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羽飏赫然起身,一个纵跳银链如雷似电得击出,劈、打、缠、绞一一使出,银光在身周波动,隐隐参杂着空气撕裂的嘶鸣声。
如果卓瀚洋在这里,一定会瞪大眼晴,发现平时对练时苍羽飏所使出的实力只不过才一半,然后再过一会儿,他会着急,因为苍羽飏的功力虽凌厉,每招每式都带着雷霆之势,银链在他手里被舞得密不透风,可是实际上,很容易看出,苍羽飏的身法杂乱无章,气息更是局促,完全没有技巧可言,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舞动,眼里没有敌人的所在,或者对他而言周围的一切都是敌人。
这样的舞动对于他的身体来说是一种负担,虽然他的体质在易辰灌输斗气打通后有了本质上的改变,可是肉体的硬度耐性上他仍是不如,即使是普通的斗士。
平时靠着技巧和速度弥补了这个缺憾,现在一通没有章法的乱打,不靠斗气和魔法的加持,没过一会儿,就汗如雨下,气息不畅,浑身的筋骨都在泛酸。
酸痛洗清了头脑,停下手的时候他几乎握不住银链,疲累过度的思想放空是他找到的最好避免胡思乱想的方式,可是这次却没有如愿以偿,身体很累,心却再咆哮,平日本无心思考这些,但是博远航的话,勾起了过去日日夜夜的回忆。
他想回去,于私,亲情与爱情各占两边,于公,博远航己经给他找到了最佳的理由。
三日之后,苍羽飏牵出了在后森林一直饲养的一头疾风兽,行装简单,外面站着的是博远航和桃粉,本来苍羽飏不愿让桃粉跟着他一路奔驰,可惜,平日好说话的侍女这次坚决不答应,而且放言——若是苍羽飏独自一人走了,她就算一个人也会追回。
桃粉说得到做得到,苍羽飏再清楚不过,迫于至此,他不得不答应下来。
一行人行色匆匆,没有了负累和多余的东西,晚上住着客栈,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白天几乎马不停蹄,终于在第三日早上,当祈禳城门打开迎来第一缕阳光的时候,他们成了第一批进城的人。
不是过客,而是归人。
苍羽飏细细感叹,看着旁边将魔兽牵走交给屑下的御,他心如电转。
御是来接博远航的,还是自己的?他回想一路上的无风无险,畅通无阻,微微怀疑。
仍旧是一张木头脸,即使是在阳光下也没有血色的面孔,博远航先回了丞相府,御便冷着颜将他和桃粉领入皇宫,一路上关卡重重,苍羽飏目不斜视,似乎对久违的宫景毫无好奇,只有扶着因为一路疾驰而脸色苍白身体虚无的桃粉的手僵硬的不成样子。
苍羽飏一时控制不住力道,桃粉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看他状似自然实际上有些紧绷的脸,将一声痛呼咽了下去。
一个是她的小主子,一个是她的妹妹,这两个人,一个时时笑容昭彰,一个跳脱活泼,看上去都能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实心思比谁都要细腻,她看着却不能点明,有些事情说不得,不能说,不是她这个小小的侍女可以说出道清的。
苍羽飏突然决定回宫,他们虽然吃惊却是松了口气,自从他出宫以来,就再没说过有关宫里的只言片语,似乎从此和那里两清,日常生活中,看不出有什么不自然,桃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暗暗担心,苍羽飏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她岂会不知,就怕他把心思都死死藏住,就像桃红一样。
路边的鲜花依旧,纵使记忆有些模糊,苍羽飏还是在渐渐熟悉起来的景色中敏感得发现这是回寝宫的路,前面带路的人换成了一个侍卫,御在入皇宫的刹那就失了踪迹,苍羽飏暗暗探询,无果。
他的能力在遇上御这种级别的隐匿者时,还稍嫌不够。事实上,自从进了皇宫,他的心就静不下来。
一会儿遇到苍翼翔应该做些什么?他会对他说些什么?
红色墙壁,房檐一角的异兽,还有百花齐放分外馨香的御花目,花骨朵半垂鲜艳欲墒,就等着刹那绽放的美丽。苍羽飏匆匆扫过,不管再怎么纷繁鲜艳的色彩都入不了他的眼。
不是不美丽,只是心无旁骛。
苍羽飏不想乱想,可是路边伺候的侍女侍卫却放不了他,皇宫里的人几子都练就了一双毒眼,他离开了一年,却不代表就被人彻底遗忘了,那一双双好奇惊讶的眼让苍羽飏觉得自己这次回来是不是突兀了些?
引路的小侍从显然是知道他的身份,叫了一声“恭迎五皇子”后就是简单直白的带路,会尽职尽这责的告诉他,这里是千重殿,过了这条道就是御花园……
苍羽飏微微颔首,淡淡点头,像是一个游览风景的客人,不让人察觉的皱眉,却转瞬放开,对着桃粉露出放松的笑。
御花园的花都成了雾里花,没一点色彩留在眼底,御花园的九曲十八弯成了一种折磨,因为过了这里,苍羽飏知道,就是觜宿宫,是他和苍翼翔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朝夕相处,却不是情人,而是父子。
因为进城早,又是连夜赶的路,苍羽飏心里就算有再多感慨,觜宿宫近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体力己然有些不支,更不说桃粉,虽然勉强打起精神,可是几乎疲惫的容颜还是让苍羽飏有些惭愧,苍羽飏本就是不知礼节的人,平常在觜宿宫中,苍翼翔也不过分约束他,只是要求他学会基本的礼节,这次出宫一年,更是差不多忘完。
发现桃粉力竭,他自然去扶,桃粉本是要拒绝,可是双腿实在不争气软得支持不住,只能由着苍羽飏搀扶。
两人一主一仆,全然的风尘仆仆,看上去比起守门的侍卫还要狼狈几分。
第二十二章:妾意盎然
觜宿宫不是皇宫中最恢弘最高大的建筑,不过作为一国之帝的起居住所,宫殿周围的防范绝对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御花园作为通向觜宿宫的一条要道,守卫自是重中之重。
苍羽飏知道,沿着守卫最重的一条道路而去,他可以找到觜宿宫的方向,当银甲的卫士换成金盔守卫,他的路就到了尽头。
千重守卫,他慢慢走过,不为奢华,不为权势,不为美色,不为春景,只为一个人和他所执掌的这一片国土。
侍卫们个个严正以待,即使是清晨,都没有人玩忽职守,严肃的脸上一双眼晴精光闪闪,不管来人是谁,都会例行公事的仔细问询,左丞相万历的事情解决后,御花园的侍卫在暗中统统换了一批,在他们眼里,只有苍翼翔的存在。
可是,他们迎来了第二个例外,一年没回宫的苍羽飏不知道其中的意义,虽然他对威武庄严的侍卫只是点点头就放他们进去的事稍稍奇怪,不过想到苍翼翔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他就释疑了。
能来御花园的身份一般都不低,不是大臣妃子就是受帝皇重视的人才,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从其他国来得贵宾。
十九艳阳天,太阳出来得早,就这会儿还能感觉得到一阵请凉,到了正午,暑气升腾,再美的花朵也要凋谢,更别说,赏景的人了。
苍羽飏不意外能在御花园看到一群姹紫嫣红的宫妃,耀翔帝的后宫并不算大与其他四国相比,左相的倾覆也牵连了不少后宫妃子,其中,以云妃为首,后经查明并没有为虎作伥,病史后仍是风光大葬。
这像是一场笑估,想到云宫的萧条泠寂,帘帐下的消瘦人影,有一段时间苍羽飏是恨的,恨苍翼翔,更很自己。
苍翼翔的冷酷现实让他怀疑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落得如此,当年云宫小院的羡蓦如今仍才人感慨,可惜了那世间罕才的云雾石在空殿之内没了用武之地。
而对于自己的恨,是一份懊悔。不管如何,云妃待他并不算差,而他却在去了觜宿宫后再没有主动回去一次,就连最后一次,也是被云妃找人唤来。
明花璀璨,苍羽飏不知道这些花枝下埋葬了多少红颜枯骨,却知道,有一个笑容称不上明媚的女子终是含笑而逝去,一张形如枯槁的脸,无瑞生出几许从容,宁静,如果没有先前的几许波折,苍羽飏想,他向往中的母亲无非就是这样的女子。
却没想,等到了,结果也是蹉跎。
假山小径旁,常有人烟,打扮亮丽,浓妆淡抹的女子虽不是各处都有,但都不会失了踪影,不用苍羽飏开口,小侍从就我了比较清幽的小道前行,却没想到,即使如此,还是碰上了。
什么叫命运?那就是退无可退,你不愿意招惹,不想要遇见,偏偏无可奈何。
一身火焰的红,当是远观,就胜过了满目春色,艳丽如火的女子有招摇过市的嫌疑,却当之无愧这身华美。
黑发如瀑,仅是以一只玲珑凤钗简单挽起,几丝垂落洁白颈边,往上是一个精致的下巴,光是这些,就已经有了动人心魄的瑰丽。遑论那双波光潋滟的凤眸只是淡淡看来,风韵即是无限。
苍羽飏被那一眼看得怔怔出神,女子似是被他呆愕的样子取悦,笑意显现眼底,拢起却是遮住了嘴角不宜让人看见的弧度。不见青涩,眉目间都是一抹风迤逦风华。
小侍从一直垂下的脸上皱起的眉头无人可查,抬头间却又是一张谦恭的脸,却不敢直视女子的脸,保持着完美的礼仪口气遵从的叫道:“恭见赤焰国莲艳公主。”连国家带称呼,虽然听上去大气,却在无形中加深了疏离感。
女子显然察觉到,眼中的神色又一瞬间的变换,却被她巧妙的掩饰下去。
她微微张口,吐出的字句清亮,不是湿软,也没有刻意的.紧紧是请亮.宛如鸟啼般清脆,宛如流水般清透,自然而然的音调,总是让人不厌烦。
“不知,这位是?”她看着苍羽飏,眼中有着一丝合宜的好奇,看到他一身灰尘,装束简朴,没有任何显出身份的豪华装饰,甚至还没有旁边的女子看上去整洁。也没有露出鄙夷或者轻视,大家闺秀般礼仪瑞庄中还带着少女般的灵动。
自从进了御花园人多了起来,桃粉就坚决的退后到距离苍羽飏一步之遥的地方,纵使身体随时都要倒下,面对苍羽飏担心的眼神,她还是摇了摇头。
宫中情势难测,无论如何,她不能给他的小主子再惹来争议。
“小主子”,桃粉轻轻出声,状似提醒,实则担心。
苍羽飏的怔愕她看在眼里,虽然在外人眼里那多半是沉溺在美色中的惊叹,可是在桃粉看来,却不是,苍羽飏是什么样的人,桃粉再请楚不过,如果仅仅是着迷,为什么身姿看上去却是越来越僵硬。
即如果如她所料,苍羽飏似是没听见她的声音。只是蓦然低下了头,姿势之猛,看得桃粉有些心惊。小主子,这是怎么了?
桃粉正担心不已,前面带路的侍从似乎也感觉到异状,回头看了低头的少年一眼,抬头见谦卑的神色已然不见,眼光如电光探出,桃粉触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接着醒悟过来这不是在看自己,而是身后,似轻风吹过,背后密集的树林一阵轻摇,青翠的叶子落下,辅陈在青色的路砖上。
小侍从的一个回头不过是间隙之间,表面上看去不过是一个带路的侍从左右为难的样子,后面的桃粉可以察觉,前面的莲艳公主却是不知。
她仍是耐心的站在原地,红唇间展露的笑意亲柔和暖,任何被看着的人,都能感觉得到她的善意,而站在她面前的少年,低着头,就像是一个认错的孩子。
或者,也会被看成是不懂事无理的样子。至少,站在女子身边的侍女小梦才些不舒服。
桃粉上前一步,抬头不卑不亢道:“奴婢参见赤焰公主,主子身体有些不安,侍谅解。”
“这是谁家的奴才,这么不懂规矩,难道耀金都是这样待客的?”侍女小梦有些不忿,公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面前的两人,却从头到脚都没看见一点持殊之处,公主人好不分尊卑上前问话,半天没得到回答不说,最后居然一介奴才上前回答,这让护主心切的小梦心头火起,语气也不禁有些刻薄:“我们赤焰一向以礼待人,一方报上了名号,另一方也会同样回礼。”她就是要看看,这宫里除了耀翔帝,还有谁敢对公主无礼。
“小梦,不得无礼”,赤焰公主红唇轻启,语气轻盈,却容易听出里面淡淡的苛责,小梦眼眶一红,语气有些哽咽:“公主……”她还想说下去,却被莲艳意有所指的眼神扫过,就不觉哑声。
作为圣女,莲艳的身份从小就至高无比,优越的生活下高贵的气质难掩,小梦跟随她多年,自也明白什么时候公主的话是不能违背的。
可如……她就是不解不忿,现在整个祈禳城都传遍了公主的事情,莲艳公主对耀翔帝的一往情深几乎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乐谈,揶揄的、羡慕的、佩服的、取笑的,应有尽有,偏偏满大陆传遍,只有深宫中的耀翔帝不闻不问,除了以贵客之道招待,再无其他,这样的情况下,她们逐渐快沦为笑话。
小梦劝了多次,就是不明白公主贴了一条心嫁给耀金帝皇的决心从何而来,她本是圣女,一生保持纯浩无垢到死,为国家祈辐,被百姓请安。
谁知鬼迷了心窍一心来到耀金,却遇上了刺客,大病一场后小梦本来以为她会放弃,却没想到变得更加执着了。就连国主的威胁都不能动摇,五年的时间这场笑谈几乎传遍整个大陆,国主最终妥协,在今年耀翔帝的寿宴之上,正式提出联姻的要求,这样绝对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两国联姻,嫁来的还是圣女候选人,于人于利,耀金都是双收。
这几日,风声传来,她们被接入宫中,小梦见过美貌着称的精灵贵妃一昶曦,也觉得不过尔尔,哪有公主来得仪态万千,艳丽迷人。
五个人,此时站在宁静小道上,外围有盛开的鲜花群,繁密的灌木丛阻挡,谁也没有注意到此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阵静默俏然出现,桃粉明白自己的越俎代庖与礼不符,现在,这样的场景,确实只才苍羽飏亲自开口来解决。
带路的小太监身体微微一颤,眼光有一瞬间的凝滞。苍羽飏的说话的声音突然响起:“狍歉”,他抬头敛目,安静有礼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一举一动俨然是一个皇子的风范,语气含有歉意却不过分低下:“之前是我不对,我向莲艳公主道歉,希望公主不要计较。”
桃粉面露讶异,这是苍羽飏第一次这么开口说话,却让她心头难安。这太突然,其中必然有不对。
如果一路上都是如此,那是正常,可是唯独面对莲艳公主,苍羽飏一番出神之后举动如此,就叫桃粉不得不在意。
苍羽飏不知道自己侍女的忧心,他只是做出他能做出的最完美的礼仪,对对面巧笑倩兮,光彩艳丽的女子见礼:“我是……”
“他是朕的五皇儿,如才冒犯之处,公主要见谅。”
话语里是多多担让的意思,口气却是完会的霸道,来人金袍加身,皇袍之上赤线勾勒,异兽昂首咆哮,雍容威猛逼人,更衬得一身凌驾于华贵之上的霸气,帝冠之下的脸眉目修长,薄唇微挑,半点笑意盎然而出。
却不是对着说话的主人,而是有些被打断话后哑然惊愕的少年。
玉佩轻碰,随着男人的走进激荡出清脆的声响。一直低着头站在旁边的小侍从最先反映过来,双膝跪下,口呼“陛下”。
莲艳公主微微一颤,目光里的从容再也保持不住,几度眸色变化后最终沉静成原先摸样,微笑行礼,笑里却多了几分,柔软身姿透露出淡淡臣服:“莲艳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苍翼翔终于移开目光,嘴边的笑意微微收敛,神色之间雍容有度:“不知公主来了御花园,否则朕应该来相陪。”
苍翼翔眼里还有着未褪的柔和,莲艳听他这般说辞,明知是宾客间的客套话,心下还是难免一动。
“不迟”,话说出来,方显太迫切,脸露红晕,她看了一眼苍羽飏,神色间闪过一抹异色却是稍纵即逝:“莲艳也是刚来御花园,就遇上了五皇子,若是陛下此时能作陪,莲艳再高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