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他三步远的距离,双臂环胸,看着他涨红的脸庞,笑得好似偷腥的猫。
“或者我换种说法,”男人眯着眼,很惬意的逗他,“如果我娶师烟为妻,今后就再不能同你行那采阳之事,给你暖身了,教主会不会有稍许落寞?”
官轻痕从树躯上直起身,道:“本座早已无需与你交合……”
雅同心打断他:“那末你愿意坐视夏离同其他男人或其他女人裸裎相对,共赴巫山?”
教主一愣,陡然兴起不快,冷下脸来:“不准!”
“所以你还说,你不介意我,你不……喜欢我?”天杀的,雅同心竟然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欺近到了他身边,以下犯上的揽住他腰肢,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体温骤然相贴,两度交欢而癫狂彻夜的淫靡场面如惊涛拍岸,卷上汹涌的记忆,官轻痕克制不住身体的轻颤,咬紧牙关,竭力想拉开与雅同心的距离,诱人的粉色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耳根。
这个身体,越来越不受自己意志的控制,初次不过是轻触惹起的短促心悸与呼吸急促;经过夕断地那次露天云雨,发展到现在,他竟然有股强烈的、恨不得立刻就在这葱茂树木下委身于雅同心的冲动!
“唔……”过于激烈的情绪反应,胸口处忽然袭上一种窒息感。官轻痕偏过头,捂住唇,顿时苍白了一张脸。
雅同心立时有点僵硬,扯着嘴角,哭笑不得看着怀中的人:“……即便不想承认对我的感情,也不至于反感到要干呕的程度吧……”
“不是,我、呃。”努力遏止着嗓子眼里涌上来的奇怪的酸水,官轻痕拧着眉,身体的不适让他一时也难以计较还给人牢牢捉在怀里。方才的隐隐晕眩又再度袭来,他站立不稳,索性把头倚靠到雅同心肩窝处,一手捂唇,轻喘。
他脸色煞白,雅同心看他模样不像是由于否认自身情感而产生的生理抵抗,忙伸手去顺他的背,轻轻安抚:“是不是寒症复发?你有没有把那颗蛇胆完整的服下去?”
官轻痕眉头皱得厉害,垂眸不语,缓过那阵突然袭来的恶心感,才慢慢开口:
“那日,拿回去便服用,调息了一个时辰,确保已扩散入周身经脉百骸……因此寒症才会不药而愈。只是不知会否有副作用,难道是蛇毒未清,依然有潜藏的风险……”
“不会有毒,”雅同心很肯定的迅速回答,“交给你之前,我已经周详检查过一遍,赌上我从师以来的毒理阅历,那颗蛇胆是不世至宝,于人身体定是有增益无损耗。”
官轻痕也觉纳闷,他亦是熟谙药理毒蛊之人,那颗蛇胆既然通过他两人的手都没察觉出有何异状,应是别无不妥。
但这突发的反胃感又不似寻常……
雅同心轻轻拍抚他后背,男人温暖的掌心传递过来体贴的暖意,帮助压下了这股难受的感觉。
第二十九章:有孕(下)
贪恋大掌传递来的透入心扉的温暖,官轻痕放软了身子,静静倚在雅同心怀中,任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自己。
约摸过了一盏茶功夫,胸口窒闷的不适褪去,正要支起身从怀抱里离开,忽然察觉雅同心的手有顺着脊背往腰线摸去的趋势……
“夏离。”声音不高,却拾回了身为教主的威严,官轻痕沈声制止。
摸在腰侧的手顿了顿。给看破居心,雅同心从善如流的把手抬起,拾起官轻痕颊边几缕发丝。
“好些了?”
教主没吱声,沉默一会,推开他,退后一步站直身体。用审慎的目光,把雅同心里里外外打量了几遍。
若有所思的视线在身上来回逡巡,感觉像是又一次在给仔细评估。但不同于之前仿佛待卖货物般的不快感受,一眼洞穿了官轻痕真实心意的雅同心现下心情极是畅快,略略低头与他对视,嘴角含笑,任他眼神肆意流连。
温柔道:“兴许是那夜在夕断地里冻着了,一会我给你调一些暖胃的药。”
官轻痕耳根又泛起红潮,皱了皱眉,努力甩掉记忆中的喑哑呻吟。
“不用,一点小疾,本座自会处理。你方才要求本座正视对你的感情,”秀美的眉峰皱很深,官轻痕细细思索,回答得一字一顿,颇费了一番认真斟酌,“本座对你抱有何种心意,暂时无法明朗的回答你,但可以确认一点,本座初衷已改,不希望你在教内娶亲生子。”
“哦?”
“成亲一事暂且搁下,待本座厘清原委,再与你商议。”
雅同心低笑:“如此说来,教主是想将夏离搁置起来,尽管自己暂时不愿接受,也不肯给他人享用插手?”
漆如点墨的眸子里闪耀锐利的冷光,傲然道:“正是。”
“真是好霸道的人,中原有句成语叫‘肥水不流外人田’……用来形容教主或许恰恰好。”官轻痕没有言明感情,独占欲却明明白白彰显无误,雅同心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眸子颜色愈深,眸底暖意融融。
“……你笑什么。”不要欺负本座不懂中原俗语,官轻痕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什么意思?等过阵子排布妥当,他要亲身往中原走一遭,顺便学学中原文化……
“给意中人拒绝,移情别恋,另寻男欢女爱,本属天经地义。不过既然教主以首领身份,命令夏离在得到进一步指令前不许妄动,身为下属,夏离也只好遵从。”笑盈盈地,“不过夏离可否斗胆,请求教主给予一个交换条件?”
居然敢跟他谈条件。官轻痕微微撇嘴,“说。”
“在没有旁人的时候,能不能恢复成‘官轻痕’?”
一愣:“本座……”
“不是‘本座’,不要自称教主,就只是夏离的轻痕。”回过神来已给人拉过了手,男人身上熟悉的淡淡药香沁入鼻端。雅同心深深注视他,眼神中亦有一丝不容回避的占有欲望:“你以这个身份与我相知,我要的就是教众之后的这个真实的你。”
瞪他半晌,雅同心毫不畏缩,显然绝不退步,要死缠到底。
“——可以。”区区一个称呼而已,便是让他,又如何。
但教主显然想得过于天真,男人拉着他的手,十指交扣的将他拉到身侧,轻轻抚摸银丝如瀑长发,一声带有情动的低喃“轻痕……”,霎时犹如过电,蹿起一股自脊髓传到四肢的酥麻感。
先前那种强烈的想同男人交合的欲望,出人意料的排山倒海袭上来,官轻痕腿一软,唇畔竟然就情不自禁泻出了一丝呻吟:“嗯……”
低吟一出,连正常的呼吸似乎都变成了稍微凌乱的喘息,在男人陡然怔楞,而后了然的玩味视线中,官轻痕看见自己双腮已呈绯色,原本黑沈的瞳孔染上淡淡的媚意。
这是——?
那蛇胆,果然有不可小觑的另类效用——!
雅同心心念电转,和官轻痕不约而同意识到那颗蛇胆恐怕另有来历。方才的呕吐也是,现在的突如其来的——呃,若用动物的词汇来形容,便是发情……——同样古怪。有详查下去的必要,或许,还得再入夕断地,找那条蛇一次。
怀中温香暖玉,阵阵幽香,雅同心亦有些把持不住,低首就吻上那微张的水色唇瓣,舌尖舔舐过优美弧线,欲往里探;官轻痕睁大略带湿意的眸子,顺从启齿,诱使他进入,身体不安分的在男人怀里扭动。
两人都有些欲火高涨,正吻得难分难解,眼见就要干柴烈火的当口,忽听树后一声轻咳,尴尬的打断:
“……教主,雏雁见您早出久久未归,特来找寻。”
蒙面女子单膝跪地,脸扭向一旁不抬眼看紧拥在一起的两人,从她的举动看不出是否刻意挑这个节骨眼出现。
雅同心着实有几分郁卒。官轻痕给淫靡蛇性缠绕了心智,对他已经是半推半就,眼见就能拥美人入怀,这女人却不解风情的出现,害他立刻就给悚然惊醒的人推开好远。
望望那人,眼神还撩人的湿润着,残存着罩身的丝丝情欲,但眉宇间神色已从迷乱恢复清明。
官轻痕暗道糊涂,给撞见师烟和夏离的亲昵场面一搅,他都忘了前来他住处的初衷。
颔首让蒙面的属下起身,他转过头,微咳一声,正色道:“夏离,本座今日来找你,系有要事商讨。有样东西要给你看,你随本座来。雏雁,带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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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充斥着的腐烂味道,极重。那是一种坏死已久的尸体才会散发出的败坏腐朽之气,与沉重压抑的血腥味浓浓混杂在一起,
雅同心此生都没有闻到过比眼前这个洞穴中传出的气味,更加不堪入鼻的空气。他刚踏上这块草坪,尽头处这处阴沉沈的洞穴口乍映入眼帘,随之就扑鼻而来一股恶臭难闻、令人欲呕的气息。
以袖捂鼻,雅同心青了一张脸,看带路的雏雁在洞口前停下了脚步。
他有种出自本能的不详预感,那洞穴内决然不会是什么让人赏心悦目的东西。
死亡,和残骸败躯的味道。
“教主。”蒙面女子似乎已经相当熟悉这股腐朽恶臭的气息,眉毛都不动一下,恭敬的立在距离穴口咫尺之遥,等候指示。
官轻痕同样神色未动,看看一脸惨白、恨不得立时嗅觉失灵的雅同心,淡淡道:“你初次来此地,闻不惯这等味道是自然。待日后习惯了,便无妨。”
“里面是什么?”从牙关里挤出一句,立刻闭上嘴,不敢大口呼吸。
“是莫谷教人在外域流离失所多年,为了复仇而研发出来的士兵。”官轻痕看着他,“时机已然成熟,野鹿带人潜入了中原腹地,接下来与大雅的冲突即将正面展开。你既为首座,让你早日熟稔战术与士兵,对打开局面有利。”
他将视线投向洞穴里,目光幽深而冷漠,“你身为中原人,自当比其余教众更为了解大雅的地形与军力部署情况;本座有意让你打前锋,去探探中原皇帝的虚实。里面就是你的麾下军队,足以以一当千。”
以一当千,好大的口气。
雅同心想泰然自若的微笑,扯动嘴角,发现他笑不出来。他整张脸都僵硬了。
他慢慢意识到那洞穴里有可能出现的是什么东西,官轻痕的口吻太有把握,而据他所知,官轻痕不是个会大放厥词的轻佻之人。
那里面的定然是极其可怕的怪异之物,他茫茫然想着,苗疆异教,除了擅长炼蛊,还有什么传闻中的不传秘方?
炼蛊、炼毒、炼——
迎着从洞穴内吹出的带有腐烂气息的微风,耳朵灵敏的捕捉到一两声若有若无、含混模糊的嘶吼。
得到教主示意,雏雁往阴风阵阵的洞穴内抛去一块带有腥味的生肉,肉一抛出,立刻疾步纵身,离开原本站立的位置,并侧身挡在了官轻痕身前。
官轻痕负手在后,一言不发,静静观望。
不过半柱香功夫,窸窸窣窣声响传来,似乎有什么在往外爬。
大雅四王爷脸色煞白,他再站立不稳,往后倒退两步,看着洞穴口摇摇摆摆出现一个双脚直立的动物。
那东西眼窝深陷,颧骨高高鼓起,白森森的牙齿千疮百孔,本来是耳朵的地方烂成了一个黑洞,几条肥肥的蛆虫在里面爬进爬出。原本是躯干的地方,白骨嶙峋,附着几丝血肉,五脏给食肉动物啄食得只剩一点肉末,毫无生机的坠在肋骨里。
——炼人。
腐尸,莫谷教竟然罔顾生物循环纲常,偷偷在苗疆深谷里炼制骇人的腐尸。
雅同心退了两步,还想再退的时候,视线扫过那具活尸的右肩,那里还残留了一点尸首生前所着的衣物碎片。雅同心垂在身侧的手剧烈发起抖来,他几乎要跪地干呕,那种官轻痕先前感受到的剧烈恶心似乎传染到他身上,他无法抑制周身寒热病般的痉挛,目光死死盯牢那一角衣物残片,眼眶陡然发热充血。
靛蓝、带灰色边底的布料,熟悉的大雅官军的戎装。
是他和雅月圆,带到苗疆来的那支军队。
第三十章:宣战
活尸拿着那块雏雁扔进洞中的生肉,白骨森森的手掌凑到漏了风的嘴边,狼吞虎咽。刺鼻的腥臭味卷席而来,伴着啃吃的!人声响,声声都敲打在雅同心心上。
数月前校场点兵的场景犹然在目,那些年轻鲜活的生命,兵服下活力盎然的身躯与蓬勃跳动的心脏,每张生机勃勃的脸上,写满对主帅无条件的服从与信任。
猎猎风中,他们挥动着长矛与刀剑,震撼喊声直冲云霄——“长刀所向,百死报国!”
雅同心眼眶发烫,死死咬着牙关,目光盯着那具没有神智的活尸,不肯稍离。
那是他的士兵,他和雅月圆,从大雅安居乐业的百姓中征调来的有妻有子、有父有母活生生的性命!
路长水阔,远赴他乡,却沦落为邪教活尸,不得青山埋骨,灵魂亦难以安憩——
忠肝义胆不该是如此下场,是他无能,前有指挥不力、累及部属,后又沈堕于私情,不思国家大义……
“你们、竟炼制此等邪佞之物,拿人的尸首——”语声发颤,四王爷双手紧握,手指骨节吱嘎作响,颤颤巍巍指着那具活尸,“官轻痕,莫谷怎能违逆人伦,做出如此逆天之举,你们苗人的心,当真是铁打铜铸的不成?!”
雏雁柳眉一皱,目光厉光闪过,凶狠的扭过头来看他。竟连名带姓,直呼教主名讳,亏教主对他如此开诚布公,连莫谷最隐晦的秘事都告知了他!
一手捏蛊,就要教训教训这个不久前才破格提升为首座的中原小子——横竖她从一开始就对这白脸小子看不顺眼,来历不明的中原人,居心可疑!敢于对教主动手动脚,该杀!
官轻痕衣袖微摆,锐利扫她一眼:“收手。”
一只血色蛊虫自雅同心肩头飞出,悄无声息在半空展翅,冷眼注视雏雁一举一动。官轻痕眉头皱得更深:“夏离,将你的护心蛊也给本座看好了!”
雅同心俊脸煞寒,面无表情。手指微抬,护心蛊绕他指尖一圈,却并不停下,仍旧保持随时准备攻击的态势。
四王爷冷冷道:“教主,护心蛊均有灵性,嗅得到杀机,夏离无法强硬驱使它离开。”
“如此说来,本座的护心蛊感受到的杀机,亦是来自于你?”官轻痕冷下脸来,两人面面相觑,寒意层层冰冻。雪白色晨蛛不知何时爬出,糯糯在官轻痕肩头蠕动;蛛腹下方,几条带有毒液的蛛丝威胁性十足的吐出。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本座倒是忘了,你原是中原人,与吾苗疆,非出一系。”雅同心眸中温度降至零点,分毫不让,露出的是让官轻痕全然陌生的眼神。官轻痕静静看他,这一瞬间的雅同心,判若两人,他读不懂,却又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无关立场,这是灭绝人性的行为!”黑发男子面沈如水,低声咆哮。
“灭绝人性?”教主冷笑,他让他的教众上战场,正面迎击大雅训练有素的军队与装备齐整的士兵,牺牲活人做炮灰来保全死尸的尊严,这就叫有人性么?
“注意你的措辞,本座治教如何,用兵如何,尚轮不到区区一介下属过问!”
“你用尸体做武器,丧尽天良,我就有资格质问!”雅同心踏前一步,看见往昔下属的尸首变作行尸走肉,让他彻底失了冷静,“你说你炼活尸是为了进攻大雅,既然如此当然是尸体越多越好,为何却不见你用你们苗人的尸首,不见你去挖你们苗人的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