经手之人,除却子敬与我,也只有无处不在的南宫了。文思之事,瞒也瞒不住,下人亦有私自议论。他心性颇高,平
日里就在意非常,这事儿又怎能叫他轻易忘怀。
不觉又叹,南宫皱眉:“干吗老叹气,跟个老头子似的。被你这一叹,我都发愁了。罢罢罢,这药还是你去送吧。”说着竟将药
碗塞进手中,自去了。
我抬着药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不好叫回南宫,更觉叫门不妥,不由进退维谷,踌躇万难。门却突地一开,文思立在门侧
,见是我,也自一愣。
夕阳浅照,霞光万道。微风轻颂,吹得枝头绿意沙沙作响。一片清幽,有股子玉兰香软。
文思瘦了不少,似要见风即倒。
仿佛猫儿咬了舌头,话也说不利落:“我…药…”
文思瞅我一眼,低下头去,身子稍稍侧侧,让出一丝空隙。心中竟莫名一喜,回身带上房门,忙进屋去,鼻中嗅得一阵香甜。
佛手?
佛手。
我定定神,缓缓开口:“趁热喝了吧。”
文思一言不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见我盯着香炉,面上竟是一红,忙的扑过去,顺手提起桌上茶壶要泼。慌的我一把按住他手
。正要争抢,文思却像烫着一般缩手。汝窑瓷器摔在地上,清脆作响。茶水四溢,溅得一身,轻轻一舔,浑身一震。
桂花。
猛地抬头,定定盯着眼前人,直至他垂下头去,面色惨白。胸中一股无名火腾起,牢牢按住他瘦肩:“说话。”
沉默无语。
“说话!跟我说话!”狠狠捏着,惊觉他吃疼一缩,慌的道歉,“对不起,我着急了,我…”
文思抬眼望我,却不开口。
我心中一软:“我捏疼你了,对不起。”
文思复又垂下眼去,还是无言。
我低声道:“你心里若是怪我恨我,不妨打我骂我,千万别自个儿憋着。”
文思斜眼瞅我,突地展颜一笑,不可方物,我竟一愣,额尔心更痛:“我不是要你勉强自己笑给我看…”
文思幽幽一叹:“那三爷要我如何?笑不好,难道还哭麽?”
目瞪口呆,竟不能答话,心中早骂了自己千遍万遍,却不能追悔一丝:“文思,若是这般勉强,你就去吧。是我错了…”
“三爷还是厌了麽?呵呵,哈哈,这是当然,我是甚麽东西?三爷替我赎了身,救了我的命,难道还留着个秽物回东也不成?”
文思摇摇晃晃,就往门边走。
我一把拉住他,紧紧拥着:“别,别走,我不是赶你走…”
“三爷大功告成在即,还留着文思作甚麽?”从不知文思会笑带讽刺,被他轻轻一推,竟不觉放手,“难道三爷还留恋文思这千
人跨骑的身子不成,那也好啊,既然三爷不嫌弃…”说着竟解开衣带,缓缓除下衣襟。
我呆在当下,猛地醒悟过来,文思已脱得只剩中衣,脸上邪邪带笑,嘴里说着:“三爷,还等甚麽?莫非等着文思来伺候麽?”
边行过来,拉扯我衣带。
猛地推开,夺门而出,反身背门,喘气不止,心中隐痛难当。文思,文思,你要如何!买了你,不过是将计就计,救了你,却是
无可奈何。现在这般,放你走,有怎能放心得下?
皱眉叹息,好一阵,才平息下来。于是转身推门,却见文思还立在当下,仍是方才模样。
见是我,文思一抹眼角,笑得妩媚妖娆:“怎麽,三爷还是后悔了…”
闻言怒火中烧,不待他说完,一把拉过他来,狠狠吻住。文思惊讶非常,想推开,却被我紧紧抱住,挣扎不开。撬开贝齿,溜进
去,有股子药味。我一皱眉,他似是觉察,正想脱开,伸手按住他后颈,拉他更近我些。细细扫过唇瓣,缓缓行过齿间,捉住颤
抖的小舌,紧紧交缠,不让逃开。
不着痕迹化开初时的抵抗,全心全意加深这个吻,察觉眼前人身子渐软,托住窄腰,身体秘密贴合。有丝躁动,心跳巨响。一手
颤抖着抚过耳际,摸着我的侧脸。
我一把握住,轻吻手上伤处。文思一愣,想要缩回手来。我拉他手腕,轻轻拥着他:“我从未如此痛恨自己是个遵守诺言的人。
”
文思眨眨眼睛,脸上潮红未褪,甚是诱人。我轻抚他面颊:“我说过,你不愿意,决不勉强你。”
文思叹口气,伏在我怀中:“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麽?”
我苦笑一声,环住小人儿:“我确实很招人讨厌…”
“你说要帮我,我全看在眼里;你说不碰我,就真的走了。那天晚上,你走了,我一个人在寒香阁,怎麽也睡不着,就想等你回
来。结果门一开,却是小权。”文思抬起头来,满脸苦笑,眼圈通红,“然后,然后…”
贴着他面颊,无意阻止他说下去。若是可能,我自不愿让他再想这事。但心结不打开,一辈子两人难安。
文思闭目缓道:“他们说你不会来,我却不相信。我从未如此坚持过,真的。但他们说你完全不理会的时候,我心里,心里就像
被千万只虫子在咬,很痛…”
轻轻吻他耳垂:“我在,我来了。”
“为甚麽你不嫌弃我,为甚麽你不赶我走,明明,我,我被…”文思眼角滴下泪来,我心中一痛,替他擦了,“你却还说是你的
错,明明是我先招惹的你,只能说是自作自受。你明明可以不管我,明明可以…”
“我早说过了,买了你,你就是我的人。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我这个主子才该被骂死被打死!”我满脸懊恼,紧握右拳。
文思流下眼泪,轻轻握住我右手:“我恨你,恨你总是看甚麽都清清楚楚的,恨你把甚麽都算作自己的过错,怎麽会有如此自大
狂徒?”
我舔他眼角,那泪,酸涩咸苦:“你该恨我。”
“可是我更恨自己!”文思浑身颤抖,哭得更甚,“都这样了,我还恬不知耻粘着你,你明明说过,明明说过,不要爱上你,你
明明说过!可是,”抬起脸来,眼中流泪不断,“可是,我就是爱上了,怎麽办呢?怎麽办呢!现在,我已没有跟着你的理由了
,再跟着你,只会成为负担,只会让你被别人笑话…”
“笑话?谁会笑话?谁敢笑话!”我紧紧搂住这个泪人儿,“我叫你不要爱我,因为我怕你爱我,我,我是个不会爱人的人,我
怕伤了你…”
“我不怕,我不怕!只要让我跟着你,让我看着你,哪怕你不理我,也别赶我走…”
我深吸口气:“只怕我真的要背弃我的诺言了。”
文思一颤,嘴角苦笑,眼泪成串滚落:“你还是嫌弃我了,也对,也对。”
“我说过,等这里事儿罢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是,对不起了,你哪儿也去不了了,我要带你回东也!”
“甚麽?!”文思一愣。
“我说我要带你回东也。”浅浅的笑着,定定的望着,紧紧的抱着,“你要爱我,就爱好了,我断不会因为这个,或是任何别的
甚麽缘由讨厌你,或是赶你走。”
文思缓缓闭上眼睛,浑身颤抖,泪流不止。
43 百转千回 九天唱梵
紧紧拥着文思,轻轻言道:“不管你意下如何,刘锶只怕要自私一回了。”
他缓缓握紧双手,指跟伤口血犹自涌出。我叹了一口气,伸手取了巾帕为他包扎,因一手环着他,只好低头用牙齿咬着系上。还
未弄妥,却被他挣扎着扳住下颌,抬起头,见他猛地凑过头来,触碰到口唇上。
此刻,我知道他不是镱哥,不是连之,如此笨拙而生疏的唇舌吸吮,连白槿都不如。颤颤巍巍,却又急迫匆忙,直撞得我舌头疼
,哪里谈得上销魂。
文思紧闭双目,双腮飞红,倒是十分动情。眼前现出九岁的自己,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欢天喜地,战战兢兢,心高万丈,却狐
疑不前。
那时亲吻镱哥,羞涩示爱,也必是如此模样。
爱于心头百转千回,欲在脑中纠缠徘徊,却不知怎生言说。
他缓缓拉开我身上衣裳,一味地厮磨爱抚。我被他弄得都有些口干舌燥,却愣愣的没有动作。他突然羞赧一笑,露出一丝不受任
何尘世沾染的孩子般的笑容,轻声道:“抱我,好不好?”
我有些吃惊,只道:“文思,你的身子…”
他突地顿住手中动作,一脸黯然。
惊觉话有疏漏,忙的解释:“我是说你身上还有伤,这事儿现在怕是不行。”
他越发害羞,垂下头去,却仍固执己见,半搂半抱道:“你来!我要你来!”可身子颤抖着,战栗着,惶恐不安着。
我侧头闭目,为他勉强自身而感伤:“文思,我说过这事儿要两情相悦才有乐趣。”
他双手捧我面颊:“你买了我的身子,现在,我只想把这心一块儿给你!”
我覆住这双小手:“如是感激我就不要勉强自己。”
文思眼圈一红,颓然放手:“你终究还是嫌弃我不干净。”
“我没有。”
“你有,你有!”文思双目赤红,连连摇头,“两情相悦,两情相悦…终究是我自作多情,是我咎由自取。”将我一推,退开数
步。
我跟上几步,伸手按住他肩膀:“若我不喜欢你,又怎会亲自去救你?但我恨自己犹豫不决,没有早些出手,害你受这些苦…”
“你来了就好,别的,只能怪我命不好。”文思一把抱住我,语带哽咽,“可是现在我要你抱我,就是要你让我忘了,让我忘了
那些…”
我一把搂住他,没有分毫迟疑。伸手掠过他的小腹,胸膛,颈项,耳后,抚着他的头发,把唇覆到他的口唇之上,摩挲过他的唇
瓣,叩开他的牙齿,去逗弄他的舌头。
文思有些沉醉,透着一个少年的兴致勃勃和生涩不堪。泪水浸湿他的鬓发,蜷曲着沾在璞玉般的脸庞上,迷离的眼睛时张时合。
我只觉得他的眼中汪着一泓碧泉,如宝石一般深邃悠扬,镶在深深的眼眶里,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我宽下他中衣,含笑而立,未发一言。
文思伸手将我内袍衣带拨开,凑唇过来,轻声道:“三王爷,莫要犹豫。”
我垂首熟捻的亲吻:“我怕你后悔。”
文思信手将他衣襟全去,含泪笑道:“文思不悔,就怕三爷后悔!”
刹那间,一张清雅俊脸浮现眼前,他玉颜朱唇,眼眸深隽。我为那人且歌且笑,且行且泣,辗转难安,宿夜难寐,眼里心里只装
着他,只为他曾说得一句:“二哥不悔,就怕三弟后悔。”
眼前两张颜面混在一起,竟难分开。我紧闭双目,心中绞痛难当,牢牢搂住身前人:“我…”
“三爷,三爷!文思不奢求其他,只方才‘喜欢’两字,文思死亦含笑,只求三爷成全!”文思流下泪来,环住我肩膀。
我轻吻额头一记:“我不是甚麽正人君子,你想明白了麽?”
文思含羞一笑,任由我动作。
我且进且行,将文思推倒在床榻之上。口中轻吻吮吸,一手按揉他浅色的乳首,一手向下探去,似理琴一般调弄手中之物,看着
他满面泛红,深深喘息。
年轻的身体,于我眼中没有过丝毫的沾染,如玉石一般纯净美好。我沉醉的亲吻抚摸,两具身体都逐渐火热燃烧,一起颤抖、振
奋、高亢。他那里已火烫奋发起来,我手上极尽所能地逗引着他蠢蠢欲动的欲望。
文思紧闭双眼,偶尔睁开一下,却带着满满的羞涩与渴望。颤抖着同样握住了我,慢慢地摩挲,眼里是坚定的祈求。
我忍不住问道:“你真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