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八成是把原来的御医拦了下来,换成自己。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连我要出什么事都预料到了不成?”丞相没死也是他告诉我的,反正他与丞相一党有瓜葛是肯定的。
“哪里,哪里,这世上哪来全知全能的人。”他被夸得很开心的样子,没听出来我的话有多冷么,而且我又没说他全知全能!
这个人没救了!!
他笑得实在是太欠抽,我没好气的问:“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雷儿,丞相假装被害前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他边问边打开药箱,取出药粉和包扎用的布料。
“……有,不过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是什么。”
他又很欠揍的笑了一下,自顾自说:“事情要追溯到先皇在位的时期,当时,姜吕尚深得先皇的宠信,朝中更是不缺忠心耿耿的臣子,先皇死后,那些侍奉先皇的臣子碍了皇上的眼,不知道他们谁先惹了谁,有一天,姜吕望对先皇之死提出疑议,但奇怪的是第二天他便在自己的府中自尽,由此,朝中开始动乱。”
父皇不准人说15年前的事,原来不止母后,还牵扯到这些。不过他这样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没关系吧?
“雷儿殿下,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想问的根本是我们的私事?”柯尚书说着故作羞怯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襟,这个人彻彻底底没救了!
“李将军也是丞相的人,他们为何要诬陷我?”两个看守的脸色像彩虹似的变,管不了那么多,现在能问出多少是多少。
“你以为一个人能有多少忠心?那人不过取自己所需,你是不巧被卷进李将军的私欲而已,而且他很快就会被你父皇抓到你面前了罢?”柯尚书说着想到什么的样子,冷笑了一下,“再告诉你一件好事。”
他伸手指了指我的手腕,说:“沾在那里的是龙血吧?你可以再试一下滴血验证,看看自己是不是他亲生的。”
刚才堂上父皇的确是用割伤的手抓过我,我问看守:“有没有清水?”
两个看守面面相觑,过了很久才磨磨蹭蹭的送来倒了水的杯子。
我把手腕上沾着的血洗到杯子里,再扯开自己的伤口,滴进血,这次竟然不像刚才那样分离了。
“既然你能来这里,要动手脚也很简单吧?”我试探性的问。
“你是不是他儿子关我什么事?我不过好心提醒你罢了,爱信不信。”他用看蝼蚁的眼神瞥了我一眼,用力的抓过我的手替我换药。
听说他从没治过人,造的药也都不是什么善类,我的手不会废在他这里吧?
“丞相给我的是一块玉佩。”我说。
“你收好了,那是寻找尚方宝剑的线索。”他一边说一边熟练的给我换药。
“尚方宝剑?”怎么又扯到尚方宝剑了?
“那是先皇曾赐予姜吕尚的,姜吕尚自尽后那把宝剑就下落不明,传言是托给了朝中的某人。但是此剑就算落在别人手中也无法与皇上较劲,所以持有此剑的人必定会利用你或者二皇子。”
原来如此,父皇是最想找出尚方宝剑的人,他给我假兵符就是为了引出持剑人,他逼问姜池尹不是不知道朝中的势力,也只为了找出这把剑。
“你父皇太专制,所以才得罪了那么多臣子,那些人一定会用先皇和姜吕尚的事压制,逼他退位,然后再勾心斗角想法设法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继位者。”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清心寡欲的世外高人,蔑视着众生卑微的丑态。
懒的管他,我问:“你为什么特地过来告诉我这些?”
“你从来没有轻信过人,该信什么,你自己分辨。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人,就算赔上全天下所有人的性命也决不能让你出事。”他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颗用纸包着的药丸递给我,“这颗丹药吃下去会暂时陷入假死,用法你自己决定。”
我可以肯定他对我没有情谊,这番话就像是对待宰的羔羊说的。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僵在半空动弹不得。
“放心,我是想在你身上索取一些东西,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他边说边把药丸放到我的手心,那样子简直就像在拐小孩的人贩子,况且你都说要讨回去了还叫我放什么心!?
他挺身救过我是事实,我心存疑虑的收起药。
很久以后,当我知道他想索取的是什么的时候,只想一巴掌把这个空前绝后的死变态拍到M78星云去!
第二十三道雷
柯尚书走的时候对两个看守洒了一把粉末,那两人先是警觉的后退一步,然后发现没什么,又奇怪的对视一眼。
“那我先走了。”柯尚书整理好药箱,两个侍卫跟着他走,表情淡然,完全不像听过我们对话的样子。
他没对我用过这种药吧?
柯尚书走了没多久,李将军就被压来了天牢,他经过我面前的时候突然跪到地上,不住的磕头,说:“太子殿下恕罪,微臣只是奉命办事。”
完了,这家伙是不是说他奉命害我,还要我相信他?
我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么?
我什么都没说,他被侍卫拉走了。
过了一会父皇也来了,我记得他说谁都不准探望的,怎么我在这里比在自己寝宫还热闹?
“雷儿,你把朕的话都当耳边风是不是。”他让看守开了锁,遣退他们,自己很没风度的冲进来拧我耳朵。
“……”我好像没什么好辩解的,只好尽量装可怜,想到自己做作的样子脑子里一道道闪电雷鸣,就差真的滴泪了。
“你就没什么要对朕说的?”父皇拧着我的耳朵,力道不大,明显是手下留情了。
“对不起……皇上……”我继续装可怜。
他的气息突然改变,钳住我的下巴,凑到我面前,在两片唇要接触到的片刻停了下来,压低声音说:“你再叫朕一声‘皇上’试试。”
“呃……父皇。”我别扭的往后退了一点,“我知道你是我父皇,如果我不是你亲生的,你早就把我压在身下享用了是……”
我还没说完,他稍稍往前,柔软的唇贴上我的嘴唇。
终于还是出手了?
感觉他用舌尖在我的下唇瓣舔了舔,随即那里传来一阵生疼。
他松开我,唇上染了妖艳的鲜红,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我,说:“别考验朕的耐性。”
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嘴唇传来一阵阵隐隐的痛,我稍一张嘴,血腥味立刻在口中扩散开来,他居然毫不留情的给我咬下来!
“雷儿,你知道,朕爱你。”他说。
我只知道他真心爱的绝对不是我,“你突然对我说这些干什么?难道想让我当你的禁脔不成?”
“若朕不说这些,只与你肌肤相亲是不是就可以?”刚才他靠过来的时候我好像是没躲开,他冷笑,“雷儿,你没节操。”
我的确是不讨厌与他身体上的接触,难道我才是最没节操的人?
“雷儿,你以后少见柯尚书,都被他带坏了。”父皇皱眉,这句话说得很纠结。
“父皇与柯尚书一样,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被你带坏的?”
“他是不正经,朕是假正经,雷儿说是被谁带坏的?”父皇一脸挑衅,他怎么就没想到说自己假正经的他才是最不正经的!?
“那我现在不是太子了,你要收我当男宠么?”
“你说得倒是顺口。”他拧起眉头又纠结了一下,“朕已经查清了暗中动手脚的人,明日接你回宫,今晚你就忍着吧,反正这里总比在屋顶上要舒服多了。”
他倒是知道我昨晚走的屋顶。
就像柯尚书说的一样,李将军被压来了天牢,李将军说是受喻风的指示,出乎意料的,我根本连要去怀疑喻风的心思都没有,与他相处十几年,我相信他,退一万步,就算真的被他背叛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对于父皇,我却没办法如此坦然的信任,我害怕被他背叛,不想被他利用,不愿听到他任何一句谎言。
越是想去相信他,心中的不安也越是强烈。
“父皇,李奕福被害一案结果如何?”我问。
“那个说目睹你行凶的人已经招了,他是受李将军指示污蔑你。”父皇回答。
如果朝中还有人想利用我,就必定会想方设法尽快让我回去,再说父皇也想借我之力找到尚方宝剑,他更不会任我被压在这,这个结果实在是太理所当然。
丞相的玉佩在我这里,这块玉佩与尚方宝剑有牵连,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说不定能引出持剑之人。
“父皇,李将军是被冤枉的,李奕福是我所杀。”
就算最后要被处死,我还有柯尚书的丹药可以假死保命,大不了到时候去宫外逍遥。
这就当是最后帮父皇一次。
“雷儿,你可知欺君罔上是何等罪过,你存心想害朕是不是?”欺君罔上是捉九族之罪,他难不成想捉自己么?
“父皇不信儿臣所言?”我又装可怜。
“那你说说李奕福是如何被害的,伤在哪,被伤了几刀?”他脸色不善的看着我。
光是听说她被害,这些具体的细节我真不知道,我心虚了下,说:“儿臣当时情绪波动太大,记不清了。”
“哦?莫不是被谁下了药,要诬陷你?”父皇说得没有一点诚意。
“还请父皇彻查。”我小心不露出破绽。
“那雷儿当时有什么感觉?”他用指尖抬起我的下巴,逼我和他对视,“到底吃了什么药能连绞杀和刺杀都分不清,却还记得自己杀了人?”
老狐狸!
“你把朕的话当耳边风,朕还没找你算账呢,既然你不想当这个太子了,朕也不勉强,明日起你给朕回自己寝宫好好反省,今后不得再参与朝政。”父皇说完调头就要走。
他是察觉了我想走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吗?
不想利用我去找尚方宝剑了吗?
拜托你不要在我好不容易做出决断的时候来破坏我的计划好不好?
“父皇!”我条件反射的拉住他,他俯视我,身上是王者特有的不容违抗的气势,如果我现在说出一句要离开的话,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我怯懦的闲扯了一句,“你真的要把我软禁在后宫当你的禁脔啊?”
他鄙视了我一眼,说:“朕要是真想动你,这16年都干什么去了?”
16年前我还是个婴儿,就算10年前也不过是个6岁的小毛头,你想干什么?
“还不松手?”父皇皱眉。
我可怜兮兮的松开手,他倒不急着走了。
他叹息一声,说:“院子里的野猫都比你听话。”
居然拿我跟野猫比。
“那风儿岂不是野老虎了么?”我说,他听了用鼻子“哼”了一声,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空地,席地坐下来,这是我第二次见他糟蹋龙袍了。
“雷儿。”他看了我一眼,好像想说什么又临时改口的样子,“陪朕下棋。”
“哪里有棋了?”
“棋在脑中,盘在心间。”
不是要下盲棋吧?我认命的坐到他边上。
“朕执黑子,四、四,左上星。”他一点不客气的开口,棋品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十六、十六……右下星。”我不熟练的应招。
不知道是他平时摆了太多棋谱还是记忆实在太好,他每一步棋几乎没有考虑就脱口而出,结果我自然输得一败涂地。
“再来一盘。”他两眼放光,棋瘾完全被勾了出来。
我苦命的陪他继续,虽然渐渐熟悉了起来,但是要胜过他还有点难度。他缠着我一盘接着一盘的下,我实在敌不过,自暴自弃的要认输,他毫不留情的一拳敲在我头上叫我认真点。
就凭他这棋品,如果我太认真,最后绝对不是一拳头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就这么顶着黑眼圈陪他下到不得不去早朝。
父皇撤了我太子的头衔,命我闭门思过,并且往后不得再干涉朝政。
太子之位暂时空缺。
本以为朝中又要掀起波澜,没想到却意外的平静,毕竟是持续了十多年的暗战,反正我被他变相软禁着,干涉不了什么。
我拿出丞相交给我的玉佩,父皇曾经想取走这块玉佩,但是又还给了我,难道他不知道这块玉的含义?或者,这块玉佩对他来说并没有用,就像他给我假兵符一样,这也只是个障眼法。
“太子……不对,大皇子殿下!不好了,皇上遭行刺了!!”竹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通报。
不是吧?
“父皇现在怎么样了?”
“御医都被请去了皇上的寝宫,据说……是重伤。”
第二十四道雷
“父皇!”我轰轰烈烈的冲进他的寝宫,他半躺在床上,由得御医给他包扎手臂,原来不是什么致命的重伤。
“雷儿,你那是什么反应,是不是想咒朕快点死?”父皇的语气很轻松,我不过是看到他没事松了口气罢了。
他还真是越来越跟正经搭不上边,恐怕他脖子被架上刀都能说出点什么冷笑话。
“儿臣不敢。”总之对付他这种小心眼的人还是先请罪,“父皇,你的身子没事吧?”
“没事。”他轻描淡写,“雷儿陪朕聊一会,其他人退下吧。”
他说罢挥了挥手,宫女和御医都安静的退了出去。
人都走了,他还那样安静的坐着,好像完全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打算。
“父皇,你要跟我说什么?”我问。
“朕要喝水。”
我倒了水过去,送到他跟前,他却不接过杯子,反而瞄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臂。
受伤了是吧?
我把杯沿送到他唇边,他居然撇过头,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说:“不想喝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伺候了?
我无语的要把杯子放回去,走了两步,发现衣摆没跟着动,就算不回头也知道背后有两道吓人的视线。
“奴婢给二皇子殿下请安。”门口传来宫女太监的声音,喻风随即推门而入。
“父皇。”他还是一张冰山似的脸,不紧不慢的走近。
我的衣摆不知何时被松开了。
“风儿来啦。”父皇微笑。
喻风站到我边上,问他:“身子没事吧?”
“没事,都是御医大惊小怪。”父皇回答,喻风用鼻音“嗯”了一声,然后就沉默的站着。你敢不敢多说一句话?
“启禀皇上,礼部柯尚书、江侍郎求见……”
“不见。”通报的公公最后一个音还没落下,父皇就抢着答,连什么事情都不问一下,不过礼部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通报的公公走了,又回来了,“启禀皇上,柯尚书说有要事上奏。”
父皇沉下脸,咬牙,“……让他们进来。”
柯尚书居然能平安无事的活到今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微臣叩见皇上,给皇上请安。”柯尚书和江侍郎进来行礼。父皇早已换上了平日在朝中面对臣子的面目,道:“平身。”
“谢皇上。”他们起身,柯尚书上前一步禀告:“启奏皇上,礼部属下钦天监,近两年的文书全数被盗,看守尽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