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羞却不过分羞怯,正是大好风华,红衣逶迤,女子颊边一抹红,胜过风光无限好!
第二十三章:莲艳
只不过这一抹风光很快就被众妃子瓜分,帝皇到来的动静实在不小,不少在御花园中游赏的妃子都听到了声响,排成队而来,各式各样各色的霓裳衣裳,轻轻一伏,就是争芳斗艳。
再加上各自的侍女仆从,齐刷刷站成了一排,颦眉浅笑,风姿各异。
莲艳公主被包围在其中,还没等到苍翼翔的回答,耳边就被各色行礼声覆盖。
“臣妾不知陛下到来,有失远迎。”帝皇淡扫一眼,一手虚抬,说话之间却是不动声色的站到了静立不动的少年身边:“都起来吧,朕只是恰好经过,一会儿即走。”
听他这么一说,知道面前之人不会在这里久留,眉目间都是淡淡沮丧,大多数的妃子都是为了来采摘早晨的开得最好最美的鲜花已做熏香之用,后宫妃子门禁颇多,耀翔帝的寿辰难得能出
一次场,谁能不动心,睡能按捺得住不做些准备,不求最美,也要让至高宝座上的男人多看几眼,同时享受来自其他男人的爱慕眼光,来渡过后宫奢华但是清冷孤独的生活。
只有站立一旁不用行礼的莲艳清清楚楚的看清男人的目光分明都是对着一个方向的,那里只站着一个人。纵是再绝艳的面容也不禁一阵扭曲,莲艳暗中咬紧了贝齿,克制住心头涌起的恨意。
苍羽飏似有所觉,骤然抬首看来,莲艳一惊,眉目低下,片刻之间,已是清水之姿,高贵优雅,头上的凤叙微微摇晃,光芒内敛的闪烁。
她站在宫妃中,却毫不会被掩盖光芒,两国的联姻现在大陆早已传遍,就算是深宫的女子也有听闻,想到如此绝色的女子也要入宫来争宠,不少人眼里都露出妒意,一个永曦几子占了帝皇
大半的荣宠,再来个赤焰的公主,这后宫之中似乎就没了她们的立身之地。
不能就此认输,几个妃子互递一个眼色,都明白各自的意图,正要开口,却见红衣女子忽然盈盈一拜,对象不是威严的帝皇,而是一个穿着简陋的少年,短发朴素灰杉,连宫里的侍女看上
去着装都比他工整洁净,低着头,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此前被陛下挡住,她们并没太注意,这时莲艳的一番动作将一干视线都集中在了少年身上。
何人在宫里这么不守规矩,见到陛下居然都没行礼?众妃子正疑惑间,赤焰公主莲艳一惊娥眉轻蹙的缓缓说道:“陛下,说笑了,是莲艳不对,御下不严,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五皇子”,凤眸瑰丽,她浅浅看去,目光中有着小心翼翼和不好意思:“这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不知是否生气了,五皇子身份尊贵,因为小梦这个卑微的侍女生气,实在不值。”
她从容转身,对着身边的侍女严厉的说道:“小梦,还不向五皇子陪个罪。”小梦赫然抬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虽然苍羽飏的身份她是没有想到,但是就算是皇子又怎样,在赤焰公主的身份下,她那般说辞并没有过错,何况五皇子不过是一个一年前已经失势,更无法和公主比。
“公主……”她喃喃,眼中有着强烈的不甘。
“你还不知道错!”莲艳一声厉呵,嗓音并不刺耳,仍是清脆好听,可是威严流于其间。看到自己侍女涨红了脸,似是不忍,转过了头,声音轻地像一阵风,却以着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力度:“你道个歉,五皇子并不会再和你计较。”
这一番话说下来,就算是对她有歧视的妃子也不由侧目,反观苍羽飏由始至终一言不发,骄横不讲理的性格也被认定,女子们相互对视的眼里都有着惊疑。
五皇子,岂不是被囚禁在白塔的中的那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们不约而同的向整个皇宫当一无二的掌权者看去,却被其深沉的视线吓住,隐晦的深邃,苍翼翔看向莲艳,嘴角勾起一抹
笑容,若有所思道:“不知公主的侍女是怎么冲撞到朕的皇儿了,朕的皇儿一向大度,从不为一些小事生气,现下,朕这个父皇来了,都不闻不问一声,相必是真的不高兴了。”他一口一个“皇儿”语气亲昵,一干女子都暗自惊讶,看向苍羽飏的目光更多了几丝不平,看向莲艳的目光则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陛下这么说,明摆着要偏宠五皇子,陛下都说“大度”的五皇子被顶撞到连他都不理睬了,只能说明这是赤焰公主的侍女过分了。
这里是耀金,而前的是权势最大的男人,说一不二,没有人会质疑他的话,更没有敢于当而反驳他的话。因此,他的宠信对所有人来说,是比免死金符还要难得宝物。可惜君王无情,即使有情,也只对一人。
莲艳脸上一僵,凤蝉中的盈盈浓光有一瞬间冷凝成恨意,她对着自己的侍女语气更加严厉:“小梦,还不赔罪。”
小梦一颤,眼看双膝就要跪下,却听得轻轻一声话语,那语音真的很低,没有平仄的音调,像是风的叹息。
“她没有错”,苍羽飏抬起头,略带抱歉的看了委屈的侍女一眼,本是当权者的争执,可叹了总要这些无辜的侍从替人受过。
“是我不对”,他看着苍翼翔,眼中再无其他:“苍羽飏参见父皇。”说罢,膝盖就要弯下,却被人一把扶住。
苍翼翔的眸色深沉似海,苍羽飏的也不遑多让,本想装得云淡风轻,可惜一对上就是溃不成军,并不成行,马不成列,一片慌乱。
“父皇”,近乎呢喃的一声。
苍翼翔眸色一闪,锐利的眼神已然不再,只是自然而然的勾唇,自然而然的笑意。
“羽儿,不必如此多礼。”他一手把住他的肩头,看上去随意的姿势实际上坚决得抵挡了下沉的趋向,苍羽飏纵使决意行礼,此时也不可能了。
父慈子孝的一暮看傻了不少人,五皇子失宠的传闻必然不可信了,因为就算是傻子现下也看出陛下的宠爱也许比曾径的传闻更甚。
“羽儿,是来庆祝朕的生辰的吗?”苍翼翔像是把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一言一语都围绕着一人,他看着苍羽飏身上风尘辅盖的衣衫,目光里的神情似是心疼:“赶紧回宫,换一身干净衣服。”
回宫?回哪个宫?自然是帝王寝宫一一觜宿宫。
众人复杂视线中,只见帝王招来之前的小侍从,吩咐道:“带五皇子去觜宿宫,让桃粉伺候着好好梳洗一番。”
后一句,却是对着苍羽飏说的,以着两人之间才能听见的音量,语气中的熟练像是他这一年从离开过这里。
苍羽飏无力的一笑,只不过转过身的男子看不到了。
父皇,除了你,我从不会让别人替我洗浴,你是忘了?还是故意如此说,提醒我,今非昔比?
小侍从上前来,青色的吝柚划过一抹暗影:“五皇子,请。”
“稍等一下”,苍羽飏转过身,却是走到莲艳面前,抬头看请面前人影的瞬间眼晴仍是一滞:“公主,今天的事是我的不对,请不要责罚你的侍女。”
莲艳神情复杂,低头看他半晌,突然一笑,说不出的妖娆:“五皇子真是谦虚有礼了,不愧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这一句说出了所有人的心思,这宫里谁不希望母凭子贵,而她们却是这
个机会都不被赐予,这一年来,宫里已经再没有一个皇子皇女出世了。
五皇子如何不遭人羡慕,没有母妃,没有权势,本以为是失宠了再不足惧,如今看来,都是玩笑。
莲艳将这些掩藏不住的不忿不甘的眼神一一收进眼底,于是眼底的笑意更加浓郁,凤眼里的妖娆更加夺人心魄。话意却是意有所指的一转:“不过,五皇子过分谦虚了也不太好,有些事对了就是对了,错了就是错了,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自有裁断,即使逃得过一劫也不代表以后会一直平安无事,五皇子,你说,对不对?”
莲艳在问,却是一脸自信,明明是明艳动人的笑容,苍羽飏却在她的眼底看到隐隐燃娆的火焰,越烧越炽,似要择人而噬。
“恕羽飏愚钝”,苍羽飏抬眸与她对视,不容许躲避的执着:“公主的话太深奥,恐怕不是羽飏可以参悟的。”
“无妨,五皇子还太小”,风华正茂的女子捂嘴咯咯直笑,清脆悦耳,因此话语里也带上了深深的笑意:“不过,这也说不定,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五皇子就能明白了。”
苍羽飏瞳孔一缩,袖下的手再也忍不住就要握紧,却被苍翼翔一把抓住,此时他的眼里再没有笑意,冷冷扫了莲艳一眼,口里却说着赞赏的话:
“公主不愧是赤焰的前圣女,宇里话间都是玄机,羽儿还小,公主不如对朕讲讲,说不定能对上一二。”
莲艳一僵,前任圣女于她而言是一个讽刺,她自动放弃尊贵的身份不远千里来到耀金,就算心中的坚持可以让她忽视掉闲言碎语,可是这种话被眼前的男人说出来,其中即使没有暗藏深意也会惹来不舒服,何况,是在这样冷漠暗藏锋利的眼神注视下听到。
“莲艳是想,就担心陛下没有时间。”她微叹一声,语气里有微微的委屈,让人不舍。不含娇不带媚,全然是兴叹,于是更加动人,今人不忍。不少宫妃都被她带得神色不由不动。
没有时间,不知有多少无眠寂寞的夜晚,她们是用这旬话安慰的自己。
苍羽飏这时挣开苍翼翔的手,说道:“父皇,羽飏先走了。”
苍翼翔却是不放手,手上更是用力了一些:“不急,父皇和你一起回去。”转过身,却是对着莲艳:“公主,就恕朕不奉陪了。”
“陛下……”莲艳的话戛然而止,原因无他,只因为说话的对象已经毫不迟疑的远走而去,她神色暗了暗,红唇默默咬紧,突然转身离去,小梦匆匆跟上,心里还有些回不过神。
总觉得今天的公主有些不太对劲儿,小梦转头看着已然不见身影的小路,不知为何公主对耀金的五皇子似乎很在意,而这种在意让她不安……
原地,宫妃们都散去,与此同时,散去的还有耀金五皇子一回皇宫就重得圣恩,被陛下亲自接回了宫的流言蜚语。
皇宫是最混乱的地方,表面上的光华风光完企挡不住内地里的风雨暗涌,自从左丞相被陛下不用一兵一卒给抄家了后,大臣们就惶惶不可终日,哪个靠山都变得不可靠起来,顿时人都等着抓到一很教命的稻草绳,因此,对于苍翼翔动向的关注不是一个“炙热”能形容的。
径此一事,短短一个早上,五皇子苍羽飏的名号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朝野。
第二十四章:赏心悦目
当觜宿宫的大门无声敞开的时候,苍翼翔钳在苍羽飏腕上的手终于柔软下来。
苍羽飏察觉到的第一时间就毫不迟疑的挣脱他的掌控,眼睛睨着身后的男人,本来想轻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终是被那双眼中无奈的神色消融掉。
他看着苍翼翔一步步走过来,步伐缓慢不带任何攻击力,悠然轻柔地像是散步,可是对着那个人的眼睛,苍羽飏却忍不住退了两步。
“父皇让侍从带我过来就行,不用亲自相送”,他的目光胶着在那身金袍之上,华丽黄袍,在这个时辰,多半是议事之用:“父皇有要事处理,不必为我耽搁正事。”
这么说着同时,他对因他的到来而眼见惊喜的白竹微笑:“好久不见了,白竹姐姐。”
“五皇子……”
白竹闻声一乐,发现他虽然瘦了黑了,但是看上去似是更加健壮了,她正在招呼觜宿宫的侍女打扫庭院,此时,冲冲走过来,眉目间是难得的喜色,正要细细好好打量打量,却被一道眼神定住,心下一颤,脚步就再也不敢前进半步。
“陛下……奴婢参见陛下。”白竹对着目光来源处行礼问安,心里不自觉的哀叹,这种情景何曾相似!
苍翼翔大手一挥,示意退下,白竹不敢抗命,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身为侍女,陛下的命令高于一切。
“等一下”,白竹心里一喜,以为男人改变了想法,孰料错得离谱:“桃粉,也退下。”
桃粉还没来得及开口,苍羽飏就开口阻止:“桃粉还要伺候我梳洗。”打死他也不愿承认,他害怕和苍翼翔独处,总觉得如果只有两个人,所有的心思很容易被面前的男人轻易看穿。
越想越心慌,一路上被疾驰压下的担心一瞬间全部涌上,看着已经退到宫门口的一群人,他就要跑过去拉住桃粉,却被苍翼翔一手扯回。
男人头也不回,眸底一抹深色拂过:“不用,父皇帮你。”
帮什么?不是帮忙打扫,也不是帮忙做饭,是帮忙洗漱洗澡,以前是寻常的事情,现下想起,苍羽飏发现自己简直无法想象那种情景。
“不、不用了”,他的舌头在打结,却没发现,之前莫名生出的一些恼怒也瞬间忘掉,只是兀自想让男人取消这个决定:“父……父皇事务繁忙,羽儿不敢耽搁,还是让桃粉帮忙,就可以了。”
“可是桃粉都已经走了,而且……”,苍羽飏被转过身体,对上那一张脸,顿时全身就有二分之一的部位麻痹了,他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因为身高的问题,他微微仰视,可以很容易看到对方垂下的眼眸中温柔的眸色,黑色深邃的眼,原来也是可以滴出如水的温柔。
“让父皇好好看看……”
那份温柔可以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关心,也可以是情人间的柔情蜜意,苍羽飏没谈过爱,没说过情,却仍是为这样的一个眼神心醉。
脸上的手指带着温热的触感,拂过之处蔓延出骚动人心的痒意,于是……苍羽飏不再忍耐,一把抓住了那只让他激荡又僵硬的手。
“父皇,如你所见,羽儿很好”,苍翼翔看着他转头,没等他反应过来反手握住他的手,只觉得手心里乍起的一跳,让他恍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
乳臭未干的小兽,放在地上一个不小心就能踩死,在御的掌心中,警惕的看着他,在被交出去的时候,有着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黯然。
那时他没在意,什么样的宠物他没见过,这只虽然看上去有趣了一点,也同样不能引起他多少重视,那个时候的自己……苍翼翔低下头,在那有些凌乱的短发上聚焦,眼神一时有些深不可测。
那个时候的他们,谁都不可能想到今天会面对这样的状况。
看着面前的这个孩子一天天抽长长大,即使政务依然繁忙无聊,也可以觉得时间快如流水,纵使在苍羽飏一度沉眠的四年里,只要知道里间还有一个人在静静的沉睡,不曾离开,那些等待的日子久没有什么难熬了。
苍翼翔第一次发现,他对苍羽飏的感情不是简简单单的“兴趣”两字可以形容了,还有更复杂的东西,让他连放弃的想法都不曾想过。
“父皇知道你很好”,他捏捏他的手,感受着拓展开的骨节,时间这样以着难言的形态浓缩在了那一寸不到的长宽中:“长大了,羽儿又长大了一岁。”
“父皇也老了一岁了”,苍羽飏闻言抬头,面前的人容颜依旧,似乎从第一天看到以来他就是如此年轻,可是眉眼嘴角之间却俨然又不是印象中的那个人,眉目间变得更加沉稳,霸气自现,嘴角边的笑容越加轻忽而让人捉摸不透。
只有对着他的时候,那轻飘飘的笑容才变得实在起来,有了实质的重量,眉目清扬,苍羽飏几乎要忘了眼前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