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你的?从何处得来?”简单明了,在被打断了那个吻的情况下,他很难保持耐心,他只想知道这枚
珠子的来历。
肖念云没有答话,望着他的目光却没有分毫转移,微白的脸色开始酝出了激动的绯红,龙梵不发一语的眼
神淡淡扫过,心里有了某种令人不快的猜测。
“你就是炎主!我没认错是不是?你拿到我的彩珠?”少年脸上的激动之色就像是蓝滕当初找到龙梵,也
像是林楚以前被怨灵附身所控,将隐藏的心事整个曝露,那是混合着惊喜和冲动,崇拜和仰慕的神色。
对这种眼神凌洛炎非常熟悉,他始终在各种眼神注视的环绕下生存至今,他还记得在另一个世界上那个以
死要挟要他接受她的女人,她有的也是这种眼神,后来他自杀而死,又引出了她的姐妹以炸弹报复的事件
,当时龙梵也在场。
拿着手中的圆珠,凌洛炎往龙梵看去,早知如此他就该让林楚去取这个彩珠,这回好像又惹上了什么麻烦
,他的祭司想必又要发作了。
“可惜洛炎忘了我的话。”龙梵对凌洛炎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不冷不淡的眼神朝一旁的少年望去。
肖念云身子本来就弱,先前见了那身红衣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此时一惊一喜,激动之下早已支持不住,往
前瘫软,倒在了凌洛炎的怀中。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远处奚昼见肖念云不是冲着尸树而去,松了口气,在场的长老们和曜师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少年倒
是炎主怀中,这么些时日看下去,若是再不知道祭司的心思,他们就是白活了这上百年。
微蓝浅淡的眼轻轻从肖念云身上扫过,出人意料的没有其他举动,令人安心的莲华淡香,依旧飘渺,祭司
龙梵只是抬起手,让岩骁把人接了过去。
前一刻还要挟着不让他和肖念云扯上关系,眼下却平静的好像没有这回事,凌洛炎从龙梵脸上看不出他究
竟在想些什么,他这位看似优雅出尘实则十分小心眼的祭司,居然会不介意他方才抱住那个少年?
还在觉得奇怪,不等他开口,手边忽然一紧,龙梵已经拉住他跃至空中,勒紧在腰间的力度与脸上浅淡的
笑意半点都不相符,白色衣袍在风中飘扬,像是踏月而行,底下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祭司拉上宗
主翔天而去。
翔天术的速度哪是他人能赶得及的,谁也没有去追赶,长老和曜师们被抛下,奚昼所带的人则愣愣的站在
原地,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不快把人接过去。”岩骁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上的少年,扔给了奚昼。
“这是……”奚昼不明所以,一连串的意外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被尸体装点的欢喜树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炎主和祭司大人居然就这么离开了。
林楚苦笑,对他解释道:“论这位肖家公子是什么身份,想要宗主或是祭司出手相救怕是难了,方才奚城
主已经见了,这位公子对炎主像是……”
像是什么他没有说下去,可谁都看的出来,那样的肖念云,会让他起当初被怨灵附身之时的自己。
奚昼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紧张起来,“小公子平日里确实喜欢听人说些外头的事,看的出他对炎主十分仰
慕,可他只是个足不出户的孩子,难道祭司连他也容不下?”在他看来,肖念云不过是个娇宠的小公子,
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那不是他人奢望的。”奢望的是什么林楚没有说明,目光望向远处,在夜色中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林
楚望着远处,却像是还能看到那一双背影。
“这么说难道祭司大人是有所不快?”奚昼再三确认,他实在看不出祭司心中的想法,一身白袍神色淡然
的祭司龙梵,好像除了对着炎主以外,对任何人都是神人似的飘渺温和却不易接近。
“这还用说。”岩骁没好气的回道,对旁人,祭司的喜怒很难辩认,但每次见到都会有人倒霉,这回就看
那个肖念云的运气了。
林楚和岩骁的话让奚昼开始担心起来,不过在他看来,与性命相比,那彩珠之缘也算不得什么,孰轻孰重
肖家公子自然看的清,只要经过一番告诫,应当不会有事。
所谓彩珠,那是各人拿出自己身边的圆形之物,多是珍宝珠玉之类,在求全节这一天用来抛掷之物悬挂在
欢喜树上,以此为凭求得良缘,有人若是早有心仪的对象,这一日便会早早去树下等候同,见了对方的彩
珠,便可取下。
倘若只是为了热闹,也有凑趣随心摘取的,倘若珠玉的主人恰是心头所好,也有人只求一夕之欢,此后便
各不相关的,可以说,彩珠是牵情之物。
在先前的宴上,奚昼正说着这个习俗,还未说完便被打断,凌洛炎对此并不知晓,这才会对龙梵的话不以
为然,不经意间已经取了那枚彩珠下来。
带有灵力的彩珠是那个灵兽非吞不可的,连同魂魄一起吐出,如今还有不少落在那些尸体上,最顶上的那
枚恰 好是肖念云所有,要说巧合,确实巧的很,为了这个巧合有人却很是不高兴。
“祭司在做什么?”凌洛炎看着龙梵拉着他回到房里开始为他脱去外衣,满脸兴味的问道。
龙梵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继续解开他的外袍,将那件红衫脱了下来,不疾不徐的回答:“在为宗主解衣
,弄污了的东西要换下才好。”
“还以为你不在乎,今日这肖念云运气倒是不错。”戏弄般的挑起龙梵的脸,凌洛炎轻笑着满脸邪气,他
还以为龙梵当真可以不在乎,没想到还是一样,他的外衣只不过在接住那肖念云的时候被碰了而已。
“他的运气不错?洛炎还是晚些再说这句话的好。”握住他的手浅浅吻下,龙梵抬起手将那件红衫扔到了
地上。
将凌洛炎环绕在身前,脸上的微笑并不是显露在人前的圣洁悲悯,淡淡的神色里流转的全是阴暗的诡色,
“为了那枚彩珠你不是有话问他?”
“因为我有话问他,你才暂时将他放过?祭司大人总不会真的这么小气吧?”凌洛炎明知故问,答案是什
么他当然知道,调笑似的凑近了去看龙梵的表情,他忍着笑摇摇头,“这样的表情还是不要让族人看到的
好。”
怎样的表情?龙梵浑不在意,他只知道他不喜欢看到洛炎被他人碰触,任何人都不行。
这双眼,这抹笑,不论是指尖还是发丝,每一处都只有他才能碰触,即使是隔着衣襟被碰也是不行的,“
我就是小气自私,心胸狭窄,洛炎岂非早就知道,若不是带你离开,留在那里我可不敢保证他往后还能回
答你的问题。”
语声含笑,缓缓回答,浊世出尘的高贵之上却酝酿出了阴沉的妒意,眸色之间,深邃如水又深沉如海,掀
起的是沉沉冰冷。
那是独占欲作崇,对龙梵的醋意早已习惯,但近日凌洛炎却越来越觉得他这位祭司的自制力每况愈下,独
占欲却有逐渐上升的趋势。
“看的我这么紧,难道担心我去招惹别人?”自从龙梵的身份被揭穿,那场冷战过后他的祭司好像越来越
容不下别人对他的注视,恢复所有的力量和记忆之后,他所担心的改变没有发生,龙梵对他的感情需索没
有淡下分毫,反倒是愈加的强烈了。
“何用你去招惹,我的宗主只要站在人前,便会引来无数目光 。”微微抱怨,些许懊恼,退下从容悠然,
祭司龙梵皱着眉取了新的红衣来,不知是笑话还是叹息,让凌洛炎穿上外衫,他俯身为他系上腰间的束带
。
看到龙梵失去冷静如此明显的不悦,凌洛炎失笑,“你不是早知会有今日,如今来抱怨晚了些,那不过是
个孩子,他还有利用价值,我的祭司大人,这回的醋可吃的有些过了。”
拉起龙梵系带的时候往他身后环绕的手,他挑起满是魅惑之色的眼,“过来,让本宗主来补偿你。”暧昧
低语,上扬的唇还带着先前被打断的那个吻的痕迹。
“这样的补偿可不够,”龙梵的指从他唇边划过,目光连在指下的柔软下,“洛炎,我可是拿你怎么办才
好……身为祭司,我见不得我的宗主被族人敬慕,随行在旁,我容不下他人近你的身,知道他还有用,却
险些出手将他毁去,身为祭司我好像并不称职,先前若是不离开,那少年定会魂飞魄散,你该知道,我从
不在意他人的生死……”
此刻想以那孩子看你的眼神,我就后悔先前为何带你离开,就算知道你想从他口中问出那枚彩珠的来历,
我也这么想,想杀了他。“微微而笑,极为缓慢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怜惜,那是对消散在自己手上的生灵
的叹息,对毁灭于他手中的生灵,祭司龙梵有着如神人怜世一样的怜悯。
毁去令他不快的存在,不让那些人留在世上遭受苦楚,那是名为慈悲的杀戮。
带着莲华香的话语声飘散而出,没有丝毫杀意,温和优雅的微笑,夹杂着是无比深情和几近疯狂的占有欲
。
这番话是龙梵的心声,他感叹息连一个不存丝毫威胁的孩子都容不下,感叹对他而言,祭司的身份已经成
空,他已经无法再观大局,他只能被他身前的这抹绯红身影牵制动摇。
凌洛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在龙梵的每一句话落音的时候都要翻涌起伏,或许是想起了千年之事的龙梵确
实改变了,千年的记忆和千年的寂寞,过去的龙梵承载的不过是一半,如今才是完整。
完整的龙梵对他的情意像是将要溢出,在这寡情淡然的外表之下汹涌激烈的爱意,能使人无法承受而觉得
窒息,但这样的感情却正是他所需要的,他要的就是这样的龙梵,所有的情感都只对他一人的龙梵,为他
失去冷静,失控的龙梵。
除非不要,要就要全部,所有,一切。
魅色如火的眼眸抬起,凌洛炎伸出舌往唇上的指尖舔过,漫不经心的问,“你想杀了他?因为他那样看着
我,沾了我的衣角?”
“宗主可允?”指尖随着那湿滑的柔软搅弄进去,身穿祭司白袍却有着天神这貌,魔神之心的男人轻轻发
问,浅笑从容之间,黑发白袍的脱俗之下,有种诱哄似的暖昧撩拨。
口中的湿润沾湿了修长的指,水泽的声响湿的情色,含着龙梵的指,凌洛炎缠住那搅动的指尖轻咬一口,
带着津液从他口中离开的指抹到他的唇边,对视龙梵,他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为什么不允,他的生死
与我无关,倘若他作出什么惹得我祭司不快的事,也是咎由自取。”
差点忘了,就算是个孩子,在这个世上也未必就是无辜,就算是无辜,倘若真做错了事,也是需要惩罚的
,只不过由他的祭司动手,会比旁人严厉些罢了。
多情的眼中露出的是无情的色,燃着魅火似的眼眸里,随时都会露出冰冷,漠视他人生死不是第一回,对
这样的凌洛炎,龙梵从来都无法抗拒。
覆上那沾着水色的薄唇,心中觉得满意,白袍祭司扬起令人安心的温和笑意,笑意之下的阴暗里,掩住的
是满满的独占和得偿所愿的愉悦。
对他而言,毁去一个生灵不过是抬指之间,只要再一次再一次用那种眼神看着洛炎,那个肖念云就会从世
上消失。
而据他看来,那个肖家公子未必会懂得选择,性命与那个彩珠相比,什么才是最重要……
到了第二日,城主奚昼的府邸中,与赤阎族相对的别一端的院落里,某一间布置的雅致华贵的卧房里,少
年猛然从床上坐起。
“炎主在哪里?我没有做梦,我真的见了他!?”清秀之中带着几分娇贵的脸庞尤带着虚弱的苍白,略显
单薄的身子坐在床上,肖念云看来瘦弱,眉目神色却另有一种男儿的潇洒,若不是因病而显得年纪小了一
些,应该也是他人眼中的翩翩公子。
奚昼始终在旁焦急的守候,还不敢命人去通报给鸩候族的那位肖大人,此时见他醒来,欣喜不已,听他一
醒来就问炎主,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还在后悔没能早点告诉炎主那彩珠对此方百姓而言的重要性,这个节日虽然是图个喜庆热闹,却也有着
类似于仪式一般的效用,除非两看相厌,不然的话其中之一可能彩珠做凭,就算没有其它牵扯,双方与他
人相比关系也近了几分。
除了结上情缘,有人认姐妹兄弟,也有结拜的,可照肖家公子的态度来看,他对炎主,根本就是仰慕之情
。
崇拜仰慕并没有错,错的是选错了人选,挑错了人倒也罢了,谁叫他还在最不该的时候表现出来,倘若招
恼了祭司大人,他自己性命难保,还要拖累他招致鸩候族肖大人的怨恨。
奚昼听了他的问话,不敢真的回答,“炎主与祭司大人自然不在这里,赤阎族的大人们在另一间雅居,公
子若是休息好了,不如请个医者来看看,好像……好像说是你身上的灵力……散了。”犹豫着说出口,奚
昼等着他发作,不想肖念云,只是点了点头,竟是毫不介意,居然还有些喜色,“我记得炎主得了我的彩
珠是不是?我听族里的人说了炎主的事,只要有他,我就没事。”
从小体弱卧病在床,他向往的世界就在他人的口中,别的他听过便忘,对世人敬畏,如神一般高洁出尘的
祭司龙梵他并不怎么尊敬,可以驱使祭司龙梵的炎主才是他崇敬仰慕之人。
“炎主真的就像传言中所说的……”肖念云回忆着那如同在梦中所见的场景,语声渐渐迷离。
在铺满尸体的巨树之下 ,在朦胧的月色之下,一身红衣,银发闪耀,月的光辉都无法与之相比,那是他想
像中的炎主,甚至比他所想的更耀眼,那又在夜的昏黄之中挑着魅惑深情的眼眸,有些泠淡傲然的问话,
在风中飞扬的赤色红衣……
奚昼在旁看着肖念云,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这肖家公子真会舍得忘记彩珠之事,只求身子痊愈,原本他
是这么认为,可如今在他看来,肖念云已经是着了魔了,着了炎主的魔,为了炎主,他就算死也不会放弃
那彩珠象征的含义。
“传言里本宗主是怎样的人?”远远的传来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话音满是兴味,还有些若有似无的嘲弄。
奚昼又喜又惊,床上的肖念云则像是从一场梦里醒来,满是期待,燃烧着崇拜与痴然爱慕的目光望着房门
口,直到让他心跳加速的那抹身影在门前出现。
绯红赤色的衣衫,样式与昨日已经不同,在他身边站着白衣的祭司,两人一起走来,一个在前一个随后,
不知怎么的,好像两个连每一次踏步之间都带有一种无人可打乱的节奏和韵律,一人前进,另一人就跟随
,隐隐的保护,宣告着占有。
默契,情意两人一踏进门来,肖念云就能感觉到那种流转在两人之间与他人不同的气氛,少有出门的时候
,他用所见所感来判定这个世上的一切,对人和人的关系他比常人的感觉更敏锐。
“炎主……”眼里的激动被掩下,他垂眸轻喊一声,他知道他的病弱向来都能招来保护和同情。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十六岁已近成人,肖念云看来却还是十足少年的模样,他的虚弱让他显得单薄,苍白的脸色,轻弱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