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宫 下——猫囡子

“我是要做皇后的女人。”

“紫徵，你要娶我，青柳很可怜。”又哭兮兮的。

表情千变万化，时哭时笑，似乎已经完全癫狂，她不再搭理我们，只是自言自语地向山下走去。

“寒熙然，你愿不愿和我一起死？”我轻声问，“寒景秋在等我们。”

他微微一笑：“只要有你，在哪里也是一样的。”他拿出了匕首。

凤缕闪身出现，制止了他将刀子插进胸膛。

“主子，是二皇子让王爷去守住大门不让你们进去的。”

什么意思？我看向寒熙然。

寒熙然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凤缕全部都看到全部都听到，二皇子说明明是要夺取王位，报仇雪恨的日子，却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表情越来越绝望，他们都知道你决定杀了皇帝之后要去做什么，二皇子不想让你失望，也不想让你死，所以才和王爷一起安排了所有事情。”凤缕说道。

“你闭嘴。”寒熙然厉声道。

原来是这样呵，我缓缓垂下了手，闭上了眼睛，原来又是因为我啊，这些傻瓜。

“你是想让所有人都喜欢你吧。”凤暝说过这句话。

我让他们都喜欢上了我，然后利用了他们的喜欢，将他们一个个置于死地，眼泪顺着脸庞留下，沉沉地陷入了黑暗。

“寒紫徵，你回来啊。”朦胧中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如此悲伤凄绝。

我站在黑暗中看着上空，那个声音是从上方传来，可始终看不到谁在呼唤。

脖子有些酸，我恢复了平视，开始往前走，前面慢慢有了光线，视野逐渐开阔。

我见到大片大片的竹林，绿油油一片，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在树叶声中，我仿佛听见了什么利器划破长空的声音，跟着声音走去。

一抹蓝色的身影，挥舞着银色的光芒在竹林中穿梭，光芒停顿的片刻能清楚的看到那柄宝剑泛着冷冷光芒，他扭身回刺，飞身跃起，每一个动作刚劲有力，剑若银蛇，游走在青绿树影之中，飞舞的衣摆，轻扬的发丝，无不让人为那流畅的剑招惊叹。

那分明是一位江湖侠士。

他停下了剑，漫天竹叶飞舞，就像一只只绿色蝴蝶漫天纷飞。

他转头看我，那张脸孔让人看着便想落泪。

“寒景秋。”我吐出了他的名字。

他笑得如以前一般，仿佛在他身边就是阳光灿烂。

“我在等你，寒紫徵。”他打开了怀抱。

我扑了进去。

“不错，上一次你投怀送抱还附送了一把刀。”他笑着调侃。

我抓着他背后的衣服，我说：“寒景秋，我来陪你，我陪你走遍江湖，不离不弃。”

他摇了摇头，缓缓推开了我，手抵着我的心口，笑着说：“你的心里住的不是我，你回去吧，我的江湖我自己闯荡。”

我捂着心口，说：“寒景秋，你知道吗，我是没有心的。”蹲在了地上。

“不，只是被你刻意遗忘了，你听得见它在对你讲话，只是你不理会，你静下心去听。”他低着头对我说，依旧在笑，笑得满不在乎，好像真的看淡了一切。

“寒紫徵——”

原来声音不是来自上方，而是来自心中。

“你回去吧。”他转过身离去，我追着他的影子，可他越走越远，我不停地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衫，却总是差一步，袖口滑过手心轻轻溜走。

“寒景秋——”我哭着喊。

他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我停住了步子，呆呆地站在黑暗之中，没有方向。

“寒紫徵——”那个声音还在呼唤。

我缓缓地蹲了下来，一只手穿过黑暗停留在了我的眼前，那个声音一直在呼唤，未曾停止，声音如此忧伤难过，让我也跟着忧伤。

我终于把手放在了那只手上，我不希望他难过。

睁开眼，看到了面容憔悴的寒熙然，他满脸是泪，却笑了出来。

“好丑哦，寒熙然。”我皱皱鼻子说。

他搂住我，拼命地亲吻我的脸颊和额头。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他一边亲一边问。

“有。”我点了点头。

“那再听一次，我爱你。”他的吻掺杂着咸湿的泪水滑进口中，真是又苦又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我，我这才有时间打量四周，发现自己原来在一辆马车上，有点疑问地看着他。

他掀开了车帘，外面粉红一片，满目的桃花。

“瞧，我告诉过你，伶城四季如春？”他吻了我的额发。

苏娥城到伶城约莫要走一个月，那我不是昏迷了很久，看着车外面开的缤纷的桃花，心也跟着醉了。

他好像知道我的心思，变戏法一般变出了两壶酒，他说：“这是，当日你送给我的酒，没有来得及一起喝，所以我一直带着它。”

我笑着想接过酒壶，他却像我当日一般撤了手。

“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喝，我老早就给你盖了个房子，围着大片大片的桃花，院子里满地都是碧绿的青草，还做了一个秋千，上面缠着紫藤花，很漂亮，等你好了，我们坐在秋千上喝桃花酒，一辈子相拥到老。”他又把酒藏了起来，然后楼我入怀。

“寒熙然，你那么好，我不值得。”我眼睛埋在肩膀深处。

“只要你活着，就足够。”他紧紧地搂着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活，姚月姮说，我生下来的命运注定就是要仇视寒曦默，后来遇到了青柳，我以为她的幸福是我一生的追求，再后来是寒景秋，我一心一意想为他报仇，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姚月姮虚构了寒曦默的回忆，我毁了寒曦默也毁了青柳的幸福，寒景秋的仇人原来就是我，现在我还能为什么活下去？”我喃喃地说，声音越来越小。

“为我。”他握着我的手，说，“如果你不能为自己活，那能不能试试为我活一次。”

侧过脸，看着他颤抖的喉结，我忽然想起，这个人一直默默地在我身边，青柳出嫁那天，悲痛欲绝的时候有他陪伴，失忆忘记了他的时候，他站在树下远远地注视着我的身影，身在他国举目无依的时候，他拖着残病的身子守候等待，他一直这么等着，可我却一直为了别人的事而努力，视线始终没有放在过他的身上，即使早就确定对他的喜欢可以称为爱，可却没有对这个爱我并且我爱的人负过任何责任。

心里的那个声音是寒熙然，心里的那个人是寒熙然，我搂住了他的腰，这一次请让我把命运交个这个人，我希望不要那么无奈悲伤。

看着沉睡在身边的人，感受他温暖的皮肤紧紧贴着我的身子，笑着蜻蜓点水一般碰了一下他的嘴唇，慢慢起身，捡起地上白色的长衫披在了身上，悄悄走出门去，这个院子的确被桃花包裹，和当时我们住的小院一样美丽。

今夜月色很美，桃花开的灿烂，炫目的花瓣飞舞，一如曾经的桃花雨。

“寒紫徵——”他惊慌失措地夺门而出。

回头看他，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惊慌，等他走过来，自动投进他的怀里，我说：“寒熙然，我再也不会离开，所以，不要怕。”

他终于放松下来，手滑进了衣服里，用灼热的手掌抚摸着我被风吹凉的肌肤，嘴唇贴了下来，塞进了湿滑的舌头。

我将身子挂在了他的身上，敞开的衣袍露出的肌肤也贴上了他裸露的肌肤，感觉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我怕你受不了。”他眼神迷离却还记得担心我的身子。

我用口堵住他的嘴唇，事实上他总是小心翼翼，我并没他想的那么容易受伤。

花瓣沾染着已经完全赤裸的两具身躯，我们相互纠缠相互索取，让身子在对方怀里融化。

“寒熙然，这次换我问你，我有没有说过，我其实是爱你的？”喘息着问，身子缓缓蠕动，让他更加深入。

他愣住了，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看他不动，我只能缓缓起身，然后缓缓落下，满头皆是汗水，我笑着说：“我爱你，寒熙然。”身子跟着告白和他一起瞬间释放，软软趴在他的身上。

他紧紧搂住我，说：“我也是，我也是……”激动的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那迷人的眼睛此时放出万丈光芒，我笑笑，在他胸口上睡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交拜——

寒熙然牵着我的手，温柔地看着我，他轻声问，你愿意和我成亲吗？

我转过头看着正在拜堂的新人，是叶儿和林温若，两人穿着大红的衣衫，一脸的幸福满溢。

林温若横腰抱起叶儿，叶儿发出一声惊呼，忙抓住了他的脖子，被林温若带进了洞房。身后还跟着一群爱起哄的人。

看着那满脸幸福的人，我缓缓靠在他的身上，靠近他的耳朵，很小声地说：“愿意。”

他看我的表情，好像觉得不可置信，我也不看他只是一直靠着他，就好像刚才轻飘飘冒出的两个字完全是他的幻觉。

我牵着他的手，笑着说：“我们跟着去闹房。”拉着呆愣愣的他，跟着人群走了进去。

屋里很热闹，欢声笑语一片，我看着被戏弄的很惨却依旧满脸笑容的林温若，抱住寒熙然的胳膊，然后再次坚定地说：“寒熙然，我愿意。”

他终于听见了，抱起我的腰紧紧搂住，我的脚有些悬空，被他抱着就转，他笑得很张狂，周围的人都不再看新婚的两位，反而被他搞得有些迷糊，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笑得比新郎还要幸福。

我被转得晕晕乎乎，可也一直陪着他傻笑，原来幸福是那么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第八十七章：寒曦默结局

（上）

（先说一下，看这里的时候请略过86章，谢谢合作，^0^嘻嘻……）

我疯了一样冲了回去，站在龙椅前面，那人胸中插着长剑，已经奄奄一息，却笑得格外美丽，他说：“徵儿，你回来了。”

我搂起他：“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的眼神有些迷蒙涣散，讲话声音轻不可闻：“我怎么舍得告诉你啊。”说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不，寒曦默，你什么都没有说清楚，你不能死。”我想把他抱起去找洛霖，可是却实在抱不动，现在才后悔当日没有让洛霖进玄离宫，现在的寒曦默气息微弱，出气比进气多。

我手有些颤抖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是在落羽山和洛霖分别的时候他给我的续命丹，将药丸塞进他的口中，看着他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我跪坐在他面前，泪水不停地往外流：“寒曦默，我该怎么办？”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用食指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珠，依旧笑着，我没见过这般温柔的寒曦默，在我眼中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可是原来是因为太过在乎，却又无法表达，毕竟站在眼前的人对自己恨入骨髓。

“主子。”凤缕闪身而出。

都怪我太过慌张，失了方寸，都忘记了原来还有凤缕，她虽然身为女儿身，却很有力气，上次在崖上一只手就可以拎住我。

“凤缕，救他。”慌张地说。

凤缕轻轻松松就将他抱了起来，他的手却紧紧地攥着我肩上的布料，我看着他，他的眼中已没有了神采，他说：“徵儿，别走。”

我握着他的手，噙着泪说：“我在，就在你身边，寒曦默你要活着，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他笑得很开心，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牵着他的手，跟着凤缕的脚步一直往前跑，越过了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凤暝，越过了层层宫墙。

他不时地咳出血来，我知道若是我在身边，凤缕无法提速可能会耽误他的治疗，但每当我想撤出手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反握住我的手，不让我撤离，我只能一直跟着她们一路小跑。

他已经陷入了昏迷，可手一直没有松过，我心里焦急，却有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拉着，左思右想，昏头昏脑地就拔了凤缕的剑想往手上砍，凤缕一惊，无奈两只手都无闲顾及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向我的手上砍去。

“寒紫徵，你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和凤缕站在巨大的宫门外，看着站在外面一身白衣背着药箱的人，仿佛像看到了救世主，剑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洛霖遵守誓言至死不踏入玄离宫，却又有些担心，所以一直默默地守在外面。

见到凤缕抱着浑身是血的寒曦默，又见我眼睛红肿，眼泪不停，拿着剑砍手，大惊之下，忙出口喝止。

“洛霖，你救他，救救他。”我无力地跪在了地上，手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举在了头顶。

洛霖快步走了过来，示意凤缕将他放平在地上，然后替他把脉，眉头却越来越紧。

“你给他吃了续命丸？”好半天，他才深深地呼出口气。

我点了点头。

他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刺了他几个大穴，然后塞了几颗药丸进他口中，说：“是你刺得？”

再次点了点头，脸却偏到了一边。

“幸好是你，你不会武功，刺得不够准。”很生气这个时候他还能讲出这种笑话，我转回来咬着唇看他，泪一直就没有停过。

“我的意思是没有刺中要害，只是失血过多，我已用针封住大穴，但在这里没有工具，拔剑还是有些危险的，所以我们得赶紧回大帐去。”洛霖直了直前方，“马车就在前面，我们把他搬上去。”

凤缕抱起寒曦默就往前走，我也被牵着一起走，悬了半天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

回到营地，把他带进大帐安置好。

拔剑的时候，他清醒了一刻，睁开眼睛那瞬间，能看到眼底的惊慌，可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神又恢复了平静，手松了一下又紧紧地捏住，我说：“寒曦默，你要活着，好不好？”

他盯着我看，好像没有见过我一样，是了，他没见过我这般哀求的表情，即使当日被他粗暴对待也从不曾这般。

笑容又挂上了脸庞，他缓缓地开口：“好。”嘶哑干裂的声音，却让人安下心来。

洛霖端来热水和干净的纱布放在一边，自己坐到了床边，然后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要我暂时离开，我摇了摇头。

那把剑从他胸口被缓缓拔出，血如泉涌，不停冒出，溅了我和洛霖一头一脸。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虽然闭着眼睛，唇角却一直带着笑容。

凤暝如愿以偿地吞并了玄离国，落羽山的兵士也一一离开，只剩下我们依旧留在山上。

寒曦默剑伤慢慢痊愈，可人却依旧半时清醒半时迷糊，洛霖说是因为体内的余香之毒使他身体格外虚弱。

这毒也是我当日假作失忆故意度给他的，想及此心里又是一阵疼痛。

青柳也留在了落羽山，每日总来看望寒曦默，却总是远远地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寒曦默，看上半晌，又独自离开。

终于有一天，她把我约在了当日的那株老梅下，她穿着素白的衣衫，未着脂粉，垂发束髻，就像当年那纯美的姑娘。

“我记得当日我曾说过要做你的新娘，那日说的话确实是心中所想。”她笑得云淡风轻。

“刚进宫，第一次见到他，便被他震慑住了，即使他要杀我，我也觉得那样的他很美丽，你知道吗，虽然你们长得一模一样，你总对我笑，他总是冷酷地看我，可在我眼中他却比你有人味，你笑得让人无法觉得温暖，你说你喜欢我，可是却没有喜欢的样子，你总是默默地去做一些事，然后默默地守着我，可是我看不到你的喜欢，你只是在报恩，你一直觉得是我拯救了你，所以你对我没有情，却要把没有情的自己拴在我身边一生一世，你把人分的很清楚，要报仇的人，要报恩的人，从来没有情，即使你爱那个人，可若他是你的仇人，你也会毫不犹豫把剑刺向他吧，可是寒曦默不一样，他看起来冷酷无情，那全是做出的表象，他可以为爱彻底的放弃自己，只是可惜他爱的人不是我，成为他皇后的日子他对我真的很好，让我弥足深陷，无法自拔。”她看着苍茫的蓝天，陷入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