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赶紧呼应,一时间好似尹云没有来过一般,也没发生过尴尬一般。
觥筹交错,酒醇肉香,醉生梦死。
第十九章:迷惑
尹云坐在床边许久却依旧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好似在梦中。
屋内没有点灯,黑幽幽的一片,尹云就着外面照进来的一点灯光打量手中的红鸡蛋,深浅不一,斑驳的质感,屋外远远传来些许
喧闹声,还有夹杂了丝竹笙琴的飘渺。心中不知为何甜蜜起来,刚才的他,多么温柔,早上骂人的那人好似变成另外一个人一般
。
心里甜一阵苦一阵的,不得安宁。
大厅这边。
席上的江玄阎喝得昏天暗地,心里异样的烦躁,席间,别人敬了他一杯又一杯,二话不说,全部照单全收,春兰与茹伶在一旁劝
解也丝毫不起作用,喝到后来还主动找人敬酒。赤了目逢人就喝。
周围的人见到这样的局面自然是强颜欢笑陪着喝酒,何大人一边叹息,一边陪他灌酒。
其实江玄阎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愈加不能控制自己。
为何自己就是不容忍别人对小孩有丝毫不敬。
刚刚一直拿余光偷偷看着那瑟缩在角落的小孩,那小孩无论什么时候好像都想把自己缩成空气最好谁也瞧不见他一般,随便什么
人跟他说上一句,便会像只小老鼠一般惊慌,这几年应该是受了不少苛责吧,心中愈发痛楚起来,看他出糗,看他手足无措的神
情,心里就像被狠狠割了几刀,那尹云留下的泪就好像刀子一样狠狠捅在心上一样。
自己被迷惑了!
今日是娘的忌日,不过江玄阎从来没有对谁说起过,早上独自一人祭拜了娘亲,回想起当日娘亲插在胸口的匕首,只把手中的香
都几乎捏碎了。
一回房忍不住对那双无措的眼睛骂了声贱人。
也好像在骂自己一样。
贱人。
杀不了仇人的贱人。
筵席摆到了凌晨时分,江玄阎还在喝,一堆人歪来倒去的,春兰吩咐管家备轿好生送了那些官员回府,茹伶喝得也有点多了,歪
歪斜斜拖着无骨的身子让着丫鬟送回房去。江玄阎推了推醉倒在桌上的何大人:
“何苏,咱们!再来喝一杯!”
已然有些口齿不清。
春兰嘱咐好事宜,叫过紫菱,一起扶着江玄阎回西苑。
江玄阎仍旧口中念念有词:
“喝酒!喝!”
春兰好久没见着江玄阎如此失态过,一边走一边拿眼打量江玄阎的脸,那刚硬的线条,集结不开的眉头,以及因酒精而失了凌厉
之色的而略显孤单的星目,一切都在叫嚣着寂寞的男人,春兰苦笑了一下。
当年江玄阎还是只是一名副将时,是他带着一堆人马来抄她的家,记得当时自己一个弱女子紧紧抱住哭泣的弟弟愤恨地盯着眼前
气宇汹涌的男人,那时,阳光很大,看得人眼睛发痛,春兰看不清那男人脸上的表情,只记得男人就站在面前看了他们一会儿,
就将她和弟弟带回了府中,送了弟弟到边远的藩属国藏起来,并改了她的名字,安置在府里,却并没碰她一下,甚至给予自己还
是宰相千金时的一模一样的生活。
后来自己主动要求嫁给他,也许自己跟他有点像吧,这个总是孤独的男人。
春兰紧紧的握住他苍劲有力的手,上面的茧子磨着手有点痛,江玄阎被春兰主仆二人扶着跌跌撞撞往前走,嘴里仍是离不开酒。
快走到西苑时,江玄阎却停了下来,他迷茫的望着前面:
“不对,不对,不是这里。”
春兰只觉得手中一凉,手中已没有了男人的温度,江玄阎便反转了身子晃晃悠悠向后走。紫菱上前扶住他。
“将军,你走错了,是这个方向,快到了,咱们走。”
江玄阎依旧甩开紫菱,虽是醉得糊涂,但依旧坚定。
“不对,不对,他不在这里。”
紫菱正要说什么,却被后面一只冰冷的手拉了回去。
春兰一脸平静,握了握失温的手。
“回去吧。”
头也不回的走了,紫菱看了慢慢走远的将军,又看了眼春兰,半天没回过神来。
夜风简直要吹到人心里一样的冷。
尹云在房里待了许久,直到子时的更声过了,才回过神来,那些远远的喧闹声已经没有了,筵席大概是散了,心里想着那人应该
是去春兰那边了,掏出怀里的鸡蛋摸索着,心里想着终究还是没有送出去,一时惆怅,手脚坐的都有些僵直了,便和衣躺在床上
,闭了半天眼也没睡着。
只好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耳畔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朝这边走来。刚刚坐直,门便被推开了,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朝他走来。心中一紧,是他
。
尹云连忙起身,过去扶住了江玄阎。
江玄阎醉眼一睁,看清眼前的人,心口一热,当下大手一扣,将小小的身躯压在怀里,低下头去死死噙住尹云的嘴唇,舌头侵入
禁地,狠狠的吸吮,狠狠的侵占,直到嘴里有了些许血腥味依旧疯狂的侵略,尹云还没缓过神来,就眼前一黑,被掠夺得气都喘
不过来,双手无力推挤着大山一般的胸膛,浓浓的野性携带着剧烈的酒气侵染着他的每一寸。
江玄阎一边亲着一边将他往床上带,尹云痛呼了一声就被一具庞大的身躯压在了身下,三两下便被除去了衣裳,江玄阎狠狠咬上
那细白的肩膀,身下人闷哼了一声,非但没有挣扎,双手还环住了他的脖子,悚然一惊,江玄阎有些清醒过来,抬起头看见尹云
双眼氤氲,紧咬着下唇也在看着他,雪白的肩膀上两排清晰的牙印,有些还沁了些血珠来,和雪白透明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竟妖艳无比。
像被雷击了一样,江玄阎一把推开他。
“贱人,又在迷惑我!”
尹云肩上剧痛,又被江玄阎推得头晕目眩,待到稍微清醒一些,脖子随即被一双大掌掐住,一时间下意识的挣扎,脖子越掐越紧
,尹云张大了嘴巴也没有一丝空气流到肺里,迷茫之下,看见了那双赤红狰狞的眼睛,心下一片惨然,原想着尽力讨好他,憋了
心中的对情事的反感,恐慌,羞耻,努力的迎合他,没想到还是这么个结果。
罢了罢了。
在这世上不过是还债罢了,
杀了他,最好。
心下想着,慢慢松开了手,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泪水随之而落。
脑袋却渐渐清明,尹云原本觉得自己快死了的,渐渐流逝的意识却又慢慢收了回来。脖子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力道。
耳边是一阵呜咽,那种低沉的,压抑了许久的男人的哭声,尹云慢慢睁开眼睛,胸前传来一阵湿热,烫得灼人,压抑的悲伤只流
到他心里去。
“爹……娘……孩儿不孝……”
“……孩儿……不孝……”
哪里还有什么一国大将,哪里还有什么冷静沉着,眼前只不过是一个伤心的孩子罢了。
尹云发了半晌的呆。
伸出双手,将江玄阎的头紧紧环住,胸口虽被压得疼痛,可是还是想给他一点点的依靠,一点点的温暖。
江玄阎整个人蜷着,醉意朦胧,一切似假还真,头靠在尹云薄薄的胸膛,被他紧紧地搂着,耳畔一点一点的跳动声,柔弱的跟主
人一样,可江玄阎不知怎么的,听着这心跳声就觉得心里满足。一下子卸去了心防,整个人觉得前所未有的累,前所未有的想睡
,卸下了那么多的东西,整个人就像飞了起来似的轻松。却也沉的厉害,这样的安宁,即使只有一晚,也就够了。
第二十章:微甜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一个晚上,早上醒来时,尹云只觉得胸口闷痛得要命,江玄阎趴在他胸上睡了一个晚上尹云的瘦弱自然是吃不
消的,肩膀也在犯疼,尹云仰头稍稍向下看去,自己光裸着,江玄阎耳贴在他的胸膛上还在沉睡,脸色一红。
以往尹云清晨醒时往往江玄阎就已经走了,如今多了一个人,还是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再在,稍微挪了一下,想让受迫的胸口放
松一点,没想到他一动,上面的人就扣住他。
“不要动,让我好好躺会儿。”
他已经醒了!
尹云立刻僵直在那里,脸红一片,想到自己什么也没穿,脸更是由脖子红到胸膛。
“你的心跳得太快了。”
江玄阎一说完就伸去搂过尹云的腰,一翻身,尹云一声惊呼就反趴在江玄阎身上了,一手更是很自然地摸着那绸缎子似的腰部皮
肤,尹云早已熟悉了他的抚摸,不过被那长茧的大掌刺激得还是颤栗。
忍不住低低问了句:
“你……不要早朝了么?”
“皇上祭天得了风寒。”
“……那军队操练……”
“午间再去。”
“……你”
“你现在话很多么?!”
江玄阎用力在他腰那里捏了一把,反身将他压在身下,惩罚他话多似的吻了下去,吻着吻着全身的火都起来了,也知他瘦弱,被
压了一个晚上,经不住再度索求,只能勉强压下腹下叫嚣的烈火,直到小孩儿被吻得目光迷离,分不清东南西北才作罢。
一把将他和被拉了起来,正欲抱了下床,眼角看见床上角落里滚了些红通通的东西。
拿过放在明处看了,原来是被压坏了的红鸡蛋,破损参差,好不寒酸,尹云看了大窘,好不容易自在一些便又开始缩到一团。
“……昨……昨日……你生辰……你……不要吃啊!”
尹云惊然看见江玄阎拨了红鸡蛋残留的破壳便开始吃了起来,眼见三个鸡蛋转眼便要被他吞入腹中,尹云连忙抢过最后一个。
“……压碎了……不能……不能再吃了……”
尹云拿了蛋在手上,却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放,正踌躇着,拿鸡蛋的手却被江玄阎握住,移到自己嘴边,开始吃了起来,尹云呆呆
地看着他吃完,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他的指尖。
心里一动,手触电似的收了回来。
抓了胸前的被子压在胸口,藕白似的手臂还露在外面,羞红的脸低低的,只看见那莹莹玉润的双唇,江玄阎尽力压住的火立刻有
了燎原的趋势。
立刻跳下床,背过身,丢了身前日特地让师傅新作的衣服给他。
“赶紧穿上。”
尹云不知他为何逃也似的跳下床,因他背过身去,也省去了尴尬,看见那他从未见过的精致白袍,摸上去极为舒服,尹云又回头
看着那高大的背影,心下什么滋味都有,笨手笨脚穿好了衣裳,坐到床边,整理起了被褥。
江玄阎见身后的人半天还没过来,回头去,却见到那小小的身影踮着脚去吃力的整理那丈二的绒被,心里隐隐难受,轻轻走了过
去,从背后伸手过去将小孩抱在怀里。
“这些事下人做就可以了。”
那温柔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尹云还没回味过来,仆妇端了粥就进来了,见着江玄阎也甚是惊讶,连忙跪了下去。
“老身跪将军万福。”
江玄阎放开了尹云,看了她手上端了的粥,清的没见着底下的米粒,皱了皱眉。
“他平日就吃这些?”
“是,将军吩咐过的老身不敢忘记。”
江玄阎便想起了尹云咬穴被点的事情来,又联想到昨晚筵席上连个丸子都咬不动的尹云,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痛。
“以后换了些精致饭菜来。另外,怎么没有端了热水来?!”
“这……”
那仆妇在尹云刚来那会儿还端了几日热水来,后来见着江玄阎也对这小倌儿没上多少心,便开始了冷嘲热讽,加之端来的水比冷
水热不了多少,尹云就让仆妇不用送了,仆妇自然是乐意,此番江玄阎提起自然是把那口齿伶俐的仆妇弄得话也说不出来。
尹云连忙解释道:
“我自己去别间……盛水洗漱就可以了。”
“你以为你的身子骨能禁得住冷水吗?!”
江玄阎忍不住发火,转脸对跪在地上发抖的喝道:
“好大的狗蛋,你是在府里待怕了是吧?!”
仆妇闻言脸色大变,整个人立刻扑在地上:
“奴才错了,求将军饶过,奴才一家子就指望奴才手上的一点工钱啊……”
江玄阎素来对下人宽厚,只是一想起身后的小孩这些日子以来餐餐喝那比水稠不了多少的稀粥,在这北方清寒的早晨还要哆嗦着
洗那冷水,心中忍不住就想发火。
尹云怯生生的拉了拉他的衣角,看着地上仆妇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可怜,江玄阎闭了闭目,平息了怒火,又朗声道:
“今日暂且饶了你,往后提了些神好生伺候着他,你退下,立刻去端热水来,另外去厨房拿些可以入口的饭食来,速去速回。”
仆妇闻言更是连连磕头,连声道谢,端了那盘稀粥飞也似的就下去了。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得很。
江玄阎回过身去,望着那双望在地板上的眼睛。
“为何被苛待了也不说?”
一问话便觉得不妥,不等尹云作答,一把拉过那瘦小的身板,运了气伸手便在他腮上点了两下。立刻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恐吓的
语气说道:
“你敢咬舌,我就算追到地府也要把你找回来!”
尹云摸着麻麻的腮部,呆呆的望着江玄阎,眼中迷茫之色溢于言表。
不明白么?
江玄阎自己也弄不明白。
梳洗完毕,两人坐到一块儿吃着早饭,说是早饭,却也将近午时了,尹云只顾忙着往嘴里扒着饭,以前吃饭的经验促使他不由自
主想吃的快一些,差点噎着,江玄阎舀了冬菇干贝汤让顺了顺,拍了背一边叫他慢点,一边将一些精致酱菜,凉拌三丝,碧玉莴
笋等比较清爽的菜往他碗里夹。
“多吃点,今日与我一同去操练。”
尹云停止扒饭,又呆滞在那里,牙齿多日未用,这样使劲吃饭还是有些酸软,心里更是愈加迷茫,江玄阎顺手夹了他嘴角的饭粒
到自己嘴里嚼。
“发什么呆,不多吃多一点,在郊外可没东西给你吃。”
尹云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饭粒,肚子里诸多疑问不敢问出口,只得顺从的吃了很多,直至肚子叫嚣着停下。
那人……
心里摇了头,不敢往下想。
吃过了饭,管家就来催了,两人一出门口,精壮的侍卫们牵了马排成两列跟在两侧,个个神情肃穆,见着将军带着个小人也没什
么反应。
江玄阎一下子翻身上了当中一匹高头大马,顺手一捞,便把惊惶的尹云捞到了前面,一队人马变向着郊外浩浩荡荡出发。尹云一
颗老鼠胆还没放回心里,就见两侧的飞也似的向后甩去,他哪里看得这种阵势,两手抓了身下的坐垫,抖得跟筛糠似的,江玄阎
一手擎着缰绳,一手搂着尹云的腰,下巴抵在尹云的头上,用力一蹬马镫,胯下的良驹更是飞速前进,身后扬尘一片。
第二十一章:二壮
周围景致逐渐荒凉,慢慢的眼前一片狼烟滚滚,隐约传来激奋人心的军鼓,再走一路眼前顿现许多军营来,栅栏圈了,围了一大
片地,士兵来回穿梭,群马嘶鸣。
江玄阎翻身下马,将头晕目眩的尹云拉了下来,尹云脚一软,差点栽了下去,幸好江玄阎及时扶住,好一会儿才逐渐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