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夜——苔苏小混

说实话，我觉得端妃这个样子就有点儿像画中的乘风起舞的美人风筝，又像从幽寂深沉湖水之中徐徐升起的月光中央的水莲花，她外面是何等素雅洁净，她内心就是何等的带着一种隐喻的诱惑风情，她妖冶而摇曳着向我端庄而放荡的走过来，她素白的面容上不动声色，恭恭敬敬的向我行礼，但是我却清楚的看到她的眉梢微微向上挑起，挑出了那暗帘之中的情絮。

我有点不知所措，只是呆板生硬的与她谈了几句。

尔后，她便端庄娴熟的故作样子安静的退下了。

我心中一阵烦躁，看着那些还在一边静立着的宫女太监，不由随便拿起身边的一个碧玉杯，随便狠狠的扔出去，我听到破碎与尖叫，惊慌然后请罪的声音……我无处发泄的莫名气闷与焦躁终于给这一阵骚动舒缓了，我挥挥手斥退他们，久久的独自坐了一会，然后大吼：来人，朕饿了！要吃饭！

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坐在皇宫的屋檐下抬起头看着那一滴滴的雨珠从漆黑的夜空中安静的落下，我本来想要想些什么，但是到了最后却又什么都想不出，只好开始数数，数着天空上那染上了夜光寂寞的雨珠，宫里点燃的烛灯在来回的风雨之中飘摇不定，在宫前的花圃之中的枯萎败落的花瓣上打出沙沙的响声，我闻到了雨气之中那暗自腐败的味道。

一个宫女来到我身边，对我说，陛下，夜里雨气重，还是进入内殿歇息吧。

我仰着头，想要看穿夜空，没有理她。

那个宫女静静在我身边跪了一会儿，然后悄然无声的退下了。

那些雨珠就像一卷珠帘，从空中撒下，有两滴雨珠落在我的脸上，流淌下去，就像两道泪。

唉……我叹了一声，这个时候，我又饿了。

我斜躺在内殿。里面升起冉冉的炉火，其中搅和在一起的香气有着温润的薰人暖意，我看着那淡淡暖意升起的青烟阻隔了外面那沥沥的雨声，身上的衣服明明就是干暖的，但是却在心里有着一种湿漉漉的感觉。

我拿起一块霜花糕，尝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我从这块霜花糕里尝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那是一种奇特的香味儿，带着脂粉的甜腻，却不曾浓烈，但是接触到味蕾却迅速的融化，与唾液混为一体，让我满嘴都是那种暗香。

我细细想着，这样的香味儿，上一次，是在吃梅花糕的时候曾经尝试过的。

梅花糕……是端妃！？

我一想起她，心里就有着一种烦躁感，像是被什么堵在心口，又像被什么压迫住了呼吸不畅，让我浑身的不舒服。

我又想起了她今日在花园里对着我在唇边勾勒出来的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想起了她低头对我行礼时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甜的暧昧味道，那一种味道就好像被她包藏在糕点之中，接触到我口中濡湿的口腔，那重重的香味就此散发开来，就像现在我嘴巴里的余下的那一丝丝甜味，我心里有着奇怪的感觉，就像被那一丝丝的味道环绕住了。我喝了一大口茶，却总是洗漱不掉那样的味道，它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蛛网，将我缠绕住了，那一点点有些柔软的似有似无的触碰让我很是恼怒，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莫名的怒火，我想要摆脱，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怒，我把那一碟糕点都往内殿的窗户外狠狠扔了出去，我听到那些糕点散落在雨中的声音，那些飞虫般扑簌的灯宫光芒让外面幻画出一副旖旎的黑色的水墨画，我闻到一切事物在黑夜的雨里悄然腐烂的味道。那样的味道包含着宫女身上的脂粉味道，也有枯枝烂叶上的睡蝶，落在地上的虫子，还有沾满了雨水的垂落在泥上的芭蕉叶，混合了雨气的清新与腐朽的酸臭。

我一次次的漱口却总是漱洗不掉那样的丝丝缠绕的甜腻的感觉，我气急之下拎起一个宫女，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从今以后，不许再把端妃的糕点送到我的面前来！

一个晚上，我在反复折腾着漱口然后再到疲倦之中沉沉睡去。

梦中，若隐若现的是那样的纠缠在我身边那淡淡的笑意，还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香味儿，我实在疲惫，无力摆脱，就这样直到天明……然后上朝。

我以为不再吃端妃所做的糕点就不会再想起端妃，但是我才发现我是那样的愚笨天真得可笑。

我从朝堂之上返回内宫的时候，我又遇到了端妃。

我想要避开，却被眼前的色彩迷惑了双眼。

一阵清风旋起柔媚的音调，明明是要抗拒，但是我的神态却写满了流连，就连抬御辇的太监们都悄然停了下来，一时之间，静谧无言。

舞，一支舞，随着微风落花翩然而起，空气之中弥漫了雨珠的清甜香味，不知道是谁抚琴，琴音随风而动，让那特属与端妃的脂粉甜腻的味道放肆的飘荡于我的鼻尖。

云裳半滑，露出了端妃肩膀那白腻肌肤，晶莹雪泽在光线下映耀出淡淡华光，我喉间有些紧促，呼吸变得急促，我看着端妃那曼妙的舞姿，直到一曲奏罢。

她方转过身来，对着我盈盈施礼，那微微弯着的嘴角显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态。

我有些张皇失措，但是立马离开却又不合礼数，再加之我是一国之君，怎么可以如同偷窥一般然后逃离开来？

端妃纤手轻轻拉起了滑落的衣衫，眉宇间舒展的一笑轻薄带着挑逗。我转过头，不再看端妃。

我那时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而是看到端妃的柔唇一张一合，猩红的唇瓣就如花瓣一样，吐露着醉人的蜜意。

端妃盈盈退下，带着一种骄傲的胜利感翩然离去。

我就像是一个偷看了她的可耻的小偷，被主人抓到然后很有君子风度的放走。我的手紧紧抓住御辇的边沿，恼怒羞恨一齐向我袭来。

端妃的笑，那样的隐若，却又那样的清晰的映在我的眼中，她是那样有预谋的给我一种暗示勾引，我觉得端妃是如此的富有心机又是那样的歹毒，我就像一个可笑的玩偶被她玩弄于纤细的手掌之中。

她微弯的嘴角似乎带着有毒的花汁，她一举一动都在对我显出无限的风情，我无力抵抗却又憎恨那样的赢弱无力。

我恨声冷冷的说，刚才是谁停下脚步的太监，全都给我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我坐在宫中，靠着柔软的锦垫，把玩着一个透亮晶莹的黄金琉璃珠，宫外传来了一阵阵杀猪似的凄惨嚎叫。

我停下手掌中转动的球，奇怪的问，这是什么在叫？

一旁的宫女小心翼翼的回答，都是今儿为陛下抬辇的太监，正依着陛下惩处着呢。

是么……我想起了今天看到的一幕。又想起端妃那妖魅的姿态，心中又是烦躁。

我起身，耳中听到的声音似乎越来越清楚，这让我更是想起今天的所有。我甩手，恼声道，让他们全都停下！这样我听着烦。

是。宫女低头退下了。不一会儿，声音果然没有了。

我来来回回的在内殿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要干什么，一心想要洗掉今天被愚弄的记忆，却发现我越是想要抹掉却记得越是清晰。

身边的小宫女提议给我弹琴。

我坐下，点头。

于是她召来女琴师，坐在珠帘之外给我轻弹慢奏。

我猛然想起今天那靡旎的琴音，烦躁的挥手斥退琴师。

我还是走来走去，把一些宫女排成长长的的一排，让她们跪着，我走过她们的身边，随手挥动柳条来抽打她们的后背。

柳条在空中挥斥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打在她们身上让她们重重的颤抖一下，但是她们却忍疼不敢吱声，我看着她们就像中了魔咒一般的颤抖不停，着实好笑。很快，我的疲倦就在柳条一次次的抽动的清亮的声音中到来……我很快的就寝，来到一个似曾相识的梦中。

04.梦魇

说它是似曾相识是因为它的色彩好像我曾经梦到过。都是一些柔媚的绯红色，那些云团轻柔柔的，她们散发着柔腻的香甜味，飘荡着在我的身边四周，她们环绕着我，轻轻的触碰着我的皮肤，我感受到了她们冰凉腻滑的触感。

那些云团清浅的散开，那些绯红色渐渐地变淡了，飘散开来，我在不远处看到了端妃。

我看到她依然在今天早上的花丛之中，她正在一曲悠然的琴音中翩然起舞。

她那纤细修长的手指伸出做出各式的轻柔百态，皓腕雪肤，言笑悄然，她在舞着，在花中轻移莲步，清歌慢唱，她身体柔软如蛇，如流水一般灵巧的扭动着她的饱含风情的诱惑的身体，她手上的带着的银铃轻巧的撞击着裸露着的腰臀，那里的肌肤犹如白雪一般细腻光洁，有着幽幽的香味。

她轻移舞步，随着节拍摇曳着缓缓的向我靠近。端妃眉眼之中含着挑逗的风致，杏眼带着柔媚水波，端妃脸上映耀着春光红霞，朱唇含情，一抹笑意妖冶诱惑，我想要她滚开，但是她却充耳不闻，反而舞得越来越近，舞得越来越放肆，她身上的气息充盈了整个空间之中，那一种勾引的甜腻香味儿越来越浓……我看着她脸上妖艳的笑意愈加得意，那甜腻让我呼吸不畅，我却无法摆脱。

她在我身前如水蛇一般柔软妖艳的舞蹈着，随着淫旎的节拍，我看到那包裹着在端妃身上的那一层薄薄的红云随着她的呢喃喘息悄然顺着肩膀滑落，那嫩滑光洁的肌肤在我眼前晃动着，我听到我自己清晰的心跳，我惊慌不已，因为我第一次有着这样的感觉，那是一种羞愧感却忍不住再去摄入更多，我憎恨这样的自己却还是目不转睛看着端妃温软身体上那晶莹嫩白的肌肤……随着衣衫的慢慢脱落，我的身体有了奇异的变化，我的下身有着一股热流，那充满了灼热与力量，我想要解脱，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变得很热很热……端妃还是放荡的起舞，她圆润的臀部饱含诱惑，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越抓越紧，我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里面充斥着滚烫的热流，端妃的柔软的身体还依然在我面前像柳叶一样摇曳着，依旧放肆温柔，我觉得我的体温快要达到端点，端妃的衣衫终于迟迟落下……

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心跳从急速的骤跳中降落到冰封的深渊中……

端妃柔嫩的肌肤上，就在她的背部布满了圆黑色的带着诡异光泽的虫卵，就像围棋一般大小黑色光泽的虫卵……整整齐齐的布满了她的整个背后，那些虫卵在我眼前散发着鬼魅的色泽，它们就像在汲取着端妃的汁水，它们是一切的罪端，端妃就像是这些邪物的傀儡，它们是那样恶心，就像一双双嗜血的眼睛盯着我，它们密密的吸在端妃的背部摆脱不掉……随着端妃的舞蹈，它们离我越来越近……

我在那样异样的景象中浑身打颤，如此诡异的场景就像魔咒一般将我套牢，也就在这个时候，在我极端恐惧的时刻放射了出来！

我浑身颤抖着，却在最令我恶心恐惧的时刻我达到了一个惊骇而快乐的顶点……

清早我疲惫起身，我觉得我已经身心具惫，心里残余的恐惧与异样的舒适的感觉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图腾。

我自己动手换下了残存着怪异图腾液体的中裤，我看着上面污秽的印迹，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恶心感……我想要把它扔掉，再也不要再见，但是四周环顾，却一片茫然，我要把它扔到哪里去呢？

倒是我身边的宫女们脸上带着一种神秘的笑意。

她们暗自显露的欣喜之情与我的疲倦厌恶形成了一个可笑的鲜明对比。

我不是傻子，我自然知道这意味着我在生理上的完全成年。但是我却是如此的感到恶心厌恶，仿佛接触了一种无比肮脏的事物，让我感到恶心想吐。

我忘不掉梦中那无处不在的甜腻得让我想呕的脂粉味儿，也忘不掉布满在端妃柔婉背部的那些一双双邪恶的眼睛，它们在静静的看着我！我一想到那些恶心的玩意儿就觉得喉中腻的想吐些什么……

于是我对着龙塌外呕吐起来……

不知道吐了多久，我觉得我就要把我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宫女们张惶不知所措的请太医，上报给皇祖母，于是歇了这一次的早朝，我一边吐一边把太医狠狠推开，接着吐……

最后，我疲软的躺倒在塌上，那条中裤不知道被宫女拿到哪里去了，我也无力多问，整个殿室中我只有闻到一股煎药的药味儿。

曾经无比讨厌的药味儿到了现在我却觉得无比的好闻，我开始憎恨一切甜腻得让人想吐的脂粉味道。我开始厌恶所有女人脸上那样暧昧妖冶的笑意，开始厌恶女人身上邪恶柔嫩的肌肤，在那上面肯定会有一双双邪恶贪婪的眼睛，那些虫卵在汲取着邪恶的能量，它们那样看着我，让我感到害怕……

我心里有着一种沉闷的感觉，我开始不吃不喝，只是昏昏沉沉的睡着，这一次，我再没有做梦，没有做梦真好，我迷迷糊糊的想着，我来到了一个古怪的空间里，那里没有温度没有色彩没有放肆的轻笑声，我觉得我一直往下沉，沉着沉着……没有尽头。再一次醒来，是在两天以后，整个宫殿都是寂静与药香。当我睁开眼睛，就听到了那惊喜的声音，陛下，陛下醒来了！那是守在我身边宫女的声音，我听到簇簇的一些脚步声，我的眼帘之中撞入了皇祖母的影子，她苍老却顽固覆盖着一层厚厚白粉的老脸上带着一种欣慰的笑意，那笑容浮上来的时候，我感觉到有着一些白粉悄然无声的掉落在我的被子上。我没有吱声，只是也看着皇祖母，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另一个女人的面容被我看到了。

那是端妃。

她毕恭毕敬的站在皇祖母身边，故作关切的注视着我。

我看着她平静如水的容颜，想起了她放荡的舞，放荡妖冶的笑，那样的扭动着，那样的眉眼里荡漾着风骚的涟漪，那样的轻薄的脱下了她的衣衫，那样的坦露出她的背部，也就是那样的把我推入一个惊恐恶心的深湖之中，让我窒息……

我皱着眉，这一次，她身上没有那种甜腻的脂粉味了，或者是因为宫中的药香将那令我恶心的香味给掩盖住了？我不清楚，我不想看她，厌恶的把头转过一边，从嘴里清楚的吐出两个字，滚开。

这两个字一从我的口中吐出，那两个女人在那一瞬显出不同的神情。

皇祖母白腻的老脸皮上的狭缝中透露出一种不动声色的暗喜，她似乎对于我待端妃的态度很是得意。

而端妃在那一瞬脸色变得苍白了。但是她表面上还是一如方才什么都没发生的平静，她的嘴唇颤了颤，语调仍旧平静无波澜，既然陛下安好，那么我就告退了。

我垂下眼帘，听到皇祖母对我说，那么哀家也就回宫了，还有些许奏章要批阅。

我默不作声，转过身，闭上眼。

两个女人都回宫后，我才缓缓的爬起来，在宫女的服侍下更衣，洗漱，然后再喝粥。

几日之后，我上朝，一切都好像什么都未曾改变，但是的确有着一些什么在不动声色的改变着……

从那一次梦魇再病了一场之后，我开始无比厌恶脂粉味，哪怕漂浮在空中一丝丝的脂粉味儿。

我开始厌恶宫女身上那暧昧不明的甜腻的香味，我一开始只是狠狠的对她们说，滚！

但是后来我再也无法好脾气的忍受，一旦我在哪一名宫女的发梢衣端闻到哪怕一丝半点的脂粉香气，我都会暴跳如雷的责罚她。

我会让宫监把那个宫女拖出去，然后狠狠的打，直打到那个宫女的血浸湿了她是衣服，我看着血迹一点一点的渗出来，直到掩盖住令我讨厌的脂粉味。

血是腥的，热的，粘稠的，我看着那一点点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在衣衫染满了那样的温暖的颜色，我才能够舒缓心里的恶心感，我才能够平息那一股莫名又厌恶的躁动。

我身边的宫女开始越来越惶恐不安，因为有时她们从花园过来，在身上染上的一丝的花香味道我都会对她们进行鞭挞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