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只是还没有轮到咱们罢了。大家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是赶紧着藏一藏吧。”
学徒们听了,马上忙活起来。凝脂身边没银子没钱票的,想了想,从枕头下摸出别人借给他的春宫来,想要还回去,却看见那人
又掏出十三四本来。那人捡了几本揣到怀里,剩下的没处藏,端在手里直发愁。凝脂走过去,说道:“我先帮你收着。”那人忙
递过去,看凝脂仔细地贴肉藏了,感激地拍拍凝脂的肩膀,说道:“好兄弟,以后用得到了,尽管说!”
话音刚落,就听见啪啪的拍门声混着差人高声叫门的声音,学徒们赶忙从屋里出来到了院子中。院子里已经站了许多人,师傅伙
计们却都是不见慌乱,面上反有一丝冷冷的嘲讽。
凝脂心里疑惑,还没有问出口,就看见两队兵士拿着长枪大刀小跑着冲过来。后面一个领头的慢慢踱着步子走近了,扫了众人一
眼说道:“人都在这里了?”
周寒立在那领头的旁边,说道:“两掌柜,五位师傅,十三个伙计,八个学徒都在这里了。我们书局里都是本分人,不知道大人
们是要查些什么?”
领头的不理会周寒,径自指挥兵丁搜查:“搜!一个个眼睛都给我睁大些!”兵丁们奔进作坊、仓库和各个住屋里。原本整洁的
屋里像是放进了恶狼,枪刀全成了野兽的利爪,撕烂了装订好了书籍,劈坏了精心雕刻的木板。一切变成暴雨之后的花丛,所有
的平静都被践踏,勃勃生机坠落地面染上了污泥。
学徒们听见那些丁零!当的声音,心里慌乱如蚂蚁乱爬。凝脂和相熟的同伴面面相顾,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兵士们从屋里出来,手里都没有什么财物。领头的又指使着他们挨个搜身。那些师傅伙计们,心里最明白这些,都
展开了双臂任人拍拍打打。凝脂看着面前虎背熊腰的男人,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那男人一手抓过凝脂,另一手用力地在凝滞身
上刮来刮去。
正搜得一团乱的时候,又从外面来了几个人,走在前面的正是东家周承元。周承元在卧房听说了城里挨户搜查的动乱,立刻就起
身领着管家护院往书局这边赶。城里值钱的店铺众多,哪一个不比书馆重要?可是,周承元给自己找借口,哪一家都挂着周家的
招牌,唯独僻静巷子里那家书馆,没跟官府们打过什么招呼。
他进了院子,看见兵丁正搜得热闹,顿时沈下脸色。领头的认出周承元,赶上来说道:“周老爷?这里也是周老爷的产业?”他
忙回头喊道:“别搜了,都别动手了,都给我住手!”
周承元在人群中找出凝脂,三两步赶了上去。凝脂的衣服被扯得乱糟糟的,除了受些惊吓,人倒是没有大事。周承元看见凝脂面
前地上的几本书,料想是从凝脂身上搜出来的。他从地上捡起来,略翻了翻,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第二十七章
领头的赶忙上去,拱手说道:“周老爷,在下也是奉命办差。今儿早上,国舅爷在上朝的路上被几个贼人刺伤。国舅爷的家丁把
贼人砍死一个,活捉一个,但仍有两个带伤的在逃。在下不知这里是周老爷的产业,查得有些过了,还望多多担待。”
周承元脸色仍是十分可怕,说道:“无妨,大人若是没查清楚,尽可以再搜一搜。”
领头的回道:“查得清楚了,得罪得罪。”他连忙招呼手下的兵丁撤出去,对管家塞过来的银票推拒了几次,才揣入怀里。
周承元手里仍然拿着那几本春宫,觉得扎手又刺心。师傅伙计和学徒们都散开了,开始收拾一团乱的局面。凝脂犹犹豫豫不知怎
么办,被别的学徒一拉,才跟着往作坊走。临走的时候,他看到东家手里的书想要却开不了口,转眼又看见周寒面色苍白犹如霜
打了一样,旁边的二掌柜万山却是双眼充血满面激愤之情。
凝脂走到作坊门口。里面乱糟糟一团,有人捡起散落的书页,有人扶起掀翻的长案,也有人拾起损坏的雕版默不作声。凝脂一步
跨进去,正要帮手的时候听见外面“啪”的一声,回头看去,院子里只立了两位掌柜,东家和他带来的人都已经走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凝脂头一次听见周寒用如此饱含怒气的声音苛责一个人。而更加出乎意料的是,一向脾气暴躁的万
山只是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地任人数说。凝脂回过头,快步进了作坊,也因此没有看见万山的泪水仿佛决堤一般滚滚而落。
这一次遭殃,作坊里正常的进度被打乱了。师傅们要等着新的用料送来,伙计学徒们都无事可做,凝脂更是一身轻松。他跟同屋
的打了招呼,就出门寻着周府而去。
他正在街上问路,周寒却已经站在周承元的屋里了。周承元坐在桌前,一面饮茶一面看风景。他略觉惊讶,却又感到十分满意,
早知道周寒是美人,却没想到有这样诱人的一面。
此时的周寒的确诱人。他立在周承元面前,站得笔直,双手垂落在体侧,一面笑一面看着周承元的眼睛,真如水面上开得正好的
一朵荷花,颜色好,风姿好,引人采撷。
周承元看了一会儿,像是欣赏够了,便叫外面的小厮送一盆水来。周福端水进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水盆险些砸到脚面上。他
望着不着一缕的寒掌柜,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寒掌柜啥时候和爷……
周承元没有理会小厮的呆样,自己净了手,问道:“你来时沐浴过了?”
周寒笑着说道:“东家看着可还干净?”
周承元答道:“你自然是干净的。躺到书案上面吧。”
周寒走过去,看见书案上正展着一幅画,画的是开得正艳的牡丹,花瓣舒展肥厚,几滴露水滚落其上。他爬上去,放开身子,然
后看着周承元慢慢走过来抬起手,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
第二十八章
周承元把双手扶在周寒的耳旁,压低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寒望着他,心里茫茫然如一片春日里的田野,似有什么在其中
飞快地生长,但放眼一望,千头万绪,很难说个明白。周寒闭上双眼,无论愿还是不愿,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周承元低声说道:“美人无双,只是这买卖却是大亏的。”
周寒听了一惊,猛地睁开双目,见周承元笑眯眯地盯着自己,有些紧张地问道:“东家,是什么意思?”
周承元站直身子,说道:“你本名不是什么周寒。你有个弟弟叫袁无瑕,你叫做袁无双。十年前,你父亲和当时的反诗一案没有
任何干系,却被人捕风捉影地下到狱中。全家三十七口,除了你们兄弟,都上了刑场。那时藏起你们兄弟的是翰林赵温树,也就
是此时牢里的御史赵大人,是不是?”
周寒听周承元说出自己隐藏的往事,不觉慌乱,倒觉得有些陌生。他缓缓坐起来,说道:“周老爷,你是觉得一个犯人的身体换
不了另一个犯人的命?”
“没错!”周承元拿起一件衣裳披在周寒身上,说道:“什么人也没办法换死人的一条命。昨日早上,有一拨人砍伤了国舅爷,
另有一拨人在同一时刻想劫刑部大牢。圣上知道后,龙颜震怒,已在昨日正午,密旨毒死了赵大人。只是外面那些想救他的人还
没有得到消息罢了。”
周寒一颗心,顿时全化成了灰。他想记起赵大人的音容笑貌,但时间却像一阵不肯停息的风吹皱了记忆的水面,一切似在眼前,
却又模模糊糊让人看不清楚。他坐在桌上,发起了呆,也没发觉披在身上的衣裳遮少露多,惹得周承元的眼睛在上面流连忘返。
周承元咳一声,说道:“有件事应当说给你知道。昨日国舅爷上朝的时候,袖内有一本奏折,说的是请圣上赦免赵大人。只可惜
,功亏一篑……”
周承元的话从周寒的左耳朵进去,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儿,又从右耳朵出来,周寒才明白过来。他抬头看着周承元问道:“你是说
?”
“你的功夫没有白费,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前阵子我到国舅府上喝茶,他拿出几十本清源书院印的书来跟我炫耀,说我没有
本事,自家书馆的掌柜竟然把珍藏的本子送到他这个外人手里。他说若不是看在你那些珍本的面子上,定然饶不过赵温树。但天
不假年,任谁也救不活这赵大人啊。”
周寒慢慢流下眼泪来,喃喃说道:“我已经尽了力了,尽力了……”
第二十九章
周寒的泪水流得慢,却也流得长。他的悲哀既不如洪水般汹涌,也不像江河般壮阔,而是似岩石缝里渗出的一点儿泉水。即使痛
苦充溢了整个身体,泪水却冲不破坚强的外表。
他穿上衣裳,泪水仍在向下流。
周承元说道:“我叫人驾车送你回去。”
周寒摇摇头说道:“赵大人有两女一子,都未婚嫁。他的罪虽不及子孙,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周承元说道:“这件事我来办。也当是还你上次帮我寻东西的情。”
周寒苦笑一下,走出门去。还来还去,情若真能还得清楚,人们又何必自寻烦恼。他一面走,一面想,泪水虽止住了,一双眼皮
却红红的似打了胭脂。
正好,凝脂看见掌柜从周府出来,本想叫一声,可上前走两步,去看出掌柜衣裳有些不整,发丝有些凌乱,眼睛有些红。他一下
子呆住,等周寒从另一边走了,才慢慢地想个通透。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姓周的真是禽兽不如。若是能够……凝脂狠狠掐了
大腿一下,直直走向周府的大门。
周承元仍坐在书案前,只是案上的画收了,代以几本薄书。他手上正端着一本,表面上看得津津有味,心里却早已炸了毛。他没
想到这小刺猬还是个水陆都行得通的。为了这几本破书,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他正寻思着几句歹毒的话,却被凝脂扑通一跪给打断了句子。凝滞埋着头,说道:“求东家收了小人在身边伺候。”
周承元只觉得如在梦中。这刺猬若肯投怀送抱,那还是刺猬吗?他一面恍惚,一面看着凝脂,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了什么?
”
“只求衣裳光鲜,身边有够花的银子。”
周承元耳朵里听得明白,心里却不明白。就像是被人蒙了眼睛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一通走,虽然又走回了原地,却迷迷糊糊不知
道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方。
“东家?”凝脂抬头问道。
周承元点头应道:“行,你就打扫书房吧。”他以为凝脂如了愿,一定会马上欢喜起来,便想看看绽开了笑脸的小刺猬。可凝脂
仍然埋着头,他咬紧牙,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如此生动的表情,只可惜周承元高高坐着,什么也没看出来。
第三十章
虽说早上的寒气重,中午却热得厉害。大太阳在空中挂着,烤得地面如同热锅。周福一面擦额头上的汗,一面在原地转圈。旁边
立着的万山如同木桩一动不动,面色阴沉沈地瞪着书房的门。
那书房的门,留着一道细细的缝。这一道隙缝钻不进太多的阳光,却漏出不少的春色。嗯嗯啊啊的声音,就像一阵阵燥热的风,
吹得人心越来越烦。
“爷!爷……弄死了……快弄死我了……”凝脂双腿勾住周承元的腰,双手抓着他的背,嘴里叫得妖媚,眼中却一片清明,冷冰
冰地仰望着屋顶。
周承元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有些后继无力。他一边抽动,一边发愁:这刺猬什么时候变成了狐狸,只要把自己榨干。他越是向
前顶弄,越是觉得自己是入了套,每向前走一步都悔不得要退两步,但冥冥中又有什么牵着他,如同皮影人偶一般机械地不断前
行。
他把一口热气喷在凝脂耳边,下面射了出来,这才觉得如释重负。凝脂微微一笑,艳丽得仿佛雪地红花,看得周承元一时迷了眼
,失了神。周承元含住他的耳垂,既用牙齿轻轻的咬,又用舌头细细的舔。凝脂抱住周承元的脖子,笑着说道:“爷,再弄吧…
…”
周承元脸上僵住,再弄下去,非把命都舍在这狐狸身上不可。他说道:“大白日的,不弄了,晚上吧。”他拉开凝脂,疲倦地整
整衣裳。
凝脂笑得更欢,提上裤子,站到一旁。周承元看了,只觉得胸腔里塞着一口气,堵得浑身都不舒坦,说道:“你出去,把外面等
着的二掌柜叫进来。”
万山在门口顿住,他觉得连书房里的空气都是肮脏的,要扑上来污了他的衣物。好容易压住上涌的恶心,他拣了个能照见阳光,
又离周承元最远的地方站好,说道:“东家。”
周承元眼睛下面是大片的黑晕,但双眼射出的目光却狡猾犀利,他问道:“你什么事?”
“我家在南方有一位世交的伯父,他们几代人都爱书成痴,集了不少的珍本古籍。”
“唔。”周承元点点头,似乎很有兴趣。
“若是从这位世伯手里借来誊抄刻印,想必能给书馆带来很大的收益。”
“那很好……”
“但这位世伯为人刻薄,想要借书,恐怕要东家带着厚礼亲自拜访才行……”
啪的一声,周承元右手用力拍在桌上。他站起来,眼中精光四射,大声笑道:“很好很好!我正有一批货要运到南方去,多带些
人,我们尽快上路!”
万山附和道:“我立刻回去准备!”他转身要出去,却听见周承元笑道:“你真是聪明,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万山立在阳光里浑身一哆嗦,正要回头,又听见周承元说道:“快准备去吧。”他放下疑惑,匆匆走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万山出了周府前面那条街,便往和书馆相反的方向大踏步地走去。一个坐在路边喝豆腐脑的普通汉子,站起来悄悄缀在万山的后
面。万山左转右转,来到一条热闹的大街上,猛地一回头,看街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一个举动异常的。他放心进了左边的一家茶
楼,跟着他的普通汉子停在街边买根新出锅的油条吃起来,却另有一个儒雅的文士从汉子身边走过,迈进同一家茶楼。
周承元吩咐管家去办几件事,自己拿了账本却看不下去,索性扔在旁边。凝脂新沏了一壶茶,扭臀摆腰地凑过来。他看周承元心
不在焉,便放下茶壶,双手揽住周承元的脖子,要往腿上坐。周承元一阵恶心,像是在盛汤的碗里看见老鼠一般。
凝脂自从进了周府,总是喜欢穿大红色的衣服,一身红衣衬得露在外面的白色皮肤十分好看。他还染了指甲,涂了嘴唇,双颊眼
角都抹着红胭脂,看见周承元便像没骨头的蛇一样,扭扭就缠上来。周府的下人看见凝脂就躲,都觉得他活像戏台上的妖怪。
“你还没有够?”周承元问道。
凝脂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往他身上爬。
周承元笑起来,双手抓住凝脂的腰,把他放到书案上。凝脂赶忙退下裤子,张开双腿,翘起屁股露出后庭。
周承元看那小穴红肿肿的还没有完全闭合,就又问了一句:“你真的还没够?”凝脂听了立刻点点头,刚才的那股痛劲还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