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恙——直立行走

我心说还挺和心意的，你相亲找媳妇呢。但是还是和师兄去看了房。环境还真的不错。房子在教师苑里面。原来都屋主两口子都是学校老师，双双都出去深造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索性用来出租了。挺好的，两室一厅，家具齐全，水电气网都通，拎着小包袱就可以入住了。师兄说我住卧室，他住书放就可以了，方便他看书。客厅公用。

我想师兄是一个人，也没有女朋友，每天的主要任务是看书复习。其实也挺好的。我笑着说师兄只要你别穿个大裤衩到处跑，就没问题。

师兄很玩味的看了我半天，说，哪儿能啊，又不是大流氓。

于是成交。

31.

师兄姓施。我每次叫他施师兄，他就取笑我口吃。师兄说过很多次，我可以直接叫他名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习惯叫他师兄。后来他也随我，每次我叫他师兄的时候，他都笑得眼睛弯弯的答应我，很温柔的一个人。

有了私密空间之后，做什么都方便很多。看看书，编编程，累了烦了就刷刷网页。不知不觉我也变成了积分权限控。我开始混迹于各类型的同志论坛。虽然我只喜欢过周畅一个男人，可是我也希望可以更准确的认识定位自己。后来找到一个人气风气都比较好的坛子就安居落户了。没事儿灌灌水，看看别人的心情日志，感慨一下别人的经历，分享一下别人的经验，了解一下别人的生活状态，也看到别人的苦恼，无奈，艰辛。也在网上认识了很多朋友，天南地北的。有要求发照片，留电话出来见面的，我统统拒绝了。不想给自己制造无谓的艳遇。

师兄也是很安静的人。一般看书都会看很晚。因为大四没什么课，师兄为了减省往返食堂的时间都会自己在家做饭吃，一般如果我在师兄都会很礼貌的问我要不要一起吃，晚上他要是饿了，看见我房间里还有灯光，都会敲门，问我要不要吃宵夜。吃人嘴软，每次麻烦到师兄我都要道谢半天。这个时候师兄都会笑得很温和的说，其实做菜是种乐趣。因为实在不好意思，得空的时候，我都会跑去厨房帮师兄的忙。我看他择菜洗菜，再把所有的食材切好，装盘，准备好所有需要的配料，然后点火上锅倒油下料翻炒，。我看得一愣一愣的，整个过程，和电视里的烹饪节目一样。然后五颜六色的素材都被师兄变魔术一样变成一道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渐渐地，我对做菜也萌生了兴趣。周末或者空闲的时候，我都会主动要求掌勺，师兄也由着我，不管我的作品有多失败，师兄也陪着我一起吃下去。我买了菜谱，也从网上搜一些菜谱慢慢尝试。这个时候我已经知道各种搜索引擎很强大了。师兄也会在厨房指导我。告诉我肉应该怎么切，水淀粉应该怎么加，怎样煎蛋才不会老。后来失败作品越来越少，也慢慢学会掌握火候，试着创新，尽量保持食材的原滋原味，把每道菜里面各种食材味道的层次做出来。再看着有个人很认真的吃下去，脸上不知觉浮现的那种满足幸福的表情，才终于体会到，师兄说的，做菜是种乐趣。

这套房子的原主人有一架钢琴摆在客厅里面。偶尔师兄看书看得暴走的时候就会弹弹钢琴。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后来渐渐习惯了。有时候还会坐在琴凳上看他演奏。师兄的手指非常好看，细细长长，很温润，指甲盖粉嫩嫩的。他弹琴的时候神情很认真，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投入或者耍帅的时候，身体会随着手指在琴键上的游走而晃动。有时会转头看着我，笑容就会加深。师兄说，以前有人告诉他，人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学一样乐器，这样可以弹自己喜欢的曲子给自己爱的人听。师兄还说，能做菜给自己的爱人吃，能弹琴给自己爱的人听，能给自己爱的人幸福，是最美好的三件事。

师兄真的是很温柔，让人觉得很温暖的那种人。

住一起有时间了，慢慢的就培养出默契，甚至还多出一点点温情来。彼此有了脏衣服，会顺便一起洗了。太阳晴好的日子会一起做扫除，晒棉被。我原来寝室的猪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居然偶尔会买了菜过来要求打牙祭，抚慰他们被学校食堂伤了又伤的心和胃。师兄也不嫌吵，或者打扰，还会很热情的招呼他们，下厨慰劳他们。还被嘲笑，说我得贤妻如此。

偶尔师兄的同学也会过来，讨论一点问题，不过一般他们都关在书房，不大会到处走动，匆匆来匆匆去，解决了问题走人。师兄解释说他们忙着找实习找工作，比较不得空。

32.

平时因为我要上课都是师兄做菜的。我很自觉的包揽了洗碗这项工作。这个时候师兄都会在一旁陪我说说话，或者打打下手，把我洗好的碗用抹布擦干。

我看着站在我旁边的师兄，突然就产生了很久远很久远的感觉。我想两个人过一辈子是不是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相互扶持，分担家务。偶尔有朋友来叨扰，围绕生活中的鸡毛蒜皮。不一定大起大落，不一定高低起伏。就这样微波粼粼，细水长流。心平气和的站在一个身边，怀着小小的快乐做一些事，为自己，也为对方。不激烈，不热烈。不用考虑把自己也把对方烧成灰烬。

12月的时候是我的生日，破天荒的我父母居然想说好一样接踵的给我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师兄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的生日，做了一桌子菜，还买了个小蛋糕，送了只很精致的钢笔给我。（说了我是钢笔控嘛，还记得我怎么和周畅变熟悉的不）。看着眼前亲切柔和的笑容，师兄很虔诚的说许个愿吧。我也就真的跟着很虔诚的许愿。

我认清现实，我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人，这么容易被感动，这么容易去感激，易恨不得以身相许。

师兄越发的笑得慈祥。我万分感恩的想，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的我，心里念着我，哪怕一年就这么一天，我都心满意足了。

那个晚上，好容易我也当了次文艺青年。在空间里面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废话。中心思想表达了一下曾经的孤独无助，赞美了一下如今的快乐知足，憧憬了一下未来的光明与美好。属于是好难得的内心感受。

有一天突然发现周畅居然在日志后留言说：我想你赞蕙质兰心，却发现自己是有口无心。我想回忆青春韶华，却发现是岁月差它。我一直当你是有肺无心，却莫想到交浅情深，是的，当时就是这样。

难得周畅也装次文艺青年。

MD，最后一句还是广告词。我都不明白他跑来这么一留言是个什么目的。示好？和解？总不能是表白吧？

我也不想过多的思考，或者猜测。最后走进死胡同的，必然是自己。

也许我对周畅不算理解。但是他四两拨千斤，回避话题的功力，我却再清楚不过。又何必在自讨苦吃。

其实，我也过的很快乐不是。

大二要放寒假的时候，和父母报备以后，还是没有回去。真是奇怪，他们离婚以后，我反而觉得和他们相处起来更轻松愉快，也更能体会到我和他们之间的亲昵感。师兄也因为考研在即，更是全心全意的扑在复习上面。我都有很注意到不吵到他，他的三餐问题，都是由我来安排。我是真心的希望师兄能考个好成绩出来。虽然从来没有过问过师兄的学习什么的，但是就是固执的相信师兄是很优秀的，各方面都和优秀的人。有时候师兄都会嘲笑我说我是全职保姆。我这个不考试的比他那个要考试的还紧张。说我是惯孩子家长。

师兄考完的那天，我比谁都高兴。我在考场外等他。我们说好考完试好好放肆一把。

那天师兄确实玩疯了。在我心中一直是谦谦君子的师兄，原来也有这么奔放的一面。我简直有幻灭的感觉。一路又闹又跳的。还拉着路人一直傻笑。明明没有喝酒，却装成烂醉的样子。我离他远远的，默默祈祷时光倒流，让我不要认识这个人。

凌晨时分，师兄在空旷的中心广场，不带换气的，叫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哎，平时让这孩子憋屈的！叫着叫着就没声音了。我想起，赵大叔的小品，该不会是喊缺氧了吧。

师兄先是双手撑着膝盖喘气，过了一会儿就蹲了下去。我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走过去看他。结果这个很神奇的师兄左手环抱这小腿，右手伸出食指在地上画圈圈。我勒个去。

我伸手推了推他，问，师兄你怎么了？

师兄很茫然的抬起头，借助广场微弱的灯光，仿佛可以看见他湿润的眼睛。

他很快的低下了头，继续画圈。一边画圈，一边念诗。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不悲 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首诗。我从师兄的眼里看到了茫远的忧伤。

后来的几年，当这首词变成烂大街的东西的时候，用一个流行词来形容就是，我只能笑而不语。

33.

师兄抒完情，站起来，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笑嘻嘻问我，要不要，咱们去开房

我扑哧笑出来，回答他说，家里面有没有其他人，开什么房啊。

师兄也很配合的拉着我的衣袖摇来摇去，咬住嘴唇装委屈，说，我们就当是出来偷情呗！

我继续噗他，说，我又没爱人，偷个p的情啊。

师兄不依，说那你想不想啊，想不想啊，想不想做啊声音很高亢的那种。

我一只手勒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捂住他的嘴，防止他乱叫。原来再正经的人抽起风来都是让人难以招架的。

我在师兄耳边劝慰他。好啦，乖。带你回家。来，安静点，手给我。

夜深人静，我拉着师兄的手，狂奔在回家的路上。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车也很少。一路上，只能听见脚步踏地的声音，呼吸的声音，以及心跳的声音。

我的记忆又不可以抑制的倒回。想起以前晚自习过后，陪着周畅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练习长跑的时光。也是这样的荒无人烟，也是这样的聆听彼此的心跳。

到楼下的时候，我抱着手看师兄在一旁大口喘气，一边喘气，还一边断断续续的说，你，你，小子，看不出来啊，够可以的啊。

好容易师兄能均匀喘气了，拉着我就往楼上走。我看着师兄急切的摸钥匙开门，就好笑。

可是我还没笑完就被师兄扯进去，然后被按在门板上，我都还没看清师兄的动作，劈天盖地的吻就笼罩下来。

好害羞的。这居然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深吻。陌生的气息在口腔和身体周围弥漫。

师兄扑上来的时候，我撞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师兄手臂围在我脖子上。明晃晃的灯光下，师兄闭着眼睛，吻的十分的认真。

我看着吻的这样虔诚的师兄，心里无比的动容。我伸出双手回抱着师兄，慢慢试着去回吻他。

直到我们彼此都喘不过气师兄才慢慢放开我。然后用特挑衅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周，挑眉问我，怎样，做吗

我的师兄他还真是执着啊。平时那么正经严肃的师兄发起疯来，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招架

见我没有回答，师兄抬起他的膝盖，在我两腿间慢慢的摩挲。额，好吧，很害羞的说，我有反应了。

师兄笑得很邪气，怎么难道我猜错了，你不是

我说，我是，但我不想。

师兄靠着我，伸出手，用手背一下一下抚摸我起反应的地方，带点挑剔，又带点嫌弃的口吻说，这个，可不像不想的样子呀。

我想，我当时的自制能力瞬间就升华了。我都没想到，面对十分诱人的师兄，我居然只是觉得师兄很动人，却不动情。

我轻轻的推开一路都让我觉得很温暖的师兄，很淡定告诉他，想，但是又不想。

师兄显然被我搞糊涂了，愣愣问我，什么想又不想的。

我也够不解风情的了，在这种时候居然和师兄讨论起这么人品问题来。我说，有些事，我想不明白，所以一直想想明白，可是又觉得想明白了也不能怎样，所以，就不想明白了。

师兄扑哧一声笑出来，用手拍了拍我的脸颊，说，我算看明白了，原来你丫追求的是灵欲合一。然后又坏笑着问我，说，那这个你要怎么解决

瞬间我就能感觉我的脸热了起来。推开师兄很少女的跑走了。顺便听到了师兄憋着坏的笑声。

我以前还觉得自己遇到个好人，结果其实是遇人不淑。晚啦！～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本来以为会尴尬。但是看到师兄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这一段就自动过滤了。没有任何的波澜，感觉上比以前要近点，但是好像又没什么太大差别。师兄看到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我还在心里小小郁闷了下，难道是我太别扭，把事情笑得太复杂。师兄揉着我的头说，因为我们之间无爱啊，所以无碍呀！我勒个去，现在人人都拽文。

师兄考完试，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目标，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成绩，然后做他的毕业设计。

过年也不回去的师兄立志要让我过个特别的春节。早早的就开始筹备。我挺不好意思的。师兄倒是把我挥到一边说，反正他自己也要过年，不如热闹一点。因为他是大四的，很多同学因为要找工作或者实习，也没有回家，早早就约好要过来凑份子。师兄说，大家在一起玩也比较有人气。

34.

这次师兄是完全拿出了看家本领，热菜凉菜拼盘，甚至还有火锅。摆了满满一客厅。师兄真是贤惠到家了。无端的让我生出一种妈的感觉。

我例行惯例的打工。回到家的时候，师兄的一些同学已经在客厅里乐和起来了。聊天吹牛的，打牌斗地主的。还真挺热闹的。大部分人我是见过的，打了个招呼就会自己卧室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后来人到齐了，师兄就来敲门让我出去吃饭。

可能因为大四即将毕业的原因，饭桌上师兄师姐们的话语间已经充满了离愁别绪。不管吐槽还是祝愿，都说的很到位。整个饭桌的气氛，可以用语重心长来形容，酒也喝的很厉害。用他们的话来说，这样的机会，真的是聚一次少一次了。

8点的时候，春晚雷打不动的开始。大家一边bs春晚，一边继续乐呵。充分发挥他们的余热，挥霍他们的青春。

我在旁边看着他们热闹。然后一点也不意外的想起，去年，也是这个时机，我背靠在寝室的门上，仰着头，咧着嘴，看着春晚傻笑的时光。那时候的我，既觉得场景很萧条内心又生出小小的满足。还有那时候，周畅给我打了电话。算算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一年就过去了。这一年，只见过一次面，还是在极度不情愿的巧合下，远远的看了一眼。网上偶尔说说话，不超过10句。也就这样过了一年。

这一年，这个人在我的生活中，几乎没有任何影子。

可是我还是再怀念。我劝慰自己的话，说得再怎么义薄云天，可是冷静下来，只要脑子里面想起他，发现，自己还是如此的没有出息。

草草吃过饭，我不想再面对这样的氛围，把空间留给师兄师姐，回了自己的房间。

很难得的，没有隐身的登录了口口。我想找点自己的热闹。迫不及待的想给自己找个热闹。

其实，我挺怕孤独的。一个人的孤独，在一群人中间，发现自己融入不了的孤独，即使自己融入了，看是发现还是少了什么一样的孤独。

窒息感这样强烈。

晓北是第一个发消息给我的人。对于我居然不隐身了的行为，晓北表示了极度的费解。然后欢快的给了我新年的问候和祝福。最后，非常遗憾的通知我，说他可能要出国了。去芬兰混得好，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

我对此也表示了遗憾。

晓北说，以后我们的生活就有时差了。

我跟晓北说，所谓时差，就是睡着的时候有人想你，醒着的时候有人梦你。

晓北吐槽我说，你就表再那里装B装深沉。接着又是一通抱怨，说那个地方冷啊，常年下雪什么的。我地理各种的不好，傻傻问，不是冰岛才这样吗晓北冷笑说，我怕我以后看雪看到想吐。我安慰她说，行了，至少以后诺基亚的手机你可以随便买了。晓北很懂事儿的立刻保证说以后要是出了新款一定第一时间给我邮寄一个过来。我发个笑脸过去，赞他很乖。之后又乱哈拉一些内容。直到晓北说他家人叫她，果断下线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