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林棱

“娟子，别哭了。抱歉，让你担心了。”陈家云哄著她，心里很歉疚，娟子哭泣让他很不好受。

“你没事就好，那些人太野蛮了。”娟子正咒骂著那伙人，电话里便传出铃声。

陈家云说：“你要上课了吧？那我挂了。”

“恩~好吧，拜拜。”

挂了电话，女人端了食物进来，“你别下床，我给你放张餐桌，你就在床上吃。”

陈家云不想老待在床上，说：“我还是下床吃，不想躺著了。”便要掀开被子下床，下体猛地一痛，让他全身一滞。

女人连忙走过来，动作麻利地把他扶起来，坐到桌边，把饭菜一样样摆好，便拿著空盘子站在旁边看著他。

陈家云刚缓过一口气，看见女人正目不转睛地盯著他，被她看得好点不好意思，尴尬地说：“你也坐。”

女人笑呵呵地说：“你就叫我杏嫂好啦，我是想问你要不要我帮忙，你这样不好吃东西吧？”

陈家云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法吃东西，只有左手能动。他试著用左手拿筷子，不行，像个初学拿筷子的人似的，根本没法夹东

西。

“我来帮你吧。”杏嫂坐下，拿起筷子，把菜一样样地夹到他碗里，再递给陈家云一把勺子。陈家云拿著勺子，黯然了一会儿，

朝杏嫂笑了一下，吃起来。

16

陈家云拿著杏嫂给他准备的衣服慢慢地挪进了浴室，他的衣服早已在方沐阳的暴力下成了碎片。浴室里有一面很大的镜子，陈家

云都不敢抬头看，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身上有多惨不忍睹。

打开莲蓬头，热水冲刷著他的身体，陈家云搓得很用力，看著手腕上，身上，还有腿上的淤青，他狠不得把它们当成污垢刷下来

。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三番几次遇到这种事情。陈家云不是个硬性的人，但他也不软弱，女孩子要遇两次

这种事情八成都要去投河了，可他不是女人，说起来一个男人因为被男人强

暴去自 杀，只怕会让人鄙俚。

不管身上的淤痕被大力搓过时有多疼，陈家云也一点不想减轻力道，他想让自己疼，疼得麻木了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陈家云才关掉热水，身上到处都已经被他搓得通红，用一只手好不容易穿上衣服，打开浴室门走出去，惊见江长

辉坐在房间里。

看到陈家云出来了，江长辉站起身走过去：“怎么不让杏嫂帮你？你一只手怎么洗？”

陈家云想起被他看到过自己受辱的样子，就觉得无地自容。他不自觉地缩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法挪动半步。

江长辉轻笑一下，问道：“你想在这一直站下去吗？”

陈家云脸一红，只好慢慢的挪动脚步。

江长辉见状，知道他现在行动不便，说了一句“我来帮你吧”便一把将他横抱起，向床边走去。

陈家云大吃一惊，心中大窘，昨晚那种身不由己，被人予取予求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不安地动著，对江长辉说：“别……我能走

。”

江长辉把他放到床上，说：“我是把你当病人看，你不用顾及那么多。”

陈家云默默地看著他给自己盖上被子，不出声。

江长辉沈默了一下，说：“你现在的情况还不适合工作，手要一个月后才能动。你就先住在我这里养伤，学校那边你不用担心，

我会处理好。你好好养伤就行。”

陈家云听著不出声，他知道除了这样，他没有别的办法。身上的痕迹不是一天两天能消的，手伤成这样他的生活也没法自理。

更何况江长辉是他的老板，做出的决定总不让人有反驳的余地，而他也没法反驳，他知道这确实是最适合他的。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江长辉起身摸出手机，“喂”了一声，走到阳台上接听。

陈家云看著阳台上江长辉硕长的背影，心里一阵茫然。他担心，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经历，江长辉以后还会不会让他在玉堂工作

，如果没法留下来，他怎么向教授交代？

江长辉讲完电话进来，陈家云问：“江董，我……我还能留在公司工作吗？”

江长辉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有些了然地说：“当然，只要你愿意。这件事情你是受害者，别想太多了。”

陈家云低下头。

江长辉坐到床边说：“他可能真的是喜欢你，只是从来没真心喜欢上谁，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他以前就花惯了，对待这种事

情是很随便的，但他对你不一样。我并不是说他伤害你是应该的，只是想让你明白他的心意。他人并不坏。”

陈家云不知所措，涨红著脸不知该往哪躲。

“如果他是真心喜欢上你了，你打算怎么办？”江长辉问。

陈家云涨红著脸，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好半天才说：“我是男的。”

江长辉失笑，“我当然知道你是男的，有时候爱情是不分性别的，方沐阳他本身也不是个纯GAY，他交往过的女人不知有多少，

但人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不会管他是男是女了，方沐阳就是这种人的典型。”

听著江长辉的话，真让他长了不少见识，他不知道原来世界已经这么开放，但在传统中长大的他还是没法接受和一个男的过一辈

子，让他喜欢上一个男的，简直想都不敢想。

“那他……也是杏嫂家乡的人吗？”陈家云这两天听到的怪事比他往年任何一年都多。

江长辉一愣，“杏嫂？不是的，怎么了？”

陈家云红著脸把杏嫂说的话讲给他听，江长辉轻轻一笑说：“那是杏嫂骗你的，没这回事。很奇怪啊，杏嫂从来不跟人开这种玩

笑的。”

江长辉抬手看看表说：“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去一趟公司。”便关门走了。

到了半晚，江长辉把车开进车库，走进客厅，杏嫂连忙过来。

“江先生回来啦？我去给您放洗澡水。”

“不用了，我睡一觉起来再洗。他睡了吗？”江长辉略显疲惫，用手扯开领带。

“是的，老早就睡了。”

“我明天晚点起，不用叫我。”说完就往楼上走去。

“哦，知道了。”

一大清早，陈家云睁开眼睛，见杏嫂正在他房间，把窗户一扇扇打开。

“哟~醒啦？我还正准备叫你的呢。今天天气多好啊，出去晒晒太阳啦，医生让你多活动活动，有助于恢复的。”

陈家云坐起来，杏嫂给他披上一件衣服，两人来到阳台。这是陈家云住到这间房里后第一次到这个阳台上，到了外面才发现阳台

很大，金属的花纹护栏，很有欧洲古典味。阳台的两头摆著很多盆花，都生长得很茂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看了让人精神振奋

。房子周围也是树木环绕，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叫，很是惬意。

17

陈家云在阳台中间一张精致的小桌旁坐下，早上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把早餐端上来后，杏嫂的嘴就一直没停过，把陈家云的户籍、在那上学、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有什么爱好、家里有几口人

等等等等，都问了一遍，只差问候祖宗十八代了。

“你和江先生是什么关系啊？”杏嫂笑眯眯地，不知疲倦。

“他是我上司。”陈家云老实地回答

“不止吧──”杏嫂笑得贼贼的，“你不用不好意思啦，我都知道的。”

陈家云愣了愣，说：“他真的是我的上司。”难不成她认为我是他的亲戚吗？

“我们江先生很不错的，你能找到他真的很幸运的哦。小伙子你也很不错啊，标标致致、斯斯文文，你放心好了，杏嫂对这种事

很包容的，我的嘴很严的，决不会把你们的事情说出去的。”

陈家云算是知道她是说什么了，红著脸连忙解释说：“你误会了，我不是……，我和江董不是那样的关系。”

“哎呀呀~~~说了杏嫂会帮你保密的，害什么臊啊。瞧瞧瞧！脸都红了，你真是可爱呐~~”杏嫂边说边笑弯了腰。

陈家云涨红著脸不知该说什么，坐在那里手足无措。

杏嫂笑著说：“好啦好啦！你慢慢吃啊，我下去了，有什么事就叫我。”说完就笑著走了。

到了中午，江长辉才走出房门。一出门就看到陈家云手上拿著电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江长辉走过去，问：“你怎么了？

”

陈家云一下回过神来，看到是江长辉，忙回答：“啊！我想打个电话给教授，这么久见不到我他会担心的。”

江长辉嘴角一弯，说：“你是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来说是吗？”

“恩。”陈家云点头，心里有点惊讶江长辉一下就看破他的想法。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昨天已经帮你处理好了，说是工作关系，你一个月后才能回学校。”

陈家云很感激的看著他说：“谢谢你，真是麻烦你了。”

“没关系的，杏嫂已经把午饭做好了，过去吧。”便向餐厅走过去了。

偌大的餐桌边只有江长辉和陈家云两人坐著，由杏嫂把菜一样样摆上来。

江长辉睡到中午才起，已经很饿了，菜一上来便吃了起来。

陈家云看了看江长辉，问到：“江董，你家就你一个人吗？”

“我父母和妹妹都在国外，就我一个人住在国内。”

“哦。”

江长辉看了他一眼，笑著说：“怎么？对我的事情很好奇？”

陈家云立刻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没有。”

江长辉喝完一杯蔬菜汁，说：“没关系的，我家人很早就去了国外，我就在我亲戚家长大的，那时我还很小，还不满十岁。所以

对他们我也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我有个妹妹。”说完看了陈家云一眼。

陈家云眼神已经飘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晚上吃过晚饭，陈家云去给娟子上课，江长辉吩咐司机送他过去，自己则赶去了公司。九点钟后，陈家云走出机关大门就看到一

辆黑色轿车停在旁边，车窗降下，江长辉坐在里面。

江长辉把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对陈家云说：“上车。”

陈家云呆了一下，走了过去。

“我刚离开公司，见时间刚刚好，就过来接你。”江长辉启动汽车。

“恩，谢谢你。”陈家云有点疲惫，这节课该讲的内容都没讲完，基本上都去应付娟子了。

他吊著绷带去上课，把鹃子吓得够呛，把昨天陈家云的解释全推翻了，一口咬定陈家云没跟她说实话，哭得伤心不已。陈家云只

好边解释边安抚她，累得一身的汗。结果今天这节课基本没上。

“关于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我很惊讶，你和我的经历还蛮相似的。”沈默了一阵后，江长辉突然开口。

陈家云吃惊地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家云，你信命吗？”江长辉口气也是淡淡。

陈家云觉得现在这个江长辉跟平时好象有点不一样，他一下不知该做何反应。

“很多人都信命。”江长辉慢慢地说：“但我不信，我从来不认为有什么能困住我。他们说我注定不能成功，我就一定要成功给

他们看。”江长辉转头看向陈家云，“知道吗？自己才是自己命运的主宰，谁也不能够左右我。”

车窗外的灯光从江长辉那刚毅的面容上闪过，深邃的眼眸在跳跃的灯光下熠熠生辉。那一瞬间陈家云产生了一种错觉，好象江长

辉千百年来就是位帝王，一位傲视群雄，站立于权利之巅的帝王！

18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手基本上也恢复了自由，陈家云感觉就像刚出狱的犯人似的。终于又可以上班了，陈家云心情很好，一早就

坐江长辉的便车来到公司。刚进公司大门，就看到方沐阳坐在前台的沙发上。

陈家云脸一下刷地就白了，原本飞扬的心情一下跌落谷底。江长辉看到方沐阳也有点意外，一看陈家云脸都白了，就皱了皱眉。

方沐阳知道陈家云今天上班，所以一大早就等在这里了，看到他们到了，方沐阳慢慢地站起来，他还是那么耀眼，修长的身躯，

俊美的面容，吸引了不少女职员的目光。不同的是，原本饱满的脸盘憔悴了不少，眼眶也有点凹了下去。

方沐阳向陈家云走过去，陈家云情不自禁地想后退，江长辉不动声色地拦住方沐阳，“这么早有事吗？”

方沐阳看著陈家云说：“我找他，我有话想跟他说。”

江长辉说：“他现在要上班了，你有什么事下了班再说，别影响他的工作。”

方沐阳像没听见一样，要越过江长辉，江长辉一把拉住他说：“你来我办公室一下。”便不由分说拖他进了电梯。

办公室里，方沐阳一把甩开江长辉的手，说：“有什么话快说，如果是想让我放弃家云，那你什么也别说了。”

江长辉说：“你认为现在家云还敢跟你有接触吗？不是因为你，他会养一个月的伤？你这样贸贸然然地去找他，只会让他越发躲

避你。”

方沐阳想起刚才在大厅里，陈家云在看到他时的脸色，心里莫名地难受。

“你让我不要在他养伤期间去找他，我就不去找他，现在他好了，我总可以跟他解释一下了吧。”

“解释什么？”江长辉觉得好笑，“解释你是因为喝醉了酒才侵犯他，还是以为嫉妒那个女孩子？这些理由你认为家云会接受吗

？”

方沐阳表情有些沮丧，幽幽地问：“那我该怎么做？”

“家云不喜欢男人，这你应该知道，就算他原谅了你，他也不会喜欢上你。你还是别再来找他，慢慢他自然就会好起来的。”江

长辉字字就像刀尖般无情。

方沐阳忍著心里的难受，古怪地看著江长辉，说：“你护他是不是护得有点过头了啊？”

江长辉一愣。

方沐阳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说：“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我之前对他所做的，我会好好去补偿他，但要我放开他，那是

不可能的。”说完便走了。

下班时间，大楼里的人纷纷涌出，似乎没有人愿意把下班后的时间浪费在公司里。在玉堂制药的研发组实验室里，偌大的空间里

只剩下陈家云和另一个同事还在工作。

到底是大公司，室内的暖气不停地运转著，只穿一件衬衣都不觉得冷。这对陈家云来说是非常好的，因为他冬天用来御寒的衣服

太少了，他最厚实的一件衣服还是一件没夹层的中长外套，天气很冷的时候就只有在里面多穿两件毛衣。

虽然四年来一直坚持打工，但男式的冬装实在太贵，他也就没想去买。有时候坐在图书馆，或者在宿舍里，冷得实在受不了，就

好捧著一杯开水取取暖，也多少能暖和一些。

在这家公司上班情况就好多了，暖气一天到晚地开著，白天也就不觉得冷了，晚上虽然还是一样，但比以前要好多了。

“家云啊，你还不走？我先下班了啊。”同事洗洗手，拿起了东西准备走人了。

“好的，我还要一会儿，你先走吧。”陈家云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