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飘散,空中湛蓝一片,她仰着的脸上滑下丝丝泪珠。
“寒紫徵,你爱他么?”她终于直视我,眼睛半睁,迷离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是否爱他,只知道,从懂事开始,便一直追寻着他的身影,他的名字便如烙铁一般烙进心中。
她又笑:“他很爱你。”她走了过来,与我并肩,脸却面对着我的后方,静静站立。
“你要去哪里?”我开口道。
“找个没有爱的地方。”她笑着说,“谢谢你没有杀他,因为我不想也杀了你。”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她已经爱到那么深了,爱到可以舍弃自我,爱到可以不去强求呆在他的身边,她潇洒的离去,她纤薄的背影衬着蔚蓝的天空,居然那么美丽。
看着她离去,我叹了口气走回了帐篷,可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仿若野兽的嘶吼。
掀开门帘,见到里面的人躺在床上身子剧烈扭动,手被锁链捆住,锁链一端连接在地上的一个巨大铁钉上面,他痛苦地挣扎,不时发出吼叫。
(下)
“怎么回事?”我问站在一旁的洛霖。
洛霖背过身不敢继续看他,紧闭眼睛说:“是他自己要求的。”
“洛霖,你出去。”我看他表情痛苦,想必是想到了以前不好的回忆。
他睁开眼,看着我,抓着我的手:“你想要干什么?”
“我不能再逃避了。”我看着床上满脸痛苦已经失去意识的人说道,“你出去吧,交给我。”
我把他推了出去,将帐篷的门帘厚厚地盖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缓步走到了寒曦默身旁。
他睁着眼睛,血红一片,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呜咽,身子不时的扭曲,腰弓起与床面形成一个弯月的弧度,因为动的剧烈,衣服早就敞开两侧,胸前的纱布渗出了血液。
我坐在他身边,搂住他弓起的腰,他的脚没有被捆住,一脚狠狠地踢在了我侧边的肋骨上,疼的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可依旧坚定地搂着他,然后轻声地唤他的名字。
我记得在失忆的时候,有一次他曾经拉回自己的神智认出了我,于是我轻轻地喊:“父皇,你还记得徵儿么?”恢复记忆以后,再也没称过他为父皇,可刚唤出声便看到他的身子轻轻一震,我整个身子贴在了他的身上,嘴唇碰着他的耳朵,继续喊:“父皇,是徵儿啊。”
挣扎渐渐停止,却还是浑身颤抖,眼神却清明了许多,他慢慢地看向我,血色的眼中印着我的身影,他颤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的徵儿。”
我笑着点了点头。
“你快走开。”忽然又吼了出来,身子又剧烈地开始扭动,“我会伤了你。”
我解开腰带,脱去身上的累赘,俯到他的身上,说:“徵儿相信父皇。”
他的脸涨得血红,如同眸色,浑身剧烈地抖动,却不再大力的挣扎,他知道我要做什么,也明白我义无返顾的决心,于是刻意地扳正自己的身子,虽然抖得厉害,却还是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身子。
我跨坐上去,早已灼热坚硬的玉杵将身子重重贯穿。
“徵儿——”他低呼了一声,眼中又开始有些茫然。
“父皇,看着我。”我的鼻尖贴在他的鼻尖上,我明白,若他此刻失去意识,必然会变成可怕的怪物。
他果然听话的看着我,脸庞的肌肉有些痉挛,他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却为了我拉回了神智。
我一只手勾着他的腰,他随着我缓缓起身,将我托起,我弯下脖子,咬他的嘴唇,另一只手护住他胸口的伤处。
花蕾被完全撕裂,疼痛却不痛苦,心中隐隐有些渴望,身子动的越发厉害,血液顺着腿侧流淌,却越发渴望被他撕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他带有侵略性的占有,习惯他野蛮的侵袭。
他躺在下方,白色亵衣敞开如两片洁白的羽翼在他身后张开,胸前艳红仿若一朵绽开的花朵,披散的长发顺着床沿落在地上,又似一条黑色的瀑布,美丽妖娆的脸孔带着绯红迷离,早就知道他的美丽,可这一刻却仍然惊艳,此刻他整个人仿如掉落凡尘的精灵,从头到脚美的惊心动魄。
我托着他的腰,用力地扭动,他张着带着燃情的眼眸,将自己一次次退出,又一次次用力贯穿。
不在乎血液是否流干,不在乎下一刻会怎样,我们只凭最原始的欲望去互相纠缠,仿佛要将对方完全融合,不死不休。
几次释放后,他终于完全清醒,我无力地趴在了他的身上,感觉热度渐渐从身体里流失。
他唤了我几声,我都无力回答,他以为我昏过去了,吓得想起身看我,却因为双手被缚无法坐起来,于是疯了一样喊洛霖。
我忙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这幅样子被洛霖看到,脸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搁。
可洛霖来的还是很快,估计就没离开多远,进来见我们这个样子,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我的衣服披在我身上,将我抱了下来,放在旁边的躺椅上,替我诊治。
“我还以为你死掉了,他叫成这样。”没好气的说。
寒曦默少见的脸有些微红,和刚才毒发的绯红不一样,白皙的脸上仿佛飞上了两抹彩霞。
“只是有点发热,你的体质本来就是这样没什么大碍。”说话的时候不是看向我,而是狐疑地看向寒曦默。
“他认出了我。”我笑着说。
“这种情况都能唤回神智。”他低声感叹了一下。寒曦默毒发引起的癫狂症他最能感同身受,那如野兽般的样子,不只是他,我今生也是忘不了的。
“他怎么样?”不想让他继续陷入往日的回忆,我的眼神扫了一眼寒曦默问道,刚才还害羞脸红的他在听到我只是有些发热,便脱力睡着了。
他收回了视线,表情凝重地看着我:“中毒已深,活不了多久了,即使你像今日一般替他泻毒,也用处不大。”
当日恢复记忆的时候,告诉他自己从未喜欢他,告诉他自己又在他身上中了毒,那时他的脸色孤寂茫然,仿佛茫茫天下间,独有他一人。
“你会后悔的。”楼云云曾经说过。
是的,如今我后悔了,我后悔为什么自己那么执着,只是守着对姚月姮的誓言,然后毅然决然的将所有的感情抛之脑后,看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该去恨,还是该好好的去爱。
那一日,他搂着我,笑的云淡风轻:“是啊,我只有徵儿了。”
那一日我曾说过,会一直一直陪着他。只是后来我全部都忘记罢了。
“洛霖,怎么能救他?”我抓着洛霖的手臂,带着哭腔问他。
“这种蛊虫之毒,我在女妩经里看到过,可惜当日没有看完就离开了,这样吧,我给你一瓶续命丸,你先吊着他的命,我赶回女妩国翻阅药经。”
当下也只有如此,我点了点头轻轻地搂住他:“谢谢你,洛霖。”
“我记得当日你失忆的时候曾经赌我对你有没有情,既然情根已种,你的谢谢两个字便省了吧。”他半跪在我面前,猛地一拉我的头,吻了上去,浅尝辄止后,笑着离开,“这样就够了。”
“云云会留下,到时候有何状况,你让她来照应,对了,我才应该谢谢你,把云云送给了我,还有我的小薇儿。”他笑得幸福。
笑了一下,他又板起了脸,说:“今日这样的事,以后断不可发生,今日他记起了你,但难保以后癫狂还会认出你,到时候他活了你死了,不是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点了点头,噙着笑看他,果然爱说教的本性没变。
正在讨论他去女妩国期间这边怎么安顿,外面传进一个人的声音,门帘被轻轻掀开,寒熙然走了进来,见到床上的寒曦默,一脸惊愕地看着我。
“寒熙然,对不起。”站在和青柳分别的梅树下,不同的是眼前站得是寒熙然。
“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他抓着我的肩膀。
我喜欢他,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潇洒,喜欢他的体贴,喜欢他默默守护我的方式,可总有一个人横在我们面前,我总说要报仇,可我自己知道,报了仇之后便无所求,便不需要在存在这天地间。
所以,原来我是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的。
我任凭他摇晃着我的身子,因为还在发烧,脑袋有些晕眩,以致于他松开手的时候,我重心不稳跌在了地上,还撞到了被寒曦默踢伤的肋骨,疼地抽了口冷气。
他见我表情痛苦,忙上前来扶我,却被我轻轻拨开手。
“他这样是我害成的。”我垂下了眉。
“他是你的仇人。”
眼泪流下,“他不是,原来他不是,我恨错了人。”我的手紧紧扣着地上的泥土,手指陷了进去。
他无力地退后了几步,仰起头,手盖住了眼睛,一身萧索,黑色袍子随风猎猎飞舞,袍子上紫色的牡丹花,扭曲成各种弧度,边角僵硬的没了那雍容华贵之姿,反而冷硬落寞。
“其实我该猜到,你会留在他身边,你至此追寻的不是你的仇恨,而是他的人。”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手缝滑下晶莹顺着脖子印出痕迹。
我站起身子,一步一步靠近他,他仿佛有所察觉,见我靠近,一步一步往后退。
“若是你已经决定,那我们就各不相干吧。”他流着泪,却笑得灿烂。
我顿住了脚,收回了想要伸出去的手。
“今生今世,不再相见。”他咬着牙,伪装着笑容,转身离去,脚步沉重缓慢,仿佛全身已没了力气。
我想,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已经离去,一个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女人,她看破重重俗世,走得飘逸无尘,一个是我曾经深深喜欢过的男子,他伤透了心,走得寂寞凄凉。
我站在梅树下,看着两个背影在我眼前落在远处茫茫草坪上,一直睁着眼睛贪婪地看着,仿佛不知道疲倦,只想将那两道不会再有交集的影子完全烙入心中。
我们搬回了我原来住的村子,推开院门便能看见那孤零零的坟上长满了绿草,院中的大树,依旧绿油油的,似乎完全没有改变,也不知道岁月已匆匆变迁,已过数年。
寒曦默任我搀扶着,走到坟前,纤长的手指掠过,将坟头杂草一一拔去,他看着木板上早已模糊一片的字,低声说:“月姮,我来了。”
一路上我告诉他,姚月姮对他的恨有多深,深到死去也想要了他的命,听了后,他看着我笑笑说:“如今,要了我的命,我也是无悔的。”
四周静悄悄的,老坟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时间好像就这么静止不动。
“月姮,到今日我也不曾后悔。”他捏着我的手,笑着望向我。
我也回握住他的手,心想,娘亲,我把这个人折磨了这么久,什么仇恨也都报了吧。
他发作的日子越来越近,时间也不固定,有时候半夜听到隔壁响动,起身过去就会见到他把自己锁在角落,拼命挣扎,锁链是他当时非要随身携带,我知道他是害怕伤害了我,只是到现在,还不习惯他这种表达温柔的方式。
每次都主动投入他怀中,幸运得是他失去的神志总能在听到我呼唤的那一刻有所清醒,将伤害降到最低,可即使这样,由于身子太弱,还是有些吃不消,到后来没一会儿就会陷入昏迷,然后连着发烧几日。
直到有一天,一大早醒来就觉得心里不安,隐约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撑着酸软的下身,扶着墙吃力地移到他的房门口,推开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身子虚弱,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就没有离开过房间半步,而现在人去楼空,屋里一切整整齐齐,就好像里面根本没有住过人一般。
我敲开楼云云的门,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才让她搞清楚我是要她帮忙一起寻找寒曦默,于是忙放下小薇儿,便和我一起急急忙忙出门找人。
我们满村都找遍了也没有人看到寒曦默,一直到了傍晚,回到家,因为连日疲累,我腿一软便跌在了门边,楼云云扶住我,和我一人一只手推开了大门。
房子黑洞洞的,只听见小薇儿响亮的哭声,寒曦默依旧没有回来。
楼云云听见女儿在哭也乱了方寸,松开我,便冲了进去。
我扶着门缓缓站了起来,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
走两步跌一步地往离村子不远的小溪边走去,月亮照得地面亮堂堂的,小路蜿蜒而去,看不到尽头。
一步步走了过去,溪水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一条溪流出现在眼前,溪水里还浸泡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他半个身子泡在水中,衣带顺水漂露水面,散出条条玉带,月光下那人的背影纯白一片,白色的衣衫,白色的头发落在水里,浮出一朵雪白的浮萍。
“寒曦默?”我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他缓缓转过脸,面目雪白,玉一般光洁,印着月光,出尘脱俗。他微微一笑,笑得赧然:“我,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我一脚踩进水里,拨着水,向他的方向走去,才迈出一步便跌进了水里,爬了起来,又吃力地往前走,终于来到他面前,弯腰搂住了他的肩膀,亲吻着他的发。
幸好,我没有失去他,幸好,他活生生的在我面前,这一刻才发现,原来自己用情已深。
“留下来,好好活着,在我身边,一生一世。”
他帮我整理已经湿透的头发,拉下我的脖子,亲了一下额头,说:“我如今已成了这副模样,怕是活不久了。”
“不,我说你能活,你就能活。”我紧紧地搂住他。
他淡笑着说:“徵儿,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好好珍惜以前的日子呢?我好恨以前那么对你。”
我更后悔,是我在我们之间立了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我脱了衣衫:“那趁你还清醒的时候,能温柔的抱我么?”我半身没在水中,半身赤裸地映在月华下。
他吻着我的肩膀,带着热气的吞吐,吹着肌肤,酥酥麻麻。
软软的嘴唇贴住了我的唇瓣,他堵着我的嘴却还发出声音,他说:“我很奇怪,为什么你嘴里总是有股甜味呢?”说的是玩笑话,可身子却缓缓往下滑。
他的笑脸从我眼前滑落,我还来不及反应,他的身子便沉进了水中,我伸手从水里捞起了他抱在怀里。
惨白的月下,是我凄惨的喊声:“寒曦默——”
春日,空气里满是清新的泥土味,我坐木桌前,一手拿本书,一手端个杯子,一边看书,一边酌口清茶。
“大爹爹,捉鱼,捉鱼。”一个清脆的童音从身后木屋里传出。
回过身,见到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娃儿牵着一个披着白发面目绝美的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喝完茶,放下杯子,走过去搀扶他。
他咳了几声然后笑着说:“我哪里那么虚弱?”
也不理他,把他扶到桌前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然后弯下腰对小男孩说:“秋儿乖,大爹爹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小爹爹给你抓鱼好不好?”
秋儿看了看寒曦默,又看了看我,乖乖地“嗯”了一声。
我牵着秋儿往溪边走去,坐在桌前的人见我们离开,也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跟着我们走。
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牵着秋儿,一手扶着他,三人缓慢地往前走。
“秋儿——”又是一声清亮的童音。
“薇儿姐姐。”秋儿看到向他跑来的小女孩,瞬间忘记了刚才自己还想去抓鱼,开心地迎了上去。
我扶着寒曦默,看着向我们走来的男女,也走了过去。
凤暝用了五年吞并了玄离,女妩,成为天下第一霸主,因为女妩国被吞并,楼云云和洛霖索性搬到了我们村子做了邻居,算算也差不多五年了,搬来一年后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并过继给了我和寒曦默,我们给他起名寒堇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