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你说的是什么话?”
阮烟廷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有三个儿子每一个都乖巧听话,惟独这个么子不仅脾气暴戾,性情也冷血,上回还完全不给他面子的
逃离名日香家的订婚宴,简直完全不把他放在眼。
阳光洒在摇晃的树叶,投在地面的阴影闪烁着细碎的光,阮熙源的银色长发摇曳着,拂过他绝美的脸蛋,凝着冷笑的红唇。
“我来这不过是充个数。”
“父亲”二字对阮熙源而言,只是字面上的名词,没有任何意义,除却体内有一半的血缘,看不出有何重要性。
“你在怪我当时将你送到日本,你母亲死后也没告诉你?”阮烟廷阴沉沈地问。
阮熙源没说话,冷冷地看了眼灵堂里的“热闹”场景,似笑非笑地向另一道门走去,这么虚伪的鬼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等晚上
人走完了他想独自来。
灵堂里的哭声逐渐的小了,阮烟廷的二儿子阮卿罗起身走向门口,看着与么弟交谈完走回来的父亲,语重心长地问。
“熙源不肯进来?”
“别跟我说那个逆子!”阮烟廷眼露煞气地怒吼,众人瞬时奇异地看过来,他面色尴尬地压低音量,“不用理会他,这葬礼还没
结束?”
“应该快了。”阮卿罗睫毛秀气地扬了扬,看向在场中央挥舞来妖孽去的道士。
“人很多嘛——不介意我来要钱吧。”
一道慵懒至极的散漫声自身后响起,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迫令两父子转过头,看向来人。
一个身穿高级休闲装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走得非常的慢,似乎像是在欣赏这里的景色,每走几步就四处打量一番。
风缓缓地吹,他漆黑的发丝在风中轻柔地摇荡,他懒洋洋地抬起头,注意到两人的目光,细长的眸子里迸射出一道精亮的光。
“收什么钱?”
阮烟廷有些不明白地拧起眉,不明白这个年轻又英俊的男人拿什么理由要钱。
朴裴玟勾唇一笑,戴着三个钻戒的手指摇摇指向两人身后,细长的眸子里流转出形容不上来的惬意。
“老伯伯,你眼睛不好使吗?没看到从门口摆到灵堂那两盆比人高的花篮,放在这的漂亮花环,还有我特地为阮老夫人准备的花
车花童,为了让她的葬礼够隆重气派我连五子哭童,道士都给你备了,十足十的为了你的面子,做的那么风光大气,绝对让你满
意的下次都来光顾我的生意。”
“你诅咒我死!”心情本来就不好的阮烟廷,听朴裴玟这么一说,脸都黑了大半。
“啧啧啧,人难免一死,趁早准备也无伤大雅,像寿衣孝服,棺木啊什么的我都有,你也可以提前找个风水好的地方,把“家”
安顿好,我们连骨灰盒都可以依照人的喜好量身订做,不愁你到时候来不及准备。”
“你闭嘴!”阮烟廷眼角抽了两下,黑了大半的脸怒成了猪肝色。
站在一旁的阮卿罗则要笑不笑的忍的好辛苦,这男人是谁?
说话尖锐又毒辣,虽然说的都是实质性的东西,也是他本身职业所带来的专业词语,但怎么听怎么想都觉得刺耳极了。
“老伯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倾尽所有的为你服务。”
朴裴玟见面前的老头,白发苍苍如雪,双目欲裂成火,嘴唇颤抖如蝌蚪,脸色又乍黑乍红,想来身体势必如风中烛火一般憔悴。
继续下去怕是离大去不远,于是,他极为殷勤地掏出口袋里的名片,强迫中奖的塞到人家手里。
“你——”阮烟廷眉眼抽搐地看着手里的明白,似乎想用火焰般愤怒的眸子把它烧穿。
死亡是多么严肃又庄重的一件事,这个男人竟然用花哨的紫色做名片背景色,边上还用奢侈的金色镶了一层漂亮的边,中间站着
一个人他红色的心碎了,表示这个人的气数已尽。
“怎么样?这都是我设计的,一眼明了吧。”朴裴玟傲慢地扬了扬下巴,向穿着黄色道袍的男人摆了摆手。
那人像立即明了般马上抬出一张舒适的椅子,让朴裴玟坐下来,随后,又为他呈上一杯现榨的苹果汁,仰慕又虔诚的态度像只忠
实的贵宾犬。
这男人——这男人……又没有把他们两人看在眼,两人的脸都有些狰狞,尤其是阮烟廷,他纵欲过度的脸都拧成干裂的橘子了,
显得难看又吓人。
10
“差不多也该进入正题。”朴裴玟不愿耽搁时间地喝了口果汁,慢条斯理地抬起一本厚厚的帐本,“连合这些布置加上我人员给
你的排场,一共30万美金,这是给你折扣后的数字。”
“——30万美金!”阮烟廷出气多进气少的问,他以为是听错了的不断深呼吸,咬牙切齿的问,“你是不是不会算帐!”三十万
美金相当于三亿三千九百九十三万韩元,折合日元二亿七千万,这小鬼想吸血不要命,疯了是不是!
“老伯,我不会算错帐的,兰子,你把帐目给这位客户看下。”朴裴玟呵呵一笑,傲慢地扬了扬头,示意身后的男人将帐册给别
人过目。
“是,老板。”
舒兰态度谦虚地接过朴裴玟手里的帐册,一字不漏地照着念下来,他的每笔帐都没算错,至于为什么有如此高的金额,是因为每
一样物品都比任何一家葬仪社的——都要高出好几倍。
“先生,你的价格未免太高了。”阮卿罗最先发现问题的问。
他有精算师的执照,仔细将朴裴玟的帐目一加就觉得非常不对劲,举凡他送来的花篮花圈花车孝服骨灰盒,加上几个哭童,给他
十万美金他都稳赚。
“先生,我给你的花可是从美国空运过来的,来回的运费你给我算进去没,请来的道士抬棺木的人都是英俊俊挺,那些撒花的幼
童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你想想我为你们花了多少心血在里面,谅在你们和我第一次合作下回可能还是顾客,我才特地给你们打
了七折。”
朴裴玟理直气壮地给他算,精算师什么的哪比得过他把别人的钱算到自己口袋里的魄力。
天下有两种钱不打折不能随意砍价,一是医生要的救人的钱,二是给死人送终的钱,朴裴玟知道他们就算恼火也不会砍价才会这
么——剥削。
“——”这小鬼一定要说话这么触霉头吗?
阮氏父子脸色黑了大半地想,跟做死人生意的人谈钱太难看了,阮烟廷翻了翻白眼地掏出支票,想他拿了支票赶快走人。
拿了支票的朴裴玟态度瞬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细致的睫毛微笑起来地弯弯的,衬着细长的眸子像一道皎
洁的月牙。
“先生,还有其他需要服务的吗?”
“没有。”阮卿罗挑了挑眉,尚位开口,阮烟廷已脸色铁青,不愿多做交谈地下起逐客令。“如果你还有事请打我秘书的电话。
”
朴裴玟将手里的支票递给舒兰,望了眼灵堂里乌压压一片的人群,一抹愉悦的笑在他的唇角绽开,看看一屋子的人都是未来可变
现固定资产。
只要有人,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光顾他的店,想到这,他决定在离开前让舒兰给跪在那的每一个人都发张名片,好好宣传他们社的
优良服务。
他微笑着,笑容里有股让人拒绝不了的吸引力,只是他本人不知道而已。
阮卿罗好奇地看着笑容大大的男人,不明白他怎么一会儿就高兴起来了,难道是遇到什么好事?
他当然不会知道朴裴玟的简单快乐,更不会知道朴裴玟本质上是个非常自私自我的人,相当爱钱,富家少爷的脾气他都有,这辈
子不肯吃苦只想享受。
“那有件事就得麻烦你了。”
朴裴玟收起笑容,细眸明亮澄净地看着阮卿罗,见对方愣了一下地看着他,则不慌不不忙地说。
“将来你未来的孩子或是你父亲不幸投入上帝的怀抱,大可直接联系联系我,我一定给你们办个像现在这样的比较隆重的葬礼,
保证你脸面风光。”
生意啊不一定是年迈的老人等,要看到探不到的商机才能让生意越来越火,他真是个天才,随便动动脑子就财源滚滚,做什么都
能有钱赚。
“——”阮卿罗的父亲阮烟廷没力气再去纠正朴裴玟这胆大的言论,他翻着白眼走开,不想被这个小鬼气得心脏病发一命呜呼,
怎么有人说话这么难听的。
独留下来的阮卿罗眼角抽搐,咬牙道,“我不结婚。”
“真可惜。”要损失一个大客户了,朴裴玟唇角轻斜,长长的睫毛缓慢地垂下,细长的眸子却勾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
11
日本
温柔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而下,放肆地流淌在一个容貌美丽的男人身上,将他白皙的肌肤衬得晶莹如雪,仿佛轻轻一碰即将破
碎。
他安静地沉睡着,薄薄的唇宛若盛开的花瓣一样妖艳,黑色的长发有着丝绸般的光泽,秀丽的眉眼间流连着凛然的冰冷和隐忍的
忧郁。
“北泽先生——”一个身穿白衣的护士,悄悄地走到他身边,担忧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有人来看你。”
风缓慢地吹过北泽雾雪白的脸,他散漫地睁开眼,瞟了眼眼前的女护士,不想说话地偏过头,不想见人的态度一言明了。
“——”
在这栋别墅住了一年,经由细心的护士照顾与心理医生照顾他的起居,外界给他的不安让他恐惧再去面对人群,与他们交流。
安谧的环境,让纷乱得近乎绝望的心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犯过的错,受到过的伤,不是时间过去了就能忘记。
他没办法完完全全的包容朴裴玟,不能忍受他的任何背叛,因为他的度量太小,早在他离开自己的那一刻就选择不原谅他。
可是,更这样报复后的痛苦比起来,失去他,变得如此难以忍受,害怕孤独恐惧夜晚承受不住一个人——
无数个夜晚他被噩梦惊醒,梦里朴裴玟满身是血地看着他,细长的眸子里夹杂着冰冷的恨意,怨恨他,不原谅他,这他都知道,
也愿意接受。
已经无法忍受孤独地看着沉寂的黑暗,一想起朴裴玟的泪水,心就开始痉挛般的抽痛起来,事情变成这样有一半是他造成的。
可冷静下来后他始终在想,朴裴玟一定还活在某个地方,只要与他之间的深深羁绊没有斩断,只要活下去,生存下去,总有一天
能再次见面。
所以,他从没放弃停止找他的念头,哪怕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毫无所获,他也依旧能在这样的失落里感到心安。
没有消息,证明他真的活在某个地方,一个人的时候,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呼喊他的名字,期待他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再次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就这样永远都不分开,而要他怎么做,才能将这样的一份心情告诉见不到面的他。
空气安静,护士小姐早已习惯他冷淡的态度,她温柔地笑了笑,没有马上离开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那位先生说找到那个人的消息。”
北泽雾猛地睁开眼,美丽的睫毛颤了颤,他紧张地握住颤抖的手指,是他吗?这么一想,心口突然升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悸动感觉
。
他带着异常复杂的心情走下楼,来到客厅,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沙发里,男人沉静地低着头,见他来了抬起头,温柔地眯起了眼,
肆意打量起他。
“比起你上回发疯的摸样,现在的你看起来正常多了。”
上次来这,夏侯淳还以为看到凶杀现场,地上躺着几个浑身是血的人,房里乱糟糟一片,四处是鲜艳的红色,北泽雾站在血泊里
寂静地颤抖着。
“夏侯淳,你找到他了!”北泽雾连敬语都省了,呼吸急促地问,“真的是他!”
“你想确定?”
北泽雾面色雪白一片,胸口剧烈起伏着,“……”
夏侯淳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北泽雾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囚禁自己的黑暗世界里,实在太不值了,这样的人有适合实现他自身价
值的事。
“回来我身边。”
“我不会为任何理由杀人——”
“为了以干净的手去拥抱他。”夏侯淳慵懒地笑了,“以你的力量,永远都找不到他。”
“……”
“他不会主动回到你身边,或者你可以一年一年的找下去,一直等下去,你难道不想见到他?”
北泽雾心里一通,眉心深皱而起,他暗色的眸子里凝着沉重的黑气,“他现在好吗?”
男人看着北泽雾,血红色的唇轻柔地向上一弯,眼睛里的笑透出一股妖媚的冰冷,他熄灭了手里的烟,掏出一张照片递到北泽雾
面前。
“这个人那么重要,不惜你重新做不喜欢的工作。”
“他是不同的。”
北泽雾手指有些颤抖,他深深地呼吸,目光深邃地盯着手里的照片——
隐约是偷拍的角度,少年缓慢地停靠在了深邃的夜幕中,他的脸半掩在淡淡的阴影里,只能看到尖削的下巴,和唇角勾勒出的那
抹傲慢弧度。
朴裴玟!
这个人身上的傲慢气息任何人都模仿不了。
原来还活着。
北泽雾突然有股想落泪的冲动,到底为什么这么伤心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只看到这个男人,连他的内心都温暖了起来。
再次见到你了。
北泽雾细长的手眷恋地抚过照片上的人,潮湿的水珠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
他好象一只傲慢又自由的猫,不屑于依附任何人而活,可他们给他的伤却是无形的,连他受到伤害了,也选择忽视。
他原来是这么残忍的一个人,这样的自己,绝不是朴裴玟造成的。
朴裴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八点,也不知道玉夔岚早在家里等他大半天。
他懒洋洋地走进客厅,浑身全是雨水,出气多进气少地坐在沙发里,也不管身上的衣服会将高级沙发弄脏,就那么随意地滚来滚
去。
“累死了!”
“今天回来的很晚——你怎么全身湿淋淋的,没带伞吗?舒兰怎么不没送你回来?”玉夔岚看着浑身潮湿的朴裴玟,惊讶地喊。
朴裴玟猛然睁开眼,不悦地撇撇嘴。
“今天收工早我带兰子他们去酒店吃饭,顺便勉励他们继续好好干,兰子奸诈,送我回来接到他女朋友的电话就如发情的野兽一
样跳下车,我有带伞但那么大的雨,撑跟没撑都没意义。”
“舒兰听你这么说会哭的,他肯定是忙。”
玉夔岚担忧地拿来一块毛巾,坐在朴裴玟身侧,拉起躺在沙发上的懒人,细心地擦拭他潮湿的头发。
“忙?我给他报酬了,他今天跟我要了年底奖金,他要住首尔最豪华的酒店,我用我的名义帮他定了一间高级套房。”
玉夔岚疑惑地拧起眉,好奇地问,“为什么?”
“我有那间酒店的VIP卡,我订可以打八折,节省了一笔不小的开支。”朴裴玟眼睛一亮,不觉高兴地一笑。
“……”朴裴玟这几乎可以说是抠钱的方式,让玉夔岚彻底无语的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