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我有多深？上——梦珂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何时懂了所谓的礼数？」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何时变得如此毒舌了？」赤焱挤眉弄眼地说。

古穆华无声地笑了出来，心想赤焱有趣极了。而且这一冷一热的来往虽然感觉诡异，却也颇有意思，古穆

华越想越觉得好笑。

「别笑了，快用膳。」吴晴没好气地说，一边夹菜给他。

赤焱撑着头，闪着光辉的双眼看着古穆华和吴晴。

古穆华忽地转过身，背对赤焱，突然的举动，令赤焱困惑地看向吴晴。

吴晴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轻拍了他的头，「别介意了，赤焱没有别的意思，他不是在注视你的伤疤。

」感觉到他轻颤了一下。

这下子赤焱总算了解古穆华这举动的意思了。他坐到古穆华身旁，依样画葫芦的学吴晴轻轻拍了他的头，

「如果我的目光让你觉得不快，我向你道歉。」

古穆华摇着头苦笑。这一切都和赤焱无关，只是那可笑的自卑感在作祟。这些日子习惯了和吴晴的生活，

对于自己曾经耿耿于怀的面容在吴晴面前也习惯了，不介意了。

可是赤焱那一双金黄色的双目却映照出自己不愿面对的容貌，才会让他有了这样的反应。

似乎看穿了是甚么原因让古穆华心情低落，赤焱干脆的转过身，背部轻靠着古穆华，「放心吧，那些伤疤

再过不久就都会消失的。」

不懂赤焱为何突然这样说，才要开口问，一旁的吴晴就投来冷冰冰的视线。虽然不害怕，但身体依旧有本

能的反应，轻颤了几下。

「说话就说话，靠着他坐甚么。」吴晴冷然道，但赤焱似乎没有太大的感觉，甚至还朝吴晴咧嘴灿笑，「

况且你来这么久了，是不是该交出东西了？」

「是了、是了。」赤焱笑得好不开心，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袱，「麒儿很想你，那么闲，怎么不去见见

麒儿？」

这是古穆华第一次看见吴晴露出愧疚的神情，水蓝色的眼睛黯淡了下来，「我……哪有脸再去见他……」

「麒儿一点都不介意，你为何要如此与自己过不去呢？」赤焱叹息，「麒儿被罚，千年都不得离开那里，

但你却都不曾去见他？……麒儿很伤心……」

赤焱盯着吴晴一点一点陷入自责与犹豫，不禁露出苦笑，「过阵子同我去见见他吧。」

「……再说。」吴晴固执地别过脸。

赤焱翻了翻白眼，一副受不了他的样子，「你啊……罢了罢了，到时候我自有法子带你去。」他把包袱里

拿出一根深褐色类似树枝却粗了几分，「这是你要的东西，麒儿可是一句话都没说便截下这个给你。」

吴晴的神情百感交集，既是开心又是愧疚，捧着那根似树枝的东西好一会儿，才徐徐道谢。

「这道谢当面对着麒儿说。」赤焱语带斥责地说。

吴晴装作没听见，自个儿拿着那深褐色的东西到锅前，将之磨成细细的粉状倒入锅中。

二十三

「这道谢当面对着麒儿说。」赤焱语带斥责地说。

吴晴装作没听见，自个儿拿着那深褐色的东西到锅前，将之磨成细细的粉状倒入锅中。

赤焱转过身背对吴晴，撑着头无声地问古穆华：『你知道那是甚么吗？』

摇头。

『那是麒麟角。』

原来那根不起眼、看起来像树枝的东西竟然是神兽麒麟的角？！古穆华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对人类来说，麒麟是传说中的神兽，过去谣传着在遥远的东方有个洞窟，里头有麒麟在守护着远古流传下

来的一样东西，有人说是神器，有人说是灵药，但不论如何，事实上是没有一个人真正到过那遥远的东方

。

想不到这世上还真的有麒麟的存在。

赤焱挥挥手，把太过震惊的古穆华拉回现实，『你可知他为何需要麒麟角？』

摇头。

『他没告诉你？』

依旧是摇头。

赤焱无奈地笑着轻叹，瞄了一眼身后的吴晴，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但旋即消失。他摸了摸古穆华的头，『

你会惧怕吴晴吗？』

正在等着赤焱给他一个解答，谁知话锋一转，转得太远，又问得直白，令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赤焱也不催他，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地啜饮着，等待他的回答。

古穆华放下碗筷，想了一会儿，忽然露出微笑，『我并不会怕他。』

『为何？』

古穆华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他。

『为何你不会怕他？他是神，个性孤傲冷峻，动不动就冷眼冷语，待人也不亲切，又爱生气，你却说你不

会怕他？』赤焱有点逼问的意味。

他想了想，缓缓道：『虽然他就像你说得那样，而且还很坏心，但是其实吴晴是很温柔的，也挺关心我，

替我制药，也知道我睡不好，总会用点方法让我一夜好眠，还有膳食和药膳包子，这些地方都看得出来他

是个善良的神，虽然他总是表现得很冷淡、无所谓的样子。』

赤焱一边听，一边点头，似乎是在附和古穆华的话，也很满意他的回答。

『其实吴晴他……总会不自觉得露出很寂寞的目光，那双美丽的蓝眼睛常常会变得深沉，似乎……』想到

刚才看见那短暂的浅笑，又想到那不时会流露的寂寥目光，『似乎在遥想着过去……』

心情莫名的沉重了起来。

还在思考为何心情忽然沉了下来，一旁的赤焱却忽然张开双臂，搂住在思考的古穆华，脸下挂着大大的笑

容，「决定了，你要和我出去散散步吗？」赤焱难掩兴奋地问道。

赤焱的思考模式又快又随机，还搞不清楚的古穆华只能愣愣地啊了一声。

赤焱起身，也拉起古穆华。这时他才发现赤焱高他许多，赤焱甚至比吴晴又高出半个头。

「我带你去个地方。」也不等古穆华回答，便一把捞起他，将他放在臂弯里，「吴晴，夕阳西下前就会回

来了。」

古穆华这时才发现吴晴一直沉默地盯着他们两个看，更正确的说是冷冷盯着赤焱，无形的寒意弥漫在房子

里，但被注视的赤焱似乎因为是火神，所以对吴晴投来的目光是不为所动，没有甚么感觉似的，还很开心

的邀请他是否要一同去散散步。

吴晴忿忿地随手拿起脚边的木盒朝赤焱砸去，却被赤焱轻易地接住。

「他还得吃药。」吴晴走上前，一手把古穆华抢了回来。

碰到吴晴的瞬间，皮肤传来的温度让他抖了一下，还来不及开口，吴晴就冷声问道：「为何发抖？你怕我

？」无名的怒火越烧越旺，被揽住的腰际感觉到力气多了几分。

古穆华急忙摇头解释，一只眼睛担心地望着他，『为什么你会这么冰？我去替你拿些衣服好否？』

窜出的怒火就这么熄了。

他并不是再怕他，而是关心他。

吴晴松开他的腰，冰冷的脸庞因为一抹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顿时多了几分柔和，古穆华的目光无法从他脸

上移开。

他发现吴晴笑起来更好看，也发现自己真的是多么喜欢吴晴的笑容，而且很高兴这笑容是为他而展。

看着看着，那抹浅得不能再浅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了，替而代之的又是平常冰冷的吴晴，但他周围的气息

柔和许多，不再刺骨。

「我身体的温度本就偏低，如果你觉得太冷，我会调高点。」放开古穆华，见赤焱又一把将他捞起，放在

臂弯上，眉头重重地一紧，但是一眨眼间，又恢复平常的模样。

「别太晚回来，晚点还得服药。」

『……喔。』如果可以，他很不想服药。

吴晴不理会他无言的抗拒。

目睹所有的赤焱咧嘴一笑，「那我们走罗！」

一团火焰猛然包裹住他们两个，他们化成火球，射出大门，消失在天际。

二十四

赤焱和古穆华朝北方飞了一段时间后，在降落的前一刻，赤焱不知从哪拿出一颗被火焰包覆的红色珠子放

到古穆华个手里，「这个要拿好，别掉了。」

正当要开口询问，他们忽然向下降落，速度之快，吓得古穆华闭上眼睛，紧紧抓着赤焱，缩在他怀里。

「抱歉抱歉，太快了吗？放心，没事的。」头顶上传来赤焱温和的安抚声。

一直闭着眼睛的古穆华直到被赤焱轻轻放下，才知道他们已经回到地面。但当脚下的地面随着他的重量稍

稍落下时，他又吓了一下，定眼一看，才发现他现在身处在一片纯白的世界中。

『是……雪？』

从小身长在南方的古穆华从来都没有看过雪，虽然月牙村的后山山顶每到了冬天也会下雪，但村子里的人

都说里头住有猛兽，除了村里的壮士，其他人都被郑重吩咐不得进入后山深处，所以平时采药的古穆华也

只有在山脚下附近采采药草罢了。

此刻，古穆华脸上难掩兴奋与好奇。

「第一次？」赤焱站在他旁边，见他露出笑容点着头，不禁流露宠溺的笑容摸摸他的头。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虽然是身处在寒地之中，身体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甚至还暖和极了。举起手中

的红色珠子，热度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赤焱解释道：「那是我的灵石，有我的力量，可以保你温暖。」

古穆华点头表示明白了。

「我们要走一小段路，带你去看个东西。」

走在古穆华前面，领着他朝银白色的世界往更深处走去。

但积雪深厚，却又松又绵，每走一步身子变下沉几分，最后连抬脚都越发困难了。想请赤焱帮忙，但无法

出声，还好赤焱敏感，发觉身后的人怎么没了行走的动静，转身一看，这才发现古穆华陷进雪的当中。

「抱歉抱歉，我大意了。」赤焱急忙陪笑道歉，双手一拉，古穆华这才脱困，「还是我抱着你吧。」让古

穆华坐在他的臂弯中。

每当赤焱这般抱着他，都会让他觉得赤焱就如兄长般贴心可靠，让人不禁想要……依赖……

赤焱轻盈步伐不留痕迹地踏过雪地。两人在雪地里走了一段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巨大的松树伫立在白皑

皑的雪地当中，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一时间溢满了古穆华的胸口，令他为之屏息。

巨大的松树独自伫立在寒地之中，周围散发着孤傲冷冽的氛围，令人不禁为之肃然。

古穆华被这景象给慑服，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你不觉得和吴晴很像？」赤焱的声音像是喃喃细语，几乎隐没在冷空气中，若不是古穆华坐在他的臂弯

中，就会没听见他的话。

古穆华望着松树，点头附和。

眼前这棵松树确实和吴晴有几分相似，又冷又高傲，散发着孤傲的气息，周围的气氛阻挡了周围欲靠近的

人，但那美丽挺拔坚毅的躯干又让人怎么样都无法移开注视的目光，也无法打消愈靠近的念头。

「他让自己身处在这寂寞的世界，将自己的心冰封在这寒冰之中，把自己孤立于此，谁都无法靠近，可是

……」赤焱抱着古穆华走到松树的正前方，举起他的手掌贴附在树干上，轻轻一推，巨大的松树应声倒下

，发出巨响，激起漫天纷飞的白雪，所幸有赤焱的火焰，让他们两免于被飞雪掩盖。

「看似挺拔壮硕的大树，却是轻轻的施力便可推倒……表面的一切不过是假象……」

赤焱苦笑地看着古穆华，那双明亮的眸子失去平常的光辉，黯淡带着悲伤。

「身为他的朋友，我却改变不了他，其他的朋友也是……过去，有太多事情伤透他的心，才让他成了现下

这种又冷又爱生气的个性。」最后一句似乎有点抱怨的意味。

『……过去？』

「是啊，过去……」赤焱伸出右手，将掌心放在古穆华的胸口上，「就如同你，心中也有着深深的、不愿

意再想起来的伤痛。」

猛然一震，古穆华别过脸，躲开赤焱的目光。

二十五

「是啊，过去……」赤焱伸出右手，将掌心放在古穆华的胸口上，「就如同你，心中也有着深深的、不愿

意再想起来的伤痛。」

猛然一震，古穆华别过脸，躲开赤焱的目光。

赤焱并没有再多问他的事，继续说：「我很想告诉你，但是那毕竟是吴晴的事情，我无权擅自告诉你……

但是请你记得，神有着漫长的岁月，几乎是永无止尽的岁月，相对的，过去的岁月所留下的伤口是一道又

一道……一道又一道……」

古穆华咬住唇瓣，他懂无法忘记的痛，但是他无法想像那般痛再来第二次、第三次……光是一次，就几乎

让他崩溃，更何况是经历的许多次的吴晴。

「我带你来，是因为我觉得你懂吴晴。」

他苦笑，『我怎么会懂他呢……这太自以为是了……』

赤焱紧紧地牵住他的手，像是要增加他的信心，「虽然我无法帮助他，但至少我还懂他，所以我说的话绝

不是胡诌。」从他的掌心传来令人舒适的温度，古穆华有点沉醉其中，「我要求的不多，只是希望你能继

续陪着他。」

古穆华耸肩苦笑道：『事实上……都是他在陪着我……』

说完这话的瞬间，古穆华才发现，才短短的时日，他已经完全习惯自己的生活里有吴晴的存在，又想像如

果吴晴离开了，他恢复原来的生活……

心，顿时开了一个洞，又大又空虚。

赤焱的掌心抚过他的背脊，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或许他知道古穆华正在想甚么，也或许不知道，但不论

如何，他只是静静的抚着他的背，递给他一波又一波的心安。

「不论如何，他需要你，请你继续陪着他。」他的语气诚恳真挚，其中还带点祈求的意思。

「吴晴他……其实挺喜欢你的，刚才观察下来，我是这么觉得。」虽然用词保守，语气却是无比肯定。

古穆华蹙眉，他前一刻似乎听见不太可能的字眼，正当他决定不在多想时，赤焱笑了出来，拍拍他的肩膀

，「孩子，我的确是说吴晴挺喜欢你，别怀疑。」

古穆华一脸就是不相信的表情。说不讨厌就算了，那至少还比较符合事实，但赤焱竟然说吴晴挺喜欢他？

！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赤焱笑得好灿烂，那双金色的眼眸又恢复了光亮，「自从那件事情后，过了这么久，他都一

直独自流浪着，独自要完成某些事情……当我得知他在人类的一个小村庄驻足时已经很讶异了，当我收到

他要我帮忙的事情时，你一定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惊讶和开心。」

赤焱说得眉飞色舞，好不开心的样子，彷佛在说自己切身的事情似的。

「人有七情六欲，而我们虽然是神仙，但说真的，并没有你们人类所崇拜那般的高尚，因为我们也是有情

有欲，只是我们比较能控制，甚至能关起某些情欲，而吴晴正是如此，因为『那件事情』后，他将许多情

欲关起，才成了现在的模样。」

冷漠又易怒，忘了如何笑，忘了何谓开心，对甚么事情都不感兴趣，最后，他只留下深深的恨在自己心里

。

「过去的事情真的伤得他很深很深很深……」低沉的话语又苦又涩，火红色的睫毛垂了下来，半张的眼眸

的目光顿时摇远不已，不知道想起了甚么事情。

古穆华自始至终都静静的听着，虽然好几次都想开口问他口中所谓的「过去的事情」究竟是甚么，但又想

到那事情能伤吴晴这么深，一定是非常非常不愿让人再回顾的过去，于是他将疑问吞回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