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这种反应就是答应喽,以后我再忍不住的话,前辈可不能推开我哦!”
答应,答应什么?
“谁叫前辈的嘴唇看起来很像好吃的果冻呢?”
这,这还是他的错吗?
林言莒被他的一席话弄得晕头转向,面上虽然没有驳斥,心里却笃定了要为小仓继续找女朋友的事。他可不
想一直被拿来当‘试金石’,虽然在那种温柔的攻势下,玩笑的成分更多,触感却
是真实的。
他这么多年不娶老婆,男人该有的生理反应甚至都要忘了,千万不能在一个小孩子手里晚节不保,阿秀会怪
他的,他也会怪自己。
男人这么想着,心里就只把泽川当成半个儿子,而那些过分的亲密就权当是外国礼仪,他入乡随俗就好,或
者只要麻木了也就不以为然了。而关于之前那场丧失了大半记忆的嘿咻,他本来就全无印象,加上身体也并
不像想象中的疼得无法忍受,存在感就弱了很多。尴尬什么的理所当然的就不强烈,自我安慰中就当成是做
了场怪梦,这样对大家都好。
21
然而他还是想得简单了。
泽川并不是整个事件中的大鱼,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尖利的牙齿虽然被逐一退散开来,可是还是有一两只愿
意不顾生死的冲上去,咬住你的动脉。
起初只当林引是单纯的回家晚了,林言莒以为他去同学家复习,然而直到天都黑了,打遍所有电话去问,才
知道他一放学就不见了。
绑架勒索这种事是不会发生在穷人身上的,但是现在社会不太平,常常都有小孩子被抓去挖掉器官,他是不
怕有人拿天文数字来要挟,为了孩子,做父母的就是赔上性命也没什么。然而如果被歹人害了,没了五脏或
者眼睛,那么就连他也不要活了。
“前辈,你冷静一点,可能是去了什么地方玩了也说不定。”
林言莒茫然失措,失神中在大马路上乱走,几次差点撞到飞驰的汽车,被泽川拉住也只泪流不止。
他是太害怕了,小引从来都很规矩,连去隔壁邻居家都要知会他。绝对不会像这样无声无息的失踪几个小时
,所以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被人困住了,或者出了事故。
“前辈,前辈,你看着我。”青年强行搬过他的脸,温柔去擦那些眼泪的同时,也用胳膊搂住他“不要担心
,会没事的。”
林言莒望着对方黑亮的眼睛,这个时候也只觉得那样的美貌碍眼,他的小引如果长到这么大也一定会很出色
,男孩子修理干净的面容和颀长的身体,笑的时候有一边是可爱的酒窝,头发不长,超过耳朵的程度里总是
服帖着,看人的时候眼睛与人平视,既大方又坦诚。
他甚至都能想象儿子成人之后和他一起出门的样子,喜欢的女孩子类型,甚至到将来生了孙子,
他们一家人是怎样的和睦安泰。
做父亲的总是愿意为孩子规划未来,做一些有的没的的梦,他在那些大富大贵的奢华里想要的也只是后备单
纯的健康和快乐,然而现在连这个也是妄想了。
“小仓,你说我是不是天生的煞星?”
青年看着他,听他自顾自的说:“先是害得阿秀死了,现在又是小引,为什么,为什么我最亲近的人都要出
事?”
男人的脸湿成一片,声音也嘶哑的没有气力,满腹的绝望里也只会怪罪自己。
“前辈,不要这样,你还有我。”泽川抱着他,文言软语里只反复说“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
林言莒苦笑一下:“有什么用呢?小引都快死了。”距离报警时间还有17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都
有可能。
“前辈”
“不要叫我,你走吧!免得把你都连累了。”
“前辈”
林言莒甩开他,一个人跨过马路,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他们很快就相隔了十几米,遥遥相望中彼此的轮廓都是
模糊的。他已经无所谓了,小引出事的话他就自我了断,一家三口在另一个世界可以相聚也是好的。唯独泽
川是无辜的,有他在也不会允许自己轻生,然而他真的是太累了,这样毫无用处的三十几年,如果不是为了
儿子,他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前辈……”青年还在叫他。
林言莒却已经听不见了。他要在自己累垮之前多找几条街,容易出事的路口和施工地都要找一遍。
“前辈?”等到泽川好不容易从车海里穿出来,瘦弱的男人已经不见了,他总是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弄丢他。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着,吵闹的小蜜蜂一样。
青年烦躁的接起来,口气不悦:“干什么?”
对方一愣,但很快笑了:“哎呦,这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
泽川一下听出是谁,也实在拿不出力气来礼貌恭敬,只疲惫的:“许叔叔找我什么事?”
许臻咳嗽一声,及其闲适的:“哦,我是想问需不需要帮忙?”
“嗯?”
“不是有位活泼可爱的小朋友不见了吗?”
青年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里他还掺和一脚,盛怒之下也只咬牙道:“他在哪?”
许臻又是一笑:“你拿什么条件和我谈?”
泽川也笑了,动手把免提打开,然后不动声色的伸出一只脚去:“许叔叔听仔细了,我现在正站在马路上看
风景,距离行驶而过的汽车只有半米不到。”
许臻知道这小子一直都敢说敢干,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也只能缓和的:“你不要发傻,为
了那么个呆子背叛你父亲还不够,现在还要玩命,不值得的。”
青年把脚收回来,手指不自觉的在按键上敲击着,似乎也颇为悠闲的:“许叔叔不也是一样吗?为了那个老
头子,搭进去半辈子不说,都反目成仇了还在帮他,不值得的。”
“是不值得。”许臻难得没有反唇相讥“可是我没法子。”这些个陈年往事他是最不愿意被人拿出来说的,
今天却破天荒的有了兴致“你和我不一样,他是你老子,虎毒还不食子,但凡不是出格的事他都会答应你的
。”
“你是说这次是他干的?”
许臻不说话了。
青年冷笑着:“他在哪?”
电话里一时安静下来,半晌后换成另一个人的声音:“你找我?”
泽川恍惚一下,大脑里那些崩坏的记忆汹涌而至,他几乎是无意识的开始发抖,然后扔掉了电话。
事情已经不受他控制了,他们动了男人最宝贵的,这中间如果出一点差错,他和林言莒就无法挽回了。各种
各样的念头兜兜转转,然而没有一种可能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他不可能比的过小引的
分量,他还没有重要到这个地步,他知道。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试探,用之前的一个月相处的时间去博那孩子的十二年。
电话倒扣着摔在水泥地上,难得的没有坏,泽川把它捡起来,熟练地调出号码,然后拨了过去。
“你们在哪?”
许臻笑得古怪,鼻子里哼哈着:“西区的教堂。”老头子信奉上帝,动手之前都是要净身祈祷的,久而久之
就成了规矩。
“让我听听小引的声音。”青年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惧怕,只带着孤注一掷的奋然。
电话里窸窣一阵,传来小孩子压抑着的哭声和喊叫。
泽川几乎控制不住的:“不要动他,也不要绑,他还在长身体,不要弄伤了。”
许臻听话的吩咐人卸了那些束缚,然后堵上他的嘴,慢慢的带下去,这才接起电话:“怎么样?”
青年呼口气,也暗暗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后悔:“等着我。”
他所在的地方距离那个教堂只有两条街,步行过去也很快,然而他还是打了车,只用了不到五分
钟就到了地方。守在门口的人看见他,恭敬的一低头:“少爷。”
泽川不看他们,径直走进去,真正进了正殿的门却又停下来,他是来自投罗网的,不需要这种鱼死网破的气
势。然而还不等他调整好,许臻一眼就把他看见了,在那招手的手势里,青年只来得
及绷住后背,快步走了过去。
不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其中的一个还是存在感很弱的,只时不时咳嗽一声,用干净
的手帕捂着嘴角。
青年无话可说,他是来要人的,而怎么才能要到手却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许臻闲不住,这个时候也乖乖的闭着嘴,只踱来踱去的在旁边转悠着。
为首的男人背对着他们,从哪个角度看都只当他是在和神像对视,然而一开口却是:“有没有人
教过你要想袭击人的话需要把东西藏好一点。”
泽川一愣,笑着把裤腿里的半截铁棍拿出来,然后大力的丢到门口,道:“林引呢?我要带他回去。”
男人不说话了,只用手杖敲击着地面,那疲老和虚弱的神态和他的年纪很不相符,却说不出的和谐。
青年看着他,两个人的轮廓有七八分相像。
“你母亲自你走后就病了,这件事一了,你该回去看看她。”
青年皱着眉,这种闲话家常的对峙是他最不熟悉的。
“和新玉家的婚事定在下周二,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青年扬起眉毛:“我不会去的。”
男人看他一眼,又用手帕费力的按住嘴,只说:“我听说那个中年人还在还债……”
泽川瞪着他。
“人任性也要有个限度,你的牵挂那么多,怎么可能潇洒呢?”
这样平心静气的对话是想也不敢想的,或许许臻说得对,他们是父子,那些狠利和残忍断不会用在他身上,
然而光是威胁就已经够了,他用他最看重的东西来胁迫他,那是要他一无所有的打算。
“先放了小引,孩子是无辜的。”
男人一笑,猛地咳嗽起来。许臻慌忙过去把他抱住,然后去找口袋里的药瓶,男人按住他的手,
脱力似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费力的喘息一阵,才说:“把人带上来。”
十二岁的孩子被推搡上来,脸上哭痕未消,看见他的时候几乎是一下就跑过来,那种劫后余生的亲近简直要
把他弄痛了,然而泽川只是拍拍他,修长的手指在小引的脖子上一顿,轻轻的握住。
“你不介意多背一条人命吧!”
22
青年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温润斯文的很,手掌下的小孩子挥舞着手臂,溺水一样挣扎着。他并没有用多少力
气,甚至还算是怜惜的露出一点不忍来。
男人抬眼看着他,似乎一点也不吃惊。
许臻也是一笑:“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弄死他和弄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你要想,何必自己动手呢
?”
泽川没有理会他的话,只微微加重了力气,欣赏似的听着那哀鸣呜咽。
“让他们把门口的男人带进来。”
外面立刻有人应了,不多会带进个眉目老实的中年人来。那人一进来就自动的靠到泽川那边,把他手里的男
孩子抱在怀里。
许臻认出他是谁,也只说:“真是一家团聚了。”
林言莒满心满眼都是林引,从进门开始就抱着他不放,心疼得要命,丝毫没有注意到青年提住小引后颈的动
作。
男人点点头:“你想同归于尽?”
青年没吭声,一闪身把立在身后的亲随的腰间按住,猛的掏出抢来,然后几乎是在众目睽睽之中顶在了林言
莒头上。
乌黑的枪口带着特有的冰凉,接触起来惶恐要大于惊骇。
男人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措手不及,但也只是觉得滑稽:“能死在你手里他倒是值了。”
泽川也是很高兴,对着那受了惊吓的男人亲了一口:“前辈,我刚才说过要救小引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言莒动弹不得,只天性使然的仅仅护住怀里的孩子。
“二选一的话,如果只能活一个,你是愿意要小引还是我呢?”
林言莒没想到他会问这种话,一时之间只看着他。
“前辈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你要抓紧。”
这样生死的关头,他要计较的也还是这种事。
许臻听着他们演戏一样的台词,冷笑一声:“小仓,你真是傻。”
这种场合,这种情景,用命去赌那种莫须有的爱情只能是在发傻。然而他也只有这一个机会,在真正的决裂
之前,最后一搏。
60秒转眼即过,林言莒还在沉默着,青年也不催他,只用手指轻轻拨动扳机。
这样安静的等待未免太镇静了,然而他用了十几年想要的也只是如今光明正大的一问一答。
“小仓……”林言莒从始至终都不敢看他,轻微的战栗里半点男人该有的担当都没有,只沉闷的:“小引还
小……他……”
泽川看着他,轻轻一笑。倾国的容貌里那半分惆怅似有似无,甚至又低头亲了他一下。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愚蠢,然而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终究抵不过那小鬼的一根头发,怎么会有人可以一直都不
看重他。
青年在林言莒的脖颈间舔弄着,亲吻也是热烈有力,然而心里还是不能避免的陷下去一块,是不至于死心的
程度,却也真的失望至极。
手里的枪支已经被握的发烫,一片湿热的紧张,他并不是要吓唬谁,是真的无路可走。回去结婚什么的,一
旦离开他之前所做的就前功尽弃了。人总是健忘的,他不能永远自欺欺人。
“前辈,我喜欢你。”
青年亲着他的耳朵:“这次是说真的。”
林言莒被他箍在怀里,四肢酸麻,模糊的意志里还知道紧抓着小引的肩膀,然而要想回应他就太难了。
这样的现场真人秀视觉冲击不可谓不大,然而他们都是过来人,男人始终一派平和,许臻却有些看不下去:
“臭小子,别让你爸笑话你。”
青年闻声抬起眼来,无波无澜的眸子里一片澄净,黑亮照人。这样痴缠的爱恋在别人眼里也终是个笑话,他
是头脑不清楚才会浪费了这么长时间,然而在当初为什么找不到半个人来拦住他,无人问津的童年里他想要
的也只是旁人稀薄温热的施舍。
但是连这些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男人一直半垂着眼睛,也丝毫不把他手里的家伙看在眼里,看闹得差不多就吩咐杵在一边的手下去把那东西
收起来,然而那人刚一动,泽川立刻就把黝黑的枪口对准了他。
男人看了一眼他绷直的手指,依旧有气无力的:“你知道这样没用,你伤了我,你们也不可能出得了门。”
青年这回连看他都不愿意了,只把林言莒父子俩拉到身后,护犊的母鸡一样。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试试。”
男人嗤笑:“我真高兴事到如今你还能这么自信。”说着往前迫近一步,然后抬手让人把林言莒父子俩抓起
来,然而那动作刚到一半,青年就准确的击中了他的腿。
浓重的血腥扑面而来,男人颤颤巍巍,踉跄中也只抓住许臻的手:“我确实看轻了你……”赞赏一般的话平